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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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古代江湖日常-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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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那中蕴含着酒味的物质,就称为‘酒精’!”某人一本正经地胡诌着,神采飞扬,“酒精极易挥发,额……就是散逸到空中。”
    “然后呢,知道手沾水为何会觉得凉么?”挑衅的小眼神,被羁言瞪了回来。
    “……所以说,酒精比水散逸得快,带走的热更多,因而,烈酒降温效果比凉水要好!”
    完美的论证,一锤定音!某人得意洋洋。
    羁言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自顾自出去了。
    房里,适才还作女汉子状的姑娘,慢慢红了脸……阿言,你是不是应该为我负责呢?
    或许是长久以来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的缘故,刘苏这一中毒,纵有羁言配药解毒,过后病势仍缠绵不去。
    有时羁言半夜醒来,会发现她陷入高烧与噩梦当中,不得已只好用烈酒为她擦身。
    两人一个自认年纪还小,不必避嫌;另一个故作“事急从权,为了你活命,这种事情很是常见”,便刻意忽略了他为她擦洗时的尴尬。
    羁言一惊,脱下外袍铺地,放姑娘躺下。
    细细看去,脚踝处白罗袜上隐隐两个破洞——他来迟了!先前那般僵硬,竟是因她已被毒蛇咬伤。
    自从沈拒霜带来的两位姑娘定居汶城,羁言便随身常备解毒药。也幸而如此,此时他不用进屋去寻那早已因瓷瓶碎裂而混作一堆的药物。
    喂刘苏吃下一丸解毒丸——那药入口即化,省了他不少麻烦——他脱下刘苏软底绣鞋与白罗袜,露出脚踝处的伤口来。
    女孩儿身形瘦削,纤细的小腿曲线逐渐收拢,至脚踝处细弱得仿佛要断掉。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孩儿。
    皮肤白皙而微凉,隐约可见青色脉络。竹叶青毒牙留下两个暗红的点,衬着皮肤,有白雪红梅似的美感。
    只是,这种美感正在变得致命。
    微微一恍随即回神,羁言以灵犀匕在毒牙伤痕上划开小小的“十”字,挤出毒血,直至血色回复鲜红。
    解毒药的药性加上此刻痛感令刘苏短暂清醒,她低低呜咽:“我会死么?”
    “不会。”羁言仅着中衣,以袖拭去她满头细密的汗珠。
    竹叶青并非剧毒蛇类,若是处理得当,毒性不会致死。只是他发现得迟了,毒素已随血液侵入她全身,少不得折腾一番。
    刘苏朦朦胧胧,觉出那双从蛇口救出她的手放开了,不由哭道:“别走,别走!苏苏怕……我要回家……”然而声音低得连自己也听不分明。
    很快,那双手又回来了,将她半身扶起,有什么又凉又滑的东西喂到嘴边。
    她闻到血腥气,想吐,于是扭头啜泣。那人沉声道:“别怕,吃下去就没事了。”昏昏然中,她觉得应该听他的话,于是张开了嘴。
    “乖……别咬,吞下去。”她喜欢被他夸“乖”,于是艰难吞下那样腥臭湿滑的东西,又是一阵咳嗽与干呕,仿佛肚肠全都绞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想要跳出咽喉。
    “苏苏……苏苏很乖的……苏苏要回家……”
    她被那双手抱了起来,“乖孩子……苏苏……不要睡着了,跟我说话。”
    羁言为哄半昏迷的刘苏吃下蛇胆,艰难说出“乖”这个从未出口的词,只觉一阵异样。但随后,这些带着纵容宠溺意味的话语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启齿。
    怀里的姑娘弱弱叫他,“阿言……”。她果然还是身体太弱,换作任何一个武人,甚或是寻常村姑,此刻都不会如此狼狈可怜。
    “苏苏,不要睡。——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姑娘不依,怒道:“我才……才没有怕!才没有……”
    他一边不断挑战着小姑娘的自尊,刺激她不要睡过去;一边抱着姑娘到自己室内,寻找调配一些特殊的药物。
    将那些药物悉数喂她吃下,他终于松了口,“是,你不怕,你很勇敢。”
    刘苏心满意足,即使在耳鸣与头痛的折磨中,也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来。随后,她听见那个人说:“睡吧。”于是睡去。
    当天卫夫人便派了燃楚来为她切脉,汲湘则调出各类所需药物,以备使用。
    刘苏再迟钝、再没心没肺,也觉出了问题:“楚姨,我怎么了?”
