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甜心- 第19部分

生在美国
没有意料之外的惊惶失措，也没有阴差阳错的始料不及，我的宝宝们之所以到来这个世界，成全了我和先生做父母的心愿，完全是我们精心策划、精心安排、精心孕育的结果。

　　我是一个做过多年电视导演的人，俗话说：导演是骗子，观众是傻子，演员是疯子。对我这个职业骗子来说，任何戏剧性效果，所有的奇迹和巧合，或者生旦当场大团圆的喜剧结局，都不过是人为的安排和计算，所谓的鬼使神差，其实也是神机妙算的结果。

　　造人之前出于职业习惯，意识流了好一阵子，不由地联想到女娲抟土造人和上帝第六日的工作，那是神的造人运动。神用了泥土按照自己的形象做成了一个人，然后朝他吹了口气，于是，那人就有了灵魂，活动起来。神造人如艺术家的大手笔，神采飞扬之间，一蹴而就；我造人则纯粹是普通人的生物行为，套用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里的一句台词：耳朵嘛就是普通的耳朵。

　　于是，在三十六岁的高龄，我不仅生平第一次当妈妈，而且也生平第一次在美国生孩子！

　　想起来真有趣，在中国结婚十年，压根没想过生孩子这回事，却不远万里跑到美国来实践了。

　　我的两个女儿都是在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的撒马瑞腾医院产科（Samaritan’s　hospital）出生的，两个女儿之间相差五岁。

　　两个女儿虽然生在同一家医院，但是出生时候的情形却大相径庭。生第一个女儿的情景可以说是出生入死，险象环生；生第二女儿的时候则是有惊无险、兴高彩烈。

　　怀孕大女儿的时候，我已经三十六足岁，那时我刚到美国不久，还没闹清楚东南西北，就怀孕了。也许是高龄产妇的缘故，加上刚到美国文化休克期还没过，我怀孕大女儿时的妊娠反应特别严重，有那么一段时间，除了米汤、饼干和水不能进食任何东西，即使是米汤、水和饼干，也差不多都要吐出来，吐到最后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反应前后持续两个多月，整天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心动过速，胃肠疼痛，真的是痛不欲生。我不得不卧床休息，因为无法进食，所以当反应过后，我的体重骤减近二十磅，且由于长期卧床不见阳光，我的面色白里泛青，大有风一吹就要倒的感觉。

　　还记得妊娠反应过后的第一天，由先生陪同走出房间，到室外阳台见见阳光，虽然戴了太阳镜，可我的眼睛仍然无法适应灿烂的阳光，禁不住热泪盈眶，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体重骤减，精神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重心不稳，春风一吹，脚下就飘了一飘。

　　妊娠反应过后就是一系列产前检查，因为是高龄产妇，所以检查较一般产妇多些。

　　在美国生孩子，产前检查一般都在产科门诊进行，预约好日期，到时候按时去就可以了。第一次去门诊，着实新鲜了一下。

　　凤凰城的城市规划非常规范，办公室、商业区和社区服务区与居民小区严格划分，绝不相互参和；出租的公寓房和居民私人拥有的独立别墅区也是经纬分明，如果哪所独立别墅与出租公寓相隔太近，或者仅仅一墙之隔，那么那所独立别墅肯定要降价处理。

　　凤凰城的诊所大都聚集在一片专门的社区服务建筑群里，各种常见专科和化验室就近营业，往往是就诊化验一条龙服务，既方便顾客，也方便医生。

　　美国的诊所组成形式多样，有的诊所由一个医生主持，那么医生自己就是boss（老板），雇佣几个护士，外加两个接待，一个会计，就可以营业了；有的诊所则由几个医生合伙，每个医生各自有自己的护士，但是门口接待员和会计却同时为几个医生服务；还有的诊所由医生和投资人共同投资，雇佣数名医生，形成一个医疗集团。

　　我的第一个产科医生是个医学博士，女的，叫夏洛克，她就是自己开诊所、自己当老板的。夏洛克出身医学世家，家里祖传三代都是医生，亲戚朋友也多半是医生，她告诉我，有一次家里举行家族聚会，亲戚们都聚会齐，仔细一算，光自己家里的这些医生护士就可以开一个全科医院了。

