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钰手臂微抬:“帮我宽衣啊,愣着干什么?”
这家伙居然现在还要来“衣来伸手”这套,我故意奇道:“那路上您是怎么过来的?”
路上难道也是那些侍卫帮他更衣沐浴吗?想到几个男人在一起,我不由得恶寒一下。
“此一时彼一时也。”沈皓钰固执的把手伸在那里,看样子是非要我帮他解衣不可。我把他推到屏风里面:“小王爷,塞北天冷,您还是快点儿吧,待会儿水可就凉了。”又指指旁边摆好的衣服:“那是干净的,到时候别穿错了。”然后大步走出他的房间,关上房门的时候还不忘记说一句:“预祝小王爷沐浴愉快。”
做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想让我伺候他沐浴?哼……
以后这些事还是交给子诺把,我去打杂做别的好了。
夜半睡得正香,又被阵阵鼓声惊醒,对这军中的鼓声号声是些什么意思我还一点都不懂,只好坐起身来,看向那边同是一脸茫然的子诺。这里还是有点人道精神的,房间里面摆了两张小床,子诺再也不用蜷缩在矮榻上面了。
“我出去看看。”子诺说着就跳下床来,朝门外走去,一会儿便回来说:“敌军趁夜攻城了。”
我一惊,不知是要起床好还是继续呆在这里好,想想敌军攻城,外面有那么多人,不会有我什么事,便又坐下来。想了一会儿,还是穿衣跑去隔壁沈皓钰的房间,却见那里已经亮起了灯,房门开着,宋之烜他们已经在里面。
“你们好好呆着便是,若实在不放心,来我这边护卫我也可以,”沈皓钰立在书桌旁笑道,“不过,我没叫你们做的事,千万别自作主张的做。”
知晓自己的身份,咱们也算不得是军中的人,说好听一点是协助沈泽轩的,实际上也不过是……大家一齐应声,又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样要操心的事便少很多吧,只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可以了。
外面在打仗,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得点灯和子诺在灯下玩起纸牌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鼓声渐歇,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这场战役已经结束了,还是只是暂停。到最后终究抵不过睡意,歪倒在床上。
沈皓钰他们去商议军情,我们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随行的宋之烜他们也只是守在外面。昨晚的战况到底如何,我们也无从得知。沈皓钰在那里面,扮演得更多的,怕也只是旁听的角色吧。
这一日虽沈皓钰走上博州街头,却见一些比较偏僻的空旷处都搭起了好多大棚,有顶无墙,真的只能遮住头顶。棚里呆着一些百姓,男女老少都有。见我们面露疑惑,随行的一个年轻都尉解释道:“这些都是前面逃难来的百姓,没钱的就让他们住在这里,有钱的自然自己另寻的住处。”
“可是前面被攻下了十一座城池,若说逃难出来的百姓,怎么会只有这么一些?宁州那边更是一个也没见着?”沈皓钰问,也正是我所疑惑的问题。
那都尉不自然的笑笑:“小王爷这都不知道吗?玉秋关岂是说进就能进的?只要博州还在,玉秋关恐怕是难以放这些难民进去扰乱宁州的繁华。至于为何逃难的人并不多,自然得归功于陈将军身上,他驻守西北之多年,对西北的百姓甚为抚恤,拥护者甚众,即便他投靠了玄英国,也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跟随他的。”
既然是如此爱民的好将军,陈将军投敌之事愈发显得蹊跷起来。我不由把目光又投向沈皓钰,那个夏夜的那抹神秘黑影在此时一下子清晰起来,令我手心发凉:为了制造动乱,变更西北兵权,他们竟以整个西北的安危为赌注吗?
察觉到我的目光,沈皓钰微微皱了下眉头,亏得子诺轻轻扯了一下几近失态的我,暗暗向我摇了摇头。看来,子诺也是记得的。
一墙之隔,外面,是如火如荼的战场,里面,百姓的生活依旧如常。走进一家酒馆,掌柜的忙笑眯眯的迎上来亲自把我们送上二楼,边走还边说:“许都尉辛苦了,这战事连连,要不了多久,都尉就得升为将军了吧?”
