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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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春风-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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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鼻子掌柜忽然扭头盯向盛羽,仍是那个一成不变的笑容,殷勤道:“姑娘莫要担心,小店的鲜汤米粉还是货真价实的,一会儿再给补送上。”
  
  刚才还觉得和气殷勤的笑容,此时再看却觉得无比诡异,盛羽心口一紧,情不自禁后退半步,后脊背上阵阵生寒。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她小小的手掌包在掌心,暖意融融,教人安心。
  
  叶朝扉冷冷瞧大鼻子掌柜一眼,道:“下去吧。”
  
  三人挟在软倒在地的瘸子小二,迅速离去。
  
  不过片刻,来了两个伶俐丫头,手脚麻利地收拾了桌子地面,重新布好小菜鲜汤,便悄悄退下。隔间里静谧舒适,一切恢复原状,就好像刚才那桩意外只是出自盛羽的一个幻想。
  
  叶朝扉安顿她坐下,拿只小碗将鲜汤盛出些许,放到眼前过了一过,递过去轻道:“无毒,你小心烫。”
  
  盛羽匪夷所思地瞪着他,有没有搞错,这种时候,谁还吃得下什么破粉丝?
  
  如墨线细描而成的狭长凤眸霎了霎,叹口气,将碗放下,“好吧,我承认,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叫你看到不一样的我。”
  
  盛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相聚会变成这样,起初的欢欣,转眼就变作满腹惊疑。
  
  叶朝扉,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刚才那个孩子,叫作冷峰。”叶朝扉缓缓道:“三年前,我还是一介布衣,因为一桩案子一举成名。”
  
  一举成名?盛羽凝神思索,脑中忽然一亮,“这个瘸子小二,就是青楼天灯案里那个匪首的弟弟?”
  
  叶朝扉苦笑颌首,“看来那桩案子果然是妇孺皆知。没错,冷峰就是当初差点被我砍掉一条腿的那个孩子,长风寨的少寨主。那年,他不过才十二岁。”
  
  盛羽在脑子里把大师兄讲的故事快速过了一遍,【炫】恍【书】然【网】道:“你没伤他,也没将他交给官府,而是偷偷留在这里,当了个店小二?”她皱皱眉,狐疑地看他,“那这间店呢,谁开的?刚才那个大鼻子掌柜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那掌柜生得如此诡异,说起杀人埋尸更是顺溜无比,简直就像家常便饭一般,着实叫人寒战。
  
  叶朝扉怎么会跟这种人扯到一起?
  
  对面那人只是浅浅一笑,“他不过作戏吓那孩子而已。”
  
  这话却是替那人开解了。
  
  盛羽张了张嘴,满面错愕,“莫非这店是你开的?”
  
  叶朝扉微笑起来,“阿羽果然举一反三。”
  
  那长风寨杀人如麻,作孽无数,偏偏倒霉遇见了叶朝扉,从匪首到喽啰通通砍了个干净,只有这叫冷峰的孩子,因为天生残疾是个瘸子,又年纪小,便没沾到血腥。
  
  本来按照律法,这样的情况即使不杀也是个刺配充军的命,却不知怎地,神不知鬼不觉叫叶朝扉救了下来,一收养便是三年。
  
  “我看到他,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叶朝扉捧了杯茶,茶雾萦绕,模糊了面容,那双眼睛也静静的,像沉在了水中。
  
  “你有没瞧过他的眼睛?”他忽然问。
  
  盛羽沉默。
  
  叶朝扉笑一笑,自答道,“呵,全是恨意,满满的恨。”他侧过脸望向盛羽,微微扬起唇角,“真想看看,若有机会,他会不会变成另一个我。”
  
  盛羽不知道他的童年究竟(炫)经(书)历(网)了什么,只是猜测这样出色的人,他的父母也必然不会平庸吧。
  
  那小小年纪便被人拐卖的叶朝扉,他的家呢?他的爹娘为什么不找他?他长大了又为何不寻回去?
  
