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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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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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乍一听这个消息,殊颜呆若木鸡,整个脑子嗡地一下就乱了,连眼神也有些恍惚了。好半晌,她回过神来,牙咬得死紧,泪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素衣看她一副异常悲伤却又咬牙死撑的模样,不由轻轻叹气。四儿与邝伯伯的孙子年纪相当,邝伯伯一直对她视如己出,极为疼爱,好几次与师父开玩笑,说要为自家孙子结下娃娃亲。如今……也难怪四儿这么悲伤。“我们也是今早才得知这一消息的。土木堡一役,大明的精锐之师几乎全部断送,随行的五十余名员,包括邝伯伯在内,皆战死沙场,只有少数侥幸逃出,就连王振也死了。”据说,王振是被护卫将军樊忠一锤给锤死的,不过,也有可靠消息说,王振当日是被弑血盟混入亲征军的杀手趁乱手刃的,可惜,那些杀手也几乎都阵亡了。

    “那老阉狗死得活该!只恨他不死得早些,死前居然也还要害这么多条人命!他死后一定会被剥皮拆骨,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殊颜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一向笑意盈然的脸上激起一阵痛苦的痉挛。

    素衣轻轻蹙眉,拍拍她的头,似乎颇有些不忍:“四儿,你去梳洗梳洗,换上丧服,到前厅给邝伯伯上一炷吧,也不枉他疼你一场。”

    “我马上就去。”殊颜点点头,一溜烟跑了出去。

    见殊颜走了,殷心这才转眸紧紧盯着素衣,想从她的神间看出什么端倪,可惜,素衣很是平静,既没有哀伤之,也不见潸然泪下,似乎邝埜之死对她没屿成任何影响,就如同早已经得知。

    “素衣,你应该早就算出了一切,对吧?”静默了一阵,殷心蓦然开口,眸比脸更为黯然,带着沉沉暮霭,充满摄人的压迫感:“为什么当日邝伯伯要随朱祁镇亲征,你没有全力阻止他?”

    “我纵然能够阻止他前行,却也阻止不了命盘。”素衣从容不迫,双眸异常坦然,没有丝毫的隐瞒与推卸:“生死由命,富贵凭天,我无可奈何。”

    “你不是教人躲灾避劫的术士吗?怎么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往死路上……”殷心脸倏然变白,忍不住全身颤抖,最后的言辞哽在喉间,让她觉得难以呼吸。

    “教人躲灾避劫也是离不得因果循环的。更何况,邝伯伯是个不信命的人,师父当年曾劝他辞,可保一世清闲且善终于家,他然以为然。当时便种下了前因,如今自然要承担后果。”素衣缓缓走到窗边,心里涌起一丝涩然,眼里有温温热热的感觉,但然许眼泪流出来:“舍生取义,不苟而全。或许,邝伯伯命中注定便要为国陨身于战场之上,谁也改变不了。”

    “我终于知道了,术士可以是天下最慈悲之人,却也可以是天下最冷漠之人。”殷心依旧沉著脸,语带双关地低喃,那沉痛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指责还是慨叹。“师父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殷心,你错了。”唇角浮现出一丝苦笑,素衣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术士是世间最无奈之人,看得到前因后果,却往往回天乏术。”

    “除了变数之卦,真的毫无办法了吗?”殷心嘴唇颤抖,睫毛低垂,遮挡了那深深的忧虑。

    “没错,验以星象,稽以历数,如今正值大明的生关死劫,是天命已去,还是气数未尽,谁也不知道。”素衣神凝重地转过身,胸口一窒,失落像是一枚针,深深浅浅地扎在她的心间,可她却依旧云淡风清:“我也不愿看到这么多热血男儿死在战场上,可是,如若没有前因,变数也就全无根基,劫难是躲不过的,如若卜不出变数之卦,不能知悉大过之人,大明必为外族所亡,死伤者也势必不计其数!”

