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他难道不知道这老狐狸只是想逗他玩的么？
……
万里独行显然没有跟长辈相处的经验，硬邦邦的语气将沈老太君噎地握紧了拳头。
“俺家中虽无长辈，却比其他人知道心疼娘子，不会随便叫人磕头，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不相干的人惹她不开心！”万里独行认真地道：“娘子，这老太太不地道！一个孙女岂能配两家？分明是瞧咱们好欺负！”
……
沈老太君的身子又晃了晃，喘了口气，勉强道：“萧十一郎！老太婆我今日偏偏要将一个孙女许三家！你又能奈我何？！”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重重拍在桌上。
阿咧？
老狐狸，你要卖我也要看看我同意不同意啊！什么一女许三家？难道我要就此转向女尊？
内三个倒霉蛋是谁哇？
杨开泰是其中一个么？
看万里独行的脸色就知道……问题很严重。
另外，那小盒子又是什么？难道是沈家终极暗器？暴雨梨花针之类的玩意？
“那是什么？”大野狼全神戒备。
“我孙女沈清城的嫁妆！”老狐狸斩钉截铁。
三张纸。
大红的官印。
纸上写得明明白白，有名也有姓。
第一张纸我见过，那是许家的户贴。因此我很快找到许博安和他老婆白氏的名字，并惊讶滴发现白氏的名字下方加了小注——
白氏，名兰花。性温和，能识文断字。
第二张纸详细说明了连家给了沈府多少聘礼，沈府又准备了多少嫁妆，在某年某月某日将沈家流落民间的大孙女沈清城，嫁给了无暇山庄庄主连城璧同父异母的、隐居塞外的大哥连成绝。
第三张纸上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口口口是一个叫萧十一郎的男人……的老婆。
我囧然。
第一张内白氏是我，许博安是万里独行。白氏的名字想必是他们查出来加上去的，“性温和，能识文断字”，说的恐怕是我而不是白氏；
第二张，沈清城是我，内个连城绝想也知道是杜撰的，指的应该也是……万里独行；
第三张，萧十一郎是万里独行，而出现“口口口”是因为沈老太君与连城璧并没有查出我的真实姓名。
妙就妙在这三张纸里没有一张明确说明那个恶名昭彰的萧十一郎与我是夫妻。
——第一张那白兰花与许博安死很久了，我们只不过顶替了他们的名字。她把这个给我，说明她今后并不打算以我的真实身份要挟于我；
——第二张，沈清城可以是我，连城绝这个书中没有的人可以是任意一个老太君属意的男人，比如，杨开泰。而我沈清城，是沈家人也是连家人，这样我帮起无暇山庄、帮起沈璧君夫妇也就名正言顺了许多……当然，这只老狐狸不可能真的叫我嫁给杨开泰或其他什么人，她只不过是想卖个人情给萧十一郎，顺便达到她的目的——招一个江湖人都不熟悉的孙女婿作为两家的一枚绝妙好棋；
——第三张那就更绝了，万里独行的身份是明确滴，但他老婆的名字偏偏空了出来，那可以是任意一个女人的名字，比如风四娘。这老太婆倒是好心，为我留了条悔路。毕竟萧十一郎的名声太大，我要是她我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个大姑娘送给江洋大盗。
沈老太君固然是狐狸，但她的心肠还是不错的。
她不知我嫁给万里独行是自愿，估计以为我是在被这粗豪大汉解救的时候被搂了小蛮腰碰了小嫩手所以不得不以身相许。
她考虑到我很可能“妾身未明”，表示愿意做我靠山。
……
万里独行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恨声道：“连城绝是谁？！”
连城璧公子形象全无，面红耳赤，肩头抽搐。
沈老太君老怀甚畅，得意道：“丫头，你爱嫁谁便嫁谁，奶奶不拦你。”
我笑嘻嘻地将那三张纸小心翼翼地放在盒中，塞入衣袖道：“那我就谢谢奶奶啦！”
万里独行这个人很奇怪。
我带他去见奶奶，他见完之后就向连城璧要了便携式笔墨纸砚，背着我去——
。
。
。
。
。
面见二郎神君。
