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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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那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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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茴就是这样,总是时不时地让我心疼一下,她那种别扭的温柔,只有慢慢的才能体会到。
  我偷偷地看着她把头发梳成发髻,踮起脚拿毛巾,把衣服放在盆里走进浴室。那个时候我终于有了切实的感觉,觉得自己真正的是和她这个人相处,而不是她过去的回忆。
  我们忙了一通,等我洗完澡再收拾好,方茴已经窝在我们捡来的沙发上睡着了。她一定累坏了,蜷缩成那么不舒服的姿势,她却像婴儿一样睡得香甜。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月光下,她的睡颜恬静美丽,毫无防备,两根湿漉漉的发丝懒散的搭在她的脸颊上,嘴唇微微嘟着,粉*嫩的泛着光。
  我低下头轻轻吻了她一下,她没有醒,睫毛微微动了动,扫过了我的心尖。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可能做事干干净净大义凛然,但是我也不愿意乘人之危。我当时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那就是当方茴把她以前的事讲完,我们都能仰起头面对过去时,再一起向未来迈进。
  那时候我就像找工作之前一样自信满满,我根本想不到竟然会在几年之后才听完这个故事。现在想想,如果我能再决断点,也许就不会错过。
  但是我们永远无法预计未来,年轻的时候我们太坦诚,而长大之后我们又太不坦诚。时光这种东西充满魔力,它没有提醒我以后会发生什么,只是看着我傻子一样靠在沙发边沉沉睡去。
  大概凌晨两点的时候我被一阵扑簌簌的声音吵醒,我模糊地看见方茴在沙发上抱成一团,她在微微颤抖,发出动物一样的呜呜声。
  我爬起来,坐到她身边拍着她问:“怎么了?做噩梦啦?”
  “我……我梦见他了……”方茴抬起头,满脸绝望地说:“可是……为什么是梦呢?”
  这次,换我绝望。
  2
  1999年9月的某一天方茴做过一个噩梦。
  在梦里她回到了B中校门口,确切地说就是李贺死的那天,那里围着一群人,地上殷红殷红的,她本能地想跑,却又觉得应该回去和他说点什么。于是大着胆子拨开人群往里走,她远远地看见唐海冰怀里抱着个人,他半跪在地上狠狠地瞪向她。方茴急忙摇头,大声说我不知道的,你别怪我,我是来看看他,看最后一眼……唐海冰没有说话,他身边那个人动了动,遥遥地抬起头,方茴瞬间呆住了,那个人不是李贺,而是陈寻!流着血的陈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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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长大(3)
方茴疯了一样的跑过去,她哭喊着陈寻的名字,紧紧抓着他的手,一次次想把他拉起来,拉到自己怀里,可是对方却没有一点反应,死气沉沉的。这种徒劳无功的拉扯突然让她产生无比空虚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在用力。
  难道就不想一起站起来逃跑吗?她疑惑地抬起头。
  然而她看见的竟然是冷冰冰的尸体,李贺的尸体,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而方茴一直紧紧握住的,就是这只无丝毫生气的手。她猛地甩开它,可是不可避免的,她已经染上了李贺的血。
  唐海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人们渐渐围成一个圆圈,方茴觉得有千百个指头指点着自己,她大声辩解,但根本没人听。在这些冷漠的人中她终于看到了陈寻,但是陈寻一脸厌恶,他撇撇嘴,转身和唐海冰一起离去……
  “别走!”
  方茴惊醒时泪流满面,她竟然觉得这个梦无比真实,至少那种无可挽回的锥心之痛是真的,让她一阵阵心有余悸。
  第二天上学,方茴因为这个梦很没精神,乔燃跟她说话,她都回答得恍恍惚惚的。陈寻吃完饭后坐在她后边的桌子上,方茴一直发呆,连头都没回。
  “嘿!想什么呢!”陈寻拿手里的棒棒糖敲了她一下说。
  方茴猛地一哆嗦,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你?”陈寻忙跳下来,走到跟前弯下腰说。
  “没事。”方茴玩着手里的涂改液说,“你吓我一跳!怎么神出鬼没的!”
  “什么呀!我都坐那儿多半天了!你也太不关注我了!吃棒棒糖么?要橘子的还是草莓的?”陈寻问。
  “橘子。”方茴随口说。
  “橘子……”陈寻翻了翻兜,笑着说,“我忘了,橘子就是我嘴里这个,只剩草莓的了。我就舔了两口,你要不嫌弃,就凑合吃吧。”
  “哦。”方茴茫然地点点头。
  陈寻本来是跟她逗贫的,没想到她根本没听进去,一点反应都没有。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陈寻疑惑地问:“方茴,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啊,刚才上语文课时我就发现了,你趴了得有半节课,到底是怎么了?”
