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冷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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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冷玉-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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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隔得远,背着光,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屋内的人只能看到他肩膀上一层厚厚的雪,垂着的发丝湿答答地,一滴一滴地融冰滴落在青石地板上。
  
  蜀玉面上平静无波,眼眸中更没有一丝毫地温情蜜意。她静止不动地端坐着,没有如往常那般急切地招呼他去换衣衫,也没有絮叨地抱怨他不懂得照顾自己,更加没有看到他回来的欣喜安心。她的安静带着一种时光沉淀后的绝情,再多地意外也击不起她一丝波澜。
  
  唐烆就这么站着,身上夹带地风雪被屋里地地龙一暖,都侵融到了衣衫里面,越发冰冷刺骨,可撼动不了他乍听真相之后的麻木。
  
  “你说,”他开了口,“你恨我?”
  
  “是。”
  
  “你说,你费尽心思的找了我来,是为了调虎离山。你借用龚家山的人,挑拨离间了我与教众们的关系,让我无处可去?”
  
  “是。”
  
  “你觉得我有了武功,就会无数次的离开你,弃你於不顾。你想废了我的武功,可没法制住我。你只能设法让我自愿地将蛊虫放置到体内。如果我要离开,你会亲手杀了我?”
  
  “会。你要离开,就代表你不需要我这个妻子,不需要宝宝这个儿子,也不需要我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的夫君我要不起,也守不住。我情愿让你走,然后把你的命留下。”
  
  “将我变成毒人也是为了控制我?”
  
  “是。控制了你的身体,你哪里都没法去。除了地狱。”
  
  “你的心脏,是不是非我的不可?”
  
  “可有可无。用你的和用别人的没有区别。只是用了你的,我活得长些,也不用成为药人。直接用常年浸泡药物之人的心脏,只怕是药三分毒,再一次发作的时候,我的身子抵抗不住毒性,死就是一条路。而你身强体壮,血液等也已经习惯了药性,加上你还保存的内力,足够你延年益寿。”
  
  “可我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呆在这里。”
  
  蜀玉迸定地淡笑:“你还想去哪里?或者说,”她歪着头,显露一丝嘲笑:“你还能去哪里?!”
  
  屋中地气息猛地一乱,无形中一块黑沉沉的幕布笼罩了下来。唐烆脚下的方砖突地碎裂,在空中发出绞痛地声音,猛地向四面八方给撕扯了过去。他明明没有动,可浑身都似在颤抖。
  
  蜀玉低着头,什么也没有看见。淡淡地说:“你还想知道什么?”
  
  “有!”唐烆止不住地大吼:“这一切都是你一开始就策划好的?”
  
  蜀玉点头:“是。”
  
  “你说过地爱恨都是假的?你的温柔体贴都是做戏?你的原谅都是为了……让我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蜀玉微顿,半响,才又点头:“没错。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牵制你,困住你,然后彻底地毁掉你。”她摸着手炉边缘,又补充:“很久以前你就说过,我是一个睚眦必报地女子。你在爱上我之时,在离开我之时,在欺辱我之时,就应该想到只要你负了我,我就会报复。”
  
  唐烆身子突地摇晃,口中腥甜盈满,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他尽量的挺直腰板:“你说过,超越了喜欢就是……”
  
  “爱恨从来只在一线间,”蜀玉打断他,“你抛下我之时,我的爱恨就没了边界。”
  
  唐烆几近倒下,身体一边是麻一边是木,心口那处已经听不到跳动,眼前什么都模糊不清,耳中除了那句‘爱恨’什么都入不了脑,牙齿似乎要咬碎了。因为惊怒剧痛而血气翻涌冲击着被压制的穴道,更似被千万根细针不停地猛扎。
  
  院外,宝宝在惊呼:“啊,雪人的头掉了!”接着是一阵跑跳在雪地地‘咯吱咯吱’声,由远到近。门帘被掀开,宝宝举着毛笔大叫:“娘亲,雪人碎成一堆堆了。”
  
  蜀玉撑在榻上,轻轻地道:“碎了就碎了吧,那东西本就活不长久。”
  
