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忧虑的,乃是……琅功败垂成后,心生不忿,将自己的秘密也一齐道破!
此时殿中被众人凝视,原本毫无动静,却只见窗棂处光华四射,五色似幻,好似出了什么大的变故。
果然……琅使出了撒手锏!
再不能迟疑了!
宝锦一咬牙,涩声喊道:“万岁定是遭到危险了,你们还等什么!”
禁军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首先上前——万一殿中人被挟持,自己首先冲了进去,坏了这些贵人的性命,那时候定是百死莫赎了……若不进去,这一阵光却又好生古怪。
“所有人不能擅动……”
禁军首领沉声喝道,看着宝锦的怒瞪,他丝毫不为所动,补充了一句——“这是万岁先前的命令……你还是放心吧!”
皇帝果然是有备而来……越是如此,宝锦就越是不能“放心”。
她心中思绪飞闪,正在想如何破解这局面,却见身前人影一闪,竟是云时站到了她跟前。
“你这么担心他……连面色都变了……”
黯然的低语,在她耳边回响——
“他日,我若是身陷绝境,你也会如此吗?“
不等她回答,云时长叹一声,再不看她,转身朝着殿门而去。
“罢了……”
午后的轻风将他最后的伤怀卷入她身畔,宝锦心乱如麻,有心解释,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云时大步流星,走到殿前,一手一个,将阻拦的侍卫甩落,随即拔剑出鞘,只见一道剑光闪过,雕琢着九龙图案的两扇主殿门化为了碎片。
一声巨响之下,他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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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皇帝回身一看,仿佛不胜诧异,内吗?”
云时微微一躬,玉冠之下,漆黑长发在身侧飞扬,显得潇洒不羁,“我担心万岁和娘娘们遭遇不测,一时心急,所以就……”
皇帝点了点头,“卿忠心赤胆,真是国之栋梁。”
这话说得极为客套,也没什么表情,云时也不以为甚,只是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道:“你们可以进来了。”
宝锦第一个跨过门槛,来到他身后,琅迷乱的眼一瞥见她,好似沸油遇火一般,一双明眸竟似要燃烧起来,她伸出手,凌厉着指着她站立的方向,正要开口说话,却瞬间停滞,咽喉咯咯作响,再也无法动弹。
她无力地扑倒在地,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玉颈,那里有一点突兀的红,鲜血蜿蜒流下,滴答的声响在殿中回响,显出诡异的粘腻。
她嘴唇蠕动着,仿佛要说些什么,但最终,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目中,光芒逐渐消散,变成了暗淡无光的两道黑点。
她身旁的一位美人眼睁睁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撕心裂肺的嚎叫一声,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连宝锦在内,谁也没料到变生肘腋,皇帝却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快步上前,浑然不顾尖叫的众人,在咽喉处仔细一翻,两指内力过处,只听叮的一声细响,落在金砖地面上的,竟是一抹银色流光!
皇帝将它放在掌心,仔细察看着,他的心中浮起一道不真实的熟悉感,再一细想,却是模模糊糊,再也不得真切。
宝锦也觉得匪夷所思,她下意识的扣了扣袖中完好的银针,面色不定地站着,连禁军冲入,众人退避,也未曾感觉。
混乱中,有人把她一把拽过,手劲大得出奇,宽袍带来一阵狂风,将她卷入怀中——
“你来做什么?!”
皇帝沉声怒道,声音冷峻,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银针
第一百三十八章银针
好看的深眉深皱,恨不能一把把她揉进怀里,好让她提心吊胆的事!
“我只是觉得事有蹊跷,跑过来看个究竟……”
宝锦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视下,禁不住声音越来越小,大有缩回地缝之势。
皇帝瞪了她一眼,“回去再跟你算帐!”
