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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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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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扉,催逼着近乎麻痹的她机械地吞咽着这个残酷的事实。
  “不妙,他的血脉中似有某处开始凝滞了!”极宁静的空间里,韩赵燕齐突如其来的话语像是一记闷雷,使得这个本就压抑的空间里气氛更加诡异迫人。
  素衣紧紧盯着朱祁钰,发现他的脸色竟然渐渐开始由白转青,呼吸也似乎急促了起来,却频频咬牙硬撑。更甚椎心刺骨千倍万倍的痛楚感在她身体里随即扶摇直上。
  “不行,你得来帮忙!”须臾之后,韩赵燕齐也似乎有些急了,他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朱祁钰头顶,疾步过来解开了素衣身上的几处大穴,忙不迭地要她按照他的要求助朱祁钰一臂之力:“马上运功替他打通血脉凝滞之处,否则,血一旦凝滞,那蛊不仅不能转嫁过来,还有可能使他们俩都丧命!”
  穴道被解开的瞬间,素衣只觉得全身无力,落地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什么狠狠束缚住一般,怪异地疼痛着。她什么也顾不上,用毕生以来最快的速度移至床榻边。
  此时此刻,她没有任何的时间怨怼与愤懑,更没有时间去计较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与欺瞒与隐忍,她只知道,如今,她的丈夫与儿子正命悬一线,他们于她而言,是这世间最应珍惜的人。当她毫不迟疑地将颤抖的手抚上朱祁钰的后背时,只感觉到他那尚属沉稳的心跳和被汗水浸湿的衣袍。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安心,眼中再一次涌上了泪意,
  是的,她绝不会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死去,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她就决不允许!
  她是天下第一的女术士尹素衣,她可以扭转天命,篡改伦常,她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么,她也必然可以守护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思及至此,她狠狠咬牙,收敛心神,全神贯注地运功,借气血打通他体内血脉凝滞之处,似乎借由这亲密无间的接触,将三个人的心都连在了一起。
  整整三个时辰之后,换血才算完毕,韩赵燕齐这才拔掉朱祁钰身上的银针,封了他们腕上流血的伤口。此时,朱见济的脸色与体温都已经趋于正常了。小家伙并不知道自己曾经遭遇过什么样的危险,也不知道父母为了救他的命付出了怎样昂贵的代价,只是兀自熟睡着。而朱祁钰却已经陷入了昏迷,一张脸泛着骇人青紫色,浑身上下皆是冷汗。
  “蛊已经转嫁到他的身上了。”韩赵燕齐为朱祁钰号完脉,漠然地动手收拾着散落在矮几上的物品,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好在他功力深厚,还能暂时抑制得住那蛊,不过,看样子,他也至多只能撑三十六个时辰,不过——”像是刻意的,他顿了顿,留下半截话尾,像是故意吊人胃口。
  “三十六个时辰之后呢?”那短暂的时间,对素衣来说,有如永恒那般漫长。她咬住嘴唇,不安地等待着、忐忑着,不由自主的周身从里凉到了外,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
  “热邪吞噬,血脉蒸腾。”韩赵燕齐背对着素衣,眼犀利如剑,深邃无底,定定望着琉璃盏内那摇摇晃晃的烛火,仿佛那就是朱祁钰的生命之火,他只需要伸出两只手指,便可以将其捻熄。许久之后,他一声轻笑,犀利如钩,残忍地径自扔下四个很干脆的字眼。
  “死路一条。”
  他那缓慢而清晰的言语一入耳,素衣忽然觉得似有一盏积酿已久毒忽地撒在胸腹崩裂之处,直直浇在五脏六腑上,逼得她疼痛不已的闭上了眼,那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深深钉入她的心头。“你这么说是欺我不懂巫蛊之术么?”睁开眼,她凝起脸,倏地回转头盯着韩赵燕齐,发间的紫金凤钗随着那转身的动作,有了跃跃欲飞的气势。
  “照这么说来,你倒似乎是个深藏不露的行家!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法子可以解他身上的蛊?”虽然被那极淡的语气刺得心倏地一跳,可随即,一抹阴郁的笑染上了韩赵燕齐的眉际,那狭长的瞳深邃无底,无人能看清其中的深遂。他转过头,斜斜地打量着这个久未出声的白衣女子,只当她是个柔弱无依的妃嫔,以故作姿态尝试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并未曾将她放在眼中。“我韩赵燕齐自幼与蛊打交道,还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法子可以解除人蛊!你若是说得出,我便就洗耳恭听!”
