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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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小丫鬟-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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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几日,陈安人果然特特打发人去城里找邢金匠打首饰,想来是期盼得到更精巧的首饰,又或者是因为和妹妹吵了一架,也或者是因为琳琅的累丝金凤上山时已经戴过,总而言之,陈安人近日并不出门回娘家,只一心等着首饰打好。

  琳琅叫秋菊观望了两日,方放下心来。

  杨奶奶得知后,拈着腕上琳琅孝敬她夏日带的蜜蜡手串,念了一声佛,道:“你这法子倒也妥当,能不得罪还是别叫她记恨的好。”

  琳琅抿嘴一笑,回头叫人去摘樱桃、杏等。

  杨奶奶见她忙完,才问道:“倪家老婆婆病了,你去探望了不曾?”

  琳琅忙道:“昨儿去了,拿了二斤糖,几斤果子,又称了二两人参。我想着他们家别的也用不上,人参正好用来配药,岂不是便宜些?从前林姑娘送给我的人参拿了一支给大哥带走,下剩的也差不多用完了,便是平常的人参也有簪头粗细,比外头买的强些。外头卖的人参都没有好的,虽有一支全的,也必定截了几段,镶嵌些芦须,看不得粗细。”

  杨奶奶点头称赞道:“我原说借她家点钱买人参,如今看来,还是送人参做礼好些,既体面又周全。你说外头卖的人参不好?皇天老爷,这治命的东西还有作假的不成?”

  琳琅笑道:“什么没有作假的?为了钱,多少人做了这样的事。”

  何以世人总说士农工商,以商贾居末?皆因商人重利,无奸不商的道理。

  杨奶奶听了,道:“也不怕天打雷劈了!”

  又道:“赶明儿跟玉哥儿说一声,他做生意可不能昧着良心。”

  琳琅笑道:“他做的都是些布匹纸扎香料扇子等生意,哪里做这些,便是做了,若果然昧了良心,我头一个不饶他。”

  杨奶奶提起蒋玉菡,不觉说道:“玉哥儿过年十八了罢?”

  琳琅点点头。

  杨奶奶笑道:“该给他娶一房媳妇管家理事了,他在外头做生意家里有人也好些。”

  琳琅笑道:“他临走前,正说着呢。”

  杨奶奶一听,想了想,问道:“可有人家了?若没有,我给说一房。”

  琳琅闻言怔了怔,笑道:“莫不是奶奶也有什么人选?我原有个极好的人选,只是还未说定,且看玉菡本事如何,待他生意再往上一层儿,我才好去说。”

  杨奶奶听她说有人选了,便先不提自己说的,只问道:“你选的是谁?”

  琳琅笑道:“是荣国府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姑娘。”

  杨奶奶不及听完,便赞道:“我想起来了。那回小定时,一群花朵儿似的姑娘,年纪最大的那个便是鸳鸯姑娘不是?行事举止说话口气果然是个好的。玉哥儿将来生意越来越好,正该这样的媳妇在家掌管中馈。你怎么不求求老太太呢?”

  琳琅忙道:“荣国府丫头都是二十岁上下放出去,鸳鸯今年才十七。我走的更早些,十六岁出来的。我想着,玉菡如今虽有家有业,到底不够进他们眼里的,不若等到明年,鸳鸯十八了,不过早两年,说了也容易。况且,老太太离不得她,也不知成与不成呢!”

  杨奶奶笑道:“你想的很是,玉菡越发出色,便更容易说成。”

  与鸳鸯一比,杨奶奶原本受人之托说的女孩儿就配不上玉菡了。倒不是说出身品格配不上,只是行事上,鸳鸯这样出身大户人家的丫头,应酬来往,更能帮衬到蒋玉菡。

  少时苗青家的来回说杏子、樱桃都摘好了,拣好的装在柳条儿编的篓子里,整整齐齐。

  那篓子是苗青编的,十分小巧别致。

  琳琅见了十分满意,笑道:“你也下山,和刘二家的一起,略换两件新鲜衣裳,将这些送到荣国府、仇都尉家、昭武将军家、昭勇将军家、赵家等处,每家每样两篓,就说三年前在山里置地种的几株果树,今年才结的头一茬,味儿不差,请他们尝个鲜儿。”

  苗青家的答应了一声,装车后,果然和刘二家的同车而往。

  先去了荣国府,凤姐接了,送到贾母房中,贾母笑道:“可巧,正想着山里的果子吃,咱们园子里虽也有果子,只是到底不是那个味儿。”又叫鸳鸯拿白水晶的碟子,装了两碟樱桃,缠丝白玛瑙的盘子装了两盘杏儿给宝玉送去。

