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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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娉兰-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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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自那日起,他就未再提过一年后的事情,只是偶尔在玩笑时叫我“娘子”。所以我忽然惶恐地觉得,也许这一年来的一切,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笑。
  这个想法令我心惊莫名。就好像期待了很久的礼物,快要到了手里,却被人告之,这不是送给我的。
  所以他走以后,我彻夜难眠。
  其实我这一生,或者说上一生,都没太过执著地去追求什么。就算是自己那么在乎的人,也可以强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可到了现在,活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正慢慢地变得懦弱起来。
  我也渐渐明白,人动了心,动了情,就不是那样简单地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
  我是那样的爱着煌琰,爱了他一辈子,爱到了生命的尽头。
  正因为太过在乎,才会那么紧张,才会开始斤斤计较,才会变得小心翼翼。就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幸福,到了终时,却像手心里的一摊薄沙,缓缓地从指缝里流走,抓也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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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约 第三节(1)
3。
  又过了半个月。
  梅花落了,转眼,杏花也含苞了。
  一切似乎都可以平淡得像昨日那般过去,然而这一年却注定了不会平淡。二月初九,成德帝驾崩。三皇子为太子,择日登基,并开始选后纳妃。
  我以为这次国丧,除了那例行的丧服外,一切都会与我无关。直到那大红的帖子与恩旨降下,我才觉得宛如天崩地陷了一般。
  韩王女华氏娉兰,聪慧温婉,贤良淑德,举止有度,特册为淑妃,以示天恩。
  天恩……天恩……
  我发了疯般地冲出了王府,骑着马不管不顾地逃出了定真城。春寒料峭,薄暮里全是寒凉的雾气。
  我没穿外衣,只一身单薄地坐在河边。河水初融,却仍像凝结一般团在了一起,没有一点生气,像是要被满山的寒气包围。
  也许我是故意不加外衣的。
  因为这一年来,每当我感到寒冷时,希琰总会适时地为我添上外衣。这几乎已成了习惯。所以我想,我现在又冷了,那他会不会还像以往,嬉笑着在我身边出现,然后怪我怎么又穿得这般单薄。
  夜风一阵一阵,染了我满身潮腻的寒凉。我幻想着,幻想着他的出现,然而越是幻想,心里却越是撕裂般地痛。
  他终究还是没有出现。我却在溪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中有人给我披上了暖暖的外衣,将我拥在了怀里,然后那种淡淡的泥土芳香染了我一身。
  梦里是那般的温暖,温暖得让我忘记了外面更深露重,寒凉刺骨。
  所以当我醒来,便痛彻得只想恸哭嚎天。
  昨夜是大哥抱我回来的。他说,我险些在那河边冻死。
  当时,我昏昏沉沉的嘴里却只喃喃着一个字:琰。
  他问我:“琰是谁?”
  我摇着头,毫无意识的泪水就滚了下来,心里却像是失了什么东西。
  我拉着大哥的手,告诉他:“我不入宫。”狠狠地说出这几个字,却觉得嘴里一片甜腥,原来唇角竟被自己咬出了血来。
  大哥脸上有些惊讶,尔后便摇着头:“娉兰,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
  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事情?
  我又能决定什么事情了?
  上一世懊恼的过去,空留下满腹的悔恨,难道这一世也要这般过去?
  我甩开了大哥的手,只将头蒙在被子里,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却毫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枕头湿了大片,冰凉的水渍,沾在脸上发涩地疼。
  午后,阳光斑斑驳驳地落了进来,几许尘埃纠缠着在那几道光柱里翻腾环绕。我忽然厌烦了,起身将床前的帐子扯了下来。
  厚重的窗帐滚落于地,满室的昏黑。
  用的力气太大了,一个不稳便跌在了地上。我就那样坐着,房间里有如黑暗般死寂。甚至有一刻,我以为自己已完完全全地融到了那片黑暗中,一点光芒都没有。
  黑暗注定是要吞噬希望的,但我却不想做个绝望的人。立起了身,手触到了脸,还是一片湿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泪水就不曾干过。心中一阵绞痛,我挣扎着只想得到一丝光亮。猛地掀开那厚重的窗帐,才发现外面早已是日沉西山,繁星点点。
  无论是屋里,还是屋外,都是死一般孤冷的漆黑。
  晚上我去了父王的书房。
  他正在一盏孤灯下端详着一盘残局。那白棋的大龙只有一眼,命悬一线。他见我来了,只招手让我看那盘棋局。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那盏幽幽的灯火明灭不定地落在父王脸上,我忽然害怕地倒退了两步。
  “现在朝中黯淡,佞臣当路,齐皇后虽有治世之才,却终究是个女人,所以我想将你送到朝中去,辅佐即将登基的天子,驱除奸佞,肃清朝政。”
  我一下子怔住了,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父王,可我也只是个女人啊!”
