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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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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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皱着眉,好似口中含了一颗苦涩的橄榄,“照理说,一有点什么证据,肯定要回了皇后娘娘的——毕竟她才是正经主子,可谁曾想,任姑姑下狱才两三日,就出了一桩怪事。”

    “那几天侍卫贪凉,整夜都在室外乘凉——可即使这样,囚室仍是带锁加枷,可早晨一看,人却不翼而飞了……那老婆子整日昏沉欲睡,力气又小,怎么竟能逃走?”

    宝锦听他絮絮讲了这些多,心中好似灵光一闪,抓住了什么,随即却又没有在意——她满心里都在为任姑姑担忧:她会到哪里去了呢!

    想起任姑姑莫名下狱,她心中又是一阵愧疚——任姑姑是为了在宫中帮助自己,才有时半夜潜行,落到有些人眼里,大概觉得行踪诡异,竟然被认为是皇后的党羽……

    两人正在说话间,却见有人惊慌地跑了进来,张巡面色一沉,喝道:“出了什么事,这样不成体统!“

    那小太监显然是他弟子一流,喘着气道:“师傅……湖那边出事了,您自己去看看吧!”

    张巡面色一变,随即道了声有罪,立刻拔脚就走。

    宝锦跟着他一路小跑,来到御花园的镜湖边,只见那里围拢了好些人,正在看着水淋淋的什么。

    张巡上前排开众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具略带浮肿地尸体。

    是任姑姑!

    宝锦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死死抓住一旁的树干,这才稳住了心神。

    “好好一个人,怎会这样……”

    “听说是从昭狱失踪的……”

    周围地窃窃私语不断传入耳中,宝锦却觉得悲痛莫名——这位母亲从小的陪嫁宫人,自己小时候最和蔼慈祥地保姆,就这样离奇地死去了!

    她故作不在意地上前看热闹,只见尸体肿得有些发白,显然已有好几天了。

    她细细打量着尸体,只见尸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和挣扎地痕迹,正在疑惑间,却见尸体的右手紧握成拳,好似存下了什么。

    她使了个眼色给作眼线地小太监,只见后者扯了张巡的那个徒弟,指着湖面另一端道:“那又是什么?”

    众人以为又有什么,纷纷转头去看,宝锦趁这一瞬间把拳中的物件扯了出来。

    是半片衣料!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七十四章  秘辛

    她趁乱把那衣料收进袖中,这时众人凝神看去,只见湖面上飘着的是一只鞋子,与任姑姑脚上的正是一对。

    张巡的徒弟啐了一声,笑道:“你以为看到水鬼了吗,一惊一乍跟个女人似的。”

    他刚说了这一句,看到一旁的宝锦,连忙赔笑道:“姑娘恕罪,我这张嘴又没把门的,胡乱说些什么呀!”

    说着就要掌嘴,宝锦强作轻松笑着止住了他,“你这张嘴啊……总有一天要替你师傅惹祸。”

    她又跟着看热闹的人敷衍了两句,转身不露痕迹的走了,留下愁眉苦脸的张巡,也无心计较徒弟的胡言乱语,只是看着尸体发楞,“她逃得无影无踪,怎么竟会死在了这里?”

    宝锦急匆匆回到内室,关紧了殿门,也不卷帘,就着昏暗中的微光看着手中这半片布料。

    这布料非同一般,虽然在暗处,仍是丝光润亮,轻飘飘仿若无物。上面有方寸大小的半缕刺绣,她凝神一看——是龙尾!

    这样的布料,这样的图案……是皇帝的龙袍!

    宝锦心中一紧,捏着布料的手也攥得几乎出冷汗。

    任姑姑的死因满是诡异,而她的手中,却捏着皇帝龙袍的一角!

    她心中一时茫然,乱得不知道想什么好。

    季馨在门外担心地轻扣,“小姐……?”

    “我没事……”

    宝锦答应着,随即把半片布料收了起来。1——6——K

    她的重眸微微眯起,只觉得这满宫里都是风雨欲来,带着诡谲甜腥的气味。

    怪事在这天半夜发生了。

    宝锦在房中睡得正甜。却听窗纸上沙沙响了两声,警觉睁眼看时,却见窗纸上倒映出一个扭曲的人影。

    “谁在外面……?!”