  宝玉被贾政打得着实狠了些,足足打了数十板子,虽未伤筋动骨,到底臀部无半点好处,兼之天又热,虽然贾母不许贾政再打他,精神也一日好过一日,然而伤口好得却慢,正嚷着后面痒痒,也不敢坐着,见鸳鸯亲自带小丫头送果子来,忙请鸳鸯坐,又叫袭人倒茶。

  鸳鸯坐在床边椅上,道:“琳琅姐姐送来的山里的果子,味儿可鲜了,老太太叫我送来。”

  宝玉听了道:“回去替我多谢。上回琳琅姐姐送的药,倒比别的好些。”

  鸳鸯抿嘴一笑,不觉想起玉钏儿说宝钗第一个托着丸药送来的场景,当日满园丫头婆子都看到了,暗赞宝钗关心宝玉,便道:“杨家大爷行军打仗,家里常备的金疮药、棒疮药自然是上等有效验的,只不知道宝二爷怎么用了?不是说宝姑娘送的更有效验些么?”

  宝玉嗳了一声,道:“宝姐姐才送了一丸药,虽是她的好意,但够做什么?天热,日日又要洗澡,第二日就洗没了,自然要用琳琅姐姐送的了。”

  鸳鸯不觉莞尔。

  袭人倒茶来时,说道:“原想打发人再问宝姑娘要的,是他不肯。”

  鸳鸯道:“他?他是谁?宝姑娘客居,哪有登门要药的道理?咱们家紫金活络丹也有,棒疮药也有,又不缺,难道别人家的都是好的不成?我还听说,前儿宝玉的活计,你送到宝姑娘那里烦她做了?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晴雯等人都死了?偏叫客人做?”

  袭人含羞道:“不过那两日身上不好,才劳烦宝姑娘做。”

  鸳鸯方想起袭人不久前挨了宝玉一脚,正要说话,便见晴雯倚门嗑瓜子,道:“她可舍不得叫我们做呢!我们可不就是那死人?便是没死,也是又懒又笨,做不得精细活儿。先前叫史大姑娘做,结子鞋子扇套香囊,不知道做了多少,史大姑娘天天做到三更半夜也没人想着都是为了谁做东西!后来又亲自送到宝姑娘那里做,真真是丫鬟使唤主子,天大的体面,难得主子们不嫌弃,替她做,我们就没这福分。”

  袭人不觉红了脸,回身啐道:“若不是你们不做,我何必求这个求那个来做?”

  晴雯冷笑了一声,一口瓜子皮吐在地上,道:“你这话更没道理?我们做?也得我们碰得到才行。满府里上下谁不知道你贤惠,样样打点得周全妥当,使唤主子也是家常便饭,我们都比不得,自然受用些,所以你才得了二两银子一吊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朋友来,两点走,于是写文时间只能安排在两点后,写完就更,努力。

