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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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春风-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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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有人长笑而来,声音尖而细,像金属磋磨一般刺耳。
  
  “二弟弟,父皇已接到你的千里传书,天佑我朝,竟然叫你找到了摩耶圣女,还和梓国缔上姻亲,父皇欢喜不禁,特命本王前来接你和圣女进宫。”
  
  盛羽感觉有人轻浮地触到她面上的轻纱,“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摩耶圣女?”
  
  面纱微飘,却未被人揭起,她听到战北极沉声道:“皇兄不可亵渎丹墨公主。”
  
  那刺耳的男声哈哈大笑,“是本王鲁莽了,圣女不仅是圣女,还是本王的弟妇,不过弟妇不置一词,莫非瞧不起我这个哥哥?”
  
  盛羽知他便是那个恶毒的河襄王,想起未云门近乎满门被灭,二师兄为救她惨死,聂倾城被伤得体无完肤,至今昏迷未醒,心中顿时燃起刻骨的恨意,恨不能冲上去,一刀宰了他。
  
  战北极不轻不重扶住她胳膊,“丹墨,这位便是本王跟你说过的大皇子,河襄王战连决。”
  
  盛羽顿了顿,生生按下心中恨意,冷声道:“丹墨目盲体弱,不便行礼,望河襄王见谅。”
  
  河襄王先是一愣,继而大怒,正欲发作时却听战北极斯斯然道:“丹墨本想与亲人告个别,没想到路上遇劫,险些被人掳了去,更不慎伤了眼睛,幸好臣弟及时赶到救下她。大哥你说奇不奇怪,这南方梓国的匪徒,竟是使得是我们岑国的弯刀。”
  
  河襄王面色一变,定定瞪了战北极半响,冷冷一笑,“二弟弟洪福齐天,带公主祭了天便入宫去吧。”
  
  说罢拂袖而去。
  
  战北极摈退左右,亲自搀了盛羽往前行,身后一众侍从与随行武官相随,他边行边缓缓道:“以后切不可这么意气用事。”
  
  盛羽面无表情地前行,生硬地说:“难道还要让我向自己的仇人卑颜行礼?”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你现在可不是一般平民,你是梓皇亲封的丹墨公主,本王即刻要迎娶的王妃,无数眼睛盯着你,踏错一步都绝无回头之路。本王可不是聂倾城,不会永远救你。”
  
  盛羽蓦地停下步子,战北极轻笑,“这点城府都没有,还想助我上位,报仇雪恨?”
  
  的确,是她太沉不住气了。为了聂倾城,为了死去的二师兄,还有那些无辜门人,她得忍。
  
  盛羽深深吸口气,勾了勾唇,展开一个妩媚的微笑,“盛羽受教了。”
  
  所谓祭天,便是城门前搁着一个香案,由战北极和盛羽率随行众人上香,以庆贺功成身退,平安回朝。
  
  简单的仪式后,盛羽便被重新送回马车,随着车流浩浩荡荡进入绍康城。
  
  盛羽坐在马车中,一路听到夹道围观的百姓大声欢呼,马车被许多东西砸得噼啪作响,道路两边应该是被如临大敌的侍卫们拦住了,要不以百姓那个激动劲,很可能冲上来将马车掀翻。
  
  可侍卫们拦住了人,却没能拦住四下乱飞的“暗器”,一个不慎竟叫一件东西飞入窗子,落到盛羽裙边。她拾起来摸了摸,竟是一枝花。
  
  “这是……”
  
  侍女笑道:“骁毅王向来得百姓爱戴,这次大家听闻他找到了摩耶圣女,都为他高兴。其实不论宫中如何严查,民间私底下还是有许多人深信摩耶昧坛的,他们都相信只要摩耶圣女能回来,岑国便会风调雨顺,安乐富足。这些鲜花,正是大家在向公主表达喜爱之情。”
  
  没想到百年前的摩耶昧坛竟会在民间有这么庞大的力量,难怪战北极那位高祖会坐立不安,这种不断坐大的力量,任何一个君王都无法忍受,
  
  若有朝一日,她助战北极登上权利的至高峰,他又会不会也像他的高祖那样,对她痛下杀手?
  
  侍女推窗瞧了瞧外面,欣喜道:“公主,已经到宫门了,咱们下车吧。”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俺这两天码字码得都很晚,精力严重不足,但每条留言都认真看过了,很感谢各位亲的喜爱和评分,等这期榜单任务完成后小顶再一一回复,抱抱大家,爱乃们!




