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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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在锦衣卫-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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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当——

    精钢腰牌掉在了一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

    须臾的功夫,他用尽力气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型的牛皮袋,拔开塞口,将里面的液体倒在了自己的脸上。

    液体侵蚀着他的脸庞,不断发出嘶嘶的声音,然而他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了。他最后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阖上了眼——

    这样也好,在锦衣卫拼杀了那么多年,终于得空安息了。

    他不求登上极乐,只求不要连累大家。

    ……

    半盏茶的功夫后,不远处的竹林里闪出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来,步履轻快,俨然就是一个习武之人。

    她不慌不忙的走到昏暗的角落,弯腰捡起地上的腰牌,放在嘴边吹了吹。

    “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流秦。”她小声念叨了一遍,随后走到伏在地上的尸体前,将腰牌重新挂回他的腰间。

    凝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她恶心的后退了几步,随后搓了搓发毛的胳膊。这些锦衣卫对自己还真狠!

    “兄弟,可别怪我,早死早超生吧。”她挑了下眉梢,绕过流秦的尸体来到崔仁的寝房前,推开门走了进去,随后提着嗓门尖叫起来:“啊——老爷!来人呐!杀人了——!”

    这一嗓子登时让寂静的崔府变得鸡飞狗跳,没一会儿的功夫,崔夫人带着几位小妾跪在崔仁房里嗷嗷的哭了起来。

    “老爷……你怎么就走了呢!可是让我们怎么活呢!”

    “老爷啊——你死的冤枉啊!是哪个挨千刀的要害你啊!”

    “苍天无眼啊!我们老爷一辈子秉公职守,这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啊!”

    半盏茶的功夫后,查验完院里尸体的小厮哆哆嗦嗦的走进房里,将手中的腰牌呈给崔夫人,“夫人,这人是……是锦衣卫……”

    #

    崔家连夜报官,崔夫人也是个烈女,天还没亮就带人跑到皇城门口告御状去了,声称锦衣卫私下铲除异己,枉害忠良,让光宏帝给天下子民一个交待。

    当天御门听政,朝野一片哗然。昨日牧庆海刚和崔仁当庭对峙,如今崔仁就一命呜呼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牧容在替父报仇。对锦衣卫隐忍多时的官员们纷纷启奏,要严惩凶手,巩固皇权。

    面对非议,牧庆海急不可耐的向光宏帝力证清白。光宏帝虽然心知肚明,却不能道出实情,只能在里头和稀泥。

    宝和殿里的争议声一浪高过一浪,差点没大打出手。蔡昂瞧见剑拔弩张的气氛渲染够了,如同得胜者一般往右侧跨了一步,“皇上,臣有本启奏。”

    光宏帝见蔡昂又参一脚,无奈道:“呈上来。”

    沈安康呈上奏折,光宏帝打开瞄了一眼,原是蔡昂借此机会参了牧容一本。叱责锦衣卫指挥使生活奢靡,在府邸圈养同僚外姬,败坏皇家颜面,另外铲除异己,谋取私利。

    光宏帝不是个傻得,里头或多或少都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他并未明确表态,将奏折放在龙案上,威严道:“关于此事朕会责令细细调查,还崔仁一个清白,对凶手绝不姑息。都别唠叨了,退朝。”

    光宏帝正欲离去,蔡昂上前一步,急急道:“皇上,臣还有事要奏!”

    “还有何事?”光宏帝再次坐回龙椅,面上明显有些不耐。

    蔡昂斜眼瞟了瞟面色不愉的牧庆海,朗朗道:“锦衣卫一家独大,权力日益膨胀。长此以往难免心怀不轨,僭越皇权,以此来撼动大华江山!臣认为应该设立制衡机构,分割锦衣卫的权力!” 

第八十四章

    这场庭议被称为“宝和殿之争”,右丞相牧庆海据理力争,反对设置制衡机构。然而朝野里对锦衣卫不满的颇多,要么倒戈,要么不吭声,谁人都希望借此机会打压那些个让自己夜不能寐的罗刹们。

    朝野争议,光宏帝不敌群臣压力,只得接受蔡昂的进谏。同时革去牧容五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并罚俸三年,小惩大诫。

    情势陡转之下,牧庆海回府之后急血攻心。牧容接到报信儿赶回左丞相府时,牧庆海已经病恹恹的卧床了,脸色蜡黄,看起来格外虚弱。

    朝廷里的事牧容已经听说,早先在得知流秦失手时他就猜到了,恐怕他们早就落入某人的圈套了。他一心护卫皇权,问心无愧,革职什么的他一点都不在意,倒是锦衣卫损失一员大将让他心痛不已。这个仇,他定是要报!

