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情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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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情史-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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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给我下了腐烂伤口的药吗?
  敏之指尖禁不住地颤抖着,想要拆开布条一查究竟,最终还是因为不敢面对那过于狰狞的伤口而放弃。
  放下袍摆,敏之偏头靠着软榻的边沿假寐,眼睛才刚阖上不久,车轮压过石子猛地一震,连带着车内敏之的身子一晃,伤口撕裂的痛令他差点晕阙。
  敏之痛苦地蹙眉低吟着,不止是腹部痛,就连全身每一处都好像被辗碎了般绞痛着。双手紧紧抓攫着榻上的衾被,身子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牙关死咬几乎可以看见唇齿间的血丝。
  然而疼痛并不是一次便过,车轮不住地从石块上滚过,车厢的每一次震动都如地狱般折磨着敏之。身体好像在被人用尖刀凌迟一般,腐心蚀骨的痛铺天盖地而来,将敏之身心淹没。
  手指深嵌入衾被中,敏之蜷伏在车厢内,每一次马车的震动,都会使敏之的伤口寸寸扩大,血,渗透衣袍,红得格外刺眼。
  在强忍了马车重复不断的颠簸后,敏之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地痛呼出声,“令煌……令煌……不要再走了,我好痛……”
  车子很快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上官令煌一步奔了进来,见敏之整个人已蜷曲在地,双手按着腹部低声啜泣,心莫名地一揪,上前抱起他道,“敏之?”
  “不要……不要再折磨我了,”敏之用力抓紧上官令煌的衣袖,苍白的手背下能清晰看见那血管清透细长,“你若真要报仇……就,就杀了我吧……”
  敏之从不允许自己示弱,然而这一次却是真的再也无法忍受。那种痛,可以令他萌生一切求死的念头。
  拨开敏之腮边几缕被汗湿透的黑发,令煌心底泛起一阵阵酸疼,双臂不自觉地将他揽紧,低声道,“敏之,你再忍忍。”话语轻柔,隐含着的心疼,连他自己也未曾发现。
  倒不是上官令煌有心赶车从石头上辗过好折磨敏之,原是这林间小路本就铺满了大小不一的石块,平日里从上面走过倒也不觉什么,而今敏之身上伤口这么重,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令他大汗涔涔,更何况是这一路的颠簸之苦。
  敏之自然不知道这些,只当上官令煌是有心要这般,好一报上官仪一家的仇,当下心中既苦又涩,泪水被那撕裂的痛给逼出眼眶,视线早已模糊不清,“令煌……你若真这么恨我,就……就杀了我……”
  敏之不住地喘着微气,双眉紧蹙,微弱的低喃响在不大的空间里,尤为清楚,“我、我杀了你一家……是事实……但请你,念在我们相交一场的份上……不要对我、对我这么残忍……”
  抱着怀中那低头啜泣的消瘦身子,上官令煌鼻间一阵发酸,一股说不出的刺痛从鼻腔上窜至头顶,眼底恍惚蕴开一层水雾。
  “我不会杀你的。”上官令煌强逼自己将声音降到最冷,拥着敏之的手却愈发温柔起来,“我就是要慢慢的折磨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死了,贺兰敏之,我不会让你死得这般轻松。”
  取来水袋递至敏之唇边,上官令煌粗鲁地撬开他的牙关将水罐了进去。敏之艰难地吞咽着,清水混合着牙齿、唇畔上的血从嘴角溢出,顺着颈项流下,形成一道诱惑的细流。
  敏之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吞咽不下的水还在往喉间深处流淌着,敏之扭转着头想要逃开,抓着令煌的手无力的推拒着,“不……不要了……”
  又灌了几口清水,上官令煌将水袋搁至一旁,抱起敏之将他轻轻放置软榻上,凌厉的目光里夹杂着模糊不清的纠结。
  他居然会求自己杀了他……
  上官令煌伸手点上敏之的睡穴,目视着他逐渐阖眼入睡后,伸手轻抚着他嘴角的血水。
  如此珍爱生命的他,居然会开口求我杀了他……只怕是真痛到了极点……
  心中对他的怜爱才扩散一分,家仇猝不设防地闪入脑中,上官令煌心口一闷,那奇怪的感觉顿时吞蚀了他茫然徘徊的心。
  确定敏之安然入睡,看着他睡梦中紧锁的双眉,上官令煌反身走了马车继续赶路前行。
  而此刻的长安薛府,薛御郎站在书房来回踱步,焦急烦躁的情绪笼罩了整张俊脸。
  “御郎,御郎!”薛曜人未至声先到。
  “大哥,”薛御郎忙迎出门去,“鱼符呢?”
