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轩侧头笑道:“从小母妃便爱给我穿红衣,习惯了。”
随后又道:“不过现在是我自己爱穿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却听他道:“只有如此鲜亮的颜色,才能让你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我。”他的眸中,光华闪耀,又有脉脉温情传递开来,我感觉自己幸福得想冒泡泡。
扭头避开他的目光,我煞风景的说:“也是被人攻击的显眼目标。”
沈泽轩微笑不语。
行到一处小山坡,山上繁花似锦,花树成荫,彩衣飘飘,已有许多少女手挽花篮在山间采花。沈泽轩告诉我此处是民间富户自行栽培的花种,一是可用来观光,二来正是为今天所用。
我们弃马上山,漫步在山间,周围全是花香缭绕,蝴蝶翩翩,成双成对。看着那比翼双飞的对对彩蝶,我不禁想起化蝶的梁祝,便对沈泽轩说:“在我们家乡有个传说,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女扮男装入学堂读书,喜欢上了同窗的一个穷小子,几年里,穷小子对她也多有照顾,两人情谊日深,只是穷小子那时尚不知自己的好友其实是女儿身。后来,那小姐家里来信,要她回去嫁给一个大官的儿子,小姐不愿,在穷小子面前恢复了女装,两人山盟海誓订下终身。小姐回家后,让穷小子去她家提亲,那穷小子便依言去了她家,可那小姐的父亲嫌贫爱富,硬是不同意他两人的婚事,并通知那大官派人来,要将小姐强抢过去,那小姐死活不从,后来两人双双殉情。”我手指着那些翩翩起舞的蝴蝶说:“他们死后,上天感其情深,两人便化作一对彩蝶,自此双宿双飞,海角天涯。”
说完后,沈泽轩目光灼灼的看着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笑道:“如今,我便像那穷小子。”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们之间的距离总是太远。本只是打算陪你一起玩这个游戏,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渐渐深陷。你若是一片真心,那你高高在上的身份便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你若是另有所图,我已不敢再陪你玩下去,到时候失了心,伤痛谁人理会?
“只要不肖想皇子妃的位子,好好做个侍妾,身份地位还是不紧要的。”沈泽轩轻笑着说。
我心里微微发寒,在他们看来平常不过的话语,听在我耳中却如针刺。早知道在这里是难以找到个两情相悦一心一意的人,此刻仍觉冰凉。
我甜甜一笑:“多谢三殿下厚爱,不过,我不想陪您继续玩这个游戏了。”
说着便转身朝山下走,很想对他说,其实也有一个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又觉得没必要了。他是王子,可我不愿做灰姑娘。
沈泽轩没有追下来,我拐上一条小道,径直往前行去。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湖泊,湖水澄净,倒映着蓝天白云漫山云霞。湖畔是一大片樱花林,红霞粉雾无边无际,一群少女在林中穿行嬉戏,惊落片片花瓣,下起阵阵花语。
看着林中少女们轻快的身影,我心里觉得很不平衡,别眼不再去看,转身在湖边找了块平整的大石头躺下来,将手枕在脑后,看天上风云变幻。凝神欣赏间,张熟悉的俊颜映入我的眼帘,我闭上眼,不再去看。
“你若担心身份问题,我不做皇子便是。”他的声音柔柔的传来。
我闭着眼睛答道:“不必。”
感觉他也在我身旁躺了下来,我赶紧起身跳开,转身就走。听到他的脚步声追来,我加快的步子,真的不想看见他,再继续我就会变成扑火的蛾子。
他拉住我的手臂,问:“你在意的究竟是什么?”语气隐隐有一丝焦急。
“你不该把侍妾啊什么的说得那般无所谓。”我盯着他拉我的那只手说,挣了一下,却没挣脱。
“你还善妒?”他的眸子又一次闪起光辉。
我用力挣脱他的钳制,冷冷道:“三殿下,我们之间已经无法沟通。”
他又一次拉住我,问:“还没回答我问题,你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我吸了口气,用尽量平缓的语调说:“我喜欢的人,他是王公贵族也好,平头百姓也罢,必是要两情相悦,彼此忠贞,永远不离不弃的。”看着他略显惊讶的脸孔,我说:“所谓忠贞,你们是怎么要求女子的,应该不用我解释吧。殿下,你做得到吗?”做不到的话就趁早放弃吧,你长得再好看,我会犯花痴,却不能丢掉自己的心。
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我转身下山。春花祭,别人示爱的日子,我斩断了自己这世的初恋。
本以为自己是个现代人,可以更加潇洒豁达的。本以为自己活了两世便能看破红尘收放自如的。本以为自己可以和他处得久一点的……
可惜自己终究只是一个渴望爱情的平凡女子,需要被人呵护倾心相待。在沈泽轩的柔情蜜意中,我怕自己贪恋更多,不得不趁此了结。
沈泽轩也是放了情意在里面的吧,虽然不知道有几分。即便他是全心全意又如何?皇室会让他娶我这么一个女子吗?或者说,他会只娶我一个吗?庆王府又会同意吗?
