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布料翻看了一下,我小心的询问姨娘:“那我可不可以自己要求做成什么样子?”
“你想做成什么样子?”
“不是夏天的衣服吗?按姨娘剪的样子岂不是会很热?”我拿着布料在身上比划着说,“我要这里裁掉掏空,肩膀上只要两根细带子,姨娘可以帮我做漂亮的花结系在上面,腰上要有一根可以收紧的带子,要能在背后打上蝴蝶结,下裙做大大的褶皱,底边要剪成不规则波纹形的。姨娘还可以做件短上衣,天气微凉时也可以穿。”
“为什么要做成这奇怪的样子?不过似乎挺好看的。”姨娘疑惑的问。
“下个月不是大少爷生辰吗?”我意有所指的回答。
姨娘严肃了面孔:“怀恩,不要乱来。”
“我只是想让爹爹能注意到我,大少爷也行。虽然现在我陪他一起念书,可就像您说的,我只是个女孩子啊。如果爹爹注意到红袖居,姨娘的日子不是好过很多吗?”
“怀恩,姨娘不需要富贵,只要平安就好了,你不要做那些事。”姨娘感慨的说。
“可是,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子诺想啊。眼看子诺就要懂事了,难道就让他平平凡凡的在这个小院里过下去吗?他是男孩子,要做很多事情的,倘若爹爹不在意他,他哪里有机会?要趁早让他学最好的东西。”我毫不退让。
姨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怀恩,你只有四岁吗?”
我心里一惊,赶紧道:“道理是娘亲教的,更何况,没娘的孩子懂事早。”说着,很配合的红了眼眶。
正文 第004章
每日与慕少庭和天奇在书房念书,偶尔也去武场看看他们习武,慕少庭有时间时还会亲自教我提笔练字。我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哪句话开始,慕少庭就已经开始几乎毫无保留的对我好了,与刚相识时的生疏冷淡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我一度怀疑那初印象是否是我的幻觉,或者说他的亲情进展得太猛烈了。当然,仅仅是对书房里的几个人而已,在其他人面前,他仍然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大少爷。也或许,是因为我进了书房表现还不错他才对我好的吧。总而言之呢,托他的福,我现在在府里有那么一点地位了,几乎人人都知道我在陪他读书,他也分外疼我。姨娘听到这些消息时表情很奇怪,也不知道她是喜还是忧。
我进了慕少庭的书房后,侯爷老爹来过几次,每次都是问慕少庭的学习近况,顺便随机小考一下。我和天奇在他眼里基本上是透明的,天奇是慕少庭的伴读,或许在侯爷老爹看来我也只是一个小伴读而不是他女儿吧。心里小小的伤心了一下。
这天,我悄悄问慕少庭:“哥哥,爹爹一直很疼你吧?”他迟疑了一会才说:“什么是疼呢?我只知道他很关心我,特别是我的学业。”
“或许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相处方式,你也不可能像我一样撒娇卖乖啊。”我似乎很理解的说,然后意外的看见了慕少庭和天奇哭笑不得的脸,我又继续安慰他,“要知道,哥哥是侯府的长子,肩上的担子肯定是不轻的,爹爹寄予厚望也是理所当然,再怎么样哥哥也比我要好得多啊,恐怕爹爹都不知道有我这号女儿存在呢。”原本是要安慰鼓励他的话,越到后面怎么越觉得自己在抱怨侯爷老爹的厚此薄彼呢?
“爹爹就是这样不善于表达的。就算没有爹爹疼怀恩,哥哥来疼也是一样的,长兄如父嘛。”主角马上换了过来,这下是慕少庭安慰我了。
我回给他一个不甚在意的笑:“其实有哥哥就很足够了,和爹爹之间有代沟,即使他再疼我也不如哥哥好的。”
“代沟?”慕少庭和天奇似乎没能消化这两个字。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言多必失”,然后小心翼翼的给他们解释:“就是上一代和下一代之间由于年龄相差太大,有很多事情没办法相互理解,在他们中间就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沟渠迈不过去。啊,这个词是我那天快迟到了抄近路时碰到一条大沟想到的!”