  薛曜将鱼符放在薛御郎手中,语重心长道,“御郎,这是你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跟我借鱼符。做大哥的,只说一句:希望那个人,是真值得你付出的人。”
  “他值得的,”薛御郎坚定点头,眼中有着担忧与焦虑,也慍着一层微不可见的柔光,“大哥,回来我再与你细说。”
  薛御郎拍了拍薛曜的肩头,转身往府外奔去,刚出大门,只见大明宫栖凤阁的青儿站在门口,笑盈盈地掬身行礼道,“薛大人。”
  薛御郎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之前的温柔眸光仿佛被瞬间蒸发了般,只剩冰冷,“青儿姑娘有事找薛某?”
  青儿静静站在原地,潋滟的阳光从她背后柔柔射出,给她纤瘦的身子朦上一层绚丽的彩光。
  “薛大人是要去救贺兰敏之殿下吗?”青儿翦水般的玉石美眸里,闪动着柔软而温暖的光泽,“青儿只是来提醒大人,莫要做傻事。”
  薛御郎看着面前那言谈举止酷似天后的女子,缄默许久后才问道,“是天后娘娘让你来警告我的?”
  青儿淡淡一笑,宛如幽兰绽放,“若是天后娘娘旨意,来的,就不是青儿一人了。”
  青儿的笑容里仿如含尽了对一切世事的认知与透彻,澹然的语气里布满了忠告,“薛大人,青儿今日来,只为奉劝您一句。您不必怀疑,青儿自来效忠的便是天后娘娘,正因为如此,青儿才不愿意见到象您和狄仁杰这样的有才之士,被天后娘娘舍弃。”
  薛御郎回视着青儿的目光,半晌后手握鱼符转身就走。青儿面色微变,见薛御郎迈步头也不回地离去,知道难已改变他的心意,只好高声喊道,“薛大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和贺兰敏之殿下背道而驰,等他得知事实真相时,是绝不会原谅你的。”
  薛御郎脚下未停地大步远去,瞬间消失在了路的尽头。青儿看着天边那逐渐淡去的黑影,摇头轻叹,“薛御郎,你这般执意而行,只会更加坚定天后娘娘除去贺兰敏之之心。一个能惑乱她心腹的罪人,天后娘娘从不会姑息。”

  为臣之道

  等敏之悠然转醒时,自己正站着被绑在一棵树上,上官令煌就坐在不远处的簇火边,见他醒来,头也不回地道,“醒了。”
  敏之动了动手脚,发现身子被绑得完全无法动弹,只得黯然放弃,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必知道。”上官令煌捡起一旁的木棍拨了拨火堆,火光映着他的脸,那湖水般静懿的眼底闪烁着涟涟光点。
  敏之抬头看了看星点闪耀的夜幕,不禁低声轻叹,“你到底想干什么?要带我去哪儿?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上官令煌拨弄簇火的手一顿,随即回神道,“我说过,要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敏之紧抿双唇,许久后终于松口,吐出微不可闻的话语,“你真像个孩子,以为折磨我,就能得回你想要的吗?”
  “我不能!”上官令煌霍地一下扔掉手中木棍,起身走来掐住敏之的颈间,凶狠的表情下隐着最深的悲伤,“你杀了我的家人。他们都死在你手上,难道你没有丝毫的忏悔之心吗?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难道我不该替他们报仇吗?”
