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纵使有一张巧舌如簧的三寸不烂之舌,但对于儿子这不经意吐露出来的话,还是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青儿,娘以后只能靠你了!”吴氏拉着宝贝儿子的手,泫然欲泣。
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司徒青也心软了。“好了好了,儿子一切都听您的,还不行吗?快别哭了…”
吴氏这才破涕为笑,收了眼泪。
在江氏的门口站了一炷香的时辰,司徒青就再也呆不住了。娘亲不是说江氏那妇人最是心软,最好对付的吗?他都已经委屈自己,在门外站了这么久了,也不见她叫人来请他进去,这算怎么回事!
他堂堂太师府的少爷,居然要如此受气,他哪里受得了!
“你,进去再通报一声,就说本少爷来了!”由于男女有别,司徒青还是没有直接闯进江氏的屋子去,而是让一个路过的丫鬟进去禀报。
结果那丫鬟进去之后,半天没出来,而里面也没啥动静。这可把司徒青仅有的那么一点儿耐心给耗完了,不管三七二之一就要往里面闯。
“你们敢拦着我?小心你们的皮!”司徒青刚要往江氏的屋子里闯,就被丫鬟婆子给挡住了去路,少爷脾气一上来,就开始发飙了。
江氏在屋子里听到外面的动静,不免有些担心。“锦儿,这么对你四弟,会不会太过分了?”
“娘以为,他真的是来给您请安的么?十多年都没有踏进过您的院子,这会儿倒是急着上门来了,难道娘还看不透么?”不是她打击江氏,这司徒青突然变得殷勤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江氏抿了抿嘴,便不再说话了。
锦儿说的不错,吴氏从未将她当过自家姐妹,向来喜欢对她们母女冷嘲热讽,又怎么会好心的过来给她请安呢,恐怕这里面有猫腻吧?
外面正闹得起劲儿呢,司徒长风便踏着愉快的步子过来了。瞧见那个逆子居然闹到了江氏这边,脸色就有些难看了。“你不在屋子里好好反省,到这里来作甚?”
司徒青见到司徒长风,忽然想起吴氏的叮嘱,立马低下头去,装出一副恭顺的模样道:“孩儿…孩儿这几天在屋子里反思,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所以今儿个就过来给二娘请安,顺便请求二姐姐的原谅。”
听他如此说,司徒长风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你还不算笨,能够想到给你二姐姐道歉。可是一大清早的,你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万一打扰到了你二娘养胎,你担当的起吗?”
被司徒长风这么一顿训斥,司徒青的脸色很是难堪。
他原本不过是想过来做做样子的,但没想到江氏却先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白白等候了这么些时辰,现在爹爹又说他太吵了,打扰到了江氏的休息。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实在是受够了。
江氏在屋子里也听到了司徒长风的声音,正打算出声,却被司徒锦抢了先。“娘…快去床上躺着去。”
“为何?我刚穿好衣衫。”江氏有些不解。
司徒锦牵着她的手,走到床榻跟前,三下五除二就将江氏推进了被褥里,吩咐丫鬟们管好了自己的嘴之后,这才说道。“娘亲只管睡觉,其他的交给我。”
江氏虽然疑惑,但是女儿的安排,还是言听计从。
“咦,是爹爹过来了?”司徒锦从门内探出头来,见到司徒长风的时候,竟是满脸的笑意。
看到女儿那张越来越娇艳的小脸和不同以往的态度,司徒长风的怒气也渐渐的平息了下去。“锦儿也在?你娘可起身了?”
司徒锦笑着走上前,微微行了个礼后道:“女儿来的早了些,娘亲还未醒。不过刚才听到外面的响声,娘亲的眼皮子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
司徒青见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有些忍不住呛声了。“怎么可能?我刚才来的时候,不是说已经起身了吗?”
“四弟恐怕是听差了。丫鬟们说的是快要起身了,这一点二姐姐我可以作证。”停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四弟要是不信,大可进去瞧瞧,看看二姐姐可有骗你?”