74

74、惊魂影,素手执金簪 。。。 
 
 
  盛羽以为会在大殿觐见岑国皇帝,没想到却是被宫人带着穿过御花园,行过重重回廊,入到一间花木扶疏,奇石掩映中的偏殿。
  
  当然了,这些景观她都看不见,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不小心被奇突的山石绊了一下,差点很没气势地摔倒,战北极这才好心给她解说。
  
  盛羽甫一踏入殿中,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寝殿深处有断断续续的低咳声隐约传来。
  
  两人候了片刻,就听到宫人拉长了调子宣召:宣丹墨公主觐见!
  
  竟然没有传召骁毅王。
  
  盛羽微怔,面上却无一丝异样,自有宫人带她入内,留下骁毅王守在外殿。
  
  寝殿里好像没有开窗,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四周极静。
  
  愈往里面走,那股子药味就愈加浓郁,除了药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味,就像是某种生命陈腐衰败,逐渐走向死亡的气息。
  
  宫人将她带到,便像幽灵一般无声地退下了。双目不能视物的盛羽直直站在那里,就像独自一人站在黑暗苍茫的虚空中,四周都是恒久的静默,不辨方向,没有尽头。
  
  “你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沙哑老迈的男声忽然在这片虚空中响起,盛羽微微一动,缓缓转向那个声音的来处,“岑皇陛下?”
  
  那个男声顿了顿,略微有些诧异的样子,“你的眼睛……看不见?”
  
  盛羽默默寻思一阵,在究竟是装乖充愣还是扮作冷艳高贵的选择中挣扎了好几回,终于还是老老实实答道:“本来是看得见的,可来岑国前出了点意外,叫只疯狗咬伤了,听陆成泽的口气,怕是将来难以恢复。”
  
  那人估计有点发愣,无语了片刻低声道:“把面纱摘了,让朕看看你的脸。”
  
  看脸?怕是想看看那颗传说中的朱砂红印吧。其实你儿子的眉毛中间不就有一颗么,只不过是假的,以此类推,想弄个假圣女来很简单啊,你光看看脸有什么用?
  
  盛羽心中不断腹诽,却还是依言取下面纱。
  
  “走近些。”
  
  盛羽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么被人当怪物研究,“陛下的二皇子不是早就验过了么?尤其是深藏不露的三皇子,还特意弄个了笛音催眠,我早被你们看得透透的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她话音刚落,刹时便有一阵冷风迎面袭来,盛羽只觉似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勒住了咽喉,猛地一拽,她已身不由己一头扑向前方。
  
  “啊哟!”额头轰地一下撞上硬硬的床板,一只枯瘦如干枝的手蓦地缠上来,就像腹蛇绕上竹枝,紧紧扼住她的手腕。
  
  “朱砂泪印……摩耶圣女,朕等你很久了……”那人咭咭一声怪笑,盛羽便觉一股腐臭之气猛然袭来,手腕上一阵锥心刺骨似的剧痛,那人竟然一口咬上了她的手腕,并且开始大口大口狂吸她的鲜血。
  
  盛羽大骇,死命地挣扎却哪里挣扎得过,只觉得周身血气如飓风般向外飞速翻涌,全身冰凉,似乎整个人的精魂都要被他吸走了一般。
  
  “你,放,放开我!”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情急之下忽地拔下发髻上的尖嘴簪子,没头没脑向那人刺去。
  
  本以为是垂死挣扎,谁料一刺之下却听啵地一声,那人一声闷哼。
  
  盛羽两眼不能视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刺到了哪里,只觉得腕上的吸力好像松了松,却又没完全松开。她大惊之下,拔出簪子越发一通乱刺,终于觉得抓住手腕的枯枝松开来,盛羽连滚带爬后退几步,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黑暗再次重归寂静。其实不对,如果仔细听,能听到每隔一会儿,便有极轻微的水滴声,滴哒,滴哒……
  
  盛羽捂着手上的伤口,发了半响呆,终于试着轻唤:“皇,皇上?”
  
