《乌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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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纱- 第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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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清晰的马蹄声在安静的青石地板上响起,那声音,就像是踏在女人的心坎上。
    张嫣的身边坐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正是当今大明皇帝朱慈炅,小孩“啊啊”地甜甜一笑,完全不懂面前的场景意味着什么。有一个太监跪在地上,用手护着皇帝,以免他出现什么意外。这个太监便是乾清宫执事牌子李芳,最近最得太后信任的太监。
    张问策马走了一段距离,远远的就从马上跳下来,他的身形十分矫健,“啪!”铁鞋踏在地上的清脆声响仿佛向众人说明他正值壮年,前途无限。
    他往前步行了一段,便对着御座的方向跪倒,众官见状也纷纷跪倒。
    张问高声喊道:“臣,内阁次辅、户部尚书张问,受命节制天下兵马,外御建虏、内伐乱臣,终于不负王命,斩首二十余万,一举铲平叛乱,击退外寇从此以后,皇上和太后可以高枕无忧了;大明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了!吾皇万岁!”
    一时广场上的文武百官都高呼万岁,声势十分壮大。
    张嫣面对满朝的文武官员,不能露出什么破绽,她只得继续保持着威仪,慢慢地伸出带着金玉指甲的纤手,缓慢地说道:“众卿平身。张阁老劳苦功高,宣旨。”
    只是她的声音有些颤音。
    太监李朝钦走上前,展开一卷圣旨,尖声喊道:“制曰:赐张问太师位,赏金千两、银千两、缎前匹一应有功官员将士,着内阁票拟封赏,钦此。”
    四下里十分安静,因为给张问太师这个头衔太诡异了,大概是没官职可升的原因吧封爵不能入庙堂参与朝事,所以暂时不能封爵;而张问这个次辅的权力已经远远高于首辅,升作首辅也无意义,没人弹劾首辅顾秉镰,把他弄下来让张问做首辅没有必要,顾秉镰和张问并没有什么争斗。
    所以,只好给个三公虚衔。其实给张问什么头衔现在都没有意义了,权力才是最实质的东西。
    张问叩首喊道:“谢皇上隆恩臣请皇上太后下旨,福王如何处置?”
    李朝钦听罢忙低声提醒张嫣道:“娘娘,现在皇家是您说了算,为防宗人闲言,让娘娘有个好名声,最好以守陵的名义把福王软禁到中都”
    张嫣愤愤地对李朝钦说道:“我的名声全给这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福王给害了,谁对不起我,我凭什么要手下留情?传旨,将福王斩首!籍没家产!”
    “娘娘”李朝钦忙跪倒在地上,他正要晓之厉害劝说张嫣时,这时跪在旁边照顾小皇帝的太监李芳阴阴地说道:“怎么?您有王公公撑腰,连太后娘娘的话都敢不听了?”
    “你你说什么?”李朝钦一脸愤怒。
    今天张嫣竟然没有叫王体乾来参见这个盛典,嗅觉灵敏的李芳,已经感觉到博得太后信任而上位的机会来了,不然他根本不敢和李朝钦对着干。
    “大胆!”张嫣冷冷说道,“当着这么多文武大臣,你们是想存心给我丢脸?李朝钦,还不去传旨?”
    李朝钦只得说道:“奴婢遵旨。”!~!
    ..
第七折 率土之滨 段二 平衡
    李朝钦听到懿旨,只得无可奈何走上前来,高声说道:太后懿旨,福王以下犯上,罪无可恕!着锦衣卫押至西市,斩!家产籍没充实国库!
    众文武官员听罢脸上都有些变色:万历最喜爱的儿子,就这样被砍了?虽然福王犯的是谋逆大罪,杀掉并无不可,但是太后完全可以看在福王的地位的份上,法外开恩软禁起来,这样既展示了太后对朱氏血脉的宽厚,也消除了福王的威胁。wWW!
    现在太后居然直接就下旨砍了福王,她为什么不顾朱家宗室了?
    而张问却和众官的感受完全不同,他觉得非常爽,他愿意看到福王被砍头:当一个敌人曾经想方设计要把自己置之死地,脑子有毛病才不想看见这个敌人去死!
    张问心里还想:既然福王被判处斩刑,他就注定是一个牺牲品自己应该再叫人收集福王平时为非作歹的证据,制造舆情,彻底把他搞臭,让天下渐渐对朱家的人失去信心!