    殷心久久地看着她,看她坦然的眼,平静的脸,最终无奈地开口:“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素衣抬起手背掩面,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今晚入就会占星起卦,既然前因已现,相信大过之人也可以随变数之卦求卜而出。希望今晚有星勇,天不似现在这么阴沉。”

    “纵使知悉大过之人,一场恶战恐怕也是免不了的。”殷心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只是摇头。尽管不赞同素衣的某些看法,但她也不会选择在此时离开。

    拯救贱危难不仅仅是素衣的责任,而是天下所有人的责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置身事外的!

    素衣没淤说话。她亿窗边,目光在秋弥漫的雾霭中四下游弋,看穹苍呈现出一片青灰,睫间闪过一抹惊心动魄的凄绝,却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

    自换上丧服伊始,殊颜就跪倒在邝埜的灵前号啕大哭。对她而言,此刻不需要矜持、不需要抑制、不需要形象、甚至不需要顾及旁人的劝慰。她像个没有理智的孩子一般,把所有的哀伤尽数哭了出来,快到掌灯时分,才气息抽搐地昏厥过去。

    半,她幽幽醒了过来,只见窗外月明朗,屋内烛影摇红,而守在她边的正是素衣。

    素衣扭了条帕子擦拭着她红肿不堪的眼睛,手上尚有檀的味道。殊颜吸了吸鼻子,轻轻抓住素衣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自贴身的衣兜里取出一个泽鲜的布袋子。

    “衣,这是姑姑让我给你带回来的‘寒蛩绡’。”她从袋子里取出一块光滑柔软、无透明的薄绡。“姑姑还说,你嘱托她的事不必挂心,她自有算计。”纵使再伤心,她也不会忘记,自己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

    这‘寒蛩绡’乃是由天山寒蛩的蝉翼混合比冰蚕丝炼就而成,水火不侵,奇毒不蚀,是用以易容的佳品。

    素衣接过那轻柔的薄绡,只觉得一阵清凉。上次在应天府,姑姑承诺要为她寻找的就是这东西吗?真有传说中的神效?指腹缓缓滑过,她徐声询问:“这‘寒蛩绡’能够遮掩由‘落痕’所造成的伤吗?”以往,她也曾因带面巾过于引人注目而让四儿为她易容,可右颊上的特殊伤痕与易容药汁无法熨帖,怎么也达不到易容的效果。

    “放心好了,这玩意儿哟易容可以说是万无一失!”殊颜坐起身,细细地查看素衣脸上的伤痕:“你脸上的疤痕是上古神器所伤,普通的易容药汁和人皮面具根本遮掩不住!但寒蛩绡却可以,它贴在脸上与肌肤同,紧紧相粘,再敷上易容的药汁,包管没人能看出破绽!”她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包袱里摸索出用于易容的工具。她所精通的是易容术,不过却常常懒得动。用她自己的话说:草药易容时效太短,而熬药汁的草药往往会在手上留下很重的怪味;人皮面具的制作又太过麻烦,有违天道,不足为取;至于刮骨易容,那下刀见血的法子可不是谁都有胆子动手的,师父肯教,她还未必肯学呢。就这么得过驱,挑三拣四,也不知师父怎么就让她出师了。总之,除非必要,否则她宁肯随意找张黑布蒙面,或者寻个麻袋套住头,也懒得动心思去易容。

    不过片刻工夫,她已经将寒蛩绡“加工”完毕了。敷上特制的易容药汁后,她将“寒蛩绡”抹上特制的蜜胶,贴到素衣的脸颊上,随即抓过镜子,得意洋洋地展示自己的成果:“我就说嘛,徒有高超的易容术是不够的,还需要辅以易容佳品才能充分展示我的绝技!”

    素衣仔细地照着镜子,右颊上的伤痕果然被遮掩得完完全全,连一丝痕迹也寻不着了。她淡淡一笑,似乎颇为满意:“这就好。如此一来,我也不用时时戴着面巾,徒惹人注意了。”

    殊颜站在她的身后,微微嘟起嘴唇:“是吗?衣,我倒觉得你戴不戴面巾都那么惹人注意!”看素衣似乎因她的言辞略微一愣,她立刻扮个鬼脸,慢条斯理地解释着:“可不是嘛?我们烟萝谷的三个姑娘哪一个不招人注意?只需要往那儿那么一站,包管让人移不开眼!心婉约柔媚,衣清姿婀娜,而我呢,活泼可人……”看她这模样,实在是哀伤不留,快意烦忧,之前哭得死去活来的伤感如今也都痊愈得差不多了。

    “少贫嘴了。”素衣被她逗得忍不住轻笑,接着刻意抿唇,板起面孔瞪她:“哪有姑娘家这么褒扬自己的?也不嫌害臊?”