  “陈寻……”方茴认真地看着他说,“我昨天做了个梦,我梦见你和唐海冰一起走了,我一直叫你,可你没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你会跟他们走,我最后还是留不住你……”
  陈寻“扑哧”一下笑了,他揉了揉方茴的脑袋,毫不在意地说:“你成天都琢磨什么啊!就因为这事?那是梦,又不是真的!再说,没听人说梦都是反的吗?怎么可能呢!”
  “可是我醒了就哭了,那种感觉特难受……”方茴低下头说。
  “你别胡思乱想了!”陈寻蹲下来,趴在她课桌边小声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永远是多远啊。”方茴轻笑了一下说,“我们才这么大,谁能说得准那么久以后的事情,我只是希望就算哪天我们分开了,你也不会后悔曾经和我好过,就够了。”
  “你什么意思?”陈寻沉下脸说,“我就是想以后都一直在一块儿才和你好的,要不然我这算是干吗?逗闷子啊?你就是压根不相信我!”
  “不是……”方茴有些伤心,虽然陈寻说得那么美好,但她却没什么底气。前路漫漫,而他们相遇太早,能够结伴同行多远,她真的没谱。
  “好!我要是说的不是真心话,以后抛弃你了,就让我出门撞墙,万事不顺,众叛亲离!”陈寻急了,赌气地说起了狠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方茴忙安抚他说,“不是说给我棒棒糖么?哪儿呢?”
  陈寻看她不再纠结,心里舒服了点,把手中的棒棒糖递过去说:“你也真是的,你看电视里,那男的要发毒誓,女的都使劲拦着。你可好,一字不落听我说完,一点也不心疼我!”
  方茴红着脸剥开糖纸说:“你别胡说了,班里这么多人呢……”
  

第五卷长大(4)
“哦……”陈寻站起来说,“那我下楼找赵烨去了,你别自个瞎想了啊!”
  方茴点点头,看着陈寻走出了教室。
  其实她刚才根本没想过要阻拦陈寻说下去,恰恰相反,她一直在认认真真地听。她觉得,如果真的担心那些诅咒的东西实现,那么就会一直遵守诺言,这样不也挺好的吗。当然,这些想法她并没有告诉陈寻。
  方茴这种稚嫩的心思未免有点可笑,她在那会儿并不知道,所有男孩子在发誓的时候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违背承诺,而在反悔的时候也都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能做到。所以誓言这种东西无法衡量坚贞,也不能判断对错,它只能证明,在说出来的那一刻,彼此曾经真诚过。
  而陈寻也同样有件事没跟方茴说。
  他一出教室就碰见了赵烨,赵烨在下面刚盖了三个球,正兴奋呢,见到陈寻就高高蹦起来,一边学《灌篮高手》嚷着“赵烨苍蝇拍”一边扑了上去。陈寻一下没躲开,被他挤到了楼道墙上,胳膊肘蹭掉了一块皮,浸出了血丝。
  “唉哟真对不起!”赵烨嬉皮笑脸地说,“没想到你这么不禁拍,一暑假没练功力降低了呀!”
  “滚蛋!没空答理你啊!”陈寻推开赵烨说。他有点慌乱,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刚才那个“出门撞墙”的誓言,心底凉飕飕的,手心都出了汗。
  “装什么逼啊?怎么脸色儿都白了?魔怔啦?别真给你打坏了。”赵烨凑上来说。
  “就凭你?再修炼一万年吧!”陈寻揉了揉胳膊,轻蔑地说。
  两个人笑笑闹闹的下了楼,陈寻没有多想,他用唯物主义推翻了自己的不安。新世纪的三好学生怎么能被封建迷信给吓唬住呢,应该高举马列主义大旗,紧握政治理论,见神杀神,见鬼拍鬼,小宇宙爆发,一顿天马流星拳把敌人OK掉,就不信这个邪了!
