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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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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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烆也不知道。蜀玉却自问自答:“作为妻子要能无条件的支持夫君的家族,帮协夫君的前程,为他养儿育女照顾长辈。在外能够守护他的尊严骄傲,在内能够管家让他无后顾之忧。以夫为天,舍己为他。就如娇娇那般。”
  
  唐烆轻声道:“我没有家族,没有前程,也没有长辈,我只有你和孩子。”
  
  蜀玉就问:“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留下这个孩子么?”那时堕胎药都放在面前了,她视而不见;放在手中了,她迟疑不决;哪怕送到唇边了,她都无动于衷。她一开始就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守护着孩子,哪怕孩子是在两人决裂的根源。
  
  “虽然我是你的妻子,可我还是一个母亲。”她笑道,“有人对我说过,做人妻子容易,做人母亲难。难就难在,你必须为了孩子舍弃一切,包括对夫君的敬爱。鸟雀会为了守护鸟蛋而葬送蛇腹;鹿马会为了保护孩子,而与狮虎决斗;女子,会为了孩子,放弃一切。
  
  不管孩子的爹爹是谁,也都是母亲身上掉下去的肉,是母亲的一部分。毁了孩子,伤害最深的不是别人,而是母亲。也许,有人为了家族权势,为了夫家名望,为了自身荣华而舍弃孩子。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她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听见孩子的悲泣,会不会内疚终身?这些我不会知道,我只知道武则天一辈子都记得自己残杀的那个孩子。她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可不是一位真正的母亲。
  
  也许,没有宝宝之前,我会毫不犹豫地堕胎。因为我不知道孩子会给我带来什么。可是有了宝宝之后,我才知道,我愿意用一切来换取自己孩子的平安喜乐。我能够为宝宝做到的,那么我也愿意为这个孩子做到。”她顿了顿,最终一笑:“说到底,我只是想要你陪在身边,看着孩子在我腹中长大,陪着我操心担忧忐忑不安,然后看着他出生,然后如我爱护宝宝一样,爱护好他。共同等待孕育一个孩子,这样的家才圆满。”然后,她该做的都做了,没法做的,就让唐烆去完成。
  
  她实在是太累。面对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还是这个始终无法融入的封建朝代,她始终都是一个旁观者,是异数。
  
  她的心中一直埋着一个秘密,无法对人坦诚倾诉。
  
  过小年的时候,唐烆带着宝宝出门了一趟。回来之时,后面跟着马车,从车上卸载下五花八门的爆竹烟花。烟花一直燃放到大年三十,让周围的奇花异草们的门面上都沾满了烟灰,让范先生‘修理’了一顿,两父子才老实。
  
  蜀老爷来了姝园一起过年,抱着已经壮实地宝宝猪仔直喘粗气。与蜀玉一起下棋,偷棋子装假耍赖。和范先生拼酒,两个人胡子上面酒香几日不散,整日都是醉醺醺鼻翼潮红数落对方的错处。拜菩萨,迎祖宗这等要事,也因为在别庄而简陋了很多,蜀玉在祠堂里面都跪不下身子,唐烆连着她的份一起磕了头,宝宝在坐垫上打了几个滚,念念叨叨说要保佑娘亲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弟弟妹妹比他还要肥软,可以由着他亲亲脸蛋和打屁屁。
  
  庄子里的仆人大都回家过年了,留下一些家生仆从,另外在厨房摆了一桌吃饭,几位主人和客人就聚在了蜀老爷的院子里好好的吃了一顿。两位老人家似乎有说不完的奇闻轶事,蜀玉撑不住由着唐烆抱着回了房间。宝宝白日里睡得足,晚上闹腾厉害。唐烆又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一箱子烟花,替他点了一个最大的,‘嗤’地飞上天空,火树银花般绽放,照亮了所有人的眼。
  
  一扇窗就是一道风景,窗外是冰天雪地中笑得欢快地父子,窗内的人已经逐渐融入黑暗,沉默地凝望。
  
  唐烆偶尔回头,只能看到她淡淡的笑容和释然的眉峰。明明是在同一个院子里面,明明只是隔着一扇窗,他却觉得如此的遥远。想要伸手握住,落在手心只有冰冷的雪痕。一刹那的心慌,他几乎是冲了进去,死死扣住她的肩膀。
  
  对方惊诧,笑问:“怎么了?”
  