这一句虽然看似愠怒,却带着说出的亲昵。
他回过身来,却又回复了平日那般的冷峻从容,看了皇后一眼,却对着所有嫔妃道:“你们都受惊了,今日让这逆贼在宫中造次,是朕思虑不周……”
这是变相的道歉了,众人诺诺连声,都道不敢,私下里,却有几个胆大的,偷偷把眼瞥向皇后——
半是醋意不平,半是幸灾乐祸,她们心中都道:皇后什么人都瞧不上,偏偏把把个南唐后孽荐到御前,她才是罪魁祸首。
皇后面色苍白,也不知是受惊还是气的,她虽不抬头,那些异样的目光也大略可以觉察,她端坐在上首,只觉得如坐针毡,一双青葱玉手几乎要将瓷杯握裂。
“梓童……我瞧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皇帝见她面色惨白,虽然心中有气,却也放缓了声音,勉强劝慰道。
此时暖风一吹,血腥味在殿中飘散,看着这美人横尸,鲜血狼藉,几个嫔妃干呕起来。
皇帝随即让所有人都退下,又派人遣太医来为她们依次请脉,又让禁军加强戒备,一时之间,忙乱不已。
宝锦逃过一劫,全身都松懈下来,这才觉得冷汗满背,几乎要瘫软在地——她心知肚明,琅那最后一句,是想把自己的身份揭穿,来个玉石俱焚。
是谁……射出了那一道银针呢?
她回想起那银针的款式,心中又是一阵狂跳——
竟是和自己袖中惯用的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
“你还没回宫,不怕挨骂吗?”
温润清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见云时蟒袍轻掠,竟是一直跟在她身后。
宝锦正要回答,他不由分说的扯了她,往一旁狭小的侧殿而去。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在树下沉默了一阵,云时才打破沉寂问道。
“我一个小小侍女,能知道什么……”
宝锦苦笑着,斟酌着猜道:“大约……是她的余党,不希望她说出些什么吧!”
云时停住脚步,侧过脸来,深深望着她,却不再言语。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宝锦心中惊疑,面上却苦笑道。
“明人面前,就不必说暗话了吧……”
他眼神深邃,一眨不眨地望着宝锦,意味深长道:“这突兀的暴毙一幕,你不觉得似曾相识吗?”
宝锦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却越发一头雾水:“你到底在说什么?”
云时淡淡一笑,“我们初见面时,正逢大雪,那时候,车驾遇险……”
宝锦被他这提醒,几个月前的那一幕蓦然出现在脑海——
疯狂撕奔的牲畜,翻滚而下的车驾,那千钧一发之际,暴毙瘫倒的老牛……
那时候,自己也是这般,惊疑不定的扣着银针,却一枚未出。
那老牛,亦是突兀而死,季馨这才逃了一条性命。
云时的声音,仿佛从地下迸出——
“两次意外,你都在现场,实在是很巧……”
宝锦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冷笑着望向他,“你难道以为是我下的手?!”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昭阳
第一百三十九章昭阳
先前,我确实这么认为。”
云时的声音沉静,带着奇异的魄力,似乎可以让人心都宁静安详——
他从腰间取下紫金掐丝荷包,从中取出一枚银针,幽幽暗亮,竟是和之前那一枚完全一样!
“这个就是那时候从牛身上寻出的,一直放在身上。”
宝锦望着那样式熟悉的银针,惊诧不能自已,却听云时又道:“直到方才……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幕,才知此事与你无关。”
宝锦心中波涛汹涌,却不肯露出半点,仍是余怒未消道:“原来在你心中,我就是这般心计深沉的蛇蝎女子!”
云时微微苦笑,眼中光芒复杂,缓缓道:“我倒宁愿你有这样的本领——宫中形势诡谲,真有什么绝技,也能护身你周全!”
他看向宝锦,眼中有着深深的眷恋,更有无限憾恨,愁思三千,在心绪间不绝如缕,话到嘴边,却只化为一声叹息。
半明半暗的侧殿之中,风吹得窗纸沙沙作响,日光透过缝隙,在地下射出点点的圆斑,外间的人声鼎沸,好似都远离了这里。
宝锦被他的目光震得浑身不自在,有些惶恐失措,有些怯喜欢,更有些……惭愧歉疚,她咬着唇,正要说些什么,云时已经转身,“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且先离开吧!”
