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柳·一梦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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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柳·一梦秦淮-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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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地想起当日我与董小宛遇到他的情景。那时的他一身平民装扮,可却掩不住官场正得意的意气风发。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他对我们说,“在下梅受之。” 一时之间,往昔与今日的场景交叉在我的视线中出现,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乐事?”钱谦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不若说出来让牧斋一道分享。”
  我看着钱谦益,越发地对他不了解起来,他在每个人面前总是一副风度翩翩一起风发的模样,仿似带了一个坚不可摧的面具,面具之上,他一直是笑着的,笑得儒雅,勇气俱佳,可面具之下,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看似从不勉强他人,可自我与他结识以来,又似乎是他时刻在引领着我往前走,迫使我给我沉重的压力。这样的气势,是因着他与身俱来的,还是因为多年来以来他久居官场因而养成的习惯的呢?
  我平复了自己的心,道,“如是只是想到与钱大人初遇时的情景了。”
  钱谦益眼睛一亮,“姑娘还记得那柳梦梅?”
  我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钱谦益淡笑不语,起身踱步,说,“姑娘以为牧斋的建议如何?”
  我道,“尚可。”
  钱谦益道,“垂杨小宛绣帘东,莺花残枝蝶趁风;最是西冷寒食路,桃花得气美人中。”
  我笑,“大人好像对这句诗喜 欢'炫。书。网'非 常(炫…书…网)。”
  钱谦益道,“柳姑娘可说错言了,在下是梅先生,而非大人。”
  我赞同,“梅先生。”
  钱谦益接着道,“好句清如湖上风,梅在柳姑娘面前也有些许诗句想要献丑。”
  我道,“梅先生过谦了,但说无妨。”岂料他早时有备而来,并未沉思便张口即来。
  “帘前宿晕犹眠柳,镜里新妆欲笑梅。”
  我略沉思,也道,“画舸欲移先傍柳,游衫才拂已惊梅。”
  钱谦益笑得越发从容,“东风吹水碧于苔,柳靥梅魂取次回。”
  “容鬓差池梅欲笑,韶光约略柳先催。”
  才对了几句,我突然觉着我们之间的用词实在有些暧昧,一时涨红了脸,停口不再说话。
  然而钱谦益却并未中断,他温和平淡的声音再次传来,“牧斋对姑娘心仪已久,不知姑娘以为何?”
  我虽然早已料到有一日他终会这样说,可却没想到竟是那么早,早得让我手足无措,早得让我心中对着陈子龙的牵挂还未消去。
  我摇头,道,“先生是知道如是想法的。”
  钱谦益道,“牧斋不愿勉强姑娘,可牧斋能给姑娘想要的东西。”
  我笑着摆手,“先生已有家世。”
  钱谦益说,“牧斋仍以正房之礼明媒正娶。”
  我嗤笑,“先生已有儿女。”
  钱谦益道,“孙爱早已懂事,会待如是同亲娘一般。”
  我接着道,“如是心中并无先生。”
  钱谦益回,“若牧斋待如是好,终有一日如是会晓得牧斋的好。”
  钱谦益的坚持倒是让我小看了,我心下一定,抛下杀手锏,“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钱谦益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难堪,但他还是颇有风度地回应着,“牧斋静候姑娘的佳音。”
  
  
作者有话要说:号外号外~更新啦~~ 
                  世间只有情难诉(二)
  我一狠心,抛下杀手锏,“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钱谦益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难堪,但他还是颇有风度地回应着,“牧斋静候姑娘的佳音。”
  我无奈,“大人这么执着是为何?”