  “不要走。”
  
  蜀玉安抚道:“我哪里也不去。”
  
  不是。唐烆怔怔,脱口而出:“我不想你死。”
  
  蜀玉摧他一下:“大过年的,胡说什么。”
  
  唐烆摇头,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夹边,额头可以感觉到经脉的跳动,像个撒娇的孩子。蜀玉再笑:“别吓着了宝宝。”又招了招手,屋外的小胖墩哒哒地跑了进来,踢掉鞋子,爬到娘亲的身边。蜀玉搂着他,亲亲他的脸颊。
  
  三个人依偎着,明明最脆弱的女子却坚强地抚慰着另外两个男子。
  
  他磨蹭着,撑着她的后脑,唇瓣相贴。这算不上一个吻,他只是想要将自己的生气渡给对方,似乎这样蜀玉就可以活久一些,陪伴在他身边不离开。蜀玉主动勾出他的舌尖与之缠绵,气息相交,相濡以沫。
  
  两人额头相碰,他依然不停地轻啄她的嘴角唇边脸颊。宝宝傻傻的看着,倏地也在娘亲脸颊亲一下,大声宣布:“娘亲是宝宝的!”并推着唐烆,“爹爹不许和宝宝抢娘亲。”
  
  蜀玉诘笑,也在宝宝肥嘟嘟的脸颊上深深地亲了亲:“娘亲最爱宝宝。”
  
  唐烆看着两张相似的脸,神色复杂。他望了望天,烟花不知何时已经燃放完毕,黑寂中,一点点的雪花逐渐落大,纷纷砸在屋檐。
  
  新年的初时,隐隐地能够听到庙宇的钟声,沉凝悠远。
  
  宝宝被唐烆抱着给外公磕头,讨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又给范先生磕头,强行将红包换成了补药,宝贝似的递到蜀玉面前说给娘亲补身子。小蝶给宝宝绣了一个精致的八宝葫芦小香包挂在腰间,再塞了若干碎银子进去。等出了大厅,一群仆从的孩子们围着宝宝打转,说小少爷吉祥,宝宝再将碎银子一个个的分了,大家一窝蜂地去玩灯笼,打雪仗。玩累了再去吃福寿汤圆,金银饺子,长命百岁羹,一直折腾道三更,这才累极歇下。
  
  蜀玉的手指在小娃儿两边脸颊戳了又戳,亲了又亲,实在喜爱得紧。唐烆手中捧着汤药,一勺一勺送到蜀玉唇边。
  
  “吃这么多,等下睡不着。”
  
  “我给你按摩两下就好了。还要擦膏药,再泡一下药汤,不知不觉就会想睡的。”
  
  蜀玉凝着他:“我怎得觉得你将我当成了宝宝,衣食住行都被你伺候地舒舒服服,让我越来越懒了。”
  
  唐烆心里苦涩,只道:“我愿意。”
  
  蜀玉的手指从宝宝的脸颊转到唐烆的脸颊,使劲戳了戳:“二十四孝夫君。”唐烆抓着那手指,吻了吻。吻得越多,苦就越多。蜀玉笑他:“好不害臊。”
  
  喝完了药,抱着她去泡了半个时辰的药浴,屋里再添置两个火盆,给腹部擦了膏药,再给蜀玉揉腰肢,捏脖子,扯手骨,摧双腿,顶脚底的穴道。开始时还能偶尔听到蜀玉一声断断的闷哼,渐渐地就只有轻浅的呼吸,再凑过去一看,眼眸已经闭上。
  
  一大一小相依相偎地睡着了,相似的眉目,如出一辙的笑容,就如那三年中无数个夜晚一样。
  
  唐烆轻手轻脚地替他们掖好被角,等了半响,这才无声无息的飘了出去。
  
  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廊柱边,见得他来,遥遥地抛来一壶酒:“陪我喝一杯。”竟然是祁妄。




第七八章

  唐烆摆摆手:“玉病着。”
  
  祁妄挑眉:“一个女人而已,何必这般委屈自己。从雪山上下来后也不来找我,守着她过了半年多,不像你过去的作风。男人该以大业为重,以家族为重,儿女情长把你所有的锐气都磨了干净,还能做什么大事。”他自斟自饮一杯,就着雪景下酒,回忆道:“还记得我们联合斩杀那群乌合之众地情景么?振臂一呼,毫不犹豫地冲往刀光剑影之中,为了兄弟,为了帮派,为了自己的雄心伟业洒尽自己的汗水鲜血。”他指了指唐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那杀人魔的疯狂,更没有豪杰的狂放倨傲,就别说江湖人的杀戮决断。现在的你就跟寻常的市井平民一般,周游宅门大户,守着后院弱女子,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准备这样过完下辈子么?”
  