原来的一时兴起,竟发展到如此地步……人心啊,果真是最难控制的东西。
正文 第040章
六月,骄阳似火。我受不住热,跑去迷月湾,趴在凉亭里吹风,热汗仍是汩汩流出。
古代的夏天真难过,里衣外衫穿几层,好怀念前世的背心短裙啊,还有空调冰箱。
见四下无人,我脱下外衫,悄悄下到水里。上午的水还比较凉快,泡在水里比呆在上面舒服多了。我闭上眼惬意的享受着。
自从春花祭那天和沈泽轩不辞而别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原本还有一丝期待他是真心待我,事后会来找我,说点什么只会爱我一个人,会全心全意的对我好之类的话。没办法,女人天生爱幻想。可是他并没有,我也彻底断了自己的心,亏他那时还说什么“你若担心身份问题,我不做皇子便是”,还真是哄我呢。
在水中泡得够久了,我爬上岸,拧干衣服,穿好外衫,回到颐心斋。打来凉水,又把身上重新擦拭一遍,换上干净的衣服,把湿衣服洗好晾在外面。
子诺端着午饭过来,看见我晾衣服,问:“哥,你又去游水了?”
我赶紧伸出一根手指,让他噤声。
“你下次去,应该带上我,我帮你守着。”子诺不高兴的说,我忙点头,把他请进我的房间。
吃过饭,我搬了张竹椅到通风的走廊睡午觉,叫子诺到时辰就喊我,还要去二皇子府蹲点呢。
晚上,我和子诺坐到高高的梧桐树上乘凉。没有了爱情的日子变得乏味,幸好还有子诺。
我靠在树干上对子诺说:“晚上我们睡屋顶怎么样?房间里太热了。”
子诺横了我一眼,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夜空里,繁星闪烁,我寻找着记忆中那些星座,看花了眼。子诺突然问:“姐,你说过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我们,为什么我总是看不出哪颗星星是娘亲?”
这孩子真不浪漫,我摇头说:“你看不见她,她却在上面看得见我们。”听到有蚊子的嗡嗡声,我伸手拍了一巴掌,心中奇怪都坐这么高了,居然还有蚊子。
就在我们望着星空遐想的时候,一抹暗影从眼前闪过,我轻拉子诺的衣袖,他显然也看见了。两人互点一下头,朝那黑影追去,却见那黑影身形极快,闪入了颐心斋。
我和子诺跟进去,那个人进了沈皓钰的书房,我们蹲在暗角倾听,心中却在想什么人见沈皓钰要这么偷偷摸摸。
只听那人说:“小王爷,玄英国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时机一到,便可落实陈丹通敌叛国的罪名,西北兵权便将易主。”
沈皓钰说:“此事需谨慎行事,务必做到无懈可击,让陈丹没有翻案的可能。”
“小王爷放心,皇上多疑,对这种事情定然是宁肯错杀也不愿漏掉的。”
接下来两人又讨论具体细节,我听得冷汗涔涔,握了一下子诺的手,他的手心也湿漉漉的。唉,本来天气就热,还听到这么一个消息,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拉着子诺悄悄回到自己房间。
原来庆王府要对西北的兵权下手了。如若事成,那个陈将军家怕是免不了要灭门了,而真正通敌的却是我自己的主子。如此紧要的事情,难怪没有飞鸽传书,而是选择暗夜亲自前往。
只是非要如此行事不可吗?牺牲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
此事过去两天,沈皓钰突然要我去二皇子府盗取一份名单,说是写在黄绸上的血书,都是朝中官员的签名。他没告诉我那份血书是做什么用的,只说时间紧迫,给我两天时间务必弄到手。
我心中冷笑,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还要我这个没什么经验的人去?就不怕我再一次被当场抓包吗?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我还是得抓紧时间做这件事。现在的二皇子府对我来说比庆王府还要熟悉(庆王府好多院落我都还不知道呢),若是夜探的话应该再也不会迷路了。可是晚上找东西肯定是要点灯的,若是主人不在屋里却有灯,那是摆明了告诉别人“我在这”,思前想后,决定还是白天去偷。