“怀恩小姐的这个词还真是贴切呢。”宋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他背后还有一个让我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的人——侯爷老爹!
慕少庭和天奇拉过还在发愣的我,把我按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而我还在想刚刚的话他们到底听到了多少。幸好,侯爷老爹至始至终都没看过我一眼,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摆着那张冷然的俊脸坐在边上旁听。我也就很鸵鸟的当作刚才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发生。
由于一直在暗暗观察侯爷老爹的表现,整堂课我都没怎么听宋先生讲了些什么,直到宋先生走到我身旁问我:“怀恩小姐,你知道这段话的意思吗?”
“嗯?”我兀自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蹞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螾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八跪而二螯,非蛇蟺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宋先生好心的再重复一遍,“怀恩小姐知道意思吗?”
我悄悄呼出一口气,还好这段话不是很难,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才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问:“是说凡事都要脚踏实地,目标明确,不可眼高手低三心二意吗?”
“怀恩小姐现在能领悟这么多已是不易了,记得以后上课要专心一些。”宋先生另有所指的说,转身又开始讲别的东西。
原来是针对性的提问啊,就说呢,明明还在学《孟子》,怎么突然就问起《劝学》来了,他还真是一双火眼金睛啊,正主儿不瞧,盯着我干嘛?难不成怕伴读学得不好,拖了慕少庭的后退?扫一眼书房,貌似确实只有我一个人不专心,这也不能怨我,谁让侯爷老爹突然到访,害我的小心脏那么忐忑!(见过老爹之前是不在乎他的,觉得他又无情又滥情;见了他之后虽然他还是那样无情又滥情,但是他长得帅,我就有些开始紧张了,咳咳!)
坐立不安的挨到下课,宋先生不急不忙的又透露一个消息:“大少爷年纪见长,要准备多学一点东西了,明天开始会加设音律课,以便培养性情。”慕少庭点头应允,侯爷老爹竟然不曾说过一句话。
上完课回到红袖居,天已将黑,又见姨娘倚在门口等候。我跑上前去调戏她:“姨娘在等候夫君回家吗?”姨娘没好气的要打我,被我机敏的躲开,自己跑回屋子了。
吃饭时,姨娘状似无意的提起:“怀恩,后天就是六月初五了,你现在和大少爷走得那么近,可有贺礼?”
“嗯?”我嘴里正装满饭菜,出不得声,只好瞪大眼睛看着姨娘,姨娘忍不住敲了一下我脑袋。好不容易把饭菜咽下去,我清清嗓子问:“我要给大少爷准备生辰贺礼吗?”
“你说呢?”姨娘似乎不想理我了。子诺听见我们说话赶紧爬过来伸手道:“诺儿也要!”我看着他那坏笑的样子,欲哭无泪。
“可是我们没有够多的钱准备贵重的礼物啊,轻了人家看一眼都不会。”我无奈的说,其实我是不太懂送礼啦,特别是送男孩子的,前世就没好好钻研过这方面。
“你还是孩子啊,就以孩子的心意,诚心就好,贵重的礼物恐怕他都装不下了吧。”姨娘耐心的诱导我。于是我不停的思考着要送什么礼比较讨慕少庭欢心,他可是我在侯爷的靠山啊,侯爷老爹怕是没指望的。那天晚上的梦里,我面前堆着好多小礼品,慕少庭站在我旁边说这个不要那个不喜欢,还威胁说礼没送对就再也不罩我了,可能还要赶出家门,把我急得团团转。
第二天起床后照镜子,发现小小年纪的我竟然就顶了两个黑眼圈。姨娘看见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我解释说昨晚做梦太多睡得不踏实。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做梦都是送礼的事,并且到现在也没想出送什么来。
