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女如意- 第54部分

第九十三章　冯家有丧

堂屋门咯吱一声，陈宣从屋里走了出来，如意见了他，扬起唇角笑了笑，“宣哥！”

陈宣站在廊下点点头，笑容浅浅的。

朱氏点上油灯进灶房去，“阿如，今个在婶儿屋里吃饭，吃了晚饭再回屋去。”

如意跟着她进灶房，倚在门框边上说：“朱婶快别忙活，我回屋吃去。”

朱氏琢磨了一下，转身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吃，这顿饭也得做，不费什么事。”她今个格外的高兴，说了没几句就喊陈宣，“带你如意妹妹上关家去说一声去。”

陈宣应声，先进堂屋去了一下，过不上片刻才掀开门帘，背着俩手往外走，“阿如，留下吃晚饭吧。”

如意也就不再推辞了，“朱婶，那你先歇着，我先家去说一声，一会儿来了我给你打下手！”

一转身，见陈宣已经在篱笆外了，忙加快步子追上他，出了巷子便仔细瞧他：“宣哥，你这几天怎么话儿变少了？”

往常她来时，宣哥总要笑着跟她打个招呼，寻空就拉着她说会子话，可这几日来，他脸上总是挂着不温不火的笑容，并不怎么吭气，像是一下子跟她生分了起来，她也就怀疑着，宣哥是不是在心里生了闷气？

想想他生气的原因，难免就联想到季哥来那日。

陈宣抿唇笑一下，背着的手忽然伸出来，变戏法似的，手里突然多出来一块月饼。“给你吃月饼。”

“谢谢宣哥！”如意接了月饼，笑道：“今个朱婶买了月饼，买了你喜欢吃的小点心，还买了好些个纸墨哩！”

陈宣轻轻点下头。“明年要童生试，娘格外仔细。”

如意抿了抿唇，问：“那你这几天闷闷的。是不是生了季哥的气？”

那日本说去瞧他，因与大嫂商量起开铺子的事儿，也就没顾上，等第二天去朱婶屋交作业时，宣哥又去了学堂，再过几天见面时，他便突然话儿少了。

陈宣摇摇头。轻声道：“没有。”

他低着头，浓长的睫毛敛下了眼里的情绪。

如意也就放了心，微笑道：“季哥脾气大，嘴巴又很厉害，可心肠极好。”说起这个。便咧嘴笑起来，“我在屋时每次有事儿，他总会跟阿才哥一块来看我。”

陈宣静静看着她，见她脸上高兴，便点了点头，抿唇道：“他很是惦记你，你们一定打小就相识，常在一块玩。”

如意摇摇头，咯咯笑了起来。“统共也就三五回，季哥在村里有许多玩伴，我这一回上关大哥屋来，没顾上跟季哥打招呼，一点儿也没想到他会亲自来寻我。”

陈宣淡淡笑一下，没吱声。

进门时。关全刚收了苞谷回屋来，听说朱氏又留如意吃饭，脸上乐呵呵的，“去吧去吧，今个去你朱婶屋吃。”又对陈宣说：“明儿过中秋，叫你关大姐多整几个菜，跟你娘两个也来大哥屋。”

陈宣礼貌地谢过他，“关大哥，明儿我一定跟娘来。”

关全很是喜欢陈宣，笑着催他们走了，转身就跟关倩倩打趣着，“我看宣哥跟咱如意挺相配。”

关氏在厢房里听见了，咯咯笑个没停嘴儿，“你想的倒是美，朱大姐那眼界儿，能让宣哥娶个农村媳妇吗？这话要让朱大姐听去了，没准儿跟你急！”

关全朝南头瞪了一眼，气呼呼道：“你懂个啥，瞅瞅俩娃娃站一块多登对，咱如意是一点也不掉价儿，我看配宣哥足足够了。”拔了几个萝卜，关了篱笆门往灶房走，“城里姑娘有啥好？念过几本书就了不起啦？咱阿如不也跟你这半吊子学着认字儿呢吗。”

关氏气的笑出来，“我怎么成了半吊子？”

关全嘿嘿笑了，“不是半吊子，你写那些字都缺胳膊少腿，少几笔画的？”

前头关倩倩写那对联张贴出去，叫识字的瞧见了，别提多乐呵。

一提起旧事来，关全就很是感慨，“你跟大勇既然下了决心，今后开了铺子，两个人就勤快张罗，好好过日子！爹娘不在了，大哥也就指着你能稳稳当当的！”

关倩倩在屋里听见了，沉默起来了。

如意跟陈宣刚拐进村里的大路上，就见村民们三五成群地往北边去，因是顺路，如意也就奇怪起来了，连陈宣也好奇：“出了什么事儿？”