  钱谦益笑道,“如是姑娘值得。”
  我一个劲地摇头,“可是如是只是一个平凡的烟花女子,配不上大人。”我略一顿,看向钱谦益,“若如方才大人所说的以正室之礼娶如是过门,大人可曾料想其他人会怎样想?如是实在不愿意拖累大人的英明。”
  钱谦益道,“若是家里人定会谅解牧斋,如若是外人,他们的言语自然与牧斋更无瓜葛了。”
  “可。。。”我还想劝说钱谦益,却见他突然站起身来,略微靠近我坐下,道,“牧斋知道一时表白太过突然,所以惊吓着了姑娘。可若是再这样拖拖拉拉的,牧斋不知何时才能了却这一桩心愿了。”
  “可你也不能不估计到别人的感受吧。。。”我小声嘀咕着,有些不快。
  钱谦益接着道,“牧斋知道姑娘心中还有陈子龙的存在,但如若因此就退缩了,牧斋实在是心不甘情不愿。”
  “陈子龙。。。”我缓缓地说出这三个字,随即又是掩饰着什么似的,慌忙辩解,“我与子龙并无暧昧关系,大人多心了。”
  “人生自古有情痴。”钱谦益说,“感情这回事只怕只有旁观者才能看清了,如是姑娘口中不承认,可瞒不过牧斋的眼睛。”他突然笑了起来,“牧斋可是在姑娘未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这个世上习字读书了。”
  我有些尴尬,“适才如是错言了,大人切勿放在心上。”
  钱谦益一摆手,“姑娘说得也是事实。”
  我不解,“若真如大人所说,感情只有第三方才能看清楚看透彻,大人又怎知对如是的情谊不是一时冲动,能天长地久的呢?”
  钱谦益说我对陈子龙有情,可这是我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问这话的时候我真的只是好奇,并未有丝毫为难他的意思。
  钱谦益道,“牧斋在这个世上已四十余载,人生涨落皆已经历过,那么又还会有什么事情看不透的呢?”
  “诚如大人所说,如是心有所属,大人又是明白人,那么又为何要这样执着?”我不解。
  “如是姑娘心中有人是一回事,会不会选择心中之人又是一回事。”钱谦益认真地看着我, “牧斋是明白人,而姑娘也亦不糊涂。”
  是了,我至今为止一直排斥着陈子龙对自己的情意最重要的不过是介意他家中的妻妾成群,若陈子龙孑然一身,又没有任何所谓的责任,我是不是就会在一开始就一副反顾地接受他?我皱眉,只是事实终究是事实,是任何人都无法回避和忽视的,我瞧着身旁笑得别有意味的钱谦益,语气中隐隐透露出一丝嘲讽,“大人倒是了解如是。”
  钱谦益笑,“牧斋不过是看得别旁人更为通彻而已。”
  我道,“可据如是所知,大人家中已有正室?既然如此,大人若以正室迎如是入门,不怕夫人不甘,不怕世人不齿吗?”
  钱谦益摇头,“那只不过是名存实亡的夫人罢了,除却名分,牧斋无法给她更多,而她的心也早不在牧斋身上。我与她,不过是比普通路人稍多些关系。”
  我冷笑,“大人这番冷血的言论就不怕如是以为大人是一个没心没肺,喜新厌旧的人吗?”
  钱谦益回答,“我与她之间实在有太多的不能说,姑娘若要误解,牧斋也无可奈何。但请姑娘相信,牧斋待姑娘的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
  我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中还是有着不信,“大人忘了,如是出身青楼,青楼女子见多了真心,也不缺真心。”
  钱谦益也不反驳,“牧斋以为他人的真心不及在下待姑娘的一半。”
  “从何可见?”
  钱谦益踱步走到门前,“时间。”
  “时间。”我轻声念着他说的话,“先生相信日久生情?”
  钱谦益不可置否,接着道,“还是那句话,牧斋静候姑娘佳音。”
  钱谦益走得算是潇洒,只是空留下心思混乱的我。萦柔紧跟着钱谦益离开后进屋,目光中就有些羡慕,道,“姑娘好福气,遇上地都是这些不凡之人。”
  我叹,“这些人的确不凡。”
  萦柔认真地想,“姑娘可愿听萦柔的劝?”