    这种手段很老旧,当初嘉靖皇帝继位,因为不是正德皇帝的嫡系血脉,就想方设计丑化正德,使其变成荒淫无度的形象,这样才显得嘉靖皇帝即位是顺应天命。正德实录里就有个桥段:正德皇帝看见紫禁城起火,高兴得拍手叫好,好大一盆火啊!
    很明显,在张问的心里,已然有自立的打算,只是还需要时间制造更有利的形势。他现在军政大权在手,难道要傻逼到把权力还回去?张居正曾经权倾朝野,死后权力不在了,几个儿子什么下场?
    经过了一系列礼仪上的过场,张问离开了午门,他刚上马车,玄月就走到旁边低声说道:东家,玄衣卫查到蛛丝马迹,英国公张维贤死得很蹊跷,请东家明示,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张问一边解身上的盔甲,一边疲惫地说道:这些事儿三天之后再和我说,我得先回去睡一觉,再休息两天。
    是,东家。
    马车刚走了一段路,张问就看见一队锦衣卫正在把福王从舒服的车里粗暴地拽出来,张问冷冷道:停车,让我看看福王是怎么死的!
    很显然张问对这个险些置自己于死地的福王怨念很大。
    这时福王正恼怒地对锦衣卫吼道:大胆奴婢,你干什么?
    挎着绣春刀的锦衣卫校尉冷笑道:您现在不是王爷了,得去菜市口砍头。来人,除去顶戴,穿上囚服!
    放开我,放开我福王恼羞成怒,大喊大叫,本王乃神宗皇帝嫡子,皇亲贵胄,尔等宵小之辈,谁敢无礼!
    龙落平原被犬欺,一旦倒霉没有了权位,管你什么皇亲贵胄,朱家之所以高贵,不就是因为有权?福王义正辞严的呵斥没有产生任何效果。
    锦衣卫校尉笑道:福王,您犯了谋逆罪,宫里要砍您的头,小的们只是奉旨行事,您要面对现实,啊。
    福王朱常洵悲怅地仰头长叹了一声,几乎要伤心得哭出来,低下头,世事沉浮,人情冷暖,大概此时福王已经悟道了。
    就在这时,福王发现面前多出了一条十八幅襦裙,他抬起头,就看见一张美丽的少女的脸,他觉得十分眼熟,指着那少女:你你
    啊啊少女想裂开嘴想笑,但是她没有舌头。福王顿时想起来是谁了。
    许若杏。
    许若杏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披战甲的年轻壮汉章照,章照说道:妹子,哥说了带你看福王怎么死的,这不兑现了吧。
    许若杏使劲地点点头,很感激地看着章照,她不能说话,但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能说话,看得章照豪气顿生,说道:再给你出口恶气
    章照看了一眼正在愤怒地挣扎的福王,便向旁边的亲兵招了招手,那亲兵附耳过来,章照一阵低语。亲兵点头道:总兵大人,小的明白!
    这时章照突然喊道:福王想要逃跑,兄弟们,给我抓住!
    众亲兵一拥而上,锦衣卫校尉惊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时章照就走了过去,低声说道:都要死的人了,让咱们出口恶气。
    锦衣卫校尉认识章照,是西大营的总兵官、张问的嫡系武将,这锦衣卫校尉是在京师里面混的,哪里看不清形势?便一招手,让其他锦衣卫侍卫和狱吏让开。
    章照的那队亲兵冲上去按住福王,把里面围得死死的,过了一会,只听得一声惨叫,从人群里飞出来一条舌头!
    汪汪一条黄狗突然奔了上来,叼起舌头就跑。
    许若杏立时明白了,那条被狗吃掉的舌头是福王的舌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怔怔地看着章照。她虽然恨死了福王,恨不得生吃其肉,但是她却不希望章照这么残暴。
    章照没有察觉她的脸色,见到这个情况,哈哈大笑,妹子,谁对不起咱,咱就让他还回来,这样才痛快!哈哈
    远处的大街上,张问在马车里将眼前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他突然觉得,这个章照和自己有某些相似之处。
    张问揉了揉疲惫的脑袋,冷静了一下,心道:章照是西大营的总兵官,如果他统帅西大营太久,难不保官兵们都会拥护他?