原来这年轻的都尉姓许,想到那个一身白袍的崔郎将,也是这般年轻,看样子军中不乏人才啊。许都尉笑着停下来,示意掌柜的不用再送了,掌柜的这才转身下楼,一行人在楼上自己找了桌子坐下。
楼上酒客不是很多,喝酒聊天之声三三两两。
“这上面的人要如何便如何,只苦了我们这些小百姓。”靠着窗子有个酒客忽然愤愤道,声音不是很大,却还是有很多人听见了。
“可不是,我在毫州的铺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辛辛苦苦经营了半辈子。”坐在他旁边的一个酒客也有些痛惜的说。
先前说话的那个人笑了一声道:“老吴啊,你就别怨怪什么啦,好歹你在别的地方也有几个铺子,只是你瞧瞧,”说着指了只外面那些大棚,“瞧瞧那些人,可是什么都没有啦。”
“反正什么都没有,干嘛不留在原来的地方,不是说陈将军对他们很好吗?”这次说话的竟是林昭。
又一个酒客答道:“小子,这你就不知了,陈将军对他们再好又如何,到时候做主的却是玄英国的人,日子能好到哪去?看得清的,便出来了,看不清的,便信着他们的将军,留在了那里。”
我不是很能明白,但若要我选择,那里以后再怎么样,是以后的事,眼前,还是先走为上,避开了那里的硝烟再说。或许,陈将军真能护他们周全吧,也或许,他们信的不是陈将军,只是他们多年生息的那片土地……
正文 第077章
子诺随宋之烜他们一起出去了,我一个人被留了下来,抗议过,但是抗议无效,沈皓钰说他回来时必须要有干净舒适的房间,还要热水新衣备好了等他用。认命的一点一点收拾他的房间,却见前几天的那包零食还在,打开一看,似乎都还没动过。好在大部分是些干果啊什么的……
庭院中有许多花都开了,白的梨花,粉的杏花,红的海棠,紫的丁香……,热热闹闹的挤上枝头,争妍斗艳。我在花树下徘徊,企图摘下几枝帮沈皓钰插在房里,虽说他不是很喜鲜花,但自然的花香总比那些人工合成的香对人的身体好吧?
伸出魔爪向缓缓那枝半开的海棠花抓去,却被一股凌厉的掌风袭击,我侧身一躲,花没摘着,反而跌了一跤,为掌风所劈,花雨随即倾泻而下,落得我满头满身。没来得及站起身,便被人一把抓住后领提了起来:“何人鬼鬼祟祟?”
我够不着地,只能双腿乱蹬,不满的大叫:“谁鬼鬼祟祟啦,不就是折枝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背后那人手一松,我又软趴趴的掉到地上,抬头一看,竟是那个崔朗崔郎将,先前对他的好印象一扫而光。“崔郎将,你自己识人不清,也用不着草木皆兵吧,何况是在这将军府里?”
崔朗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昨夜有敌军暗探偷入城内,谁让你鬼鬼祟祟的?”语气严厉,丝毫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我站起来,瞪了那张不懂风情的俊脸一眼,有些咬牙切齿:“那是动作轻柔,要怜香惜玉,莫吓着了那些花儿,你懂不懂?”真真是气人,难得我没有辣手摧花了,却被人说成是鬼鬼祟祟。不过,有敌人混进城来了吗,这就是他们不让我跟出去的原因吗?话说我武艺低微,一个人在这将军府里也不是很保险吧……算了,只有我尽力保护沈皓钰的道理,哪里有要他保护我的道理?
看着崔朗微微有些错愕的脸,我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下,满腔惜春情怀早已消失殆尽。正欲往回走,却又被他一句话惊得脚下一个踉跄:“姑娘,你一个人还是好好呆在屋里,少到处走动为妙。”
我诧异的回头,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解风情的人竟然看出我是女子?却只见他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眼神里那淡淡的嘲讽和鄙夷,让我浑身很不舒服,想解释几句,他却又大踏步的走了。我兀自气闷,天啊,他把我想像成什么样子了?扮成男人随军也要混迹在某些人身边……
想到有可能是这种“甜蜜”的误会,我真恨不得把他揪回来问个清楚,那抹嘲讽究竟是什么意思!
摇摇头,才刚走几步,又见一道红影分花拂柳而来,面上笑得是倾国倾城,我硬生生的停下脚步:“三殿下!”