第95章 095章:宝塔尖语出含讥讽

看着袭人涨红了脸,鸳鸯笑叹道:“好利落的嘴!也不知像谁。好歹改改你这爆炭似的性子,有多少好处呢!你是老太太给的人,原本就是说你针线好,才给了宝玉使唤,难道袭人不交给你做活计,你就什么都不做了?
鸳鸯虽不喜晴雯性格,却也爱她这副爽直坦荡的心地,况且毕竟是贾母给的。
晴雯道:“我们?我们是哪个名牌上的人?姐姐不知道,这做了东西事小,得罪了人事大,没的不做东西是好人,做了东西反得了不是。比不得什么花姑娘草姑娘,从前是老太太的人,如今又是太太的人,拿着太太的月钱月例管着宝玉,谁敢越俎代庖呢
鸳鸯听了笑道:“原来是这个缘故,你什么时候也争上那二两银子不就结了?”
晴雯凤眼一横,妩媚娇娆,头一歪,道:“我争什么?我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家,又没干那事儿,要那钱做什么?明堂正道的,什么都不是,拿那钱也不觉得烫手!
袭人又羞又气,照着她脸道:“姑娘这是要和我拌嘴呢?我什么时候得罪了姑娘?”
晴雯一把瓜子嗑完了,脚边一地瓜子皮,把玩着葱管儿似的凤仙花染得通红的指甲,道:“姑娘?别,我可当不起这姑娘二字。”
宝玉笑道:“罢,罢,罢,都是我的不是,你也不必说这个话。”
晴雯哼了一声,道:“可不就是你的不是?也就是你,才个个争相给你做,生怕别人抢了这巧宗儿,倘若是别人,谁有那份闲工夫!我就没听说有什么千金万金的大小姐们这么用心地给环哥儿做。
话到此时,外间有人咳嗽一声,道:“姑娘们,果子是洗洗送上来,还是先用水湃着?
晴雯道:“我去洗,宝玉不能吃凉的。’说着径自端起装樱桃的碟子出去了。
鸳鸯叹了口气,也没意思呆下去看袭人的脸色,便告辞出来。到了蜂腰桥上,却见水色如碧,青草如丝,只只野鸭、鸳鸯凫在其上,不觉站住看了一回。
宝玉今年不过十三岁,姨娘之争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鸳鸯暗暗苦笑,平素何等亲密友爱的姐妹,如今竟也争锋相对,唯恐别人来分一杯羹,下面小丫头在宝玉跟前略露脸,顷刻间便被打压下去。思及袭人本是贾母之婢,未经贾母允许,便由王夫人做主裁去,拿着和赵姨娘周姨娘们一样的月例,虽说贾母嘴里没说什么,可是鸳鸯知道,贾母未必不知情。
又想到袭人虽然拿着同等月例,终究没有过了明路,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呢,打发出去不过就是上头一句话的事儿。这样一个人,虽出身不好,却极有见识,出府也能堂堂正正做个小门小户的当家奶奶,偏死心塌地地跟着宝玉过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始有终。
幸喜自己从未有搀和之意,况又比袭人等大了两岁,鸳鸯如今只求一心一意地服侍贾母,等到了年纪,安安稳稳地出去,像琳琅一般,寻个老实本分的人家。
宁做穷人、妻,莫为富人妾。
看看琳琅就知道了,虽然她夫家穷,长年素月不在家,可是却比在侯门深宅自在得多。
鸳鸯越发坚定了这份心意,许是她这份志气,虽然生得比别人要好些,她却从未被袭人晴雯等忌讳过,即使在自己跟前拌嘴,也从不曾对自己生过丝毫敌意。
到了贾母房里,却见薛姨妈母女和王夫人婆媳邢夫人婆媳都在座吃樱桃,忙请了安。
贾母关切地问道:“宝玉身上可好些了,樱桃杏儿吃了不曾?”
鸳鸯笑着上前给贾母捶腿;道:“瞧着比先前大好了,说话也利落,拿去的果子,晴雯端去洗了,还没见二爷吃,我就先回来了。”

贾母听了,问道:“袭人在做什么?如今她也拿大了,什么活儿都叫别人做。”
鸳鸯犹未答,王夫人已经笑道:“没有的事儿,袭人规矩得很,和气里带着刚硬要强,想来是看着宝玉呢。宝玉性子跳脱,没个人看着,指不定又胡闹起来。”
贾母笑眯眯地道:“既然你说好,想必是好的。我也是恍惚听谁说了一句,宝玉的贴身活计,云丫头宝丫头做到了三更半夜,这像什么话?亲姊妹也还罢了,给兄弟做衣裳说得过去,哪有客居的姊妹给爷们做鞋袜肚兜的道理?没的叫外人笑话咱们家连使唤丫头都没有。

刑夫人听了,扑哧一笑。
王夫人却是吓了一跳,她原是最厌恶宝玉身边有人作怪,况且听了袭人的谏言后,愈发觉得袭人举止沉重知礼,回思园子里只有宝钗一个客居的女孩儿,且平素端庄稳重,再不是那等轻浮无状之人,便忙道:“咱们家哪有这样的事清?平素做个荷包香囊也还罢了,倘若果然连鞋袜肚兜做将出来,我第一个打死宝玉身边掌管针线的丫头!”
贾母点头道:“你素日最疼宝玉,且细看看罢,我年纪大了,一时也管不得。云丫头已经定了人家,在家绣嫁妆,我不去接,史家都不放她来,在这上头更该忌讳些。”
王夫人听了忙满口答应。
贾母又笑吟吟地岔开话题,问薛姨妈家常都在家做什么。
薛姨妈道:“老太太也知道,蟠儿是个没笼头的马,三两日不着家,因此只有宝丫头陪着我,不过在家里看看账册子,做做针线。原说端午后要还席呢,谁知宝哥儿挨了一顿打,这不,正想着等宝哥儿大好了,借府上的园子摆几桌席面,请老太太和姐姐吃酒。
凤姐笑道:“姨妈给我五十两银子,保管我给你弄得妥妥当当。
听得贾母笑了起来,指着她说道:“这猴儿,还在怨我上回还琳琅的席是她出钱,竟来赚姨太太的银子了,该打!
薛姨妈笑道:“凤丫头还记着呢?难道你还缺了五十两银子?
凤姐道:“别说五十两,现今叫我拿出五百两来做东道,我也拿得出来。只是老太太比我还有钱,偏瞅着我那一点子钱不放,叫我怎么办才好呢?”
贾母笑道:“琳琅送你的牡丹花送我这里来,我给你五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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