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了，想站起来，但却没办法用柔软的鱼尾直立，又狼狈的跌回水里，还不小心刮掉了一片鳞片，疼的我龇牙咧嘴。
md！
我怒了，想爬出浴缸。
“齿轮？”
那边，库洛洛已经开始疑惑了。
敲门声也开始微微急促起来。
“咔——咔！！！”别进来！
“齿轮？不要紧吗？”
我爬出浴缸，一把扯过浴巾裹住全身。
“齿轮？我进来了。”
“咔咔！！！”都说了别进来！！！
下一秒我就听见门锁被扭动的声音——门还是被打开了。
难道我反锁了门对你来说其实是没有用处的么？！
我正在心里吐槽着，却听见那家伙稍微有些讶异的声音。
“你怎么坐在地上？”
关你毛事，赶快出去啦混蛋！
我惊悚的几乎要发抖，深吸着气，使劲摇头。
别过来别过来快走开！
“齿轮？”
他伸手想碰我，连忙偏头躲开。
“……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你快出去！
我继续猛烈摇头
“齿轮，你知道么？你越是这个反应，我越好奇哟。”
……我差点哭出来。
我到底是哪里入了您的法眼，您就放过我不成么……
库洛洛微笑着走过来，站到我身前。
我从浴巾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那家伙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仔细端详了一阵子，才忽然道：“你原本就体寒，冲冷水澡不会感冒么？”
……你出去我就不会感冒了！
“乖，把浴巾拿开。”
乖个毛！
“你一定要我自己动手？”
不！我并没有要求您这么做！
我悲戚的颤颤巍巍的掀开浴巾，只露出脸，哀哀凄凄的看他，用眼神示意他能放我一条生路。
他愣了愣，忽然俯下身仔细看我。
半晌，伸出手，手指顺着我的额头向下，落到眼睑上，我有些不适应的闭上眼。
“睁开。”
我咬咬下唇，按着他的意思，乖乖的张开眼。
“……真漂亮……不仅眼睛的颜色变了，瞳孔也成了竖直的，真是——不像人类。”
你这么敏锐干嘛？！
他抓住我按着的浴巾使劲一扯，我的力气没他大，没能拽住，害的我把整张脸暴露在他面前。
他挑挑眉，眼里少有的出现了名为错愕的东西。
他落在我眼睑上的手指立刻转移阵地，落在我耳朵——或者说耳鳍上。
“恩，真没想到，一会儿不见你似乎就变成别的物种了。”他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拿给我看，赫然是刚才我不小心刮掉的鳞片。
……我、我又不是故意想要变成别是物种的！
他似乎很是好奇我的耳朵，手指玩够了薄纱，便向下在我耳鳍根部轻轻磨挲，我只觉得全身就像有电流忽然通过一样，微微一颤，差点就要软着身子倒下去——幸好我撑住了，但难免还是会失神。
“……这是……敏感点？”库洛洛好笑的看着我。
我脸一红，接着又觉得委屈，愤愤的把头撇到一边去。
“头发似乎也是由别的物质形成的，摸起来倒很舒服。”
我不理他。
他忽然一伸手，把我抱起来，我一惊，连忙搂住他的脖子防止他把我给摔下去。
结果理所当然的，浴巾滑掉了，露出镶有金色鳞片的鱼尾。
我颇有些心虚的甩甩鱼尾，库洛洛反倒不再惊讶，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被库洛洛放在床上，身上还没有干透，当然只能维持人鱼形状。
床软的不像话，没有双腿保持平衡的我根本没办法好好坐着，只能躺在那里，与库洛洛相对无语。
库洛洛饶有兴致的坐在床边打量我。
时不时伸手摸摸我身上奇异的部位。
比如鱼尾或者爪子之类的，不过他最感兴趣的，似乎还是我的耳朵——他偏要看见我面红耳赤，小小的呻吟两下才满意。
最后直到我变回人类，他也没有说话，更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变成人鱼——一点也不符合这家伙爱刨根究底的性子。
他对着变成鱼类的我非常自在，和以前的态度没有两样。
倒是我觉得丢人，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思考良久，才道：