    虽然现在章照对张问忠心耿耿,但兵权被一人独掌显然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张问沉思了片刻:现在他需要章照这样忠心耿耿的部下,但是又不能让章照的权力过大。
    如果解决?张问想起了少年时自己请教父亲的一件事,张问问他父亲:高位是什么?张父道:搞平衡。
    以前他以为父亲是张口乱说,现在张问想起来,这句话却是十分深奥。
    搞平衡,权力的最高境界但同时又多么冷漠无情,这三个字是要上位者不能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
    张问心里豁然开朗,他对玄月低声道:找人随意打听一下,章照身边那个女子是什么来历。
    玄月道:是。
    福王嘴角鲜血长流,他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如此对待?此时已经晕了过去。锦衣卫不管那么多,就算死了也没多大问题,他们直接给福王套上囚衣,装上了囚车。
    在一大队官兵的护卫下,福王被押解到宣武门外。宣武门的门洞上有三个字:后悔迟!意思就是死囚走到这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宣武门外菜市口刑场就是专门处决人犯的地方,入口处又叫死门。
    一大群百姓跟着福王的囚车过去看热闹,章照和许若杏也在其中,走到门口,许若杏看着兴致很高的章照,突然拉住他,对他摇摇头。
    章照皱眉道:怎么了,不想去看杀福王么?
    许若杏点点头,她的眼睛水汪汪的,还真是很少有姑娘的眼睛能这么水。
    章照不解道:你不是很想看到福王的下场,好泄心头之恨?
    许若杏张嘴啊啊地想说什么,但是她却说不出来,心里十分着急,只得拼命地摇着头。章照见状道:好了,不看便不看,哥依你。
    许若杏想说:哥哥不要这么嗜血残暴
    许若杏觉得章照对她很好,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所以她也想章照好。!~!
    ..
第七折 率土之滨 段三 折枝
    张问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拒绝所有访客,也不去管朝廷里的事。WwW、难得张府那园林式的府邸,风景优美,雪落无声,身处其中就像世外桃源,张问积压的紧张情绪渐渐舒缓了过来。
    腊月初五,他换了一身布衣,想出去走走。天上正下着小雪,张问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瑞雪兆丰年啊。
    战争刚过,京师街面上又恢复了繁华景象,因为京师有近百万人口,许多人家都靠做点生意维持生计。店铺那些自不必说,开张一日就有进帐,就是那些小摊小贩,也很快摆了起来。
    除了官家宅院密集的纱帽胡同等街,其他百姓的生活区基本没人管,也就是每条街口的牌坊下面,有两个皂隶另设一个小型看押房,主要是逮捕那些在大街上打架滋事的青皮,其他的官府顾不过来更没有城管一说。于是京师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摆摊的、表演戏耍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表面看去真正一个太平盛世。
    前面的爷,让一让,让一让啊一个挑着两大筐蔬菜的菜农吆喝着,路人也随口笑骂:菜市场在南边,你把菜挑这边干甚?
    挑菜的人一边喘气一边说道:这位爷,话说隔行如隔山,您就不懂了,这边离菜市远,大伙儿买菜得走多远啊,我送过来卖,就算高个几文钱,大伙儿是不是也能接受呢?
    张问听罢回头对玄月笑了笑,说道:这菜农真是有趣。
    玄月茫然地看着张问,不知一个卖菜的有什么有趣的。张问叹了一声,他喜欢热闹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可以让他感觉到生活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张问突然想起了先帝天启皇帝,他总喜欢溜出宫来卖他的手工品张问心里有些添堵,他又想起前不久下令坑杀的五万汉人俘虏,他们卸下盔甲,大概也是这个菜农一样普普通通的百姓吧?
    张问默默地在大街上走着,侍卫紧跟其后。玄月见张问低头不语,眉头紧皱,也不敢多说话,只管跟着。
    张问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道:玄月,杀人对不对?
    玄月怔了怔,说道:杀坏人就对。
    不是坏人呢?
    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到了棋盘街,棋盘街的更是热闹非凡、繁华似锦,这里寸土寸金,能在这里开店铺的,都非寻常人家。
    在一家店铺面前,张问不由得驻足不前,因为这里以前是一家古董店,张问和余琴心在这里见过两次面。
    但是现在不是古董店了,变成了丝绸铺。张问后退了两步,左右看了看:没错啊,就是这里,没想到都换主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道:张大人,没弄错,就是这里,两个月前就变成丝绸铺了。
    张问闻声转过头去,就看见一张秀丽的瓜子脸,下颔尖尖、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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