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景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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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景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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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姐。紫环没用……”紫环痛得皱眉,哭咽道。

    “紫环你忍住。”景宫眉理都不理芷平,奔到了房门边,见着左侧尽头的厢房亮着灯,她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寂静的夜里,沉闷的脚步声引来了院门口的两个小沙弥,他们奔近了景宫眉,见是宇家三少奶奶,忙不迭后退几步道,“施主,夜已深,可是有事?”

    景宫眉见有小沙弥出现,忙不迭道,“寺内可有大夫?”

    小沙弥面面相觑,回道,“大夫没有,不过前院有个师兄略懂岐黄之术。”

    “那也好。烦请急急领了来。”

    小沙弥见景宫眉满脸着急,都有些不解,却知道定是有急事,于是当中一个小沙弥点了点头快步朝着院门口奔去了。另一个小沙弥则是问道,“施主,后院之地,除了贫僧和禹师弟,前院弟子都不得入内。方才贫僧同禹师弟去方丈处听禅了,莫非这后院出了事?”

    景宫眉微愣,这才明白为何厢房内如此声音,寺院内却毫无动静。她细细想了想,回道,“确是有事。如今天色已晚,明日一早,还请师傅代为通禀,小女子有事求见于悟华大师。”

    那小沙弥见景宫眉不欲相告,也不多言,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景宫眉扫了眼,瞧见左边厢亮着的灯的厢房,问道,“请问,那边是哪位人家的?”

    小沙弥回道,“那是当朝辅国大将军的小儿子原少将军。”

    “少将军……那他一直待在厢房中吗?”

    “应该是的。”

    景宫眉闻言蹙眉,若是那少将军是个练家子,这么大动静不可能不听到,看来也是个不欲惹事的人。她轻呼一口气,隐隐有些不屑。

    不一会,先前的小沙弥领着一个人从院门口急急赶来。

    景宫眉急忙带了他进了厢房,却将两个小沙弥关在了门外。

    “师傅。事情紧急,还请见谅。今日之事请多多保密。”景宫眉对着那一脸和善隐约有些倦意的和尚说道。毕竟此事同她们的名节相关,陈氏哪怕获悉事情前后,也会责怪她的教导无方。

    那和尚瞧见榻上面色惨白的女子,凝重地点了点头,也不去看坐在一边的芷平,只是隔着紫环的春衫袖,细细把脉,末了摸出随身带着的针包,仔细地在紫环额上扎了几针,方道,“这位姑娘伤了心脉,如今性命是无碍了。只是往后这身子便有些弱,需好生调养才是。这几日先服用几贴药。”

    那和尚说完,将针包复又收好,随即拿了那方几上摆着的纸与笔写了一张方子递给了景宫眉,“施主,你的左脸还需热水敷一下。夜色已深,请好生歇息。”

    景宫眉忙道谢,请他出了房间。

    紫环已入睡,苍白的脸恢复了一些血色,景宫眉想起那和尚说的话,心中黯然,她看了眼仍旧埋首低垂的芷平,提不起力气骂她。宇庆宁的人还是让他自个管教吧。她轻叹一口气,绞了手帕覆在紫环脸上,坐在床榻边,这才觉得左脸火辣辣地疼,头也一阵阵晕眩。

    她坐在地上,靠着床榻,只觉身心俱疲,将头搁在榻上,不一会便沉入了睡眠。

    待她再次醒来,已是在宇府的宁馨院内,景宫眉第一个念头是,悟华大师终是没能见到。紫俏正趴在桌上打瞌睡,红漆圆桌上的托盘内搁着一盅药,被盖子闷着,有浅浅的药味在屋内蔓延。

    景宫眉动了动身子,眼前一阵晕眩,又跌回到枕头上,暗道,那汉子的一巴掌可真是厉害。她这么自嘲着,却陡然瞧见一双晶亮的眼出现在她上方,眼底晕着些暗影,俊逸白皙的脸四周冒着些青茬的胡子。见她醒来,那双眸中溢出几分欢喜,却是宇庆宁。

    “你感觉如何?”他笑着扶起她,往她背后塞了个绣花枕。

    景宫眉面露诧异,这似乎是宇庆宁第一次用如此关切的语气,她动了动嘴皮子,有些不太适应,“还,还好。”

    见她靠稳了,宇庆宁转身,从紫俏手上接过了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然后坐在了床榻边缘。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拿了甜白瓷的勺子,舀了一勺药就往景宫眉嘴边送。

    “可能有些苦。你身子发热都睡了一日一夜。莫要担心紫环,她在房中躺着,有小丫头好生服侍着。”他絮絮叨叨讲了几句,见景宫眉一脸被震住的表情,他顿时僵硬在原地,白皙的面皮浮起一丝粉色,忙不迭起身将药碗塞在了紫俏手上,然后讪讪笑了笑,大步离开了房间。

    “小姐,人已经走了。”紫俏嘴角含笑,看着呆住的景宫眉道。

    景宫眉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紫俏坐在床沿上,舀了勺药送到了景宫眉嘴边,“鬼使神差,亦或是真情流露。小姐喜 欢'炫。书。网'哪种?”