  “《苗疆奇蛊志》上曾有记载,人蛊虽然无法可解,可是却有办法以蛊养蛊,延续中蛊之人的性命。”一阵寒风突兀地推开了紧闭的窗户,袭入大殿之内,素衣却依旧立在那里,被凉如水的风吹得衣袂翻飞,发丝轻盈得如同细致乌缎,像是要乘风羽化一般。她的言辞有理有据,一簇火苗在乌沉沉的双眼中升腾起来:“我可有说错!?”
  面无表情的韩赵燕齐在她的话一出口后,神色明显地怔了征。“你倒是有些见识!不过,你以为这以蛊养蛊是那么简单的事么?”思忖了片刻,他目无定根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烛火之下,她那张原本就绝艳的脸庞显得更加摄人,不过是淡淡的一个眼神,却显得很美,一种毫无畏惧的美,一双眼睛如水清澈,可以映见世上的万化千端,又染不进一点混浊,仿似铅华洗尽,也仍旧光彩难褪,竟然令他无法直视。他撇开眼,有些不自觉想要回避的意味,不敢再看她,只是尽量用漠然的声音诉说着他所知道的一切:“他体内的蛊是热邪,只能以寒克热,若是要以蛊养蛊,便要将一个女子的身子养成寒蛊,才可抑制!”
  素衣转过身,伸手抱起睡着的朱见济,又伸手探了探朱祁钰的额头,那烫手的触觉使她的心狠狠的一震,颤抖而沉重的呼吸着。她怀中的朱见济轻轻动了一下,似是要醒过来,她才像是陡然惊醒一般,内心深处,不知哪个地方,又有了针刺般的疼。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哄着,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要怎样才能养成寒蛊?”
  “我知道,你是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养蛊救他,可是,要养成寒蛊不仅需要每日食用剧毒的百蛊虫,且还要接连食用一百日方可,没有人能够忍受那种痛苦,而且,要养寒蛊,还必须得备用沉香冰蝉子与寒蛩绡!”韩赵燕齐自然知道她这么问的用意何在,轻轻哼了一声,摇着头,看着床榻上昏迷的朱祁钰,原本的快意不知怎么的,突然变成了莫名的酸涩。眼前的这对夫妇,虽贵为大明的天子与贵妃,倒是有着出乎他意料的患难深情。“我身上虽备有各种各样的奇蛊,可惜却独独没有没有沉香冰蝉子与寒蛩绡这两样稀罕的东西,所以,我只能说爱莫能助!”
  “沉香冰蝉子与寒蛩绡么?”眉端细不可微的一凝,素衣敛下眼,浓密的睫静静下垂,端凝的仿佛冰雪刻成的一朵出水莲花,任凭烛火的光晕投落下两道寂寥的阴影,生生遮住了眼。“看来,就连老天也是站在我这边的。这两件东西,我都有。”
  韩赵燕齐脸上的笑瞬时便僵了。“你真的有这两件东西?!”他像是不信,有些讶异地上前一步,眼底的惊诧在烛火的微光中模糊刻出一个轮廓来。
  素衣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抬起头,一抹笃定淌进她的双眼,模糊成了一层薄雾,转瞬又匆匆化去。她点点头,眼睑轻轻的一跳,眼底似乎压抑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却选在此刻不动声色地浮了上来。
  韩赵燕齐略微眯起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凌厉而可怕的气势,像是千年深涧中的冰雪瞬间消融,令人胆怯。“那好吧,既然老天都要帮你,我若是执意不施以援手,倒显得我小肚鸡肠了!”他过转身,刻意用矜傲的言行掩饰着心底的悚然,忿然的言语却始终未能掩饰住那微小的细枝末节。“现在我累了,你且先照看着他们吧,待我先回去整理休息一下。”
  慢条斯理地走到大殿门口,他回转头,颇具深意地看了素衣最后一眼,“你放心,三十六个时辰之内,他也还死不了,你随时可以带着沉香冰蝉子和寒蛩绡到崇质宫来找我。”语毕,见素衣神色未变,他不禁暗自诧异,推门出去了。
  见韩赵燕齐从大殿内出来了,殷心等一干人等立即入了大殿。心急的殊颜闷着头便往前冲,焦躁得嗓子也嘶哑了,怎么也压抑不住情绪:“怎么样?!他如此神秘,究竟用了什么方法?那蛊解了么?”她急急地扯住素衣的衣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床榻上已经陷入昏迷的朱祁钰,顿时愣住了。一时之间,她挠了挠头发,不知道方才揪紧发生了些什么,脑子竟是转不过弯来。
  倒是慢她一步的唐翥儿脸色骤变,扑到床榻上,被朱祁钰那青紫的脸色给吓得一脸死白。“殿下!”她失声大叫,手刚碰到他的身子,就被那骇人的高热给震慑了。“殿下的身子为何会这么烫,脸色为何也这么难看?!”她急得六神无主,全身颤抖,怒气匆匆地质问着素衣,语气里已经带了藏不住的愤慨。