“我……我可以变成人鱼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可以。”库洛洛很好说话，立刻就答应了。
得到库洛洛的肯定，我放心的舒口气，随手抓过衣服往身上套。
整理好衣物之后我叫老板娘上来清理被我弄的湿漉漉的床单。
结果老板娘那一脸暧昧的微笑让我无地自容。
虽然说这地方民风开放！但也不至于连同性恋也如此包容吧？！
我要如何解释你才能相信，我和这家伙完全没有关系呢……
我叹着气，半晌，觉得罪魁祸首如此悠闲的接受老板娘的暧昧眼神实在是不可饶恕。
“下次，绝对不许在我洗澡的时候进来！”
都是你害的我弄湿床单让老板娘误会了！
库洛洛微笑不语。
“我当你默认了。”
我连忙下了定论。
库洛洛还是微笑不语。
“变……变成人鱼又不是我想的……我是，身不由己的啦……”
“我知道……”库洛洛挑挑眉，微笑着道：“如果我没猜错，是去年在游轮上多出来的这个能力？”
虽然句尾有问号是疑问句，但语气却非常确定。
“……当然是。”我叹口气，干脆的承认下来，懊恼的挠挠脑袋。
他看着我半晌，忽然笑出声来。
“齿轮，你总能引起我的兴趣。”
“……我的荣幸。”
于是这次极其尴尬的对话就在这样极其尴尬的状况下结束了。
我爬上床拉着被子蒙住头，也不管库洛洛那家伙还在，开始补眠。
虽说是补眠，但我还是半睡半醒的防备着库洛洛。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家伙才推了推我，轻声唤着我的名字要我醒醒。
我虽然睡的不沉，但还是做做样子揉揉眼睛，一脸迷茫的问库洛洛：“干嘛？”
“快要十二点了，起来吃饭吧。”
我看了看衣着整齐的库洛洛，伸个懒腰，应了，去浴室洗漱。
下楼之后，又看见老板娘笑的极其暧昧，她告诉我们，她想赠送我们一份特制的套餐。
我虽然纠结于老板娘脸上的笑容，但还是接受了老板娘的好意——结果我后悔了。
居然是情侣套餐！！！
老板娘你秀逗糖吃多了所以你开始秀逗了么！？
我跟这家伙看起来，哪里像是情侣了！？
我瞪着蛋包饭上面，用番茄酱挤出来的爱心，有点犯恶心。
库洛洛到没有不适应，吃的津津有味，还微笑着向老板娘表达了谢意——他居然吻了老板娘的手背。
囧。
老板娘脸红的又亲自调了两杯饮料放在我们桌子上，道：“鲁西鲁先生真是温柔，齿轮弟弟你可真是幸福……”
谁是你弟弟啊！还有我才不要这种幸福咧！！！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不敢说出来的我真是杯具。
三十四（番外）
多瑞斯喜欢晶亮的东西。
珍珠，鳞片，海面的反射的阳光碎片。
这都是多瑞斯的宝贝。
多瑞斯有喜欢的东西，自然也有不喜欢的东西。
多瑞斯一点都不喜欢住在沙地附近的海龟，它总是喜欢倚老卖老说多瑞斯是个还很年轻的孩子。
多瑞斯也不喜欢前两天飞来的海鸥，那家伙抢了他的食物，还嘲笑多瑞斯跟人类长的像。
多瑞斯还不喜欢的是经常从水底飘上来的那群海蜇——虽然他们晶晶亮很好看，但是居然他们趁着多瑞斯浮在海面晒太阳时袭击多瑞斯，害的多瑞斯的手指和背上红肿的骇人，又痒又疼。
但多瑞斯最不喜欢的，是齿轮——那个有着晶晶亮眼神的人类。
因为那个人类丢下了他一条鱼，自己走了。
多瑞斯茫然无措的在无人小岛周围游动。
多瑞斯闻不着齿轮的气味，看不见齿轮身影，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齿轮已经消失了好久，可是多瑞斯还是呆在那座岛上等着齿轮。
夜晚的时候，他会坐在礁石上看星星——他喜欢那些晶晶亮的小点，齿轮说，他也喜欢。
白天的时候，他会在附近的浅水捕食——齿轮回来的时候，他就可以把这些给齿轮，齿轮说他喜欢海鲜。
他试图爬到小岛内部去找齿轮，可是，他的鳞片被岛上的岩石刮掉了很多，血肉模糊——他毕竟不是人类，他没办法上岸。
第一次，他忽然羡慕起了人类。
——如果我有腿就好了。
多瑞斯想。
这样我就可以走路去找齿轮了，我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呢。
多瑞斯等的越久，问题就越多，他不明白，胸口那种酸酸闷闷的感觉，叫做思念。