万里独行道：“交出来。”
我装傻：“什么？”
“盒子。”
他打开那第三张纸，摊在神案上，道：“说。”
我继续装傻：“什么？”
“名字。”
“……梁清城啦！告诉过你的！！”
我悲愤地御水磨墨。
万里独行邪笑一声，蘸墨提笔。
那手却颤抖着怎么也下不了笔：“梁山好汉的梁？”
——好不容易弄个结婚证书，他怕写错字？
“万里独行，你为什么要与沈老太君那样说话？那……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那老太婆听惯了顺耳话，偶尔有几句不中听的，才叫刻骨铭心。”
“……”我就知道。
“我只不过想让她知道我是条汉子。”
“……”还是个傻子。
他说了那番直白到叫人无语的话，主要目的是让那老狐狸君摸不清他的底细。
——说他聪明，又情愿给人当棋子，还唧唧歪歪地指责一个江湖前辈；
——说他不聪明，他偏又说得不错，还老往人心里猛扎一刀。
“万里独行，你会不会怪我？”
“你带我见长辈，我怎会怪你？”
“我收了这盒子，等于代你答应要做连城璧的靠山。”
“你说那连城绝，是我？”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你愿意就是你，你要不愿意，我……不可以是沈清城。”
“那老太婆算准了我不会拒绝，但她算不准我们的事。”万里独行一字一字道：“你是我老婆！你亲口答应的。”
我撇撇嘴，凝墨成型，浮于纸上：“看见没？梁山好汉的梁，清水的清，城池的城。记住咧？我的名字。”
万里独行掷笔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老太婆！！小城是自愿嫁我的！！！！”
“废话。”
“哈哈哈哈！！那糟老太婆能奈我何！！！”狼嘴在我腮帮子上一阵狂吻，新长的须子把我的脸蹭得有些发烧。
…_=｜｜ 这只受刺激疯咧？
16/04/2009
Part 35 茫然之途
包包款款。
车马仆从。
我，再次冒充大家闺秀出门。
同行的保镖还是三位骑士——万里独行、连城璧、杨开泰。
一路上我谨言慎行，连万里独行都故作正经不再玩笑，反倒是连城璧常常找话题与他们聊天。
我从他们嘴里听到了这个江湖。
那是小说里的空白部分，是我没有听说过的事。
连城璧口中的江湖一片光明，有朋友有权势有机遇，有名声。他结识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朋友引荐的，在江湖上颇有地位的英雄豪杰。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好像他肯见谁都是那个人的荣幸；
杨开泰口中的江湖油水很多，有金子有银子有铜板，有赚头。他做下的每一笔生意都离不开江湖，因为要过日子就要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缺钱就不行。谁的银子进了杨开泰的钱庄，他就得想法子让那银子翻上两翻；
万里独行很少说起他的江湖。
但这一路上，连城璧与杨开泰居然与他非常要好，对他的故事很是好奇。
某次他禁不住我们再三请求，说了个《一只牛皮靴》的故事。
万里独行道：“那是今年秋天的事了。中秋前一日，我去公孙铃的坟墓……”
公孙铃，就是内个给我看病的飞大夫。
杨开泰道：“他的坟墓？莫非你将他曝尸了？”
我轻声道：“杨，你不知道，公孙先生住在自己的坟墓里。连棺材都备好了，到他坟墓里做客的时候只能坐在他的棺材盖上。”
连城璧瞪大了眼：“你坐过？”
我点头道：“我双目失明时，萧……绝哥带我去过。”
杨开泰道：“好想见识一下……”
万里独行默了。
连城璧回过神来，道：“大哥去找公孙先生看病？”
万里独行道：“我找他算账。”
杨开泰道：“算账？莫非他欠了你银子？”
万里独行道：“今年四月，沙县大水，他药死了不少人。”
杨开泰道：“药死？他为什么要药死人？”
万里独行道：“他高兴。”
连城璧道：“但是，我并未听说过此事。”
万里独行道：“因为他是名医。”
杨开泰道：“名医和这有关么？”