  殷心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便疾步上前,想要为朱祁钰号脉,却被唐子搴给拉住了。殷心一时不明就里,挑眉以眼神询问他缘由所在,却见他一反平日的慵懒,眉头深锁,抿唇轻轻摇头,示意她什么也别做。
  “他方才为见济换血,将蛊给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素衣扬起脸来,眼神静静地扫过众人的脸,一字一字慢慢地诉说事实。璀璨的琉璃盏映着她衣袍上银线绣成暗花,衬得那本就瘦削的一张脸更是似冰般隐隐透明,丝丝纤细的血脉在肌肤下若隐若现。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唐翥儿对她的镇静极为不满,仿佛被当胸燃起了一把火,怒意熊熊,眼眸中溢满重重叠叠的痛意。她自床榻上一跃而起,毫不客气地责备着,尖锐的言辞像是锋利的刀剑,对着素衣便是一阵不知节制的乱砍乱刺。“你为何要放任殿下去做这些不要命的事?不就是一个孩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夭折了,不是也还可以再生么——”
  “翥儿!”听唐翥儿越说越离谱,唐子搴倒抽了一口气,骤然开口呵斥,阻止她继续无法无天。“你给我住口!”
  “难道我说错了么!?”唐翥儿唇角一颤,不肯妥协地死死盯着素衣,仿似当她是不共戴天的宿敌一般,恨不得上前便狠狠扇她两耳光。“倘若殿下有什么事,便都是你的错!”她不顾一切地吼完,才发现眼角湿湿的,凉凉的泪已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出来,伴着扑面而来的寒风,搅出阴阴的凉意,一寸寸地在她脸上攀爬着,好似一把薄犀的刀在割着,生生的疼。
  素衣木然地转过身,眸子迎着唐翥儿,已显出了几分明显的涣散,耳垂上那琉球珍珠坠一阵摇曳,触在她的面颊上,冰一般地冷。“你说得很对,一切是我的错。”她毫不分辩,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一点一点将胸口挤破,甚至就连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狠狠的牵痛。
  唐翥儿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竟然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大殿之内弥漫着叫人窒息的静默,众人谁也不说话,只能听到琉璃盏内的灯花爆出极细微的噼噼啪啪声。
  “殷心姐,劳烦你与四儿代我好好照顾见济,钰一身都是汗,我想为他擦拭擦拭身子。”好半晌,素衣将朱见济递交到殷心手上,终是开了口。她神色平静地站在原地,并不看向谁,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毫无顾忌地唤着朱祁钰的昵称,外表竟然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唐公子,唐姑娘,请你们先出去吧。”
  “我不走!”唐翥儿倔强地紧紧拽着朱祁钰的手,用袖子轻轻擦拭着他额上集结的汗珠,一副全然不肯妥协的模样:“我要留下照顾殿下!”
  “翥儿!你实在太放肆了!不要逼我这做哥哥的在人前教训你!”唐子搴勃然大怒,棱起眉,扫向唐翥儿的眼神比刀剑还要锐利,话语毫不顾忌情面。“在这大内宫廷里,你难道还识不清自个儿是个什么身份么!?几时轮得到你说要或者不要?!”
  唐翥儿哀怨而委屈地看着唐子搴,眼中迅速汇聚着泪水,泫然欲滴。此时此刻,她真的很希望留在心仪的男子身旁,她那么担心他的安危,甚至恨不得以身代替,为他承受所有的痛苦,可是,唐子搴的一席话却是一针见血的砸醒了不曾看清事实的她。
  是呵,她是什么身份?她不过是御医馆挂名的医者,连女官也算不上,而那白衣女子却是她心仪的殿下专宠的贵妃,两相较量,优劣即分,她毫无身份立场留在这里,不是么?
  依依不舍的松开朱祁钰的手,她咬着牙,倔强地死死忍住那即将往下淌的泪珠,快步往大殿之外奔去,直到背着光处,才悄悄伸手无声的拭去了眼里的一滴泪。
  殷心与殊颜对望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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