第二天天不亮,我守在二皇子府外看见他进宫上朝去了,翻进院墙,躲过侍卫,溜进他的书房。书房的书柜上整整齐齐的摆着满满的书,桌子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我到处翻找,根本就没见过什么黄绸,更别提还是有血的。照道理,如果那份名单真的那么重要,二皇子应该不会带在身上,究竟哪里比较安全呢?我又在书房里搜了一遍,所有的花瓶和看得见的疙瘩突起我都摸过按过转过,也没有传说中的密室出现。
到底会放在哪里呢?卧房吗?那里现在肯定是有人的,说不定我那姐姐还在睡觉呢。听见有人声传来,我赶紧从另一侧的窗口跃出去,从缝隙里看见有丫鬟进来开始打扫书房了。好险,正好可以把我翻过的地方重新整理。
正思索着二皇子府还有什么机密的地方,便想起那天晚上那个没人看守的小院。那晚二皇子跟了我一路他都没出声,我进了那个院子他才露面,该不会在那个地方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不管有没有,先看看再说。
熟门熟路的摸到那个没有名字的小院,院门紧锁,仍是没有一个人。这是障眼法也说不定,故意守卫空虚,让人以为这是很不起眼的地方。
我溜进屋子,里面的陈设和上次差不多,沾了薄薄的一层灰,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我还是尽责的上下寻找,不放过任何角落,甚至将书一本一本抽出来查看,看有没有夹在里面。这里放的都是一些相对浅薄的书,看样子是二皇子小时候读过的。
我拿起《诗经》,发现里面夹着东西,翻开一看,却是一朵已经干枯成标本的花,看样子,好像是蔷薇,那一页的文章是《关雎》,“河之洲”三个字被朱笔圈了起来,旁边歪歪斜斜的写着“约会”两个字,字体幼稚而熟悉,一些已经模糊的东西在脑子里又慢慢清晰起来,隐隐猜到一些什么,我拿书的手有些颤抖。
心情有些激动,我暂时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翻开我记忆中其他的书,熟悉的字体,熟悉的批注,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从心中涌起,我不知自己是惊大于喜,还是喜大于惊。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活着便好。
书架底下有一个小木匣,我蹲下去拂去灰尘,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木质的小木马,还有不倒翁,下面有一卷小画轴,不看我也猜到是一幅什么样的画,眼泪便滴在画卷上,我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合上木匣放回原处,掩上房门,准备离开。
我不愿再为沈皓钰来二皇子府做什么了,他们之间要如何,还有别人可以做,我不会再参与。
就在我跃出二皇子府的院墙时,一道冷光从我面前闪过,我被迫停下身形,跌倒在地。冰凉的剑尖再一次抵住我的脖子。唉,又被抓了。
我抬头,是一个年轻的侍卫。我朝他笑笑,他仍是面无表情,冷冷道:“何人擅闯二皇子府?”
“小兄弟,我只是路过。”我嘻嘻笑道。
他也懒得理会我,只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唤来同伴要把我绑起来。
我不知道他武功如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得过他,手上还没有兵器,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墙头,我忍不住叹气。
又过来两个侍卫,用绳子将我五花大绑了,可怜我两世加起来活了近四十岁也受过这种待遇啊。我不自在的扭动几下被捆绑的躯体,被推到一个首领样子的中年人面前。
“何人派你来的?”中年首领问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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