但是多瑞斯知道自己很难过。
他喜欢齿轮眼里的光芒，他想要一直一直收藏，就算齿轮是人类也无所谓，只要把他变成人鱼，他们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可是……
为什么还是不行呢？
你走了么？
你去哪里了？
你为什么要走？
你不喜欢我么？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喜欢你不在我身边，你快点回来吧？
难道你不喜欢人鱼么？
当人类很好么？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因为那天我亲你，所以你生气了？
我那天闹脾气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多瑞斯等了好久好久，但还是没办法等到那个人。
多瑞斯很沮丧。
他想起来齿轮说过的：哭。
‘难过的时候，就会有咸咸的水从眼睛里流出来，那是泪水。’
齿轮是这么说的。
他摸摸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呢？
为什么都那么难过了，却还是没有水流出来呢？
因为我不是人类？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走的呢？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是人类呢？
为什么，我不会哭呢？
——这是第二次多瑞斯想要变成人类。
多瑞斯觉得胸口闷的快要爆炸，他委屈的缩在岸边低声呜咽。
齿轮齿轮，你快回来吧，我的胸口好疼，我病了。
我病的好重，我好难过。
齿轮齿轮，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我好怕……如果我死了，再见不到你该怎么办？
多瑞斯这么想着，越觉得难过。
多瑞斯觉得胸口越来越疼，但是多瑞斯一直都没有死去。
多瑞斯想，也许这种病就只是疼而已，不会死。
他发现，这样的疼痛，只有在想起齿轮的时候才会泛起。
他开始和同族的伙伴们捕食，他从每天呆在岛上，变成隔几天才去一次，他努力不去想齿轮。
可是只要安静下来闲下来，就会又想起齿轮。
胸口的疼痛就更加严重。
多瑞斯急的在海底直打转，他想要看见齿轮。
他想要看见那个眼睛晶晶亮的人类。
他不太懂自己的焦躁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欲望。
兽类，本就只有欲望。
如果变成人类就好了，或许他就能上岸去找齿轮，不用总是在这里等着了。
——这是第三次多瑞斯想要变成人类。
多瑞斯最后还是抵不住自己的欲望，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他还是每天呆在无人岛的周围，不敢走远，直到有一天，开来了一艘船，人类靠近了这里。
多瑞斯很高兴。
他游到了船的附近——船停在无人岛的周围。
他小心翼翼的窥视他们，然后看见了甲板上着急张望的齿轮。
他终于又见到了那个眼神亮晶晶的人类。
多瑞斯兴奋的跃出水面，引起那个人类的注意。
齿轮齿轮，你是来看我的么？
相比多瑞斯的高兴，齿轮就无奈的多了。
他下了船，抱住扑向他的多瑞斯。
“笨人鱼，我就知道你一直在等我！”齿轮虽然是在斥责，但是眼睛里的笑意多瑞斯却不会认错。
多瑞斯趴到齿轮身上，像往常一样，用鱼尾轻轻摩挲齿轮的身体——或许齿轮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是人鱼一族中，求爱时的表达方式。
“呼，我不知道这个岛的确切位置，只能大致描述岛的形状，用了好久才查出具体的地域呢。”齿轮栗色的发丝在太阳的照射下，呈现出多瑞斯最喜欢的闪亮的错觉。
【齿轮，找了，我很，久？】
“是啊，很久。”
【齿轮。】
“恩？”
【齿轮。】
“恩？？”
【齿轮。】
“……到底干嘛啦！”
【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