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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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妃-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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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卫凉玉一直安静地待在那里,皇帝就算再想杀他,也找不到借口,可他偏偏不安分,急着报仇,急着送死,皇帝等的就是这一天。
  皇帝放下茶杯,淡淡的笑容里,透着对世事尽在掌控的自信。他说:“你太让朕失望了。不杀你,朕如何向三万侍卫交代。来人,将卫凉玉拖出去,就地处斩。人头悬于闹市,示众三天。”
  卫凉玉哈哈大笑,凄厉的笑声中,满是对自己的失望和不甘。
  如果他可以跟陈师傅商量一下,如果他能静下来仔细分析一下,或许,一切会变得不同。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宫门口,刽子手的大刀落下,一道血水喷溅出去,染红了殿前七尺丹陛云墀。
  再看,皇帝身上赤红色的衮服,又有哪一寸,不是用鲜血染成?
  卫国皇族萧氏一脉,只剩下在尼姑庵里的萧紫裳,以及牢房里的白溪。两个弱女子,不能自由来去,不足为惧。
  皇帝上下打量一番谢天鸿,对他身上的天蓝色蟒袍不甚满意,“老三,你是不是觉得太子之位委屈你了?”
  “儿臣不敢如此想。”谢天鸿忙跪地请罪,“儿臣穿惯了过去的衣服,一时改不回来。”
  皇帝说:“这样吧,朕择日,立你的母亲宸妃为皇后。从此,你的嫡子身份便无人敢质疑。你可满意?”
  谢天鸿:“后宫之事,但凭父皇做主,儿臣不敢妄言。”
  皇帝点头,起身下殿,扶起谢天鸿,“回去换换衣服,蟒袍上面满是血腥,小心惊吓了朕的皇孙。”
  他来到文钧面前,面露欣赏之色,“此处没有外人,朕不必费心掩饰。文钧,此次大功一件,朕记在心上,以后会找机会补偿你。”
  皇帝回身,边往龙椅方向走,边大笑道:“锦爱卿给朕添了一员猛将,朕甚是欢喜,哈哈哈。”
  谢天鸿猜得没错,皇帝心里的确明如镜,一点没有糊涂。他知道文钧是锦华的儿子,也明白卫凉玉是萧紫裳的儿子,上次故意将文钧当做萧紫裳之后,不过是两全之策。等到他日有机会,定要给文钧恢复身份,让他回归锦氏门下。
  文钧双手抱拳,自谦道,“微臣能为皇上效力,乃三生有幸,不敢邀功。”
  “行了,朕不是昏君,分得出恭维和真心话。以后,少拍朕的马屁,多做点实事,朕不会亏待你。”
  “是,微臣谢过陛下。”
  皇帝大手一挥,“各自退下,回府休息去吧。”
  谢天鸿和文钧告辞,一同退出寝殿。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聊了几句以后,谢天鸿忽然停住脚步,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文钧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啊。”
  “我刚才在想,寒雅轩一直安静异常,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是,卫凉玉刺杀父皇,陈师傅真的一无所知吗?如果知道,难道会坐视不理,任由卫凉玉自作主张,毁了自己?”
  “你别绕弯子,捡重要的说。”
  “陈师傅在宫外,想进宫,不是那么容易。那么,他在宫外,有什么能帮卫凉玉的?”
  文钧埋头一想,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糟糕,是家眷!我只想到小娇,忘记了我爹、我娘,还有我的养父母!”