“二姐姐说谎,也要找个好点儿理由。这都日上三竿了,二娘怎么可能还没起来?”司徒青不服气的说道。
司徒锦淡淡一笑,说道:“四弟恐怕不知道,这怀了身子的人,瞌睡比起常人的确是多了些。”
司徒长风也不断地点头,这一点他也是知道的。
怀了身子的妇人,的确是经常犯困。
“你还敢大声叫嚷?还不给我闭嘴!”
司徒青被迫住了嘴,但是心中却愈发的对司徒锦母女俩怨恨了起来。他这一大早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是为了什么?结果一番殷勤下来,居然落得被爹爹训斥的下场,他哪能甘心?
跟随着司徒长风进了江氏的屋子,司徒青就被屋子里暖烘烘的气流给包围了。享受着舒适的环境的同时,他心里又不痛快了。想他的娘亲在府里得宠了十几年,也不见爹爹如此大的恩宠,这个江氏不过是靠着司徒锦的婚事,不但爬上了平妻的位子,还享受着正室才能有的待遇,她凭什么!
好歹吴姨娘还生了他这个儿子,那江氏不过是生了个赔钱的丫头,她有什么资格爬到他的头上去!
看着他那副不甘的模样,司徒锦心中已经了然。
这司徒青,果然不是真心悔过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是时候给他一些教训了。
“爹爹…娘亲醒了…”
司徒长风原本还坐在椅子里喝茶的,听到司徒锦这么一说,立马放下手里的茶盏,往内室去了。
司徒锦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挑起帘子,也跟着进去了。司徒青因为是男儿身,所以不便入内,只好一个人逗留在花厅里。
虽然不甘心,但既然已经过来了,司徒青还是想把戏演足了,好重新博得司徒长风的好感,也不枉费了他一大早爬起来。
缎儿悄悄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偷偷地在司徒锦耳边汇报道:“小姐,四少爷果然坐不住了…”
司徒锦点了点头,走到江氏的身边,体贴地帮着她穿戴起来。“娘亲可算是醒了,叫爹爹好等!”
接触到司徒长风投来的关怀眼神,江氏假意低下头去,害羞的说道:“怎么老爷来了,你们也不叫醒我?”
身旁服侍的丫鬟收到二小姐的眼神示意,机灵的答道:“是奴婢的不是。奴婢心想,夫人怀着身子,需要多休息,所以没敢吵醒…”
“好了,你也不要怪罪她们了。她们也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怎么样,今日可有任何不舒服?”司徒长风放下家主的身份,温和的走到江氏的床前,亲自扶起了她。
江氏羞红了脸,眼波流转间尽是无限风情。
司徒锦见到这场景,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望向一边。虽然知道这是虚情假意,但司徒锦还是觉得脸颊微微发烫,有些无所是从。这场景让她想起那日在沐王府,龙隐也是如此深情款款的抱着她,对她诉说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话。
他说,他从来不向任何人低头!
他说,这门婚事是他向皇上求来的!
他还说,他这一生只会有一个妻子!
想到那些萦绕在她耳旁久久不肯散去的誓言,司徒锦就忍不住羞赧。龙隐的个性她很是清楚,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花言巧语的!所以,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信了!
即使有前世的那些遭遇,但她还是忍不住信了!
司徒锦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当中时,突然外间的一声脆响,拉回了她的思绪。
“发生了何事?”司徒长风耳朵非常灵敏,听到这声响皱了皱眉,似乎对打断他们夫妻柔情蜜意的响动很是反感。
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吓得双腿发软,不住的跪在地上磕头道:“不好了…不好了…四少爷他…”
“四少爷怎么了?”司徒长风一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皱得就更紧了。
“四少爷…四少爷将老爷送给二夫人的送子观音…打碎了…”那丫鬟越说越小声,生怕主子们一个生气将气撒在她的身上。
“什么?”司徒长风轰的一下从床榻之上站了起来,大步的垮了出去。
不一会儿,前厅传来大声的怒吼以及痛苦的求饶之声。
“你这个逆子,真是死性不改!你…你居然打碎了送子观音!你怎么能这么歹毒呢?你这是咒你的弟弟啊!”