    “你就知道取笑我。紫环到底如何了?”景宫眉心中暖暖的,莫名有些愉悦。

    “无碍了。醒了好多回,嚷着要来看你。”紫俏沉了脸,“芷平在院里跪着呢,跪了一天。”

    景宫眉微愣,随即冷了神色,“是三少让她跪的?”

    “哪能啊。是她自个儿跪的。姑爷进进出出好几趟了,连正眼都没给她一个。”紫俏话里带了点不屑,“那日觉兰寺的小师傅连夜寻到了林府,差人知会了姑爷,只说少奶奶许是出事了。话语不祥,姑爷同我便急急赶去了寺内,进房时见着你嘴角的血还有气息奄奄的紫环,我吓了一大跳。姑爷当场抱了你就要往外走。还是那小师傅前来知会,说他的师兄已经诊治过。姑爷仍不放心,便连夜回到了宇府。问芷平出了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劲摇头,倒是昨夜紫环醒了,把事情都说了,当时姑爷的脸色就黑的吓人。他差人去找绣花胡同的金妈妈,芷平听了晕了过去。醒了后便径自跪在了那院内。”

    “金妈妈是谁?”景宫眉自己端过药碗,仰脖子咕噜噜喝了下去。

    紫俏忙拿了桌上的乌金碟子过来,景宫眉便夹了那碟子上的蜜饯塞进口中,总算把苦味给压了下去。

    “金妈妈曾是秦姨娘的陪房,秦姨娘去世前将她放出去养老了。芷平入府时是由金妈妈买来管教的。”紫俏拿了绣了紫蝶的帕子替景宫眉擦了擦嘴角说道,随即脸色有些凝重,“小姐,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景宫眉见紫俏神色有些凝重,忙打趣笑道,“你是怕没人给你银子花吧。”

    紫俏笑笑,面色微霁,“那小姐预备如何处置芷平?”

    景宫眉蹙眉,懒懒靠在身后的绣花枕上,目光清清冷冷地瞥了窗外一眼道,“她是秦姨娘买来的人,自小又同三少亲厚。她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便由着三少处置吧。”

    “可是……”紫俏欲言又止。

    “紫俏,你是不是怕这次放过了她,难免会让我在下人面前落了脸,以为我是个好欺负的?”

    紫俏点点头。

    “你知道我不是个爱吃亏的。这次不亲自处置芷平也不过是卖三少一个面子,她毕竟是他亲娘替他留的人,若是仗毙了难免会觉得我心狠。其实我也想看看他的态度,到底是护着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是护着其他。”

    景宫眉脸上的表情有一点恍惚,她心中迷茫,虽不奢望爱情,却一直相信日久生情。入门一个多月来,她尚未弄清自己对宇庆宁的感情,也还看不懂宇庆宁这个人。只是她隐隐觉得,自己的相公并非表面看到的那般风花雪月。

    “三少听到沙水帮后有什么反应?”景宫眉问道。

    紫俏笑,“姑爷骂了句,宵小之辈。然后拉着四少密谈了一个晚上。我原以为姑爷不会对小姐你的事如此上心。四少却偷偷告诉我说,姑爷这人最是护短,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其实心里计较得和什么一样。还说沙水帮这回惹谁不好惹了他,算是捅了大篓子了。我又问他们预备如何对付,四少却神秘兮兮笑了笑,说天机不可泄露。”

    
 


十里景同 清风凉月 27。闲话

    紫俏服侍景宫眉喝完药后,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她打探来的沙水帮的消息。

    秦府秦仲国是江南道的节度使,当今皇上原是将他外放以解心中不安,只是秦仲国在江南道独大,皇上心存忌惮,便夺了他江南盐铁转运使的职务,转而任命了户部的一个小小员外郎常青杨为盐铁转运使,派到了杭州常驻。