  父王的脸上闪出了莫名的情绪,他伸手扶住了我的肩膀,语气说不清是慈祥还是严肃,道:“娉兰,你还记不记得父王送给你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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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约 第三节(2)
我垂着泪,从腰间将那匕首拿了出来。自从父王赐给我,这近一年来它从未离过身。
  父王满意地点着头,才继续对我道:“娉兰,你不只是个女人,你还是个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为国家奉献。不止是生命,还有灵魂。”
  我有些恍惚。
  灵魂……灵魂……
  我的灵魂,为何会飘落在了这里?
  我禁不住大吼:“我不会去的,我并不属于这里!”
  父王脸上一惊,花白的胡子抖动了一下,接着便是“啪”的一声,打在了我的脸颊上。
  “混账!你给我跪下!”
  我“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在我的印象中,父王从未生过如此大的脾气,更未打骂过我,如此定是气到了极处。
  但我,却又情何以堪?
  “父王,”我啜泣道,“女儿不想入宫为妃,只想侍奉在您的膝下,求您成全。”我磕头,重重地,撞得我头脑昏沉。
  “你!”父亲气得几不成言,指着我的手颤了许久,方一挥袍袖,重重地叹了口气。
  屋里一下子静寂了下来,只灯火一个噼啪,跳起了老高。
  “兰儿啊……”父王俯身将我扶了起来,让我坐到了棋盘前。
  他举起了一枚棋子,放到了我面前。
  “你知道什么叫臣子吗?臣子臣子,说白了,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橘红色的灯火在我父王的眼里跳动着,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如今国中紊乱,新皇尚不经事,朝纲水火,百姓多难。我们身为臣子,就必要做得‘舍’这一步。娉兰,你已经长大了,就应该明白这一点。”
  我心中翻滚,长久的惆怅一下决堤,泪水瑟瑟,染了满脸。
  “父王……女儿明白了。”
  我默默点头,心中却像被人猛地剜走了一块,痛得厉害。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我前世是个孤儿,今世才有了父母兄弟之爱,又怎忍割舍?
  救民于水火……我何时又有了如此担当?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一世情缘,也许至此,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的腿有些软,踉跄了几步终是从父王的书房里逃了出来。
  怪不得家里会忽然收到朝廷册妃的恩旨。原来这一切都是父王的意思,都已是命定了的东西。
  前世是他身不由己娶了她人,今世却是我逼不得已地嫁入宫廷。
  所谓的命运,毫无声息地跟我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难道这就是那位老者所说的偿还?
  可我前世什么都没得到,今世又为何非要我还!