  莫非……
  
  盛羽立刻脑补了一番戏本里常常上演的豪门恩怨。
  
  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或许,他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吧,一朝败落,零落成泥。
  
  唉……
  
  “过去的就过去了,人的眼睛生在脸上而非生在后脑勺,便是叫我们都往前看。”盛羽目光恻然地叹口气,拍拍他的肩,“你现在做了官,虽说有些人目光短浅不理解你,但毕竟百姓的目光是雪亮的,那么多姑娘瞧上你,必是你有可瞧之处,要不然,为何不是瞧上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所以叶大人你且不可妄自菲薄,你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
  
  叶朝扉抽抽嘴角,默默无语地望着她。
  
  盛羽自觉勉励得很到位,又叹口气,“当然了,不管出于何种原委,救人总是桩好事,值得嘉奖,只是,你养只老虎在身边,还让人教他本事祸害自己,时不时还要逗逗他,这未免玩得太大了。”
  
  叶朝扉忽然一笑,“说得远了。其实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盛羽“哦”了一声,乖乖闭嘴,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叶朝扉望住盛羽,幽暗如夜的墨瞳便似两粒清冷的冰晶,览得一波云影,“这句话我从未对任何女子讲过,以后,也不会再对旁人讲。”唇边绽开一丝轻浅的笑,如悠悠四月春风,“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贴乱码时3289,现为3354。
表嫌俺唠叨,这是防患于未然。

小叶子,咳咳,表白鸟,乃们表总说他H嘛,虽然……抚额,俺不说鸟。

对了,这周有榜单任务,周更两万字,有好心滴姑娘给点安慰吧。




48

48、两心换,把盏笑嫣然 。。。 
 
 
  盛羽张了张嘴。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至从那晚叶朝扉去过柳梢头,她就不止一次幻想过这个情景,如同每个恋爱中的女子。
  
  她想过花前,想过月下,想过在高山顶吹大风,也想过大海边钓鱼虾,就是没想过会在刚被人刺杀后听到这句话。
  
  更何况,她一直以为,以叶朝扉的冷性子,宁可流血不可肉麻,这么直白的表白,怕是一辈子都听不到。
  
  看来这却是个误会。
  
  盛羽微怔地睁大眼睛。
  
  “喜欢你,便不想骗你。”叶朝扉定定地看着她,那双向来幽深莫测的眸子,此时只能以温柔来形容,“只是,朝扉当真是个屠夫,手染鲜血无数,不知几时就会像今天一样,忽然天降横祸,冲出个人来要我的命,也不知哪一天鸟尽弓藏,皇上便会拿我的人头向天下人交代……”
  
  “白衣无尘,少年得志,不过浮世虚名。”眸光一转,他如玉的面容又隐隐生出三分煞气,“若我孑然一身当无惧无忧,可若是心生牵挂,却怕前途诡谲凶险……会害了你。”
  
  呵,原来今夜是想叫她见习见习,人民公仆的贤妻不好做,先打上预防针叫她思量清楚。
  
  盛羽凝目看他,这狡猾的大骗子,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却非要如此逼她,如此再三确定,拆烂一切所谓旖旎、甜蜜的面纱,将所有没发生,却可能发生的痛苦,磨难都提前呈现在她面前,叫她自行选择,这般机关算尽,算不算是职业病?
  
  “所以你避着我,扮不认识我,既是不愿给我引来祸端,也是为了断掉你自己的念想?”盛羽摇头一笑,托腮瞧他,“那现在呢?怎么想通了?”
  
  叶朝扉垂下眼睫,抬袖指指心口,“想不想得通,你总归是在这里。”
  
  烛火下,盛羽似乎见他耳际淡淡染上一层薄绯……
  
  这人,估计长这么大,头一次讲这么肉麻的话,竟然会害羞。
  
  盛羽瞧得有趣,正待细看,冷不防对面那人突然抬头,恰恰与她目光相对。
  
  春山般的眉,溺人心魂的双眼,似笑非笑的唇。
  
  脸上忽然有些发烧……
  
  盛羽拧过头,暗骂自己定力太浅。
  
  叶朝扉眉间微拢,细细川纹如水痕掠过,“阿羽,这样一个人,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么?”
  
  盛羽暗暗咬牙,这个人,看来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底了。
  
  她转回头,一对灵动的乌瞳滴溜溜一转,扬眉,“这么危险,又没保障,我不太愿意。”
  
  叶朝扉没说话,脸上白了白,低头又往小碗里盛汤,汤匙碰着碗沿,叮当轻响。
  
  “尝尝。”他笑了笑,把碗放到她跟前,目光又闪开,“这个没骗你,真的味道不错。”
  
  盛羽看他一眼,也不作声,只慢慢勺着汤,细细地吃。
  
  果然味道不错,若是这个大骗子没算得那么精明,今日气氛好,估计吃起来会更香。
  
  叶朝扉沉默了会儿,叹口气,“是我太糊涂了。皇上赞我是大梓国的一把刀,一把刀原只能用来杀人,又何配拥有感情。”
  
  “叮”的一声,盛羽将勺子扔到碗里,扭过头狠狠瞪他。
  
  案上的烛火噗噗跳动,烛芯烧得长了。
  
  盛羽忽然莞尔一笑,眉间的红印盈盈闪烁,“你赢了。”她展眉悠悠道:“反正人都是要死的,端看死得值不值,如果你答应一辈子永不骗我,欺我,本姑娘陪你一道,又有何妨?”
  