  唐烆眼前一黑,一个大跃,人就从那缝隙中冲了出去,只留下一滩黑血和碎裂成粉末地地板。




第八十章

  佘娇娇赶到姝园的时候,整个院子已经一片死气。
  
  庭中的残雪被人践踏地灰一块黑一块,常青树地绿叶覆着寒片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人才走到走廊下,一边屋檐的冰凌‘嗤’地掉了下来,砸开了好大一滩雪坑。
  
  小蝶正在门口焦躁不安,见了她就死命地往屋里拖,还哽咽地道:“小姐,谁也不见。宝宝少爷都被哄着去了书房,老爷子被她送走了,现在就一个人,我……”
  
  “唐烆呢?”佘娇娇问。
  
  小蝶红着的眼眶就落下泪:“如果不是他,小姐能变成这样么。他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佘娇娇一跺脚:“周围的护卫没追上?那群混蛋,养着他们混饭吃的,看回来我不骂死他们。”说着已经钻入门帘子,独剩下小蝶招呼人准备忙活。
  
  屋外有雪,还甚亮堂,放下厚厚地帘子的时候,屋内就成了暗室,唯独厅中架着地炭火炉子还有些红光。只是这点红,怎么看都带着血腥气,唬得人心口乱跳。蜀玉依然靠在榻上,桌子已经撤走了。
  
  佘娇娇一时之间没法适应光亮,摸着黑地换她。半响,才听到对方回了一句:“你来啦。”声音暗哑,有气无力。
  
  佘娇娇顾不得其他,对着小蝶大叫:“再把地龙烧旺一些,添几盆火进来。把窗帘给我拉开,这大白日的黑灯瞎火做什么?”小蝶等地就是这么一句,瞬时招呼着婆子们添了东西,又另外架了红泥炉子放在榻边,温了酒上去。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拉开了几窗毛皮帘子,屋里这才稍微明亮起来。小蝶还不放心,又拿了白狐毛毯加盖在蜀玉身上,在她脚边添了两个小火炉。
  
  佘娇娇使劲的搓揉蜀玉冰凉的双手,又给她擦了一把脸,喝了两口酒,整个面上才恢复一点人色。中间小蝶已经细声细气地将早上的事情给说了遍。
  
  蜀玉眉目不动,似乎在听别人的故事。佘娇娇最恨她这般坚忍的样子,明明已经伤得很深了,偏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要是大哭大笑说不定还好些,可蜀玉又何曾笑得畅快又哭得悲嚎过。
  
  “你是故意的?”佘娇娇将她的头掰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你是故意那么说给他听的,对不对?你到底在想什么?两个人好不容易和睦了,又闹出这么一出。你别告诉我,你只是舍不得让他被我们利用了还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得了便宜。你的那些真相真真假假谁能够分辨?就算是我们自己设的局,心里也都明白你根本做不到那么残酷无情,事情也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严重。你何必让他误会?他走了你怎么办?要是他这一走又是三年,你还能够等么?”
  
  蜀玉搭着眼,低声道:“我不等了。这一次,我再也不等了。”
  
  “你!”佘娇娇大恨:“那你那时候为什么又要找他回来?为了让你再伤心一次么?还是为了彻底断了所有的想念?”
  
  “我只是想见见他,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就算是相忘于江湖也可以偶尔见面的吧?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还记不记得我,问一问他是否有了别的女子,是不是过不了秦连影给的那道坎。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跟世俗中的那些男子一样,将女人当作一生中可有可无的物品。想让他亲口告诉我,兄弟比妻子重要,名望地位比家庭重要,女人的贞洁比爱情更加重要。他来了,他过不了秦连影的坎,可依然将我当作唯一的妻子;他被困雪山,我心疼可也庆幸,这样的他没有女人敢靠近;他跟祁妄嘱托后事,我很害怕。那时,我才迸定他愿意将所有的捧到我面前,这样就够了。
  
  我不一定要报复教主夫人,可不报复我不心甘,我不愿意自己被人胁迫,被人欺压,被人轻视;我不缺那些财富,蜀家有的是银子,那些钱没有血腥都是正正当当的;我真的需要他的心脏么?不一定,我只是想要知道他能够为我做到哪一步。我很高兴,可也忐忑。三年的怨和恨,已经被他全部消磨殆尽。
  