如意摇摇头，心里想着，这样的情况，在赵家村里，不是谁屋里办喜事，摆喜酒，过满月，就是谁家请客。

可见他们人人神情严肃，也就想着，难不成是谁屋里闹了矛盾？

这样想着，没走一会儿，前头就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阵的唢呐声。

如意一怔，跟宣哥两个对视一眼，各自心里都知道了，是谁家有了丧事。

几个穿着素服的村民从大路上经过，如意见他们头上没带孝，知道这几个人是帮忙的邻居。

碰上这样的事儿，两个人便都住了嘴，也不多开口去议论。

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如意才知道丧的人是谁。

关全风风火火从外头回来，一进门，顾不上歇一歇就摇头叹气，“冯家那老太太昨个下午丧了！”

如意从屋里蹭蹭蹭跑出来，睁大眼睛问：“关大哥，出事的冯家，是我亲爹娘家不？”

关全点点头，盯她一眼，“冯家今个待客，亲戚们都来了，这会儿乱的很，又死了人，不是小娃娃该去的地方，你就别去瞧了！要是心里惦记，晚上大哥带你上外头去烧个纸，念叨两句，你奶奶在下头也能收着。”

如意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心里就想起来那日出门去，在门前麦草垛子跟前儿细细盯着她看的老婆婆来了。不管怎么说，十年前她做主卖了自己，若不是她，自个也就不用离开爹娘去了赵家……

便应声道：“我不去，晚上给冯家奶奶在咱门口烧个纸。”

关倩倩叹着气从灶房出来，“冯家也是，大中秋的，偏赶上这么个事儿。”

“可不是吗。”关全摇摇头，大喜庆的节日，家家户户在屋过节，外头却不合时宜响着哀乐，这声儿叫人听了怪不舒坦。

他已经听倩倩说了要请朱氏帮忙的事儿，原先朱氏是如意的师父，现在又跟倩倩多一层这么个关系，两家也就更亲近了几分，唏嘘了一阵子，便说时候不早，叫倩倩跟如意两个赶紧准备，他现在就去朱寡妇屋叫人去，昨个已经发话请了她们母子，今个也就好好的做个东。

如意刚进堂屋把月饼跟茶水备好，朱婶便带宣哥进了门。

朱氏不爱抛头露脸，昨个听陈宣说了，想想中秋又是本家团员的日子，本说推辞掉，但考虑到关氏开铺子的事儿还有好些事儿得叮咛她，也就收拾的利利索索跟陈宣来了。

这是朱氏一次上门来，如意也就格外上心招待她，请她坐了喝着茶，陪着说一会子话，等大嫂进屋来，才出门去灶上给关大哥打下手。

朱氏打发着宣哥上外头散散步，等他出门去，便开口谈起了裁缝铺子的事儿来，按她的想法，关氏毕竟年轻，也没个绣活上头的经验，她很是捏着一把汗，她昨个想了一夜，今个等不及便来叮咛她，关氏静静坐着，耐心听着朱氏给的意见，等她说起成衣时，才顺势跟她商议起了今后合作的分成。

如意一出灶房，冷不丁见宣哥站在廊下发呆，笑一下，往南头走，“宣哥，开饭还要等一阵子，你先去我屋里坐，里头有纸笔，你可以写字儿。”

陈宣脸上有些红，“不用了。”

那是如意的闺房，他今年已经十四，心里有了男女大防，万万不好逾矩。

关全在灶房里听见了，对陈宣又满意几分，探出个头来，“你如意妹子这会儿忙着没功夫招呼你，只管上那头歇你的去。”

陈宣摇摇头，微笑道：“关大哥，你忙你的，我想歇时自去歇着。”

吃过午饭，朱氏便叫陈宣回屋去念书，自个跟关倩倩两个在堂屋叙话，她们两个女人家拉扯话儿，关全也不好搀和，便去地里瞧一瞧麦苗子去。

前脚刚走，大门砰砰砰响了。

如意出门一看，呆住了。

门前站着的人，中不溜个儿，穿着绣花边黑长袍，鼻头有些油，熟悉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笑，不是她的大哥赵勇是谁？

喊了一声大哥，马上就往堂屋里冲，“大嫂，大勇哥来了！”

关倩倩惊得站起身，“赵勇？！”

话音落，台阶上就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门前露出一个殷殷的笑脸儿，“媳妇，你在屋啊！”

关倩倩嘴角扯出个笑，“今个怎么想起过来了？”心里侥幸着，幸亏她大哥刚出门去了！

朱氏见状，便起身告辞，“妹子，屋里来了客人，那我就先回屋去。”

关倩倩点点头，笑着把朱氏送到门外，“分成那事儿，大姐也别推脱，就这么定了。”