  3
  在长达几个月的排练之后,十月一日来临的那天好像有种大幕即将拉开的凝重感。
  方茴住在了奶奶家,早上一起来就在居委会大妈的带领下在门口挂上了国旗。奶奶早就把她晚上去天安门广场跳舞的事宣传出去了,只在门口站了那么一会儿,就过来不少街坊打招呼,院里的李大爷乐呵呵地说:“今晚上我们方茴去接受国家领导人接见!”大家一片“啧啧”的赞叹声,问她到底是在天安门城楼下面跳舞,还是在金水桥上面跳舞,还问是不是得给领导人献花,弄得方茴十分无奈。她苦笑着想,这群众的言论就是厉害,估计再传两条胡同,就会变成她今晚将独唱一曲,歌颂祖国美好河山了。
  中午在院里就能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也可以看见空中飞过的飞机,据说是检阅的,还有直升机巡逻。对门王叔叔拿挂红布的竹竿召回了几只陌生的鸽子,估摸着是在广场放飞的,里院一小男孩还捡了个气球,也说是在天安门放的,飘到这里来。方茴想起当年亚运会时自己也这么兴奋过,还存了几张熊猫盼盼的彩票当书签,不过现在她可没精神再和邻居们嘎达牙了,下午东四大街会*,学校规定了集合时间,她要不提前走,一会就连胡同都出不去了。
  方茴和陈寻他们约在东四路口集合,她收拾好了东西,跟英雄似的被奶奶拉着在院里和大家一一告别,被一群人簇拥着一直送到了大门口,说了半天才阻止他们把她送到胡同口的想法。这么一来一去耽误了不少工夫,她匆匆忙忙疾走着去和同学汇合。
  大街上几乎没有人,远远地,方茴就看见了陈寻,他正焦急地往这边看,一见到她的影子,便使劲挥起了手。
  “怎么这么慢?我都快急死了!一会儿这就*,刚才都过去好几辆警车了!”陈寻说。
  “耽误了点……”方茴走得急了,咳嗽着说。
  乔燃递给她一瓶水说:“甭着急,这不赶上了么?先喘口气,纱巾带了吧?别忘东西。”
  “坏了!”听乔燃这么一说,方茴突然叫了起来,“不行,我还得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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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长大(5)
“怎么了?快来不及了啊!”林嘉茉看看表说。
  方茴已经跑走两步了,她回过头说:“你们先去吧,别等我了!”
  “哎!你看着点车!我们在你家对面胡同口等你!待会儿咱们一起穿胡同过去!”陈寻大声喊。
  “她搞什么啊!真*了,咱们可飞都飞不过去。”赵烨皱着眉说。
  “我也不知道,先往前走吧。”陈寻拍了拍他肩膀说。
  方茴几乎是踩着警铃跑出来的,两条胡同之间的窄街就像不可逾越的深崖,她差点与陈寻他们失之交臂。快跑到那边的时候陈寻伸手抓住方茴,一下子把她拉了过来。
  “太你妈惊险了!快赶上美国大片了!”赵烨呼了口气说。
  “吗去了?”陈寻问。
  “取……取相机。”方茴拍拍兜说,“刚才……忘了。”
  “操!我当什么呢!拿它干吗啊!鼻句占地儿的。”赵烨白了她一眼说。
  “不是你那天说要拿的吗?”方茴委屈地看着他说,“还说到时候咱们五个在天安门城楼底下合个影……”
  “啊?”赵烨一脸茫然。
  “你听赵烨的?他说话就跟放屁似的!不,还没屁值钱呢!他也就心血来潮那么一张罗,他一说你一听,全当小鸟操老鹰,也就你当真!”陈寻气得直笑,不停数落赵烨。
  “滚蛋啊!就你丫说的好!操!方茴待会儿咱俩照,不带丫玩啊!”赵烨揽过方茴的肩膀说。
  “放手!”陈寻和乔燃同时喊了起来,俩人互相瞧瞧,都有些尴尬。
  “行了行了!都别闹啦!赶紧走吧!再不走真迟到了!”林嘉茉把纱巾系在腰上,拉起方茴就跑。
  他们是倒数几个到学校的,侯老师免不了也批评了两句。陈寻赶紧接过她手里的活,帮着发放晚上的食品。乔燃一个个的检查服装和道具,说是道具其实也就是一块纱巾而已,上面缠了个闪亮的绒球,跳《阿细跳月》时当腰带,跳《迷人的秧歌》时当手绢。
  出发之前校长、副校长、德育主任挨个讲了话,满是家国大业、民族气节的豪言壮语,一副当今世界舍我其谁的气势。底下的学生没那么些想法,更多的是小孩子般的兴奋,谁和谁都没在一起待过这么久,想起即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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