    在小榻上睡卧的季馨也霍然惊醒。低声喝道。

    黑影晃了一下,好似很是惊惶。随即,却仍是迟疑着不肯离去。

    宝锦披衣而起,轻声命道:“不要出声,这人似乎有意要引我出去。”

    她声音清朗,毫无刚醒地慵懒。“既然有意相见,且等我一会。”

    季馨轻声道:“小姐,小心有诈。”

    宝锦微微颔首,随即穿好外袍,毫不避讳地出门。

    那人穿了一件黑色的昭君兜,藏头盖面的很是神秘,却是很古旧地样式,看身形是个女子,却也不似年轻。

    她见了宝锦。咳了一声,“奴婢见过二殿下。”

    随即也不多说,只是道:“殿下随我来。”拔脚就走。

    乾清宫中乃是禁苑中的重地。她却似乎很是熟悉,在后殿绕来绕去。终于从一道废气封砌地洞门上找到了锁眼。吃力地打开,随即引着宝锦进了凝碧园。

    凝碧园乃离皇帝最近的花苑。林木繁盛,几可参天,宝锦的父皇在时,醉心各种新奇手艺,经常在此就地取材,做些希奇古怪的物件,心情好时,还会莳花赋诗。

    此时夜深阑珊,白日的暑气被夜风一吹,荡然无存,只有满天里星辰闪烁,照耀这万物沉睡地世界,宝锦紧紧跟随着前面那人,在林中沙沙穿梭,呼出的气也沁出一阵凉意。

    那人终于停住了,揭开斗篷,这是个四十上下的女子,眉目俏丽中带出些精明熟悉。

    “你是……许尚宫?”

    宝锦端详了一会,就霍然想了起来。

    许尚宫笑得两眼弯弯,不脱妩媚,“殿下还记得奴婢,真是幸事。“

    她是宝锦父皇身边的亲信女官,一向精明利落,宝锦进了宫也曾打听过,却是无人知晓这位尚宫大人的下落,没想到今日终于见到了。

    “你一向在哪?”宝锦问道。

    许尚宫笑容一滞,“宫变之日,我就想逃出宫去,没曾想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我侍奉过先帝,怕落到贼兵手里没下场,幸好他们只抓锦渊殿下的身边人,倒没跟我为难,于是远远调去来了这里,弄些花草,倒也自在。”

    宝锦听着,倒觉得她没有说谎——父皇帝庸碌无为,那些意义最恨的是姐姐,却也没心思去跟薨了的老皇帝纠缠不清,这才让她逃过一劫。

    许尚宫叹了口气,眼中几乎落下泪来,不待宝锦询问,却是黯然道:“奴婢远远的见了殿下您,也不敢相认……您可知道,锦渊殿下死得太惨了!”

    她哽咽着不能出声,全身筛糠一般颤抖,却强忍着不肯出声。

    宝锦只觉得身上一寒,急切问道:“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地,是不是皇后她……”

    许尚宫讶然,嘶声喊道:“娘娘您在说些什么呀,娘娘是被这个狼心狗肺的新帝害死的!”

    她怒得连声音都哑了,咽喉里仿佛含了个火种,要喷将出来——

    “这个狼心狗肺地男人,薄幸忘义的中山狼,他这是过河拆桥啊!”

    宝锦这她这一号哭,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手足冰凉,心跳加快——王朝地倾颓,姐姐地蹊跷,在这一刻终于要真相大白了吗?

    只听许尚宫勉强止了哭泣,低声道:“其实也是锦渊殿下太过糊涂……她虽然以男装示人,可毕竟是个姑娘家,长此以往就觉得无趣,于是她开始偷偷跑出宫游历。”

    “先是京城,再后来,就是云州等地——那里是皇后娘娘的母家嘛,在那里,她遇见了那个男人,那个命里地冤孽……”

    许尚宫说着,郁怒地几乎要吐出血来。

网友上传章节 第一百七十五章  祸心

    “他巧言令色诓骗了锦渊殿下,两人好得如胶似漆一般……趁着这时候,他就说什么天下腐朽久矣,要想彻涤清宇内,必得大动干戈……一些老臣和门阀世家也不识相,在政事上动辄对锦渊殿下阳奉阴违,有恃无恐,实在可恶得紧,殿下也就信了他的计划,两人携手要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

    许尚宫低泣着说道,虽然语意隐晦混乱,但听在宝锦耳中,却不谛是惊雷一响——此前的懵懂,在这一瞬全都明悟了——

    父皇不理朝政,元氏掌有天下也有百年之久,一些腐朽沉渣,实在也是沉疴难返,那些世家大族已是尾大难掉,饶是姐姐智谋多端,也无法在政事上得心应手,这时,一个出身寒微的青年男子英才天纵,又与她情爱甚笃,两人计量之下,就想出了这个偷天换日的大计——锦渊暗中支持他起兵,将陈旧势力涤荡一清……