  唐烆撩开衣摆,随意坐在祁妄对面,淡淡地道:“玉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女人到处都是,你要多少就有多少。每一个怀孕的时候都要男人守着,成何体统?蜀家这么大的家业,就不会多请几个丫鬟婆子,多预备几个稳婆大夫轮番照顾着?你呆在这里能够做什么?男人,该去开辟疆土护国立业。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只要你脱离邪教,我即刻举荐你入朝堂。凭借你一身武艺去了兵部,几场战役下来混个将领都是小事一桩。到时,我在朝堂中立足,你在边疆守业,兄弟联手,迟早能够名扬天下。”
  
  祁妄说得热血沸腾,唐烆却只静静地望着院中。宝宝堆的雪人还没有融化,这几日接连了雪,他们又合力将郊外的小树移植来了两棵,种在雪人旁边,就如两尊守护神。院中的一面墙边的梅花已经有了花苞,静待开放。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生气盎然。
  
  唐烆轻声问:“名扬天下之后呢?你得到了名望、权利、财富之后,是每日里在朝堂上与政敌针锋相对口诛笔伐,拉帮结派中与同党虚情假意地貌似坦诚,回到偌大的府中还要面对十里八亲的攀权赴势。吃饭怕被下毒,歇息怕被暗杀,出行怕被偷袭,任何一个靠近的人都是别有目的,任何一个心意相贴之人都要仔细算计。哪怕你我这样的生死兄弟,一旦到了朝堂之上,就算你在文我在武,我们又哪里能够完全掌控自己身边的事情?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挑拨离间,兄弟残杀。树大招风,你能知晓,在帝王心中你是功臣还是奸臣?在百姓心中,你是为了他们谋取利益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在百年后世评说中,你到底该名扬天下还是遗臭万年?这些你都能够把握么?”
  
  “我行得正站得直,心胸宽广,不怕世俗的歪曲。既然选定了一条路,我就会走到底。中间遭遇什么,被冤枉了,利用了,忌惮了也都是过程,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
  
  唐烆问:“你的目的是什么?是你的官路显达,家族的声望,还是国家的蒸蒸日上?或者,你只是不想让自己白活一世,图个畅意痛快而已?谁都有自己的活法,你幼时就与我不同,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你习惯了功名利禄带来了随心所欲,你也善于利用众多心思叵测的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不同,我从小被送到燕明山,没有规矩约束,崇拜强者胜。我师从唐王,师父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让我做的我也全然不理。平日里游走江湖独来独往,善恶不分明,行动全然由心。我愿意去做的就去做,不愿意做的任何人也打动不了。这样的我,进了朝堂难免被人利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坏了你的大事,倒是你要如何处理?”他随手捡起长廊上一株花苞,粉嫩的花瓣还有大半裹在密叶中,看起来娇小又脆弱。唐烆拿起酒壶,亲自为祁妄斟了一杯酒,慢慢地道:“此次找你来,是想得你一个承诺。”
  
  祁妄环着手臂,盯着那杯酒:“我就知道你无事不会找我。本还想着再劝说你一番,这下倒好,你推得赶紧反而还要我的承诺。兄弟,”摇摇头,“有时我都觉得是自己欠了你什么,才认了你这兄弟。”
  
  唐烆淡笑,又用内力催发了酒,亲自送到他的面前:“这个承诺你可以执行也可以不执行。到时我活着你也就忘了今夜之事,如果我死了,你再考虑不迟。”
  
  祁妄锁着眉:“好好的,说什么生死。这天底下,还有几人能够伤得了你。难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掌快如疾电地向唐烆抓去。哪料对方早就有了防备,一个虚晃就拆尽了突袭。唐烆笑道:“我没事。只是最近服食了太多的毒花异草,再加上蛊虫作祟,身体已经非比寻常。”
  
  祁妄已经冷下面孔:“谁弄的。”
  
  “我自己。”
  
  祁妄倏地立起身来,掌风劲地那酒液往空中飞了去:“你在找死?”
  
  “不。”唐烆微动,手臂一带又将酒液全部收到了杯中,一滴没落:“我只是要救一个人。服食药草等物是为了让别人的救活我。”
  
  祁妄瞪着他:“说明白点。”
  
  唐烆晒然,知道对方已经有些松动。斟酌一番言词,解释道:“我要换心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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