  我好奇地看着她,见惯了平日里萦柔嬉笑玩闹的性子,这么多年来,我竟忘了,在她的性格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些沉稳存在的。
  我未回答,只用眼神暗示了她继续说下去。
  “先前萦柔见到李公子,心里直为姑娘高兴。李公子为人踏实,待姑娘又是好得不得了,想是若迎娶姑娘过门,姑娘日后的日子一定幸福美满。”
  我答,“我与李大哥之间只有兄妹之谊。”李待问,好 久:。未曾见到的友人,自那枚“问郎”的印鉴出手之后我就明白,我与他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那样无话不谈,酷似兄妹的情分上去了。心中顿时有些叹惋,不知现今李大哥和李大嫂二人过得如何。那枚印鉴竟也在当日慌忙离开李府时被自己不经意地带了出来,今后定是要找个机会还给他们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机会会在多久之后才出现。
  萦柔倒是未在意我,径自说了下去,“后来见着了宋公子,萦柔才知道姑娘的心竟似在这样一个人身上的。宋公子年龄与姑娘相当,也情投意和,只是。。。” 萦柔的声音开始低了下去,像似在做什么挣扎一般,“只是最后,宋公子终究是负了姑娘。”
  “柳公子。。。” 萦柔迟疑地看了我一眼,“不瞒姑娘,当日萦柔见柳公子这样待姑娘与董姑娘时,心中也曾有过一丝悸动。”
  我惊讶地看着萦柔,她方才的意思是,萦柔,思慕柳隐?想到柳隐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地又有了些痛。
  萦柔继续道,“但萦柔明白,柳公子即便不是姑娘的,也定不会是萦柔的。柳公子的心。。。太大。”
  萦柔似乎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内成长了许多,不过也是,时间能造就一切,萦柔毕竟要成长。
  “至于陈公子。。。” 萦柔似乎已忘记了方才自己谈及柳隐时的一丝失落,转而又以冷静地声音说,“陈公子待姑娘不比李公子的差,只是他有自己甩不开的责任与枷锁,他待自己,待姑娘都少了纵容。”
  “纵容?”
  “对自己身份责任的纵容,对姑娘所求的纵容。” 萦柔道,“所以他现在走进不了姑娘的心底,也无法带给姑娘想要一切。”
  钱谦益说得果真是对,旁观者清,无论是萦柔,还是钱谦益,他们看我都远比我看自己要清晰明了的多。
  我看着萦柔,问,“萦柔的意思是,如果陈子龙能多些纵容,我是不是就会轻易地接受他的感情?”
  萦柔笑,“这要问姑娘自己的心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脸没来由地发起了烧,似乎被萦柔的一席话说进了心坎里,某些呼之欲出的答案似乎也终要耐不住寂寞,一迸而出了。
  萦柔这才说到了重点,“钱大人待姑娘如何,姑娘想必自己心里也清楚。”
  我点头,“可他与我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萦柔嗔笑,“可是钱大人待姑娘却有着前面所说地那些公子没有给姑娘的纵容。”
  我未答话。
  萦柔说,“钱大人能以正室之礼迎娶姑娘,钱大人能让姑娘继续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便是姑娘的心不在他的身上,那又如何呢?姑娘虽是习惯了漂泊,可难道就想这样一直漂泊下去么?”
  此刻我的心中已不是吃惊和诧异能形容的了,说着这话的萦柔竟在我的晃神中变成了徐拂的模样,于是,心中的话也不由自主地脱了口,“方才我与钱谦益的话,你都听见了?”
  萦柔点头,没有丝毫地隐瞒,立刻回道,“萦柔担心姑娘,故一直站在门口,姑娘与大人的话,一字不拉。”
  我道,“你的心思倒也细腻了不少。”
  萦柔并未介意我口中的不快,只是说,“萦柔怕姑娘错过。无论是人还是心,终究是要找一个住处的。而钱大人再适合不过。”
  我看着她的眼睛,冷冷地问她,“若有机会,你也会选择钱谦益了?”
  萦柔的声音镇定且坚定地答,“萦柔愿与姑娘一同留守在钱大人身旁。”
  眼前的萦柔分明不像我所熟识的那个人,而她的转变是否正是因为柳隐不得而知。她方才那番言论一字一句透露出地都是为我着想,若没有最合适的避风港,何不选择最好的一个避风港。在这点上,她似乎看得比我通彻得多。我当然不会愚蠢地认为她是对钱谦益有了什么好感,才这样竭力地想要将我推向他,她的思考可能来源于我,也可能来源于她自身对于安定生活的理解。若有一日,我并未按照历史轨迹走到钱谦益的身边,那么她,那个自小在我身旁的萦柔,是否会成为替代柳如是嫁入钱谦益家中的新人?我因自己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觉得自己有些疲惫起来,于是扬扬手,道,“这件事日后再说吧,你先下去。”
  萦柔应,不再多说合上门退了出去。
  
                  世间只有情难诉(三)
  “爱柳你可曾想过,在这样一个乱世中,一个平凡的女子应以何为先?”不知是多久以前,徐拂曾经这样问过我。
  “以家人为先?”
  徐拂摇头,“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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