捂着眼眶去北院的书房,今天绕了条远道,途经第一次遇见慕少庭的那个大湖。此时湖里的荷花已开了大半,晨风送来阵阵清香,远处的湖面上几只大白鹅正昂头优雅的游弋着。侯府的鹅也好像特别嚣张啊!我不平的想,恶狠狠的盯着那几只鹅,突然灵光一闪,心里有了计较。我加快脚步,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书房,慕少庭他们已经在那里了。
“先生,我今天可不可以告假?”我气喘吁吁的抓住宋先生。
“告假?你要做什么?”宋先生怀疑的看着我。
“我的秘密啦,可不可以?”我摇他的衣袖,“还要先生借我笔墨纸砚,还有作画的颜料,您下课之前归还。”
“那你就去吧。天奇,整一套工具给小姐。”见宋先生不答,慕少庭开口说。
一刻钟后,我端着天奇给我的工具来到湖边,又跑回红袖居搬来一张小桌子,把纸铺好,跪在地上琢磨着要怎样把这半湖景致移到我的纸上。
画了涂,涂了撕,撕了再画。日头已到正中,不得已,我把桌子搬到树下,继续画。终于,一幅自我感觉良好没有大家风范的“莲花白鹅图”在我流出许多汗水之后展现在我眼前。对画端详了半天,觉得似乎还少了点什么,又提笔在左侧写了几行字:
鹅,鹅,鹅,
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
红掌拨清波。
歪歪斜斜的几行字扭在上面,破坏了原本尚可的画境,我气得真想捶自己,却舍不得把画撕了,因为我不敢保证还能画出这个水平的画。咬咬牙,掏出前些天慕少庭送我的一方小印章,在红色的颜料上轻轻点了一下,然后用力按在了我的“墨宝”上。拿开印章,鲜红的“怀恩”两字深深的印在了纸的左下方,我嘘了口气。就这样勉勉强强了,做得太好会让人怀疑的。眼见贺礼之事已经解决,我轻松的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人。
将所借的工具归还后,我带着自己的处女作和小桌子回了红袖居,一进门就嚷着要姨娘帮我把“莲花白鹅图”裱一下,姨娘见我这么早回来有些诧异。
“那个,我今天没有上课,去湖边画了幅画,”我把图递给姨娘,“这个做给大少爷的贺礼可以吗?可以的话就帮我裱一下吧。”
姨娘接过画仔细看了下,笑眯眯的说:“很好啊,看不出来怀恩还有这本事呢,只是字好像太丑了点,蝌蚪似的。”
“那叫艺术,艺术是什么你知道吧。”我狡辩。
“好了,姨娘这就拿去裱,明天你有礼可送了。”姨娘边笑边拿着画走了,我自觉的接替了照看子诺的任务。
六月初五一大早,我穿着自己设计姨娘亲手做的新衣服,带着昨天画好的画来到书房,却没看见一个人。想当初以为慕少庭过生日侯府的内眷都会参加,才央着姨娘做了一件那么特别的衣服,谁知道他大少爷过生日只是上头的事,和西院一点关系都没有,连看都没被允许去看,下等人物的悲哀啊。于是,我只好一大早来书房找他,希望可以把礼物送出去,不然昨天就白费一番心血了。可是,书房没人,我忘记考虑今天是特殊日子了。
我漫无目的的在书房外的园子里晃,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赶紧跑过去看,正是天奇。
“怀恩小姐,你怎么在这?”他疑惑的问我。
“我想见大少爷,可除了这里,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我委屈的说。
“大少爷在他房间里,今天他不来书房的,我也只是过来拿本书去给他看。”天奇解释着。
我拿出画卷递给天奇央求道:“那就请你把这个帮我带给大少爷吧,是我昨天画的,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湖边。”
天奇接过画,又到书房里找了本书,急匆匆的走了,我也跟着出来。
不知不觉又走到湖边,百无聊赖的翻出钓竿,准备就这样打发寂寞的时光。很快就钓起一条小鱼,折下一根柳枝把鱼穿好。在我在钓第五条鱼的时候,我听见身后有人来了,不用回头也大约知道是谁。
“哥哥,你今天不用很忙吗?”我盯着钓竿问。
慕少庭在我身边坐下,答非所问的说:“怀恩的画很有意思呢,没想到怀恩还会作诗,长这么大,那是我最喜欢的礼物。”
“怀恩知道自己画得不好,字也难看,只是想到第一次见到哥哥的情景,就跑到湖边作画了。”我看了他一眼,煽情的说,“有了哥哥,怀恩的生活快乐许多,哥哥是怀恩的太阳。”
慕少庭心疼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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