    见儿子来了,牧庆海气若游丝的咕哝:“皇上宅心仁厚,顾忌群臣颜面。可蔡昂那帮人都是老狐狸就知道在天子面前叫唤,还说我牧家居功自傲,我看他们才是谋取私利。他们要设置什么东厂制衡锦衣卫,简直是胡闹。一山不容二虎,两强相争天子受损,他们这是嫌我大华不够乱啊!”

    “父亲就别操这份心儿了,他们愿意折腾就随他们去吧,儿子心里有数。”牧容面上笑容宴宴,将父亲的锦被往上拉了拉,“当务之急就是好好养病,莫要让蔡昂那帮人称心如意,且让他们开心一会子,怕是日后有的哭了。”

    话落,他眼底闪过一丝慑人的寒栗。

    牧庆海叹了口气,干瘦的手拉住牧容的袖阑,“朝廷混乱,况且皇上心性不稳,你务必沉住气,莫要惹出事端加重百官怨念。”

    牧容不是个傻得,现在暗流涌动,最适宜静观其变。他莞尔颔首,淡声道:“儿子记住了,请父亲放心。”

    #

    这日的公文很多,牧容从衙门回府时已经到了酉时末。春日的天儿已经黑透了,他顾不及换衣服,风尘仆仆的直奔卫夕的寝房。

    推门而入时,卫夕正坐在梳妆台前发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铜镜,脸颊上还挂着脏兮兮的泪痕。

    一道欣长的身影从镜子里闪现出来,一步一步朝她逼近,那身牙色的织锦飞鱼服在烛光的映射下流光璀璨,格外漂亮。

    “丫头,你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可是有好好用晚膳?”牧容猫腰从背后揽住她,头贴着她的脸颊一并看向镜中倒影。郎才女貌,委实一对璧人也。

    大华朝野今日大变,锦衣卫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却弯着眸子,五官俊丽,面上看不出一点忧心来。

    卫夕凝着镜子一阵心塞,这华朝的皇帝老儿终究信不过锦衣卫,竟然要设置东厂!或许蔡昂的提议正中他的心思,即便是锦衣卫解决了他的一切烦恼,他的心底也是害怕锦衣卫一家独大,威慑皇权。

    何况照历史来看,厂卫一旦制衡,锦衣卫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越想越压抑,她懊丧的咬了咬牙,偷偷攥紧了拳头。

    见她许久不说话,牧容侧首亲了亲她的面颊,温婉道:“夕儿,想什么呢?”

    “……没什么。”卫夕回过神来,还是决定不参与朝廷之事。牧容处事沉稳,又是个老姜,一定会迎刃有余。

    她信他。

    卫夕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踅身抱住牧容,将头埋进他宽厚的胸膛。没一会,她的肩头开始轻微发颤,不用想就知道她又梨花带雨了。

    牧容脸上的笑容登时消散,眼眸裹挟出一抹浓郁的凄然,宽慰道:“乖,别哭了。流秦为皇帝效命,也算是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她怎么觉得格外悲惨?

    卫夕咬着唇,热泪止不往下掉。流秦算是她认识最早的人,也是离开她最早的人,尸首连个正脸都没留下,全都被那硫酸似得液体烧的稀巴烂……

    他尽忠了,却把悲伤留给这帮同生共死的兄弟,就连君澄前来通报时眼圈也是红红的。

    牧容又何尝不痛心,可他见惯了生死,这些年都不知道有多少好兄弟从他眼前死去了,而他能做的,就只有送他们最后一程。早在踏入锦衣卫时,他们的性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好一会子,卫夕才平复下情绪来,擦掉眼角的泪花,翁哝道:“流秦家会受到封赏吗?”

    “嗯,会的。”牧容摸摸她的发旋,对她扬唇一笑。

    那笑容很和煦,撞进眼底暖暖的。卫夕心里热腾起来,回以一笑,继而又想到了什么,微垂眼角道:“听说皇上革了你的职,还要设置东厂。人生有点风浪都是很正常的,希望你不要气馁,好不好?”