  卫凉玉在皇宫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人头也挂到闹市了,陈师傅不可能不知道。左辰既然敢将卫凉玉交给陈师傅抚养,相信陈师傅一定是个高人,绝非普通的玉器店老板。
  锦华夫妇和文修夫妇虽然有官职,但是,一个是文官,一个久离官场,没有人兵权傍身。
  陈师傅一旦知道卫凉玉出事,左家的香火就断了,怎能不发疯。
  人疯了,什么可怕的事都有可能做出来。说不定,他会把气撒到四位老人身上。
  谢天鸿和文钧身上的衣袍沾满了血迹,没顾得上回府更换,立即赶到相府和文修家中,去看看他们现在如何。
  最让人害怕的事情发生了,两座府邸里,丫鬟和家丁倒在血泊中,鲜血在夜色下,红得可怕。
  谢天鸿和文钧搜遍了每一间房子,都没有看到四位老人的影子。
  没找到,说明他们现在应该还活着。因为,如果陈师傅想杀人泄愤,四位老人就应该跟丫鬟家丁们一起,而不是没了踪影。
  陈师傅绑走他们,应该另有所图。
  谢天鸿站在月光下,跟文钧思索,陈师傅下一步会做什么。
  很快,他们有了不好的预感。
  谢天鸿和文钧是陈师傅的目标,但是,绑走四位老人,只能威胁到文钧,对谢天鸿的影响近乎不计。但是,陈师傅可以假扮奴仆,胁迫锦华夫妇一起去景王府和南卫侯府。
  有锦华夫妇在,守卫不会仔细盘查,最多问几句,就会放他们进门。
  “快!回府看看!”谢天鸿一声急吼,疾步飞了出去。
  文钧马上明白他的意思,紧紧跟上他的步子。
  踏进景王府的一刻,谢天鸿的心凉了。锦夏和云霄不在房里,桌上却多了一封信。
  白纸黑字,触目惊心:
  “做事须留三分余地,谢氏如此对待萧氏,天理难容。汝妻汝子暂留寒舍,是生是死,由汝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七五:晓风微寒

  看样子,陈师傅是打算狗急跳墙,同归于尽了。
  谢天鸿不怕死,唯一害怕的,是锦夏和云霄的安危。他自己可以涉险,但是,决不允许他们两个出现一点意外。
  他跟文钧商量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个结果。
  主意已定,谢天鸿先行离开,去了寒雅轩。
  现在是凌晨,东方尚未亮起,晓风微寒。
  谢天鸿踏入寒雅轩大门的时候,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意外的是,寒雅轩里空空如也,不见一个人影。他走到柜台前,在桌面上看到了另外一张字条:想要他们活着,就来西山崖顶。
  没有选择,谢天鸿放下纸条,径直赶赴西山。
  西山距离邺城,有数十里,等谢天鸿策马赶到的时候,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
  远远的,他看到崖顶处的老树上,绑着几个熟悉的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锦夏和云霄的身影,锦华夫妇和文修夫妇四人绑在旁边,口中塞着布绢。锦夏的身形单薄,在晨风中瑟瑟发抖。
  旁边染了一个火堆,陈师傅拿着雕玉的刀,坐在火堆旁边,用烈酒淬刀。他的发丝散乱,额前有一缕乱发荡在眉间,沧桑的脸庞上,映着红色的火光。
  谢天鸿放开缰绳,任由马儿随意行走。
  他说:“我来了。”
  陈师傅回头,看到谢天鸿是单枪匹马而来的时候,眼睛里多出一丝钦佩。“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想要你的命吗?”
  “知道,所以我更要来。”
  “来送死?”
  “来用我的命,换无辜人的性命。”
  陈师傅仰天大笑,“无辜,天下哪个亡灵不无辜?若是无辜就不该死,世上早已人满为患。”
  谢天鸿沉住气,慢声道:“你的意思是,即使你取走我的性命,你也不会放过其他人?”
  “如果你是我,你会放过他们吗?”
  谢天鸿没有回答。斩草除根的道理,谁都懂,但是,互换一下身份,那几个字,却重如千斤,无法说出口来。
  陈师傅亮出刀,跳动的火焰映在刀锋上,如同仇恨之火,一般妖娆。
  “我的侄儿卫凉玉,刺杀皇帝,的确犯了大逆不道之罪。皇帝没有株连他的九族,的确是海量胸襟。他的这份情,我领了,当然,我不会白领。”他的眉梢翘起,神色肃然,“我今天也大度一回,只杀你一个,其他人,我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一丝毫毛。”
  “你的条件呢?”谢天鸿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陈师傅这么说,必然有前提。
  陈师傅从背后取出一团绳索,丢到谢天鸿面前,“先把自己绑上。”
  “我自己绑不住。”
  陈师傅向他身后眺望一眼,“那就让文钧那小子帮忙。”
  文钧并不在场,难道是……
  困在树上的诸位家眷,同时向谢天鸿身后看去,只见,巨石之后,缓缓走出一个白衣男子。
  果然是文钧!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直偷偷埋伏着,陈师傅是如何发现他的?
