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敌军离蔡州这么近,佑景的探子是做什么吃的?
一路狂奔,我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终于甩掉了敌兵,暗暗松了口气,却又从斜旁出来一队人马拦住我们,不及刚才的人多,却也有三四百,将我们团团围住。
还是无路可逃了。大家不得不抽出兵器和那些玄英国的士兵战在一起,争取杀开一条血路在人堆中左躲右闪,手起剑落,论武功,那些士兵自然不是对手,可人家人多,站在那里给我们杀也要杀好一阵呢。
这一耽搁,后面的敌兵也追上来了,只能暗自祈祷蔡州城的守军能赶过来救救我们。跑了好一阵,又砍人砍得手软,我真的有些快没力气了。险险躲过一杆铁枪,一屁股跌坐在别人的马屁股下,马尾巴还扫了一下我的脸,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没好气的抹了把脸,快速的从地上跃起,却发现马尾巴上一缕浅黄特别熟悉,心中惊疑,顾不得杀敌,连连躲闪,专门跑到别人的马屁股后看个究竟,转了一大圈,楞是发现有几十匹马的尾巴上都曾经被我染过颜色。
站在那里微一分神,又有一刀朝我砍来,近处的子诺赶紧帮我挡下,把我拉到一边,几乎是用吼的:“这个时候,又发什么呆?”
“那些马是我们自己的!”马上的人穿的是玄英国士兵的衣服,但马是我们的。蔡州和容州之间,根本就还没有真正的打过一仗,又怎么会有我们的马落入他们手中?
我指着一匹马道:“记得会染色的草吗,我给马尾巴染过颜色。从那时到现在,双方的骑兵还没有交战过,他们不可能有我们的马!”
闻言,子诺脸色蓦地变得惨白,一边留心着周围的刀剑,一边说:“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就不是玄英国的人马?”
我僵硬的点点头,心中如三九寒天,手足阵阵冰凉。
“走!”子诺一把扯过我朝沈皓钰的方向杀过去,终于到得沈皓钰身边,大声道:“小王爷,莫要恋战,不会有援军来救我们了,来者正是自己的军队。”
沈皓钰惊愕的看向我和子诺,此处离蔡州城比离大山近多了,若是支撑一下等等援军说不定还快一点,但现在估计是不可能了。见沈皓钰兀自犹疑,我不由怒道:“小王爷,相信我们,等不来援军了,先自己逃命,安全了再和你解释!”
沈皓钰这才点头,呼喝一声,众人猛攻一番,杀开一条血路,朝远山奔去,后面的骑兵紧追不舍。见我体力不支,子诺和沈皓钰一人拉起我一只手朝前奔去,宋之煊和林昭等人紧紧护在沈皓钰周围,还有十多个侍卫殿后,暂时阻挡一下追兵的速度。
终于拉开了一些距离,沈皓钰迫不及待的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简要的跟他说了一遍,沈皓钰只是不停的说不可能,神态中的不置信那么强烈。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戴崇炎一直都是庆王府暗层里的人,之前便已定好,决战之前由戴崇炎掩护沈皓钰出城,并负责隐藏沈皓钰的行踪,其他的事情沈皓钰自己在路上搞定,那信号弹也是庆王府的异士新近研制的,这次最先用来给沈皓钰在军中遇到危险时使用,戴崇炎看到信号后就会相助。
可是,若戴崇炎真是庆王府的人,调兵权又在他手中,那一千多假玄英国士兵又是从何而来?
一路逃亡进了深山,追兵也一路追了过来,弃马在山中展开地毯式搜查,似是不将我们全部消灭誓不罢休,我们在山林中躲避,又累又饿,只觉得这次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正文 第100章
入了山中,追兵搜查得紧,我们一面逃,还要一面故布疑阵,朝许多方向踩出混乱的足迹。偏偏人家那么多人里就是有擅于追踪的厉害人物,总是过不了一会儿就找到我们真正逃亡的方向,准确的追上来,累得狼狈不堪。初时还能在树上跳来跳去,尽量不要落下脚印,后来是就算在地上爬也快爬不动了。
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众人都慢了下来,最没用的就是我了,还不时得让子诺背着逃一会儿,趴在子诺单薄的肩背上,实在是有些无地自容。出城时没带多少干粮,三天时间里也差不多都吃完了,剩下一点的也是给那些士兵背着,现在他们都早已死在雪地里了,我们什么都没得吃的。
一夜奔逃,山间本就几乎没有路,又要躲开追兵,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天亮时好不容易爬上一个小山头,追兵也在底下开始往上爬了。隐隐有水声传来,我不由大喜过望:“小王爷,还记得那条不冻河吗?”