　　出身医学世家的夏洛克开起诊所来当然是熟门熟路，她拿到行医执照以后，就与另外一个产科医生合作开了一家诊所，他们的经营方式采取形式上合作，业务各自分开的做法，就是两个人合租一个单元的办公室开业，但是各自有各自的业务，各自有自己的护士，诊所门口的接待员和会计却是两人公用，为两个医生服务。平时两个人各自都有自己的固定病人，相互不参和对方的医疗事务，但是当一个医生有急事或者度假不能为病人服务时，另外一个医生可以临时顶班，算是朋友间相互帮忙协作关系。

　　认识夏洛克，也给我一个机会认识美国医疗机构的服务样式，夏洛克这种单挑独立的医生一般都很有能力，也很有本事，否则无法自己独当一面，经营一个诊所。夏洛克属于女强人之类的那种，身体特棒，精力十足，平时她在自己诊所门诊，周末则到撒马瑞腾综合医院产科上班。

　　医生里面，夏洛克这种属于一类人，这种人多半都是智力超强，精力过人的那种。在美国医生圈子里流行一个说法，就是谁如果感到自己比别人聪明能干，那么他就可以去当医生。美国医学院招收医生的方式和国内不太一样，国内的医学院学生毫无例外的都是从本科就学医的，然后硕士、博士一杆子到底学过去，所以国内的医生们从专业上看，对医学理论和医学概念大都很精，很专一。

　　美国的医学招生制度有点特别，那就是学任何专业的学生在经过四到五年大学本科教育之后，只要你愿意，同时考试成绩符合医学院的要求，那么，你都有机会进入医学院学习，去当医生。

　　有一次我带女儿去儿童眼科检查眼睛，眼科医生是一个模样诙谐的小老头，戴着滑稽的无框眼睛，眼镜后面的眼神更滑稽，笑咪咪的，还有两撇小胡子，再加上一个没有多少头发的光亮大脑壳，怎么看怎么象迪斯尼里面的卡通人物。

　　儿童眼科的医生多半都是儿童问题专家，非常善于跟孩子们沟通，那时我的大女儿刚刚四岁，看医生还有些紧张害羞，结果眼科医生小老头就拿起一个医疗器械让女儿看他的眼睛，很快打消了孩子的顾虑，顺利地完成了检查。

　　我不由地赞扬小老头有办法哄孩子，马屁拍得人家很高兴，就跟我闲聊起来。我说：“据说在美国考医学院的都是智力超群的人，你是医生，一定特别聪明。”　

　　小老头被我哄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忍不住老实交代出身：“你知道吗？我上医学院以前是学数学的。”　我很吃惊：“啊？学数学的？竟然可以考医学院吗？”

　　“当然可以啦，在美国医学院招生的时候很注意各种专长的学生比例，因为做医生的不光要有医术，更重要的是了解病人心理，病人们可是什么专业的都有，医生们如果有些其它特长，在病人服务的时候就可以适当地发挥这些特长，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小老头解释，“我上医学院的时候，班上学什么专业的都有，记得有一个同学竟然是学音乐的，也考上医学院，转行当医生了。”

　　曾经看过一篇介绍美国医学院招生规则的文章，全面解释医学院招生的原则，文章介绍，美国医学院之所以允许并且鼓励各类人才加入准医生行列，是本着医学服务于人类的更高目的和要求，因为医者医的是人，而病人是各种各样的，因此，医生也需要各种各样类型的人才，当医生和病人有共同爱好和语言的时候，医生就可能更好地了解病人的心态，更好地与病人沟通，这样才能更好地为病人服务。作为医生需要医治的不仅仅是病人的病，更有义务医治病人的心。

　　由此可见，美国医生里面多才多艺的人很多，因此，医生们在处理个人行医方式的时候，也是多种多样。

　　有的医生喜欢自己开诊所，而有的医生不愿意自己事无巨细搞小而全，厌烦那些事务性工作，他们宁愿加入一个医疗集团，专门做医疗服务，至于经营方面的事情，交给集团管理人员去干好了。

　　当我怀孕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选择了一个大的产科门诊，这是由一些股东投资，两位产科专家、八位产科医生、十几名护士组成的医疗集团，集团在城区设有五六个诊所，管理方式完全是集团性质企业化管理，病人的病历、医生出诊记录、病人的预约方式全都是网络化，医生们到各个诊所轮流当班，轮流出诊，所以每次去检查见到的医生都不一样。