  叶朝扉抬眸,神情似有震动,慢慢地,他扬起嘴角,绽出一个轻笑。
  
  盛羽心中得意,自己适才那番话说得无比大气,这回还不把这臭屠夫感动得一塌糊涂。
  
  “嘴角。”对面那人忽然道。
  
  “嗯?什么?”这家伙怎么一点不感动?嘴什么角?盛羽莫名其妙地看他。
  
  叶朝扉拿帕子在她唇边轻轻一擦,悠然道:“没什么,你喝汤的时候,粘了半片香菜。”
  
  “……”
  
  叶朝扉又盛了一碗汤,含笑道:“喜欢就多吃一碗吧。”
  
  盛羽无语地瞧瞧那碗汤粉丝,浓浓白汤上浮着几片香菜叶,打着旋儿,荡漾得无比欢快。
  
  叫她前功尽弃的香菜叶!!!
  
  盛羽像泄愤似地接过汤,默默发誓今天定要把它们吃光光。
  
  “我不会辜负你的。”耳畔忽然飘过来一句话,她怔了怔,抬头,叶朝扉却已慢条斯理地帮她挑了鱼刺,蘸上一点香醋,挟到她碟中。
  
  盛羽咬着唇瞪他一眼,垂首却微微笑了。
  
  ******
  
  流行这个东西,就如一阵龙卷风,刮过的时候,号令群众,莫敢不从,可过去了就过去了,譬如大江东去不可留。
  
  若说夙沙城一个月前的流行话题,还是开创了新流派冰人馆的盛羽,这个月的新话题就已转变成丞相府的宝贝千金。
  
  据说叶家二小姐忽然性情大变,从一个受过良好教养的名门淑女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骄横跋扈的街头女霸王,其风头直追夙沙城的混世魔王——小王爷聂倾城。
  
  她的光荣事迹有以下几桩:
  
  九月初十,乔装打扮成男子去戏园子看戏,心生奇想,非逼着人家唱旦角的演武生,演武生的扮老生,扮老生的唱青衣。戏班老板不从,遂砸了人家场子,还放话下来,她是丞相家的二小姐,神仙屠夫的妹子,谁敢不服气,就抓了去大理寺松松筋骨。
  
  九月十五,在楼外楼吃饭,等菜等得不耐烦,用过膳后说要在墙壁上题画,以答谢厨师的绝妙手艺。老板见是丞相千金要作画,立马屁颠颠拿来笔砚,结果她在人家厅堂里最惹眼的一面墙上画了只老大的王八,旁边一架炉灶,灶上一口冒着热气的锅。旁书:色味逊泔水,烹速赛王八。签名:叶阿二到此一游。
  
  九月二十三,带丫鬟随从数人横行于闹市,偶遇一悍夫追打发妻,细问之下得知是因为发妻无妇德,捻醋,不许他纳妾,叶二小姐一气之下指使随从将那悍夫围起来暴打成猪头,最后还要逼着他当众向发妻下跪认错。惹得围观众男子无限唏嘘,时代不同了,做一个享齐人之福的男人真是越来越难。
  
  叶二小姐的光辉事迹传开后,不知从哪个墙角旮旯里又传来一个小道流言,据说这位女霸王竟然有可能入宫,一旦成为皇妃,那就表示她是大梓国数得上手指头的女中精英,普遍代表了大梓国女性群体的平均素质。
  
  没有运气成为皇妃的普通女子不满了,这种不成调调的女人,不守女诫、不尊女训,她们才不乐意被她代表。
  
  每日闲得无聊,最擅打笔墨官司放马后炮的儒林学子们又激动了,大家开始分流派地新一轮激烈争论,论题是这样的女人一旦入主宫中,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社会风气。
  
  所谓皇家无小事,帝王的家事可从来由不得帝王自己,一时朝野间沸沸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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