难怪书中那公孙铃说他“老夫一生纵横天下，杀人无数，别人要来杀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见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囧了囧，不禁开口道：“杨，他不但是名医，还是神医，因此江湖上很少有人敢说他坏话。毕竟是人，都有找大夫看病的时候。”
“两年前我曾见过他下药伤人，我便想找他算账。”万里独行道：“只可惜我当时轻功尚不如他，便警告过他说若再如此伤人性命，我便砍了他的腿。”
所以飞大夫的腿果然是萧十一郎砍的？
杨开泰拍手道：“该当如此。”
“我去找公孙铃，没想到他的双腿已然被人砍断。”万里独行皱眉道：“公孙铃很惊讶，问我为何去而复返。”
连城璧皱眉道：“有人假扮了你？”
“是。”万里独行说完忽然沉默了片刻：“我见公孙铃双脚已断，便没有多做解释，追了出去。”
好么，万里独行追他自己去咧。
“那人的相貌举止、说话的语气、穿的衣裳、甚至连外衫上的破洞都与我一模一样。我追了半个时辰才好追上那人，撕下他面上的人皮面具……却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他自称是林诗音之子龙小云，但我知他不是。”
杨开泰道：“你怎就知不是？”
连城璧上下打量了万里独行一番，道：“能假扮成大哥的人必定双臂健全，十年前龙小云为其父在上官金虹面前砍断了自己的左腕。”
杨开泰皱眉道：“也许是假的手腕？”
连城璧摇头道：“林诗音二十年前嫁给龙啸云，怎会有个二十四五岁的儿子？”
这两人于是争论不休。
二十年前林诗音出嫁？所以古龙小说在这里还是串烧来着？
我有没有机会遇见李寻欢？还有那个，据说父母都是极品美人的阿飞……
“清城，你在想什么？”万里独行压低声音在车窗外问。
我轻声答道：“绝哥，我想那人应该就是龙小云。”
“哦？”
“若他真能将你模仿地那样像，他定是洛阳公子王怜花的传人。书……江湖传闻，王怜花的秘籍《怜花宝 鉴》最终是传给了龙小云。”古龙内本书还说了，龙小云是个小色狼，十岁就会逛花楼折磨小姑娘，没准人家发育良好，就长了一副特老成的嘴脸。
杨开泰、连城璧于是歇战，凑了过来问道：“那人还说什么了？”
万里独行道：“他只不过告诉我，最近有太多冒充萧十一郎的人，他有些技痒。”
…_…｜｜ 这……像是龙小云内个小坏蛋会说的话么？
“我们在山下喝了几杯酒便分手了。”万里独行道：“他让我在这山下多待几日看看好戏。”
万里独行没有等太久，第二日他看着公孙铃被人软轿轻乘抬着出诊又抬了回来，不久就见有个衣着光鲜的男人上了山，万里独行开始没有在意，他说他当时认为此人是来求诊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瞟了我一眼。
我知道他隐瞒了部分事实。他没有跟上去那是因为——风四娘当时在公孙铃那里。而萧十一郎因为察觉到风四娘的心意，有意要避开她。
“他下山的时候扛着一口棺材，他只穿着一只鞋子。”万里独行道：“那是一只上好的小牛皮靴，山头还镶着一朵很精致的珠花。另一只脚上套着一只绣着小碎花的绸布袜。”
连城璧笑道：“那定是公孙铃的棺材。”
杨开泰道：“穿这样好的皮靴和布袜，为何偏偏要人家的棺材？莫非他将公孙铃装在棺材里绑走了？”
万里独行道：“我也很好奇，于是追上去看个究竟。”
连城璧道：“那定是口空棺材。”
杨开泰道：“你怎知道？”
连城璧道：“公孙铃既然住在坟墓里，姐……又说到他家中做客只能坐在棺材盖上，可见他家中并无家具。”
万里独行点头笑道：“确是如此。”
连城璧又道：“可见他的宝贝定在那口棺材之中。”
杨开泰道：“那怎就是空棺材？”
连城璧道：“因为大哥说，公孙先生是名医。”
杨开泰很茫然。
我忍不住解释道：“名医一辈子的心血无非是配出什么绝世毒药或是什么绝世神药，再不然就是做了几个好方子，解了谁的疑难杂症。公孙先生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