“怎么了?”沈皓钰问。
“去那里,我们潜水甩开追兵。你们不是都学会游水了吗?”只是不知道后面来的那些个侍卫会不会。
沈皓钰眼前一亮:“你上次在青州城外也是遁水了。”
我连连点头,喜不自禁,只感觉似乎找到了一线生机。沈皓钰赶紧下令,众人便朝那水声寻去,直到看见那条湍急的河流从脚下的矮破下流过,这才松了口气。
“下水,到对面去。”沈皓钰说。
先前学过游泳的几个侍卫二话不说就跳下了河,后来的却面面相觑,半天不动,看来还真不会游泳啊。
我忙唤回已经下水的几个侍卫:“等等,大家一人带一个游过去。”大家这才一人拉上一个下了水。会游泳的侍卫只有三分之一,要两趟才能把所有人都带过去,看看不算窄的河面,不知道等来第二趟时还有没有时间。远处,追兵已经陆陆续续到了山顶,开始往这边追来。
下到水里,水没想像中的凉,只是水流很急,一不小心就要被冲下一点,这在急流里游水可不像他们在那平静的湖水里学游泳的时候,别说他们新学的,连我都有些掌控不住自己的身体。
好不容易送了几个侍卫上岸,沈皓钰也一起与我们再次下水往回游,去接对岸剩下的几个人。待游到岸边,追兵已经离我们不过百余米。
“快!”沈皓钰说。
忙将众人接入水中,一起朝对岸游去,身后的追兵却放起箭来,沈皓钰怒骂一声:“该死!”然后箭雨愈发密集了。对面岸上的几个侍卫焦急不已,却又没有办法。为了不直接被箭射到,大家都闭了气潜入水底,底下的水流更是强劲,根本就不能朝自己想去的方向前进。
眼看一口气就要憋不住了,忙拉了自己带的那个侍卫从水底冒出来,却看见子诺他们早已从水下出来了,正配合着一人挡箭,一人奋力朝岸边游去,岸上的侍卫退得远远的,尽量呆在对方的射程之外,一边焦急的看着我们在水里一点点的前行。
好些追兵都已经快到河岸了,心中忧急,本就已经耗尽了体力,此番强游,不过是看到了生机,但现在看着还差两米多远的河岸,却只觉得无限漫长。子诺和宋之煊已经带着人上了岸,接着林昭和沈皓钰也上去了,见我似乎游不动了,在被水往下游冲去,子诺就要下来接我,却听子诺惊呼一声:“小心!”然后就整个人扑了过来,将背后射过来的箭打落,又扑通一声跌入水中,溅起老大的水花。
身前身后的箭越来越多,宋之煊和林昭他们边挥剑抵挡,一边也欲下来,被我阻住:“快和大家后退!”可千万别好不容易过了河,却被箭射死了。
突然,背后一痛,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刹那家便如那被扎了个洞的气球,一下子全跑光了,知道我中了箭,身后帮我挡箭的侍卫猛的运力把我往岸上一送,我却终究没有落在岸上,因为他自己也早就中了箭,力道已经不若平常。
没有了我的扶持,那名侍卫已经没入了水中。没有了力气的我,只能任水流把我冲走。没想到在水里相依相携的两个人最终还是没能上岸。
只听见有人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然后看到沈皓钰又跳进了水中,救了我一次的子诺在跌入水中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宋之煊和林昭带着侍卫下水去拉沈皓钰,沈皓钰却一下子没入水中,再也看不见。林昭中了箭,宋之煊拉着他带着众侍卫边挡边退,我微微一笑,总归没有全军覆没,只是沈皓钰干嘛还要跳下来,明明都已经基本上到了安全地带了,子诺又怎么样了?