  

誓约 第四节
4。
  我冲出了后府,跑了几步,却忽地觉得满身都是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抬头正瞧到了中庭的那株杏树,珍珠似的花苞正含韵待放。
  我伸出手,微微一触,却是满身的颤抖,只一股寒气从指尖沁入了肺腑。
  “一年后,就做我的娘子吧。”
  那玩笑般的语气,渐渐侵了满心。若他只是认真一点,也许就能让我有了跟他一起浪迹天涯的决心。
  但他哪怕是一点,也没给我。
  这一树的繁华终会绽放,而我,却等不到花开,也等不到花落了……
  明纪1090年春,二月十五,韩王女华娉兰动身前往皇都,为淑妃。
  希琰:
  那天我告诉她,一年后,就做我的娘子吧。
  好吧,我承认当时的语气稍稍有那么一点随意,因为即便被拒绝了,还能有理由在她身边死缠烂打下去。
  呵呵,真是奇怪,那时的我其实十分紧张,紧张到只能用玩笑来掩饰胆怯。
  山贼对喜欢的东西,向来只会去抢,我却第一次期待对方说“愿意”。
  晚上,陆青问我最近是不是犯了魔障,怎么成日里都傻笑得跟白痴似的。
  这胖子虚度了十几个春秋,哪里懂得情为何物。
  只是满心期待约定的时日到来,可以将她拥入怀中,从此“浪迹”只有她的“天涯”。
  于是我跟着容若去了北方,打算了结完那边的事情就去迎娶她。
  这才猛然发现自己漂泊得太久,也开始想要有个家。
  这是我十八年的生命里,从未有过的感觉。
  抬头看看满树含苞的杏花,已到了二月,心中一喜,不觉加快了马速。
  她定会是我的,我知道,在这个杏花纷繁的季节,我将娶她为妻,然后我们就去塞外牧马放羊,再也不用理会这些是非之事。
  如果她想家了,我就陪她回来住上一两个月……不,十几天……嗯……还是三四天好了。
  罢了,反正……
  我们有一生的时间……
  

入宫 第一节(1)
1。
  南下的队伍似乎行进得很快,只三天,便已看到了仲春的气息。
  可惜这一路上,并没有杏花树。入夜的时候,哥哥回来了。
  他手里抓了一把杏花,塞到了我的手里:“我知道你一路上都在找这个。南方杏花开得早,家里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这么艳盛。”
  我心里动怵,连忙躲回了房里。只是那把杏花,却灼热得烫人手。
  其实就算家里的杏花开了,那树下,也没有我要等的人了。
  一切就这样,罢了吧。
  三月二十一,春分。
  隔了九年,我又回到了我出生的地方。人都道离别苦,最盼是归来,而我的归来,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车马在皇城最大的驿站前停了下来。而我也必须丝巾遮面,不便再见外人,只能默默等待十日后的大婚。
  来这里的第二日,宫内派了人来,一个教礼仪的嬷嬷,还有四个宫女、两个太监。
  安顿一番后待第三日,哥哥的人马便不许再进入我所住的内院,一切起居全交给了那几个宫女和太监。
  父亲身为韩王,母亲自小便教了我宫中的礼仪,现在想想她似是在我刚出生时便有了让我入宫的打算。直到父王被迁到北方,才稍有放松。
  肩上忽然像负了千斤重担,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十日流水,急逝而去。转眼便到了我入宫的日子。
  其实新皇的大婚是在明日,但依礼妃嫔要早入宫一天。贵淑德贤,四个名号,我是淑妃,正一品。
  早在恩旨下来时,王府中的家臣便一直道“恭喜”,也许这个称位真的万分荣宠。但我却只觉得荒唐可笑。
  明日将是我未来夫君的婚礼,而我不过是他提早一天入门的二姨太,这又有什么荣耀?
  心中多少有了失落,暗暗去想,原来我永远也成不了唯一的妻子……
  这日的事情似乎尤其的多,待哥哥细细交代完全,已过了更鼓时分。
  门口候着两个值夜的宫女,哥哥一挥手,便让她们退下了。
  我略微一愣,才意识到哥哥有话要对我讲。
  果然,他打开门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了,才退进来并锁上了门匙。
  “娉兰。”他的语气多了几分父亲般的沉稳,这让我心中略微有些发紧。顿了顿,他才从怀里掏出了封信来,“这是父王在临行给我的,要我等你入宫前交给你。”
  我接了过来,信封上并无字迹,想拆开,哥哥却按住了我的手。
  “父王的意思,是要你入宫后再看。”
  我有些意外,却也默默地将那信收在了怀里。
  一时无言,就这样沉默着,直到烛火噼啪炸了个花。
  “我一直觉得,你,不像个孩子。”哥哥忽然对我说。
  我一怔,抬头却看到了他眼中的一丝流转:“在你很小的时候,我就非常好奇,本来别家的孩子在你那个年纪都是天真好动,而你却沉默得像是与世隔绝。所以我才想尽了办法逗你开怀,不过现在想想,以前也许是我错了。”
  “哥哥……”
  “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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