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看斜阳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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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看斜阳Ⅱ-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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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吵闹的客人相当讨厌,无论是谁,都是要撵出去的。不过,这样也好,不然的话,宁将军和云大人不是就不来寒舍了吗?我也就无缘与两位相识了。”

  “对对对。”独孤偃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想见他们,就带他们来了。走,宁兄弟,云大人,咱们进去。他这个窝虽然比不上悠然阁,不过也不错了,住着还是蛮舒服的。”

  “是啊,寒舍简陋,还请宁将军和云大人不要嫌弃,在这里多住些时日。”丹古热情地笑着,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叨扰了。”云深拱手还礼,这才缓步走进门去。

  他病体未愈,经过这么一折腾,热度又升了上来。待到与丹古寒暄毕,被管家领到后院的客房时,他感觉很疲惫,有点支持不住了。

  宁觉非见他满脸倦意,立刻伸手抚上他的额,感觉仍有些低热,不由得担忧地说:“你先躺着歇息,我去替你煎药。”

  “嗯,好。”云深微微一笑,也不再硬撑,便躺了下去。

  丹府只有悠然阁三成大小,格局也远远不如,但其中也有小湖,水色映着青天,伴着岸边的胡杨树,景致也很迷人。

  宁觉非住的这个院子就在湖边,是整个府里风景最好的地方。他坐在湖边树下,娇俏的小丫鬟拿着团扇,轻轻扇着炉子。

  药香很快就充斥了整个院子,宁觉非守着药罐,细心地看着火候。一旁的丫鬟十分惊讶,对这个天下知名的大将军居然亲自煎药很感意外,却也更加仰慕。

  宁觉非照顾着云深喝了药,让他睡下,又拿着他开的新药方出去抓药,顺便带着那日松出去,替他买些新衣服。

  其其格的衣服首饰不少,独孤偃很大方,并未扣留,让人全部送了过来,但那日松的衣服却只有两三件,都是粗布所制,少年的身体长得很快,那些衣裤已明显偏小。宁觉非看不得这些,便顺手给他买了不少细纺棉布所制的新衣。

  那日松非常开心,换上一套新衣,又把旧衣珍而重之地放到包着其他新衣的包袱里,紧紧提在手上。

  宁觉非自然由着他去,见他看什么都觉得有趣,便也陪着他去瞧瞧。有摊子在卖酸奶,那日松站那里呆呆地看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没了,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宁觉非看了一眼便明白过来,掏钱替他买了一碗,轻轻抚了抚他的头,温柔地问:“想家了?”

  那日松点了点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渐渐地忍耐不住,蒙住脸失声痛哭。

  宁觉非伸出手去,将他拉过来抱住,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背,轻声说:“别哭了,过去的事都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和你姐姐了。”

  那日松将脸埋进他怀里,一边抽噎一边点头,良久才道:“多谢将军。”

  宁觉非等他哭完,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让他把酸奶喝了,这才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回去。



第11章
  宁觉非曾对丹古和独孤偃说明,云深正在病中,需要清静休养,丹古便吩咐下人不得打扰。他们的院子里一直很安静,云深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才醒来。

  宁觉非坐在桌前,用软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鹰刀,脸上满是珍爱之情。

  云深躺在床上没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里尽是愉悦。

  宁觉非将鹰刀举到眼前,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这才慢慢插进刀鞘,轻轻放到桌上。

  云深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专注地瞧着刀的眼神,忽然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那种寂寞,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轻轻叫了一声:“觉非。”

  宁觉非转过头来,温柔地笑道:“醒了?”