    牧容愣了愣,没奈何的敲了敲她的脑门,“傻子,我哪有那么脆弱,在你眼里功名利禄对于我来说就那么重吗?只要有你,我这官不当也罢。”言罢,他揽住卫夕,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沉吟道:“假如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吗?或许我……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了。”

    “嘁,我有那么势利眼吗?”卫夕不满的呶呶嘴,“我承认,最初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动机不纯,但那是以前,现在我心里满满的全是爱。我爱的不是你的光环,不是你显赫的家势,而是你这个人。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不离不弃。”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缓缓阖上眼,“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最后一句话让牧容哧哧一笑,“哎呦,我这毛躁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雅了?”

    这么严肃的场合他却挑刺儿,卫夕不服气的仰头瞪他一眼,“我一直都很文雅,只是你没发现。”

    “傻子。”牧容揉揉她的发旋,将她箍的更紧,“多谢。”

    这世间有种无形的力量叫*,可以让人强悍,可以让人重生,也可以让人毁灭——

    只要她在,他就会克服一切阻力。

    #

    同年夏初,东缉事厂成立。年轻的沈安康出任统领,被称为掌印太监。锦衣卫中的佼佼者被调走大半,充入东厂任职。

    为了表明对天子的衷心,东厂供奉岳飞像,并在大堂前建造牌坊,上书四个大字——百世流芳。

    更让人嗔目结舌的是和锦衣卫相比东厂职责更为宽泛,甚至连六部的文书都要过问。百官本以为厂卫蚌埠相争,他们渔翁得利,谁知却是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东厂后来居上,沈安康摇身一变,手段愈发狠硬,但凡是有权力争议绝不退让,牧容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处处受到东厂压制。

    谁知祸不单行,宫中又生变故,让牧家势力大受挫伤。

    德妃牧瑶因为妒忌蔡昂之女受宠而使用巫蛊之术,被后者告到光宏帝面前。光宏帝最恨后宫争宠,牧瑶被勒令禁足,并且降为才人。

    牧家人心头自然清楚,牧瑶虽然自幼骄纵,可骨子里还是个善良忠厚之人,进宫之时徐夫人就屡次交待要礼让为先,断然是不会对别的宠妃心生妒忌的。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外朝争斗牵扯进内宫来了,里应外合,无非是蔡昂对牧氏党羽的反扑,就连人家女儿都不肯放过。

    宫中的坏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入了外界。牧庆海原本就大伤元气,一口气没喘上来,竟活生生给气死了。

    丧礼过后,牧容真切的体会到了风水轮流转。昔日门庭若市,如今门可罗雀,冷清的让人心寒。树倒猢狲散,他心知肚明,有些事情即便是他有三头六臂也难有回天之术。

    家中老人去世要守丧三年,卫夕和他的婚事自然就要被搁置下来了。愁事接二连三的袭来,牧容只觉身心疲惫,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

    这日晚,牧容在书房小憩,脑仁儿却在马不停蹄的思考着。细细一想,他陪在父亲身边的时日并不多,如今父亲走了,他却发现可以用来回忆的事少的可怜。这么一来,他心底愈发懊丧,堂堂七尺男儿也变得眼圈发红。

    就在这时,一个古怪物体从门口探出一个头来,穿着棕黑色的夜行衣,头上罩着带猫朵的面罩,只露出一双清湛的眼睛。

    牧容被吓了一跳,从软榻上弹了起来。在他惊愕的眼光下,那玩意儿一扭一扭的往书房里头走,手舞足蹈的还在跳着什么。

    仔细一看——

    倒是像只猎熊。

    “bingo,这位先森,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那猎熊朝他伸出手,白白嫩嫩,青葱般漂亮。牧容愣了愣,随后紧紧攥住她,嗔怪道:“丫头,你穿成这样是要做什么?看起来……好丑。”

    见他疲惫的脸庞总算挂上了一丝笑意,卫夕舒了口气,拽了拽头上松松垮垮的面罩,挺直腰板道:“这可是我跟青翠缝制的小熊夜行衣,怎么样,是不是很英俊?”

    这衣服她俩缝了一个晚上,原本想做迪斯尼的布偶衣裳,可材料有限,她俩缝的相当丑。但本意就是为了逗牧容开心,这样倒是起了双倍的诙谐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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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英姿煞爽。”牧容笑着附和,隔着面罩捏了捏她的脸颊,随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见他又开始面部愁容,卫夕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大人,那个……你要撑住啊!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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