已经被水冲去了很远,那边的人影都看不见了。在水中,感觉不到血液的流失,只知道自己很想睡觉了,也不知道这一睡过去还有没有机会醒来。心里虽然想着不能睡,要等到可慢慢恢复一点力气可以上岸,可一想到孤零零一个人上了岸,也是又冻又饿,估计也没什么活路了,便又轻轻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被剧烈的摇晃,晃得我十分难受,耳旁还被人不停的聒噪着叫“怀恩”,不甘愿的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沈皓钰苍白的脸,乌紫的唇。环顾一下四周,一旁是树林,一旁是结了冰的河流,冰面上还有一个窟窿,我们现在正在河滩上。
睡着了不怎么觉得,这一醒来只感觉如坠冰窖,瑟瑟抖个不停。“这是哪里?”我哆嗦着嘴唇问。
“不知道。我追上你时就已经到了冰面下,一拉住你就破冰上来了。”沈皓钰说。
摸摸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水,此时已经快结成冰。我苦笑道:“好冷,为什么不生火?”
沈皓钰苍白的脸便泛出薄薄的红晕:“点不着。”
背后的箭已经被沈皓钰折断,但箭头还在肉里面。也不知是被冻得麻木了还是怎么的,此时竟然感觉不到痛了。勉强甩甩僵硬的手脚,站起身来:“小王爷,找些干草来吧。”
林子里一些小动物的窝被我们毁了,拿走了它们的干草,又拣了些比较干燥的树枝,这才找了个山洞升起火来。沈皓钰猎了只兔子到冰窟窿那里把兔子剥皮洗净了才提回山洞,削了树枝串起来放到火上烤。我重新生了一堆火,又用粗一点的树枝围着火堆搭了个架子,放在两个火堆中间,让沈皓钰把湿衣服脱下来挂在架子上烤火,沈皓钰解下横围在腰上的披风搭在架子上,却让我先烘自己的衣服,本就冻得不行了,也不再和他客气,走到架子后就准备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却扯动箭头,痛得我一身冷汗,忙叫沈皓钰帮忙,帮我把外衣在箭头处弄了个洞,这才把外衣和棉袍脱下来,留了里面的衣服。
冬天的衣服厚,吸了水沉沉的,那件火狐披风倒是不怎么吸水,没多久就干了。下水之前怕披风在水里碍事,大家都解了下来叠成长条系在腰上,此时还能有披风在,也算是件幸事。
穿在身上的几件衣服比较薄,一会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便将披风裹在身上,叫沈皓钰去烘干他自己的衣服。兔肉已经烤熟,沈皓钰吃了一半,留了一半给我。咬了一口兔肉在嘴里,没有调味品,味道淡淡的,此时饥肠辘辘也顾不得了,却还是没敢大口的吃,怕一不小心就噎到了。
肚子填饱了,人也渐渐有了精神,注意力从肚子转移开,背上的箭伤便愈发疼痛起来。待到沈皓钰穿好衣服出来,我没抱什么希望的问:“小王爷,箭头能帮我拔出来吗?”
果然,沈皓钰万分为难的看着我:“我不会治伤。”
叹了口气:“只要把它弄出来就好了,不用管我疼不疼,也不用管我会不会流血。”别这么拖着,到时候都和肉长到一起了。现在天气这么冷,人都受不了,那些细菌肯定也早就被冻死了,没有消毒措施,伤口也应该不会发炎吧。
“伤在背上,要脱衣服……”沈皓钰讷讷的说。
我哀叹一声,为什么我扮了这么多年男人,就不能真正成为一个男人呢?尤其是现在!咬咬牙:“就像刚刚一样,把剩下的衣服都掏个洞出来好了。”到时候我就没有一件好衣服了,后背上全都是凉飕飕的洞。还好,有件披风。
沈皓钰这才拿起剑把我的衣服划破,只觉得背后凉凉的。然后背上一受力,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我忍不住大叫出声,待到沈皓钰将箭头取出,我已经是满头大汗,只觉得热辣辣的疼,感觉不到冷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忍耐力,没有麻醉药就做了这么一个小手术,突然觉得被剑刺伤也比被箭射伤好,最多就是流些血,不必再被扯出一大块肉。
沈皓钰捧了雪进来帮我擦洗伤口的血,我自己看不见,就算看得见怕是也不敢看的,肯定已经被他弄得惨不忍睹了,还被水泡了那么就,现在绝对很恶心……
却见沈皓钰又将架子上他自己的一件白色棉布里衣撕下一角,轻轻的将我背上的雪水或者血水擦干,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用手指摸了些什么药膏之类的涂到我背上,背上很快便传来丝丝很舒服的凉意。涂完药,那件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