  “嗯。”云深撑起身来。

  宁觉非赶紧过去,扶他靠着床头,然后坐到床边,伸手抚了下他的额,欣慰地道:“看来是好些了。”

  “是啊。”云深握住他的手,关切地说。“觉非,别再喝酒了。偶尔高兴一下,喝些酒是可以的,但不要再日日酗酒了,这样做太糟蹋身子。你本来就有病根,平时得多注意保重。反正现下我与你都无事可做,不如找个地方隐居,我教你读书写字吧。”

  宁觉非一直不大认识这里的那些文字,更别说用毛笔写出来了,当年在军中,所有的文书来往都靠云深派来的师爷应付。如果遇到要紧关头,或许这就是他致命的弱点。过去他有许多其他的事要做,没有多余的时间来专心学习,这时听云深一说,倒是有了兴趣。他微笑着点头:“好啊,你可是数一数二的才子啊,能得你为师,在下深感荣幸。”

  云深忍俊不禁,伸出一根手指,有些暧昧地滑过他的脸颊、嘴唇、下颌、脖颈,感受着他年轻肌肤的优美线条,轻笑着说:“能有你这样的学生,才是敝人的荣幸。”

  宁觉非笑出声来,随即抓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掌中,笑容却渐渐收敛。他郑重地问道:“云深,你真愿意抛家弃国,与我远走天涯?要知道,你跟我不一样,我在这里无根无基,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可你却有家有业,有身份地位,有雄心壮志,有宏图伟业,你的未来还很长,你真愿意就这么退隐,与我浪迹江湖?”

  云深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他看着宁觉非,想了很久,才认真地说:“我自幼失母,父亲也战死沙场,我那时便立志要为国为民,此生不息。这些年来,我辅助陛下,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便是想要国富民强,守土开疆。也因为此,我姐姐和陛下的兄弟也都为国捐躯。觉非,你帮我实现了我毕生的志愿,我非常非常感激。如今,南北一统,天下初定,我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而惟一对不起的人,是你。觉非,我来找你,不是要补偿你什么,你至情至性,豪迈大度,也用不着什么补偿。你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放在心里的人,所以我要和你在一起。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不想独自走下去。觉非,我想陪着你,也请你陪着我,好吗?你若不愿跟我回去,那就我跟着你走吧。这一生一世,总之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宁觉非看着他年轻清秀却充满坚毅的脸,猛然想起了他的身世、经历,以及过去与自己度过的那些时光,那些点点滴滴。

  这些日子以来,他纷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其实早就想明白了。

  在三国中,北蓟最为强大,灭掉南楚是早晚的事,并不一定非有自己不可。特别是自己执意护送荆无双南归时,云深竟然铤而走险,出使南楚。那时候,他如果不想自己为南楚所用,大可以干净利落地将自己除掉。自己住在国师府中时,他有大把机会暗中下手,自己绝对防范不了。可他一直尊重自己的决定,然后尽力表明自己的心意,因势利导,推波助澜,终于得到了自己的心。这样一个聪明绝顶之人,面对敌人时临危不惧,宁死不屈,对待自己却温柔似水,关怀备至,实在太让人心折。

  至于云深与昭云公主是否有过感情,其实是不必去考证的。宁觉非是现代人,恋爱,分手,结婚,离婚,再婚,那都是很平常的事,完全不必计较。

  在很多个夜里,宁觉非想着想着,就会自嘲地笑笑。他其实很明白,他在心里为云深开脱,也无非是因为依然爱着他。不过,他是不会再去挽回什么的。云深居于庙堂之上,自当以国事为重,与他这个闲人是不能同路的。可他万万没想到,云深居然扔下一切,只身出关,前来寻找他,路途遥远,当中的艰难险阻不计其数,这让他深深感动。

  听了云深的话,他只觉得心里滚烫,很难再保持冷静。他轻轻叹了口气,认真地说:“云深,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你让我再想想,好吗?”

  “好。”云深不急不躁,温和地笑道。“你别急,慢慢想,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宁觉非被他的情绪感染,也放松下来,笑着抚了抚他的脸,关切地道:“饿了没有?吃点东西吧。”

  “嗯,是有点饿了。”云深披衣下床,很自然地说。“我想吃点清淡的。”

  “有,我让他们熬了粥。”宁觉非起身出门,吩咐院里的丫鬟拿吃食来。

  云深在房里躺久了,觉得有点气闷,便慢慢走出去,站在廊下,看着外面的景色。

  残阳如血,倒映在湖面上,渲染着缤纷的色彩,天空中云蒸霞蔚,次第翻卷,景色十分壮观。

  云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天地间的壮美景象,似乎已陶醉其中。

  宁觉非没有打扰他,而是陪在他身旁,与他一起望向天穹。

  等了一会儿,丫鬟没来,丹古却走了进来,笑着对他们说:“宁将军,云大人,都歇息好了吧?一起到前厅用餐吧。今天我请客,悠然阁的老板也来了,大家聚一聚,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云深立刻点头,温和地笑道:“好啊。”

