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母亲- 第4部分

　　就在赵老伯弥留之际；他把###兄妹叫到床榻边；用最后一丝微薄的气息将真相告诉给了他们。”你们是我十八年前买来的！’然后又颤抖着将自己平生贴身携带着的一个手帕掏出来；轻轻的展开来给他们看。手帕里面是两只同样的银铃铛。他将两只银铃铛分别交与###兄妹；又嘱托说这是当年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时；他们手上戴的。可能是他们亲生父母留下日后相识的信物。而且又从他的口中得知；原来他们还有一个哥哥；听人贩子说好像是卖给了当时上海的土产商佟佰万；然后；便了无牵挂的走了。这两年来他们两兄妹也一直在寻找蓊华和哥哥；但人海茫茫；何其艰难。而到了今天；母女二人总算团聚了。

　　夜深了；此时；蓊华正搂着女儿安静的躺着；而她的心里却对赵氏夫妇非常的崇敬。赵静擦了一下眼角不经意间溢出的泪水；轻轻和母亲聊起天来。从母亲口中得知，自己的小名叫丽丽。

　　长夜漫漫；但用来讲述这十八年的离别之情；却显得时间略显短暂；不知不觉中；窗外已天色微明；鸟儿又唧唧喳喳地开始鸣唱起来；蓊华轻轻的拍拍赵静的肩膀说；而她已经在母亲的怀中睡着了；就如同婴儿一般的甜蜜。

　　一星期后的一天；蓊华正像往常一样做好了饭等着女儿。没过多久；赵静便高兴的进了店里；而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群人。原来；他便是###；蓊华的小儿子。起初蓊华还不敢和他相认；都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赵静使劲拽了一下哥哥的衣角；激动的说：”哥；这就是咱娘；咱的亲娘！’

　　“娘’###哭喊着跪倒在蓊华的身前；在她的怀里不住的哽咽着。像是要把这些年日夜思念的苦楚一涌而尽。蓊华抱着###；抬头望着街上的蓝天；心中默默的感激道；谢谢上苍！

　　后来；赵静和哥哥商量；想为了更好的照顾母亲；就建议蓊华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起先蓊华是以店面没人看为由不愿搬去；但到最后实在经不住儿女们的百般相劝；蓊华只好先让表姑过来帮自己的忙。在搬过来一起住后的第二天；蓊华就提出要去给赵氏夫妇去扫墓；以表达自己对他们这么多年来抚养###兄妹的感激之情。女儿则劝说母亲先休息两天；也不急于这一时。但蓊华执意要去。于是；第三天一大早；赵静便陪着母亲去了她养父养母所长眠的市郊公墓。

　　那天；天空灰蒙蒙的；飘洒着毛毛细雨。蓊华和赵静撑着雨伞；默默的走在通往公墓的林间小道上。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二老的墓碑前；待赵静将供品摆上；蓊华又恭敬的献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束白菊。

　　“爹；娘；我找到我们的亲生母亲；我今天带她来看望您二老了！’赵静眼含着泪水说。蓊华点上香；深深的一辑；而后竟”扑”的一声跪倒在地；赵静见状；赶忙上前去扶她起来；但被蓊华拒绝了。于是；她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

　　“赵老伯；赵大娘；我知道你们都是大好人；谢谢你们替我照顾丽丽和小甘这么多年；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生难忘呀！’接着；蓊华又是向墓碑前磕了三个响头。赵静见如此这般；也是心头一阵酸楚；便伏身上前安慰蓊华说：”娘；您别这样；您快起来；我想他们二老要是看见您这般；恐怕是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会不安的呀！’于是；便扶蓊华起来；在向墓碑前又拜了两拜之后；他们才缓缓走下山去。

　　回来的路上；母女二人的心情略显得放松了一些。于是；赵静便跟母亲讲起小时候他们兄妹的种种往事；还埋怨说自己养父母老是重女轻男；而且总是宠着自己把哥哥晾到了一边。记得有一次；哥哥拿着压岁钱买来一块年糕；光顾着自己吃；没有让着我；被养父看见了；硬是从他的手上夺下来塞到自己的嘴里；为此；哥哥还蹲在门口哭了大半晌呢。讲到这；赵静竟得意的笑出声来。但是此时蓊华是更加的敬佩二老；要是换了自己也会这样做的—谁家的父母不疼小的啊！