  望着面前那双哀怨至深的眸子,敏之仿佛回到了诛罪上官仪的那一天……他们也是这样看着自己……那种悲伤、怨恨、不甘、恐惧、无奈,如潮水般一涌而入,瞬间吞蚀了敏之的心。
  “是,你是应该替他们报仇。”敏之弯唇轻笑,笑意未到的眼底,满是苦涩,“可是报完仇以后,你还剩什么?令煌,我不想你变成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那种想要而得不到的空虚感,是你永远都不能够体会的。”
  上官令煌蹙眉冷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敏之直视着上官令煌的眼眸,一字一句回答,“我已经满手染血,也不在乎多自己这一条命。”
  上官令煌眼底惊讶飞闪而逝,掐着敏之喉咙的手缓缓松开,俊朗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的意思……竟是要自我了结……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上官令煌突然沉下脸,定眼看着敏之嗤笑道,“你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
  敏之那黑耀石的瞳眸里,清楚映出上官令煌颀长的身影,捕捉到他眼底那一丝几不可见的挣扎犹豫,敏之忽然心生一计,决定冒险赌一把。
  “令煌,你先解开我。”敏之尤为冷静的开口,见上官令煌似有拒绝之意,又道,“我已受伤,想逃也逃不了。你解开我,我有话要和你说清楚。”
  上官令煌见他眸光清澈,眉眼间并无半点心计,料想他身受重伤也无法逃走,便上前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失去束缚,敏之身子站立不稳地往下倒去,被令煌眼明手快一把抱住。
  靠在令煌肩头,敏之笑意温柔地道,“令煌,你还是关心我的,对不对?”感觉到抱住自己的手微微一僵,敏之下意识拽紧他腰间的衣料,黑白分明的美眸里溢满了浅笑,“令煌,你听我说完。你义父一家是我领旨前去诛其罪,但是,我位及人臣,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我虽身为仁冀秦王,却也不过是一个表面风光的傀儡罢了。长安宫城,就像一口大染缸,干净的进来,染满颜色的出去,这皇宫内院,不知暗藏着多少惊涛骇浪。今日你要杀我为上官一家报仇,我无话可说,只是……”说着,敏之伸手轻握住令煌身侧的长剑,不着痕迹地将它一点点抽出,“有些事,不是你想,就一定能够做到的。我无力拯救上官家,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不过,我总算为你留住了……”
  敏之霍地一下抽出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右边腰侧滑进,在上官令煌矍然大惊的视线里淡然起笑,“上官婉儿……”
  “敏之!”上官令煌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敏之眼帘轻阖,人已缓缓倒了下去。
  昏迷前,上官令煌那焦急慌乱的神情倒映在眼底,敏之心下松了一大口气。到底还是自己赌赢了……
  看着那昏倒在地的人儿,上官令煌心中大乱,仿佛不知名的角落被划开了一道无形的口子,空寂的风呼呼而入,却始终填不满那缺口下的落寞。
  上官令煌的手微微颤抖着,脚步不能挪动,仿佛连怎么弯腰也忘记了。
  也不知多了多久,等他回神准备去抱敏之时,一道身影从前方一掠而过,将敏之紧拥在怀,远离上官令煌的所站范围。
  看着怀中那双目紧闭,脸色发白,腰腹间鲜血不断渗出的人儿,风若廷怒火大炽,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沉声喝问,“你是何人,竟敢伤他,”
  见来人将敏之紧抱怀中,那隐匿话语下的占有欲不时的侵袭着上官令煌的心,手中长剑一抬,冷笑道,“我是何人,问过我手中的剑再告诉你。”说完,纵身一跃,长剑朝风若廷攻了去。
  风若廷抱着敏之闪身退开,将他小心翼翼放至树下。身后上官令煌剑锋逼近,未免他伤到敏之,风若廷左肩一偏径直撞上剑刃,长剑入肉三分,鲜血随即涌出。
  上官令煌一愣,还未拔剑,风若廷便已咬牙将身子从剑下移开,反手攻了回去。
  两人剑刃相拼,在空中擦出涟涟火花。风若廷疾步避开上官令煌迎面而来的剑锋,右手挑剑由下而上划开了他胸口的衣襟。
  两人正越斗越狠之际,狄仁杰已循着风若廷沿路留下的记号追了过来,见敏之受伤躺在一旁,这两个人却只顾着在一旁打架,不禁蹙眉怒喝,“住手!”
  见是狄仁杰,风若廷只得回收剑势退回敏之身边,将他轻柔抱起。
  狄仁杰看了风若廷一眼,沉声道,“带敏之回去,御医已在府中等候。”等风若廷走远后,这才对上官令煌道,“你是上官令煌?”
  上官令煌将视线从那远去之人的背影上收回,对上狄仁杰沉冷的目光,淡淡道,“正是。”
  “你伤了他,只是因为他奉旨诛你上官仪一家。”狄仁杰叹气摇头,狭长魅惑的眼睛里流转着些许惋惜,“原以为你是聪明之人,却也只是妄言擅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你义父上官仪身为当朝丞相,就该有此觉悟。贺兰敏之乃当今圣上亲封的仁冀秦王,你私下虏他来,轻则流放塞外,重则是要处以极刑的。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你上官家唯一的幸存者——上官婉儿着想。”
  上官令煌脸色一阵发白,虽半晌不曾言语,手中的剑却已惊落在地。
  见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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