  锦夏的心揪了起来。
  陈师傅举手示意他停下,“先把埋伏撤走,再将兵器抛过来。”
  文钧眉头一紧,用目光询问了一下谢天鸿,犹豫再三,向身后一片苍茫的树林吹了一声唿哨,眨眼间,数千名士兵站了出来,迅速排列成队,站得整整齐齐。
  他发号施令,指挥士兵们暂时撤退,这里的事,他会跟谢天鸿处理。
  数千名士兵得令,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从西山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崖顶的几个人。
  文钧从颈后取出扇子,正要丢过去的时候,陈师傅突然道:“稍等,我改变主意了。你先挑断谢天鸿的手筋,再把他绑起来,然后把扇子丢过来。”
  锦夏惊得圆瞪着眼睛,拼命地摇头。
  布绢塞住口,她说不出话,可她现在比谁都着急。
  陈师傅为了卫凉玉的死,已经半疯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许诺谢天鸿什么,都是假的,做不得数。
  一旦挑断谢天鸿的手筋,他的双手就废了,即使他会再多功夫,都使不出来。到时候,别说救人,就算是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三哥,不要啊!锦夏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只盼谢天鸿能够听到她内心的呼喊,不要做傻事。
  谢天鸿坦然一笑,伸出双手,对文钧说:“来吧,我准备好了。”
  文钧握着扇子的手,在不住的颤抖。当年,谢天鸿在知道他要拐走锦夏的时候,都没有对他下如此重的手,现在,两人之间最大的结解开了,他又怎么忍心对谢天鸿做出这样的事。
  “怎么,这种事,你想要我自己来?”谢天鸿说得极为轻松,仿佛觉得眼前的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
  文钧垂头丧气地说:“谢老三,你就没有别的办法救人吗?”
  “咱们在崖顶,四周有没有埋伏,可以一览无余。能做的,咱们都试过了,现在,只有照着陈师傅的话做,锦夏他们几个人,才有可能平安无事。动手吧,别犹豫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你让我去死。”文钧和谢天鸿两人,除了锦夏以外,从未有过其他矛盾。
  虽然是君臣主仆的身份,实际上,像是亲兄弟一般。
  不,比亲兄弟还亲。
  文钧实在无法狠下心去,废掉谢天鸿的双手。
  谢天鸿叹口气,“算了,我自己来。”
  他只用了一招,便从文钧手中夺过纸扇。他将纸扇展开以后,用锋利的扇骨,抵在了自己的左腕上。“我准备好了,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反悔吧?”
  陈师傅说:“只要废掉你的双手,我就先将孩子还给你。等我亲手杀了你以后,再放了其他人。”
  谢天鸿正要使力,却被文钧按住了手。
  文钧劝道,“他在骗你,如果你死了,他没了威胁,更不可能放过锦夏他们。”
  谢天鸿凝视着锦夏,又看看一旁的孩子,心痛如刀绞,“若我救不了妻儿,就算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三哥啊,你死了,我活着也没有意思啊。
  锦夏不住地喊,不住地摇头,希望他能懂自己的话。可是,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她眼角的泪无声滑落,跌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谢天鸿飞起一脚,将文钧踹开,纸扇翩然而落,血滴如同红梅,洒了一地。
  蟒袍上面,溅满了鲜血。有他的,有卫凉玉的,也有在皇宫厮杀时,双方弟兄们的。红色,就像现在,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的颜色,明亮而刺眼。
  “现在,可以把云霄还给我了吧?”谢天鸿咬着牙,硬撑着说出这句话。
  陈师傅一手抓起襁褓,向谢天鸿丢去。
  谢天鸿双手已经废掉,没法抱孩子。他只得飞身而起,用牙齿含住襁褓上的布扣,轻轻低下身子,放在膝上。
  云霄睡得正香,全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谢天鸿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浅笑,“不愧是我的儿子,面对生死,依然可以安枕。”
  此时,文钧已经爬起身。他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检视谢天鸿的手腕,罕少流泪的他,竟也滚下两行热泪。“陈师傅从没打算放过他们,你何必让自己多受这些苦呢。”
  “答应我一件事,帮我送云霄回府。”谢天鸿平静道:“给我两个时辰,我会把小娇和四位老人安全接回邺城。”
  陈师傅嗤笑一声,不屑地撇了撇嘴。
  文钧站起身大喊,“谢老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想骗我带着云霄离开这里,你拖住陈师傅,自己留下来做大英雄。我告诉你,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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