　　如果没有什么固疾顽症，仅仅是常轨检查或者医疗保健之类，在美国看门诊其实是一个很享受的过程。因为这里的门诊服务很人性化。

　　初次门诊需要填写很多表格，出示医疗保险卡，以后再去复诊就不需要这些程序，只需在来客登基表上填写姓名，护士们根据表格上帝名单顺序叫人。进入门诊候诊室，登基好以后，就可以在候诊室等着了，美国的门诊候诊室大都布置得很雅致，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墙上挂着临摹的水分画、油画，靠墙位置摆放着大小坐椅，茶几上整齐地摞着休闲杂志，供病人们候诊时候消遣；多半的诊所还会为就诊的儿童提供一个儿童娱乐角，墙壁上画贴着儿童喜爱的卡通图案，地毯上有儿童桌椅，并有一些儿童益智玩具给孩子们解闷。

　　走进门诊室内，就会看到一个个诊室，内有诊床，坐椅，转椅，大小橱柜，洗手池，废物桶等，墙上挂着一些图表，一次性手套箱，注射器回收箱等相关器械，桌子上摆着大小纸巾盒子以及其它相关物品。到产科诊所就诊，先由护士测量身高体重，血压体温，提些常规问题，然后就发给一套粉色一次性纸制衣裙，嘱咐我换上，说医生五分钟后到，给你进行常规检查。

　　换好纸衣服，坐在检查床上等医生，一看，检查床上的床单也是纸制品，印有粉绿色美丽的图案，宽度正好与检查床相同，一端有一个转轴，固定在检查床头，使用过后一拉，便可撕下一截仍到废物箱，检查床上又焕然一新，既卫生又方便。

　　回想起在国内的时候，曾经也有过妇科检查的经历，当时是省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所以是拿省级机关医疗证的，看病检查就花个挂号费，当然不用自己掏钱，但是做妇科检查却需要额外自己掏一块钱，买一套一次性垫子。要是也象美国的诊所这样也用纸制品多好，卫生不说还环保。

　　做过妇科检查的女同胞们都知道，妇科检查是一个令人有些尴尬的场面，再经验老到的妇女，进行这项检查的时候难免会心理紧张，神情复杂。我接触过的美国产科医生似乎都非常懂得病人的心理，为了避免病人的难堪，他们总是尽量打消病人的顾虑，他们经常会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一边跟你闲聊，转移你的注意力，一边手脚麻利的完成操作程序。

　　尤其值得称道的是美国医生的细心和周到。怀孕以后我数次进行超声波检查，做超声波检查需要在肚子上涂摸一种特殊的膏状物。美国的医院和诊所平时温度都是恒温７５华氏度的，在这个温度下，那个超声波膏膏是冰冷的，突然接触到热乎乎的皮肤上，虽然没大碍，但是，给你一个激凌还是很有可能的。为了让产妇们感觉舒服，同时也为了不刺激产妇肚子中的胎儿，美国医生在给产妇做超声波检查前，都会用微波炉把那个超声波膏膏加热几秒钟，这样，挤到产妇们肚子上的超声波膏就是温热的，一点也不刺激，感觉热乎乎的很舒服。

　　第一次看我的医生夏洛克在微波炉里加热那个膏膏，我问她为什么要加热，她就告诉我，这样不会刺激产妇和胎儿，让你感觉更舒服。

　　从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你可以体会到美国医生对病人的体贴和耐心。

　　怀孕的产妇们因为身体的变化多半都会有心理变化，这个时候的女性变得特别敏感，情绪波动也很大，产科医生们在给产妇们做常规检查时多半都会了解产妇的一切变化和不适，无论产妇们问的问题多么愚蠢和无知，他们都会耐心地解答。

　　我的大女儿出生在十月的一个星期六。之前的星期五去诊所检查的时候，产科医生夏洛克告诉我：宫口已经开一公分了，没有意外情况，明天就要生宝宝了。我和先生听了将信将疑，心想：距预产期还有半个月，不会这么快吧？但夏洛克认真的表情又使得我们不能不相信，夏洛克是一个很难有经验的产科博士，她的话不会有假，我们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