　　后来；蓊华和儿女们在一起快乐的生活约莫有大半年。这期间；虽说儿子###现在已进入一所省级军校进修了；但由于离家进；所以偶尔也能抽时间来回家看看；陪陪母亲说说话；而蓊华平时在家也只是操持一下家务；不定期的去一趟裁缝店；拿点活计之类的回家做；闲打发时间。最忙的还要数赵静了；最近她一下子连带两个班；工作特忙；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忘在休息时间陪蓊华逛逛南京路；去赶一次庙会什么的；总之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让蓊华觉的开心。

　　这天；正是###探亲回家的日子；蓊华老早的就张罗了一桌子饭菜等着儿子回来团聚团聚。饭桌上；大家正谈的高兴的时候；蓊华突然向儿女们提出自己打算去台湾寻找他们大哥的想法。原来；自从蓊华从赵静的口中得知小宝是被当年的上海富豪佟佰万收养后；这半年来；蓊华便一直在悄悄的打听佟佰万的下落。前不久；蓊华从一个商人口中得知佟佰万早已在解放前就离开了大陆；举家迁往台湾去了。于是；蓊华便深信小宝可能也在台湾；就趁这两个儿女都在；便将这一想法告诉给了他们。

　　当###兄妹一听说母亲要只身前往台湾；都当即表示坚决的不同意。其中原因有三；这一是他们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才和母亲团聚；还没来的及在身边尽孝；又怎么能人心让蓊华离自己而去呢？这第二；母亲已过中年；这身子骨恐怕再也经不起风浪的折腾；这把年纪独自远行；怎能让儿女们放心的下。还有最重要的第三点；现在海峡已被封锁；两岸互不通航；况且大哥现在是生是死；下落消息都不知晓；这怎么能寻的到呢？所以；兄妹二人便跟蓊华打起了车轮站；轮番去劝说母亲。但蓊华心意已决；任他们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于是；###在回部队之前郑重的交代妹妹；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母亲留住。听那口气；和在部队下命令相差无几。

　　说归说；想留住母亲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看这蓊华整天的又是准备行李；又是翻地图的；赵静真是焦急万分。于是她突然想起姑姥姥来；于是赵静赶忙把他找来；想和她商量一下怎么样才能打消母亲去台湾的念头。而表姑知道蓊华的性格刚韧；即使是她劝也不一定管用。于是她给赵静出了一个主意；说是让她搬过来和蓊华一起住；也许还能看得住。赵静想了想；眼下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于是第二天；表姑便搬来和蓊华一起住了。

　　但是表姑的到来；却并未能看住蓊华。他先是不动声色；暗自的准备着；而后；在一个月明如盘的夜晚；蓊华悄悄的爬起床；拿上行李；在放上已经事先写好的字条之后；蓊华便静静的离开家门；踏上了去台湾的寻子之路。

　　当第二天表姑起床时；发现蓊华的被子是叠的好好的；而人却不见了踪影。于是；她便赶紧的叫赵静来看；这才在枕头底下发现了母亲留给自己的那张字条；上面写着：

　　莉莉；原谅妈妈不辞而别。其实；我又何曾不想与你们兄妹二人永远都在一起；看着你们快乐的长大；成家。但是；我还是不能够。我把你们带到这个世上；就只希望看到你们都能够幸福的活者；哪怕只有一眼；我也就知足啊！所以；不用找我了；我去台湾寻你们的大哥去了。如果老天能可怜我的话；希望我们一家人终有团圆之日。

　　赵静握着字条；眼角又湿润起来。而姑姥姥却十分的着急；在屋子里不停的念叨着：”都怪我；怎么没看好她呢。静静；咱们赶紧找去吧！’说完；便急着向门外跑去。赵静将她拉住；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姥姥；别去了。娘她不会有事的！’于是；她便转身望着窗外；默默的为蓊华祈佑；愿她一路平安。

渡海
蓊华坐在开往福建去的长途客车上；窗外的天空；有些阴暗；而且还呼啸着冷风；虽然南方在冬天是不常见雪花的；但由于边上的窗户破了一个不小的洞；此时此刻；寒风正夹杂着冰雨穿过破洞向蓊华袭来。于是；蓊华便弯下腰；抱着行李；紧紧的蜷缩在车窗下面；以次来躲避严寒。不过；这一路上；能令蓊华苦恼的并不是寒冷；而是担忧摆在自己前面的路该注意走。能不能走到台湾；到了那边又能否找到儿子；即使找到了；他又会不会跟自己回来……这些种种不定的可能；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汽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天；终于在福建的一个小镇停了下来。蓊华向当地的老乡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到了海峡边—莆田。在这个小镇上；蓊华挨家寻访；问他们有没有能出海去台湾的船只；但他们都像是见了鬼似的只摇头。无奈；到了晚上；蓊华只好先在一户老渔民家中住宿下来。