她跟朱氏商议着，一件成衣的利润，跟朱氏两个五五分成。

朱氏脸上怪不好意思，心里却高兴着，忙点头，“那行，妹子坚持的话，就这么定下。”

关倩倩直目送她走远了，心头才思量起来，赵勇来做什么？

正想着，肩头被人一拍，“倩倩，你方才说什么分成？”

第九十四章　赵勇来接（二更）

关倩倩怔一下，忙摇头道：“没说什么！”

赵勇心头隐隐有些失落，哦的一声，四下看看，问：“咱哥今个没在”

他一提起关全，关倩倩便皱了眉，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问：“你今儿跑来做什么？”

赵勇笑一下，“昨个跟大伯他们一块回去的，瞧见你不在，心里怪想你。再说今个不是中秋吗，爹娘也发话儿叫我来接你回屋去。”

如意听见这话，火速从堂屋里跑了出来，小小声问：“大哥，爹叫接我回去不？”

“嘿！小丫头片子，一阵子不见，小脸儿要多肉乎有多肉乎，可见在你大嫂屋过上了舒坦日子。”赵勇嘿嘿笑着上台阶，在如意脸上轻轻捏一把，“那啥，你就别回了，爹今个刚说了一句接你回屋来，阿翠那丫头马上就闹起了脾气。再者说，中秋是大人过的节，你小娃娃家的，瞎搀和啥？”

见如意脸上很沮丧，便从怀里摸出几颗糖，“拿去，看大哥多稀罕你。”

“谢谢大哥。”如意伸手接了糖，眼瞧着大嫂，眨着眼问：“大嫂，那你一会儿就跟大勇哥回去？”

她心里很是紧张，也不知大嫂跟朱婶的正事谈妥了没有？

大嫂许是觉着她还小，所有的事儿都是自个去张罗，隔三差五去镇上自己忙，直到这几天劝说了关大哥跟朱婶，才把情况大致跟她说了说。

打从她奉献了冯大哥给的镯子，便没主动问大嫂一回。相处了这样久，大嫂的能干她是看在眼里的，从小到大，身边真正关怀她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大嫂跟关大哥从没亏待过她，她心里很是珍惜，所以帮这一回的忙，哪怕是拿出了冯家给的稀罕物，她也没想过要什么回报。

对于这铺子，心里也就没有太多的想法。即使自个出了大头钱儿。可所有的事务都是大嫂亲自张罗着办的，没有大嫂，铺子肯定开不起来，今后赚的钱儿自然也归着大嫂。

眼下她心里就只想着好好学成了刺绣的手艺。有了这一门手艺，今后也能像大嫂一样开一间裁缝铺子！

可昨个夜里，大嫂却说。开铺子一大半是当了她的银镯子，今后铺子但凡能经营下去，等她成年。离开赵家的时候，就叫关大哥领着她去衙门，把产业重新过到她名下去。若她不想经营，便用铺子赚来的钱儿替她张罗个旁的产业。

知道了大嫂是这样的想法，心里就更不后悔拿出了冯家给的镯子。

招呼着赵勇进堂屋歇着，关倩倩便出了门，“现在就收拾收拾回。一会儿你关大哥回来了，跟他说一声。大嫂婆家去。”话说着，就去南头收拾衣裳。

如意心里头怪舍不得，跟着大嫂进门去，挨着炕沿默默看她收拾，半晌没吭气。

不大会儿，关倩倩便收拾好了几件衣裳，本要出门去，寻思了一下，回头交代道：“你安心在这住着，大嫂得空了就来瞧你。”

如意点点头，“大嫂，去镇上的事儿，好好跟大勇哥商量，大勇哥一定帮着你说服娘。”

关氏笑叹一下，“开铺子的事儿，不跟你哥把话挑明还真不行。”

出门去便喊赵勇出发。

赵勇从堂屋出来，见她这样惶急惶急，心头就奇怪，“不等等咱哥，这就急着回？”

他原本还寻思着，趁今个来一趟，明年开赌坊那事儿跟关全说一说，若得了他的大力支持，资助些钱儿也是好的。

关倩倩横他一眼，没好气道：“爹娘不是叫你接我回屋吗？”

赵勇也就不多想，笑着去接她的包袱，临出门前儿瞅了瞅如意，摇头道：“只管在你大嫂娘家过好日子就得了，别成日惦记着回屋去，回屋去有什么好？每日还得受玉翠那气，娘哪日不高兴了，保不齐……”

气的关倩倩打断他，“你当大哥的，有点儿大哥样子，少跟阿如说那些个没轻没重的话儿。”

耷拉着脸儿，在他背后推了一推，搡着他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