    “没曾想这人真是个狼心狗肺啊,趁着殿下信任,就这么杀入京城,成了如今的皇帝……”

    许尚宫声音颤抖,仿佛陷入了一个永不能苏醒的梦魇之中,想起那一夜的情形,狂乱不能自以,“那一夜,他特意去了昭阳宫中,当着自己两个妻妾的面,历数所谓的昏君十大罪状,又口口声声替他两位岳父报仇,将锦渊殿下生生折断了四肢,那血流得满地汪洋,我们在殿外听了那凄惨声响,几乎没被吓死……”

    她嘴唇颤抖着,暑夏之时,却成了青白色。1——6——K双目因疲倦和担惊受怕,凹陷下去,幽黑的怕人。“宝锦殿下……您别怪我胆小怕事,实在是这新帝手段太过狠辣。我就是早早认出了您,也实在不敢相认啊!”

    她抹了一把泪,低声哭道:“可就是这样谨小慎微,我们这些旧宫人还是不被待见,动辄就是严惩——任姑姑是个再慈善不过的人。就行踪诡秘四个字,就把她的性命白白断送了!我现在算是想透了,既然早晚是死,我也豁出去了,一定要跟您把这些都说清楚!”

    宝锦听她说得激愤,低着头,沉沉道:“怪我。”

    “我早该知道任姑姑一个老人,腿脚不便,很容易被人看出破绽。却还任由她为我冒险。”

    宝锦的声音冰冷,却压抑着说不出地惨痛绝望。

    许尚宫止了泪,连忙劝解道:“这怎么能怪您呢?如今这伪帝跟皇后二人暗中不睦。各自猜忌,他的手下又碰巧见撞见任姑姑一些行动。这才以为她是皇后的暗线——如今皇后在宫中大怒。扔碎了好几个茶盅呢!”

    宝锦想起自己在任姑姑手中看到地一角龙袍,心中浮现了那张熟悉的脸——时而冷峻森严。时而温柔低语,她心中万涛奔涌,全身血脉在这一刻都几乎冻结,她地心,一点一点朝着黑暗中坠落。

    “是他做的……!”

    她却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幽幽叹了一声,随即似笑非笑,眼神有些呆呆的,许尚宫怕她伤心地癫狂了,连忙伸手来扶,却不料宝锦又低吟了一句,“是他做的!”随即面如白纸,哇的一声,竟然吐出了一口血,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宝锦殿下!“

    “我没事……”

    宝锦稳住摇摇欲坠地身形,只觉得满嘴都是苦腥,眼前这星光无边,高林深远,却也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我早该觉悟了……他是我元家的血仇大敌,却还以为只是形势所逼,他也算是事出无奈。我真是好傻!”

    她在心中无声呐喊道,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想起姐姐的遭遇,只觉得又是心痛又是无边愤怒——

    “他花言巧语骗了姐姐,最后却将她弃若蔽履,还亲手让她受尽世间痛苦……就只为夺这万里江山?!”

    许尚宫在一旁忿忿道:“如今这皇帝真是伪君子一个,他不愿让人议论,偏说任姑姑是逃狱了,却让她不明不白死在了湖里!”

    宝锦想起那人先前的柔情密意,此时却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心中痛得几乎被刀剜一般。

    随即,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许尚宫,用力摇道:“姐姐呢?她的尸首在哪?“

    许尚宫面露难色,却又被她晃得几乎窒息,她禁不住低声道:“在城外荒野里……原先庾毙的死囚就扔在那里。”

    “是那里!”

    宝锦蓦然想起了上次,琅缳被弃尸的那片肮脏荒野——

    那里白骨嶙峋,虫蚁四出,污秽不堪,我那金枝玉叶,惊才绝艳的姐姐,最后竟葬身在那里?!

    她胸中剧痛,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半晌,她才喘息着直起身来,拒绝了许尚宫地搀扶,她声若一线道:“你带我去认……”

    此时林中幽暗,却突兀大风四起,刮得人心中发毛,阴影中枯叶沙沙作响。

    许尚宫满口答应了,打量着这风雨欲来的景象,禁不住说道:“起风了……后半夜要下雨了。”

    她听着林中沙沙之声,仿佛无数幽魂在暗中絮絮诉说,低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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