  那个吸人鲜血的岑国皇帝无声无息。
  
  看来是闯下了大祸。可是那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是再来一次,她也一样没得选。
  
  盛羽默默爬起身,殿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之气愈发重了,浓郁的药香已完全掩盖不住。
  
  她强作镇定地整了整鬓角,一步一步缓缓摸到内殿入口处,提声唤道:“传——骁毅王!”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盛羽屏声静气,待战北极一脚踏入寝殿,就飞快地掩上了殿门。
  
  战北极一入到殿内便觉不对,他看向重重帏幔遮掩的榻上,一只狰狞的干枯手臂从明黄色的帐幔中探出来,手掌似鹰爪,僵硬地弯曲着,一脉涓涓血流顺着锦榻一滴一滴滴落在床踏上。
  
  战北极一回头,盛羽已抓着簪子抵住他的咽喉,距离不过寸余。
  
  他眯了眯眼,“你想杀我?”
  
  “是你们想杀我!”盛羽十分恼怒:“他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要吸我的血?你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她一字一句,咄咄逼人。
  
  战北极顿了顿,轻笑,“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摩耶圣女的鲜血有涤尽战氏皇族血中诅咒的功效,可父皇等你已经等得太久,还有三个月,便是四十五岁之期,他只是太心急了。”
  
  “荒谬!难道吸尽我的血,他就可以沉疴尽去,返老还童?你当我是人参娃娃么?”
  
  战北极微微一晒,“这许多年来,他为了续命,一直听信一些山野道人的诡谲之说,靠吸食童男童女的鲜血过活,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记得梓国那件你亲自参与的人贩大案么?他们就是为父皇不断提供新鲜血源和发泄玩物的人。”
  
  梓国的人贩大案?盛羽愣了愣,蓦然醒悟,当日她被人绑架,所关押之处正是一座道观,记得那床头还挂着幅图,图上所绘便是一个巾褐裙帔,手执拂尘的道士。
  
  “傅遥山?”
  
  “正是。”
  
  盛羽想起来,那日傅遥山差点将她当成男子侵犯时,曾咬牙切齿地说过,那些饵人都是给老家伙准备的,连他心爱的郑雪卿也等于死在那人手中。
  
  原来那个老家伙竟是岑皇……
  
  她猛打了个寒战,只觉这间屋子腥臭得令人恶心。
  
  “为何叶朝扉……”
  
  “他只是不想叫这世上,再多出一些和他一样的人。”战北极淡淡道:“你不知道吧,他的母亲便是一个玩物,本来是逃不过做饵人被父皇吸食鲜血的命运,却莫名其妙有了身孕,阴差阳错逃过一劫。”
  
  盛羽拿簪子的手微微一抖,战北极瞧得分明,徒然出手,叮地一声,金簪落地。
  
  盛羽倒也不惊慌,人的大脑神经是个奇特的东西,当刺激到一定程度就会钝化,以倒霉孩子盛羽这一连串的遭遇来讲,现在就是再发生啥稀奇古怪的事她都觉得挺正常了,某一瞬间她甚至还想,说不定这战北极挺高兴她杀了他爹的,你瞧,他多么从容淡定啊。
  
  战北极拾起地上的金簪,用丝帕细细擦干净上面的血迹,稳稳为她插回到髻上,声音冷静到冷酷,“你不用怕,我不会拿你怎样。予我而言,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父皇,不如让他好好安息。”
  
  “那刚才死的如果是我呢?”盛羽面上带着微笑,“原来你千辛万苦找到我,就是用来为你父皇解什么狗屁诅咒的?”
  
  战北极瞧了瞧那帐幔深处,碧绿的重瞳在望见那只干枯的鹰爪时闪过一丝厌恶,悠悠道:“怎么会。这一月有余,本王在丹墨的饭食中一直添加了秘炼百香散,此药予你无害,可对常年服食人血金丹的父皇来说,却有致命功效。否则,以丹墨一个目盲的弱女子,如何能刺死他?”
  
  盛羽抽了抽嘴角,再也笑不出来。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战北极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安抚般地拍拍她的背脊。假若此时有人隔窗看到,定觉这一男一女相拥的样子情深意重,如诗画一般美好,却无人知晓,他在她的耳边低低道:“爱妃,下一个,我们对付河襄王。”
  
  怀中的女子眨了眨眼,一对雾蒙蒙的杏眸缓缓闭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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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史书记载,岑国仲癸二十三年,梓国丹墨公主摩耶圣女盛氏入岑国,帝甚喜,立二皇子战北极为太子,着盛氏入濯月观清修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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