  宁觉非自然不反对,对那位老板本也好奇,便爽快地点头:“好,我们这就来。”

  两人回房换了衣服,便与丹古一起走到前厅。

  八仙桌边只有一个人,独孤偃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已经叫人开始上菜了。看到他们进来,他大手一招,笑道:“宁兄弟,云大人,快来坐,尝尝阿古这儿的好菜。”

  丹古笑着摇头:“你别在那儿吹牛了,我可惭愧得紧。天下人都知道,云大人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医卜星相无一不晓,便是衣食住行也都精细得很,对南北之长兼收并蓄,十分出色,我这里的厨子哪里有这本事?勉强能入口罢了。”

  云深稳稳地坐下,微笑道:“丹大人过奖了,我那都是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丹古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笑容可掬地说:“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云大人治国烹饪无一不精,实属人中龙凤,世所罕见,又如此年轻,实在让人不得不服啊。”

  听他说完,独孤偃哈哈大笑:“是啊是啊。阿古是轻易不会服人的,今天能讲出这番话来,确属至诚,绝非虚言,云大人实至名归,就不必谦逊了。”

  这时,丹古的管家来报:“淡老板到了。”

  “请他进来。”丹古吩咐了一句,随即对其他三人解释道。“淡老板今晚本已有约,是我硬要他来,他不便推辞,便先过去打个招呼,所以来迟了。”

  “嗯嗯,我们不会见怪的。”独孤偃一只大手托着小巧玲珑的茶杯,笑眯眯地看着门口。

  云深与宁觉非的脸上也都带着微笑,等着这位老板的大驾。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男子便潇洒地走了进来。他穿着银灰色的云锦长衫,嵌玉腰带系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头上戴着一顶小小的银丝冠,将他的脸衬得更加端庄。他从容不迫地走进来,明亮的眼睛扫过桌边的人,唇边含笑,彬彬有礼地对着丹古一揖,温和地说:“在下来迟,还望丹大人见谅。”

  “无妨。”丹古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来,淡老板,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右昌王殿下,那位是大名鼎鼎的烈火将军宁觉非,这位是北蓟国师云大人。”

  那个年轻人双眉一挑,随即做仰慕状,抱拳道:“久仰久仰,在下淡悠然,得见王爷千岁、宁将军、云大人,真是幸何如之。”

  独孤偃这时才真正看清这位大老板,豪爽地笑道:“淡老板,我这人生性耿直,你就别跟我玩虚的了。我们可是被你从悠然阁赶出来的,你哪儿会把我们的身份放在眼里?”

  淡悠然做意外状,闲闲地道:“下人无礼,在下向各位道歉,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见谅。”

  他们说着话,酒菜便已上齐了。独孤偃端起桌上的酒杯,对淡悠然晃了晃,笑眯眯地说:“淡老板,就冲你肯来陪我们喝酒,我也不会跟你们悠然阁计较了。来,干了这杯。”

  他这话说得笑里藏刀,似褒似贬,淡悠然也是不动声色,微笑着举起了杯,爽快地道:“我先干为敬。”便一饮而尽。

  “好,痛快。”独孤偃高兴地一拍桌子,也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

  宁觉非想起刚刚才答应云深不喝酒了,侧头看了他一眼,便没有碰酒杯。

  云深知他一诺千金,这个场面却不能不应付,便笑着率先拿起杯子,温文尔雅地说:“淡老板,幸会。”然后慢慢地喝光了杯里的酒。

  宁觉非这才举起杯来,也说了句:“幸会。”

  淡悠然看着他饮尽杯中酒,脸上始终笑意不减,眼中却一片平静。

  云深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温和。因为病了两天,他的脸色略显苍白,看上去更加文弱,不带半分威胁。

  宁觉非放下杯子,但笑不语。

  独孤偃摩拳擦掌,拿起酒壶便给淡悠然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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