    盐铁转运使本就是个肥差,掌控了江南这边盐铁、米粮与钱币的运输和储藏。长安所在的关中地狭,粮食产量不足,转运使每年便会在江南储藏米粮,由官府自办的漕运船舶车辆将米粮借由水陆两路送往关中。官方漕运的兴起,使得江南水道以船泊起家的商家生意日渐衰败。只是官方漕运既要承担运输的风险及所需的大笔开销,还得另支一笔建造仓窖的费用,再加上百姓的生意或大或小,官方漕运难免有些疏忽,于是盐铁转运使常青杨便同船泊商家各个水帮签订了协议,官方漕运只负责掌江南皇室榖物财货转输与出纳,民间商家的货物转输,除非是他们自行要求官方保运,一概任由民间漕运接手,与此相对,民间漕运各家每年需支付一定的费用帮着政府建造仓窖。

    沙水帮便是民间漕运中兴起的一个漕运帮派。沙水帮当家乔天禧的亲妹子曾是盐铁转运使常青杨夫人的手帕交,因而沙水帮自组建帮派后或多或少受到了常青杨那官方漕运的照顾。漕运虽说获利丰厚,但沙水帮帮众甚多,乔天禧便想在其他行业内分一杯羹,只是商铺虽有盈利,却实是不多。

    “那七爷是沙水帮内的什么人?”景宫眉靠着床,细细问道。

    “沙水帮帮主人称大爷,那七爷是他堂弟,乔家十个兄弟中,就只有七爷和九爷混在帮中过日子。”紫俏答道。

    景宫眉点头,想来沙水帮在商铺打理上缺乏头脑,所以便想用旁门左道的法子赚钱,传言天机卷能让人富甲天下,对于沙水帮来说,的确是个诱|惑。

    “那如今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紫俏笑了笑,“沙水帮那头还没什么消息,只是紫环硬是取了信鸽写了信给大少爷,说小姐这次吃了大亏,宇家又没个知心人疼小姐,说是一定要大少爷给咱做主呢。”

    景宫眉微愣,略有些头疼,“我又没事,何必惊动到大哥。若是大哥怪罪到宇府头上,怕是夫人那头又有什么说辞了。”

    紫俏不以为然,“小姐你睡了一日一夜,夫人一回都没来看过,倒是四少问过一次,秦府的大夫人也送来了好些名贵的药材。若真要计较起来,还是夫人这边不是个理。”

    “所以你就任由紫环胡闹了?”景宫眉笑得展开了眉,“紫俏,回个帖子备些糕点给秦府大夫人送去,便说我已无恙,修养个几日再去府上拜会。”

    “那夫人那里?”

    “如今我醒了,怕是夫人已经知道。待会亲自去走一趟便可。”景宫眉面露倦意,紫俏便服侍着她再度躺下,心中念着要去厨房热些小米粥来,便踏出了房门。

    芷平仍旧在那石拱垂花门前头跪着,身姿有些不稳,似是摇摇欲坠。紫俏微微蹙眉,唤了当归前来,嘱咐她看着房门,便亲自向厨房走去。

    擦过那跪着的娇小人影时,紫俏看也未看,只是才走出几步,便听到沉闷的一声响,回头一看,芷平晕在了地上。

    紫俏蹙眉,踟蹰了几下,自己却不上前,而是招呼了院内的两个粗使丫头将芷平扶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又差人去寻府内的大夫前来诊治。她叮嘱完方朝着厨房走去。

    走在通往厨房的青石板路,紫俏便瞧见厨房院里头的石阶上坐着两个婆子,一个是现下暂管厨房的田妈,另一个则是在安康院当差的婆子章妈,紫俏刻意放缓了步伐,贴着墙慢慢走,毫无意外听到了几句闲言碎语。

    “章财家的,听说夫人昨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那上好的铜官窑的彩釉瓷都给摔碎了?”田妈神秘兮兮问道。

    章妈笑了笑,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可不是。那彩釉瓷可值个上百两银子呢。夫人兴手一摔,我可肉疼死了。”

    田妈一脸八卦,“夫人到底为了啥气啊。据说宁馨院那三少奶奶去了觉兰寺礼佛回来就病了?”

    “哪是病了?!我听夫人屋里的百荷说,三少奶奶去了觉兰寺遇到了不长眼的人,冲撞之下不知怎么就伤到了。嘿,这么大个人冲撞下还能一病不起,这是那三少奶奶变着法子抵触夫人交给她礼佛的事呢。夫人本就怄气,她想着有个儿媳在,自己也好清净清净,却不料整出这么个幺蛾子来,这下礼佛三日倒减成了一日,老爷回来还怪夫人没的脑子,把事交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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