  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迟早会知道我们背着他做的一些事情,他会自己猜测会来质问,也会受到有心人的挑拨。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会怎么做?等到一切都拆穿的时候,我对他的感情又到了哪种地步?被他宠溺惯了,离不开了的我会如何?面对秦连影我只用了一成的真心,却花了几年去忘记。而唐烆,我用尽了最后的信任和坚强,我真的怕他到时候来质问我,我背着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利用了他多少。到了那时他再转身,我会真的杀了他。与其那样,不如我亲口告诉他,不如……”
  
  佘娇娇瞪着她:“这不是实话,这是借口。你告诉我,你心里真的想法,你说啊!”她恨不得摇醒蜀玉,挖出她脑袋里面所有的真实想法,看看她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蜀玉眨眨眼,抓住佘娇娇的手腕,就好像抓住唯一的一条浮木:“我,只是不想让他陪我死而已。”她缓慢地靠到对方肩膀上,“我不想要他的心脏了,我情愿用药奴的,或者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心脏都好。我不要他的!一个人生死难测比两个人生死不明来得好。”
  
  她哀哀地哭,一句句话似从心口里面挤压出来似的:“我害怕,自己醒来之后他却没有了。我不要了,不要他的心脏了。”
  
  “所以,”佘娇娇顿住,“你逼着他离开……你这傻瓜,不要就不要,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说得这么狠,到头来,一切都是白费。”
  
  真的只是白费么?佘娇娇也说不清楚,蜀玉却明白,她已经要到了自己想要的,已经够了。
  
  冰窖很冷,唐烆第一次知道它可以冷到让人全身骨骼发抖。
  
  他沉在冰块与冰块之间,睁眼闭眼之间都是晶莹地细缝。没有阳光,没有风,也闻不到任何气味,除了冰晶还是冰晶。手指动一下都觉得全身骨头在抗议,他知道这是蛊虫又开始作祟的先兆。
  
  在这里,唯一活着陪伴着他的也就体内的那些虫子。每当它们醒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窒息。一旦它们开始在体内游走,他又觉得自己不太孤独,至少它们告诉他:唐烆还活着。
  
  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在面对强敌和困在雪山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在姝园地药院底下冰窖中,他竟觉得自己死去活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回。
  
  ‘蜀玉’这个名字,在心里呼啸而出,在齿缝中挣扎吞咽,每唤出一声都是挣扎地剧痛。可不管是在沉睡调理内伤,还是醒来长久的麻木,女子平静的面容和淡然的话语中夹杂的恨意一直萦绕不去。就如细密的蜘蛛网,将他网在其中,不得逃脱。
  
  “江湖人,从来不需要女人的缠绵枷锁,那样会让自己不知不觉中丧命黄泉。”一直追随他的小头目找到他之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另外一个属下无所谓地道:“唐王你实在没必要太在意一个女人的想法,她想你死你就真的死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待自己的男人。照我的想法,杀了她,再找一群女人充斥后院,让你儿子叫别人做亲娘也无可厚非。”
  
  头目猛地敲了属下脑门:“唐王与那女子情分非同一般,怎么可能让她的儿子认别的女人叫娘。”
  
  属下嘲笑道:“没有妇德地女人,早就该浸猪笼,能活着都是运气,儿子要她还是她积德,更加别说唐王为她连雪山都不回去了。她还想着报复,没见过这么蠢笨的,换了哪个男人能够由着她这样?不说别人,就是教主,要是教主夫人这样算计他,你看教主是留着还是直接杀了她。头儿你是在燕明山长大的,不知道这世俗。
  
  我告诉你,寻常人家啊,男人说一不二,哪个女人敢反驳一句,耳刮子过去打得她服帖为止。那些世家大族的女人,瞧起来真正好看,她们的男人有权有势,长得一副小白脸样子,站在一起那就是男才女貌羡煞旁人。私底下,嘿嘿,你就不知道吧,很多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享齐人之福,做老婆的还要给他小妾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女人有了儿子就有了依靠,没了儿子,嘿,休了你自己上吊自杀了那也是活该。小时候听说书,说起那明皇跟那贵妃。那是美人吧,得,到了长坂坡,士兵问皇帝老儿是要江山还是美人,这还用选么?当然是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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