两人默然无语,出了侧殿,见乾清宫里外,都是禁军围绕,更有无数武监虎视眈眈,来回搜寻着一切蛛丝马迹。
大殿外正由禁军首领亲自察看,宝锦冷眼旁观,却见他细细察看窗纱,用右手小指比划着其上的微小针孔,面色很是阴沉。
宝锦不动声色地上前。却见那针痕凌厉,却仍未老辣圆熟,激射之下,竟带落一片米粒大小的残纱,使得孔洞更大了些。
宝锦按捺下心中无数惊疑,返身正要离开,却见照壁外端有人遥遥低呼道:“小姐……”
她抬眼望去。只见季馨面色焦急,正在翘首期盼。身旁侍卫正在严词催促着,几乎要将这娇小的身影挤出去。
“你怎么来了……”
季馨声音颤抖。仿佛受了好大惊吓,“小姐,我听到这边闹起来了,不放心就过来看您……”
“是吗……”
宝锦眼中波光一闪,晶莹剔透,却又快地无法捉摸。她微微一笑,上前携了她的手。低声道:“不关我们什么事,早些回去吧……”
季馨回以一笑。正要迈步。却听宝锦突兀说道:“你袖子上都沾了窗纱碎屑。”
季馨身影一凝,停步不走。宝锦紧盯着她的眼睛,若无其事地从相挽的袖边揭下一小点纱,嫣然笑道:“你真是不小心,身为女儿家,还这么迷糊邋遢……”
她纤纤玉指一放,那微小一片的残纱,在午后地清风中翩翩飘荡,终于落入尘埃。
季馨勉强一笑,从襟间取下绣帕,轻轻擦了擦自己鬓间的热汗,抬眼望了望四周。
此时春暖已极,杨柳翠绿轻舒,蔚蓝高远的天心在这四方高墙的围拢下,显得越发耀眼,那日头微炽,刺得人眼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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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正在处理善后,皇帝见人来人往的嘈杂不堪,殿中血腥味随着天气的微热而越发刺鼻,干脆拂袖而去,去了昭阳宫。
皇后呆坐正中,面色苍白凝滞,双手微微颤抖,鸾凤罗袖已现出丝丝裂痕。
“这个贱婢……”
她几乎风度尽失,以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咒道。
琳儿在旁看得心惊肉跳,惴惴上前劝道:“娘娘,这都是些养不熟地白眼狼,您又何必……”
“哼!要只是白眼狼,最多不过被咬一口,可如今……幽幽众口难塞,他们都会笑我自食苦果,我这个中宫,算是颜面丧尽了!”
她又是愤怒,又是不甘,“也真是希奇,琅这贱人在江南风评极为不堪,据说为了独揽朝政,居然跟自己的亲哥哥有芶且之事,还听说她另有风流韵事——这样一个淫荡材料,竟也会如此刚烈?!”
她越说越怒,喉咙里好似哽着一团火焰,几乎要喷涌而出,将这混乱地一切都燃烧殆尽!
正在此时,宦官尖利的声音唱道:“万岁驾到!”
皇后眉尖一跳,美丽地面上越发蒙上了一层阴霾,她难得心下忐忑,悄然朝殿外中庭望去,只见那道玄朱龙袍的身影挺拔轩昂,正大步走来。
皇后正要站起,咬了咬牙,却又近乎负气的,硬撑着坐下。
皇帝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却将手中的玉如意攥地死紧,连青筋都绽出,张巡在一旁看着暗暗叫苦,往里面一瞥,却见娘娘也是拧着头不理,心中更是咯噔一声。
“你也来怪我……”
皇后听着他的脚步声,心下发酸,却并不回头,只是幽幽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
皇帝见她居然毫无愧疚,心中更是勃然大怒。
皇后蓦然回头,发间璎珞撞击得叮当作响——她竟是在这僵坐了许久,连茶宴地盛妆都没有卸下!
她眉间带着尖刻的冷笑,仿佛许久以来地积郁都在这一刻发作开来,“我这样做,倒是为了谁?!你居然也会来责备我!”
她越说越怒,双手攥得死紧,“我这个皇后反正左右不是人——和你稍微亲近些,就有言官乌鸦们说什么独霸独宠,现下我这样‘贤德’,给你荐了可心的美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地?!”
她咬着鲜妍欲滴地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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