    不同于汲湘未语先笑,令人如沐春风,燃楚惜字如金:“中毒。”
    燃楚便见伸着胳膊让她切脉的姑娘脸色一惑,复又慢慢平静下来,“我是中过毒……还能医治,便是不甚要紧,是么?”
    她说的是被竹叶青所伤那次,尚且不知自己所中的乃是天下一等一麻烦的“优释昙”。
    燃楚不愿多话,摆出针囊来:“去躺下”。
    她要为刘苏施针,连续二十一日,以保证她不会在夫人配出解药前便毒性发作,在睡梦中死去。同时阿阮得了指令,每日为她准备药浴,辅助解药配药性的发挥。
    刘苏便老老实实忍着每日金针刺进穴位的痛苦和药浴的繁琐。
    二十一天后,汲湘送来一瓶药丸,“夫人叮嘱,每日服一丸,每日服药时间比前一日推迟一个时辰,不可有差错。服药时,以药汤送下。这是一个月的量,一个月后,我会送来新的药。”
    那药丸闻着清香,似有回甘,待吃下去,便有无限苦涩自喉底泛起。为压下苦涩,刘苏抓起一旁盛满温热药汁的瓷碗大口咽下,随即脸色变了脸色——药丸只是苦涩无比,这药汁却是奇酸、奇麻、奇辣、奇苦、奇臭,诸般滋味混杂,令她发根都要竖起来了。
    她抚着胸口干呕,阿阮一脸严肃:“姑娘,想活命就全吃下去。”
    一月过后,药丸见效,刘苏不再嗜睡,脸色却越来越差。阿阮使厨房每日变着花样上饭菜,亦不能使她胃口稍开——解毒药对脾胃是莫大折磨,而卫夫人配药时不会顾及到她的肠胃,纵有法子中和副作用,那高傲的夫人也因嫌麻烦而不会采用。

☆、第161章 却非殿

过了将近一个月,便在官家焦躁达到顶峰的时候,姽婳将军的身体状况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并非全然康复,而是情形不再恶化,饭量甚至恢复到了普通女子的水准。
    无论是御医还是南军统帅、太子少傅,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刘苏自己有所了悟:身体状态达到平衡那一日,正是她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内力之时。病情不再恶化的代价是她内力消耗殆尽,若是能够选择,她定然不会选这样一条道路。
    石钟山,江水冲刷着山壁镂空,不断发出噌吰如歌钟的响声,船体随着江水轻轻晃动。清风徐来,白露横江,水光接天,月出皎然。刘苏保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右腿盘于臀下,左腿呈“胡坐”姿势自然下垂,双手在腹前交结成莲花的形状——这是他们浮戏山一脉心法“风月情浓”的独特习练姿势。
    沐浴在月华中,她神色却越来越痛楚,蓦然全身一颤,吐出一口鲜血来。
    首先反应过来的是老虎小白,它在船尾仰头嗅了嗅,便咬着宋嘉禾的裙角不令她靠近。那种近乎不详的血气,令它十分不安。
    “苏苏?”无咎原是在船尾钓鱼,此时扔下鱼竿奔到刘苏身侧,刚好接住她倒下的身子。
    大战在即,“优释昙”之毒却再次发作!果然是师父说的,内力愈高,毒发便愈频繁么?
    练武便如饮鸩止渴:不练武她无法压制“优释昙”的毒性,更无法报仇;随着内力的提高,毒发却越来越厉害而频繁……
    刘苏痛得紧紧蜷缩起来,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我无事……无咎莫慌……”
    无咎如何能不慌?这个姑娘从来都是从容的,让人觉得没有事情能够难住她,没有事情可以伤到她。
    他不知道人可以痛成这个样子,只是慌乱地擦着姑娘嘴角的血迹。
    宋嘉禾摆脱小白奔上前,发觉刘苏剧痛中将手指深深抠进了甲板,不由骇然——好大的力气!同时又有点明悟,她抓着甲板,是害怕痛极失控,伤到无咎罢。
    “……阿甜……阿甜……”刘苏气若游丝地叫她,“带无咎进舱!”她说话尽力简短,只因气息无法支撑她说得更长。
    宋嘉禾见过吴越重伤的模样,瞬间明白刘苏此时的状况不是他二人能解决的,唯有让她独处,等这个意外过去。
    “无咎,你随我来。”宋嘉禾试图拉开无咎,却被他甩开。这种时候,他怎能离开。
    “无咎!”刘苏眼前一阵阵发黑,“跟着阿甜……进去!”再不走,我怕真的会伤了你啊!