沈泽轩眸光在我身上一扫,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是泥土又是残花,着实有些狼狈,拱手道:“怀恩这番模样实在是有污殿下耳目,殿下若有何吩咐,待怀恩换身衣裳再说,行吗?”
自那日在宁州城楼上一别,沈皓钰他们几乎一直都在我身边,在路上好几次沈泽轩想要靠近,却被他们很有默契的隔开,所以这些天倒也没再单独说过话,不想今日独留我一人时在这里碰见,也不只是沈皓钰有意要做些什么,还是沈泽轩留了意……这些人啊,我有些头疼起来,怎么搞得我就像是要与沈泽轩偷情一般?
“伤到了吗?”沈泽轩问,我好一会儿才放映过来:“你都看到了?”沈泽轩点头,从耳旁垂下的发带在阳光下摇晃着点点银光。
我微微眯了眼,暗暗把气咽回肚子里,这些人不止爱演戏,也很爱看戏啊……
弯腰,行礼,“殿下若无事,请容怀恩先行告退。”说着便转身离去。
沈泽轩上前一步拉住我:“为何每次都要如此?”
我无奈的看向他:“殿下,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为何还要纠缠不清,让彼此为难?”
“我不会放手,你还给我的东西,我暂时帮你放着,终有一日,它们还是会回到你手上。不要妄想着招惹了我之后,自己能轻易逃开。”字字句句,隐隐的控诉,淡淡的宣誓。
我苦笑:“殿下,到底是谁招惹了谁?”莫名其妙夺取我初吻的不是你吗,跑去向我告白的不是你吗,要和我约会的不是你吗,我何曾主动招惹过你了?
“不管谁招惹了谁,你都别想着逃开。”沈泽轩略带怒意的紧握了一下我的手臂,又赌气似的放开。手臂获得自由,我退后一步离他远一些,再行一礼,转身走开。
一时半会儿还断不了吗?他的目的还未达到吗,如此执意不肯放手。
晚上,沈皓钰回来时我已备好一切。进门时,沈皓钰瞥了我一眼,意味不明,我无端的有些心虚起来,旋而想到自己有没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便有理直气壮的跟在沈皓钰身后,帮他脱下外袍,挂在檀木架上,转身离去。这已是我能做到的最高极限了,虽说有些地方他受伤时不是没见过,但他现在生龙活虎的,就别想着再有那种待遇了。
吃饭时,看到桌上的杏仁山鸡丁,我不由想起沈皓钰房间里的杏仁酥来:“小王爷,您带的那些小吃食,有些再不吃可就坏了?”
沈皓钰有些疑惑的皱皱眉:“小吃食?”好一会儿,见他眉头展开,还以为他记起来了,却又听他说:“你没吃吗?”
我?他没说话,我哪里敢动他千里迢迢带过来的东西?
见我摇头,沈皓钰道:“为何没吃,那本就是让人给你买的。”
听了这话,我差点晕倒:“小王爷,您不说,我如何知道?”只是,他干嘛又忽然对我这么好起来了?想到养伤时沈泽轩对我那些刻意的好,我不禁微微摇头。
“没和你说吗?可能是我忘了。不过那的确是从宁州出发的前一晚,让人去你说的那个都水巷买的。”说着,沈皓钰又指指面前的空碗道:“汤。”
我认命拿过那只空碗,盛了一碗八宝野鸭汤,小心翼翼的放到他面前。沈皓钰喝了一小口:“烫。”便放下勺子不再喝,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我叹了口气,再次端过那只碗,吹了吹,搅了搅,这才又放到他面前。这次沈皓钰倒没再说什么,一口一口的喝起来。
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平常也没见他要人这么伺候!
喝完汤,沈皓钰满足的一笑:“味道不错,你也和我一起吃吧。”
吃就吃,以为我真会在意那些?何况是他自己要我吃的,何况这菜色比分给我们的好多了。只是,吃独食……我抬眸向沈皓钰征询道:“要不,叫子诺他们也来吃?”反正这么多菜你一个人也吃不完。
沈皓钰瞥了我一眼,终是点头,我马上屁颠屁颠的去叫子诺他们去了。这人,有时候别扭了点,有时候也还是很不错的。
在博州呆了几日,只是听说玄英国又来攻了几次城,不过领兵的倒不是陈将军,是玄英国自己的人。这边呢,杜老将军他们也攻了几次云州,双方皆有损伤,却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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