“我没有!孩儿…孩儿不过是一时好奇,没想到…孩儿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啊。爹爹饶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司徒锦听着前面的好戏,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
江氏看到女儿嘴角的笑意,不由得蹙了蹙眉。“锦儿,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司徒锦回过神来,朝着自己的娘亲走去。“娘,女儿不过是未雨绸缪。司徒青,是不得不除去的一个障碍。”
江氏看着女儿如此轻松的讲述着,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女儿了。
她的锦儿才十四岁啊!小小年纪,居然就有了算计别人的本事。她该高兴还是悲哀呢?她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是为了她有个立足之地,却要背负起这么重的重担。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是太差劲了!
“锦儿…”
“母亲切莫如此…”正说着呢,发完火的司徒长风进来了。
看到江氏饱含眼泪的模样,司徒长风心疼不已。“怎么好好儿的就哭起来了呢?不过是个观音像罢了,改日我再去寺庙求一个回来,咱们的孩儿一定会没事的!”
江氏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没有去揭穿,只是一个人黯然神伤。
司徒锦见江氏渐渐稳住了情绪,便没有顾虑,跟司徒长风告了个辞,就回梅园去了。
而另一个院子里,原本等着儿子好消息的吴氏,一大清早也起身了。她坐立不安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里一直在打鼓。
“娘啊…呜呜…你可要为孩儿做主…”
吴氏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呢,一个人影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当看清儿子身上那些淤青和血痕之时,吴氏便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呀,青儿,你这是怎么了?谁这么狠心,打了你?”
她的心肝宝贝她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哪个该死的居然对她的儿子下这么重的手,简直是不知死活!
“儿啊,你告诉娘,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不是江氏那个贱妇?”心疼儿子的吴氏胡乱的猜测道。
她的青儿一大早就去了江氏那边,这身上的伤肯定是她叫人打的!
司徒青捂着脸,身上的伤痛怎么都不比心里的痛来的锐利而厚重。那是一向最疼他的爹爹下的手啊,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的了?
他不过是打破了一件东西而已,又损失不了多少钱。爹爹为何生那么大的气,还亲手痛打他一顿?
越想越委屈的司徒青此时顾不了什么少爷的面子和做派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娘啊…孩儿真的很委屈…为什么爹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爹爹不是最疼孩儿的,不舍得孩儿吃一点儿苦头的吗?为何他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动手打孩儿…呜呜…”
吴氏听完他断断续续的叙述,总算是明白了。儿子原来是被老爷给打了!可是无缘无故的,老爷为何会对这唯一的儿子动手啊?这一定是江氏母女在那边挑唆,故意给儿子找茬儿呢!
“青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你爹爹不高兴了?”为了给儿子讨回一个公道,她打算先把事情给弄个清楚。
司徒青提起这事儿就觉得很冤枉。“孩儿只是不小心,打算了一个观音像…谁知爹爹却小题大做,打了孩儿一顿不说,还说孩儿不安好心,想要谋害江氏那贱妇肚子里的孩子…”
“观音像?”吴氏听了半天,总算是抓住了要害。
莫不是那送子观音吧?吴氏越想越不对劲,心里就像猫爪的一般难受。老爷现在最重视的就是子嗣,而且是嫡出的子嗣。那送子观音虽然只是个普通的物件儿,但是在老爷看来,那可是延绵子嗣的神圣象征。
儿子好死不死的打碎了那送子观音,这不就意味着断了老爷的那一点儿念想吗?
想到这里,吴氏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着儿子脸上的淤青和血痕,吴氏忽然觉得,老爷没有将儿子关到地牢里去,已经很仁慈了。
“娘…你干嘛这么看着孩儿?难道你也觉得孩儿做错了?”司徒青有些不满吴氏的态度,也是又开始撒泼。
“好了好了,青儿别再伤心了。娘叫人给你最好的药来,一会儿就不疼了,啊?”吃了这个哑巴亏,吴氏自然是不敢去兴师问罪的。
毕竟这是司徒长风亲自动手的,她也不好去找江氏的麻烦。更何况她现在在府里的地位大不如前,而江氏正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