    她用从未有过的狠绝眼光盯着他。直到无咎放手离开,他从她眼里看不到一丝往日的温情。这样陌生的眼神过于可怕,于是他失魂落魄地随宋嘉禾走进船舱,呆怔着望向月下浮光碎银的水面。
    水银一般流淌的月光下,刘苏猛然用力,撕碎了大片船板。嘴里充满了血液的腥甜,有呕出的,也有被她咬出的——不能出声,不能被他听到!
    宋嘉禾流着泪挡着无咎的视线,她自己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痛苦难当的那个姑娘。
    突然船身一颤,无咎大步冲出船舱。宋嘉禾阻止不及,眼睁睁见被刘苏外泄的内力激荡得如同箭雨的木屑中,他跌跌撞撞上前,抱住了姑娘蜷缩的身躯。
    脸上身上数出被木屑刺伤,他浑然不觉,认真地俯身吻住刘苏。你很痛么苏苏?那就,让我陪你一起痛。
    我不愿在你快乐的时候,分享你的快乐;却在你痛楚无助的时候置身事外。
    苏苏,我跟你一起痛。
    若此时不是痛得神志不清,刘苏大约会气急败坏。然而痛苦中,有人抱着她,安抚着她,她唯一的反应便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这个人,将自己挤进他怀中,深一点,更深一点……
    “阿言……阿言……”她含混不清地呓语,“阿言,别离开我……别扔下苏苏一个人……”
    无咎僵了一下,随即不悦地想到,“阿言”便是从前的自己。于是他继续吻她的眉眼,在她耳边轻声回答:“我在,我再不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苏苏,你要好起来。”
    苏苏,快点好起来!
    许久,刘苏放开揪着他衣襟的手,质地精良的衣料已被她抓握得稀烂。她无力地给无咎一个拥抱,“无咎,再亲亲我。”
    她又叫他无咎,证明神志已回复清明。
    一个浅浅的吻,扫过她被自己咬破的嘴唇,撬开她满是血腥味的口腔,安抚般地轻舔她舌尖。随后放开。
    “无咎,在这里等着我。”刘苏从无咎怀中滑出来,“优释昙”的发作仍未停止,血管随时要爆裂开来的感觉如跗骨之蛆。
    “我不会有事……”她微笑着从船舷上一跃而下,跳进激荡的江水中。
    无咎一惊,几乎随着她翻身而下,险险被宋嘉禾揪住。“她让你等着她!”
    石钟山在水流冲刷中不断发出美妙乐声,无咎紧盯着江水——她跳下去后,再没有浮上来。
    宋嘉禾低低叹气,她似乎明白了,为何这两个人对视之时,眼中像是从无别人的影子。
    “阿苏,你要平安无事地回来啊……”
    江心水底,刘苏及腰长发乱舞,冷水大大减轻了她血脉沸腾的痛苦。立在水底,她蹙眉收束自己乱窜的内力,不一时,嘴角隐隐又渗出血迹来。
    “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御物,故物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御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有我之境,由由动之静时得之;无我之境,人唯于静中得之。”
    一把子华丽从容的男声在冥冥中响起,刘苏眉心一动:“师父!”嘴一张,便有大量气泡涌出。
    她索性放弃了憋气,任由最后一缕气息流出,随着那个声音引导着内力流动。
    “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力御气。”
    “于武于力,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习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生生不息。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武人必有轻视外物之意,故能以奴仆命风月。又必有重视外物之意,故能与风月共忧乐”
    她浮戏山这一脉的武功心法称为“风月情浓”,外人读来颇似故弄玄虚。然她此时身在局中,得这一提醒,顿时豁然开朗。
    意识抽离,痛苦恍然远去。全身筋脉如地图上的江河一般,清晰呈现在她眼前。治水,堵不如疏。于是她放开不断外溢的内力,集中力量冲击筋脉中那一点一点的滞涩之处。
    每冲开一点,失控的内力便驯服一分。江河奔流至海,内力汇至丹田。长发伏贴地披在脑后,她睁眼的一瞬剔透如水晶,随即眼中光亮慢慢淡了下去,直至恢复常态。
    丹田是练武之人内力之源泉,丹田若受损,武功免不了大打折扣。是以习武之人,均视丹田为根基。
    与常人不同的是,筋脉中淤积的毒素被冲积至丹田后,她便撂开手不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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