　　“快快；鱼来了。大妹子；您先尝尝；今天刚从海里打的；新鲜着呢。’家里的男主人热情的为客人夹着菜；显然这家对蓊华的来到十分欢迎。

　　‘大哥；您看您千万别忙了。”蓊华拘谨的说着；也拉他来坐下。席间；蓊华向他们一家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并跟他们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希望他们可以帮助自己。而这家人对蓊华也很是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他们却又无能为力。于是；蓊华便一下子给男主人跪了下来。哭着说：”大哥；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求你了；我只要一条船！’

　　“您这是干什么呀；起来再说；起来再说！’于是；男主人便将蓊华扶回竹椅上。看到蓊华伤心成这样；他也动了隐约感到有些心碎；便叫来小女儿陪蓊华说话；而自己则退到了里屋；找老伴商量此事。

　　老渔夫轻轻的掀开布帘；却看见老伴正坐在床沿悄悄的抹眼泪；他很是奇怪；便关切的问她：”娃他娘；你这是咋的啦。是哪地方不舒服？”

　　见是自己的丈夫进来了；她赶紧止住了哭泣；摇着头说：”不是；我是看外面的这个妹子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忍不住才……’

　　“那刚才我们说的话你是听见了！’老渔夫走到妻子的身边；微笑着为她察干眼泪；接着说：”我们就帮帮她吧；反正咱们二娃子和儿媳也在那边；都好几年了；我正想去看看他们。”

　　“不行；你不能去。”老伴很是坚决的抓着丈夫的手；紧张的不得了；”海上太危险了；大风大浪的咱就不说了；而且飞机大炮的到处都有；你要是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可让我怎么活呀！’于是；便痛哭在他的怀里。

　　老渔夫轻声的安慰她道：”我说娃他娘；你也犯不着为我担心；想当年；我也是咱镇上有名的弄潮好手；谁不知道我老刘头。再说了；飞机大炮咱见了躲着走；咱不去惹它它还能无缘无故的炸咱。你就别在多想了；难道你就不想见咱娃子了”

　　听丈夫一提到儿子；她的心顿时就软了下来。毕竟自己对二娃子也是朝思暮想啊。但她还是不放心；便又嘱咐丈夫说：”那你路上可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听说隔壁大叔说他们也准备去那边探亲；不如你和他们一块儿；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到了那边；一定要告诉二娃子；说我很想他；我都这把年纪了；多想在临死之前能再看他一眼啊！呜……”

　　说着说着；老伴又哭了起来；刘老汉便赶紧给她放宽心些：”快；别难过了；瞧你说的这是啥话；你的命还长着呢；等将来还要抱孙子呢！’

　　于是；这番话倒是把把老伴逗的破涕为乐了；她微微一笑；轻柔的趴在刘老汉的怀里；抚顺着他的胡须。再也没什么话要说。可是长夜仍在继续；他们夫妻就这样相拥在一起；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的温存。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刘老汉便带着蓊华找到了隔壁的大叔；在和他们商量了一下何时出海之后；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于是蓊华就开始耐心的等待。

　　夕阳终于燃尽了它最后的一丝余晖；疲软的沉落下去；给新月让出了舞台。夜幕下的海滩上；寂静极了。偶尔会有涨潮时汹涌的波涛猛烈地拍打着岸边礁石声从远处传来。而在皎洁月光的照耀下；浪花在苍茫的海面上一片银白。就在这时；从海湾里驶出一只小渔船来；它犹如利剑一般乘风破浪；直向着大海深处冲去。而此时；蓊华正坐在船舱里面；身上披着一条早已被浪打湿的毛毯；瑟瑟的颤抖着；尽管她现在很是难受；船身剧烈的震荡使她不得不靠紧紧抓住船舷来维持平衡；但她那坚毅的眼神直穿过海洋；伸向远方。

　　而此时此刻；船舱里的其它人正热闹的谈论着自己到那边的目的。其中一个年轻少妇模样的女人说到；她丈夫在那边当兵；都好几年没音训了；本来说是不打仗了；丈夫就来接自己和婆婆。但这几年；谁知道他变没变心。要是他在外面有了别人；那自己可就惨了。所以不放心；这才要过海去找他；就是死也要在一起。

　　听完她的讲述；大家伙都笑了。她也觉得不好意思；便害羞的低下了头；不再吭声了。而这时；一个强壮的小伙子告诉大家；他听说台湾那边遍地是金子；只要你肯干；就能够挣大钱。不象自己在大队里；辛辛苦苦的埋头劳作了一年；只得了那几十个公分；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没法子；这才想着出走啊！当然；船上的大多数人还是到那边去探亲的；于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