    “害臊?我干吗要害臊?”殊颜全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没得宜的地方,她笑得很是古灵精怪,指着自己的鼻子,辩解得头头是道:“我说得可都是大实话!”

    素衣听她心思单纯地闲扯这些有的没有的,眼神在瞬间变得若有所思。她放下镜子,莲步轻移地走到窗边,将话题不声不响地引到别处:“四儿,我一直有些不太明白,师父她老人家怎么会知道我在寻找‘蟠龙珏’?”的确,她从姑姑那里得知了卜求变数之卦的方法,就立即从南京奔赴京师,潜入郕王府寻找第二块“蟠龙珏”,这一切除了她与姑姑,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可师父却偏偏在此时派殊颜下山告知她蟠龙珏的下落,若以时间算来,只怕早在她询问姑姑之前,师竿已经知悉了她的心思与“蟠龙珏”的下落。师父的一举一动似乎并不单纯,其间一定暗含着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玄机!

    殊颜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硬,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干笑两声,有些不太自然地推脱着:“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个理由太缺乏说服力,她一边把易容的工具收进包袱,一边补充道:“师父一向神机妙算,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你们这些术士不都是掐指一算心里就有谱了吗?!”

    “这倒是。”素衣从殊颜的反应便知道其中必然有蹊跷,可娶不急着立刻就弄清一切。她轻颦浅笑,清澈的眸子顾盼生妍,平静的眼眸炕出丝毫的涟漪:“四儿,苏州到京师路途遥远,你马不停蹄地把‘寒蛩绡’送过来,想必也累坏了。这几日你就与殷心一起留在邝府,为邝伯伯守灵;尽尽心意;也顺道好好休息。”

    “衣不和我们一起吗?”殊颜对她的话语颇有些不解:“在郕王府不是已经顺利找到‘蟠龙珏’了吗?还有什么要紧事非得现在做不可?”

    “非常要紧的事。”素衣柳眉一扬,凤眼微挑,盈盈启齿挤出几个颇具震撼力的字眼:“假扮宦。”

    “啊?!”殊颜诧异地张大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假扮宦?!”她挖挖耳朵,生怕自己是听错了,不敢置信地重复一遍。

    “叮”素衣点头,表示她没有听错。

    “衣假扮宦做什么?”殊颜还是没有想明白。她生平最讨厌的莫过于阉狗。如今,衣却突发奇想地要做这么离谱的事。

    难道衣她想——

    素衣无声浅笑,眸中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奇异光亮,一字一顿,毫不含糊。

    “我要潜入皇宫。”

    她已借助“蟠龙珏”卜出了变数之卦,知悉谁是大过之人,心中自然有所计划。本来,她不必易容假扮便可轻松潜入大内,去仁寿宫会一会那堪称厉害角的孙太后,与其“商议”一些“大事”。可如今,她突然间心血来潮,想先顺道去午门旁听一番早朝事宜。根据于廷益派人传来的消息,孙太后昨日已经颁了敕书,下旨在正统皇帝北狩未归之前,由郕王监国,暂代执政,总率百,权总万机,并且敕文武群臣,不论大小事务都应悉数启奏郕王,听令而行,不可违怠。再过两个时辰窘卯时了,骤升为监国的郕王朱祁钰便会在午门之南面见百朝臣,商议令百朝臣都为之束手的大事。她也正好去瞧瞧,那个向来笑意悠闲,高深莫测的男子,如今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莲眼·帝释天下篇 敌忾同仇
    天纵然塌了,可日子却还在一日一日地过。

    午门之上,朱祁钰面无表情地端坐,看着朝堂之上嚎啕聚哭的群臣,眼里藏着一丝阴霾。这些平日里衣食无忧的员如今似乎已经乱作一团了,一双双眼被泪水泡担然无神,大概已经是不知所为了。

    自前日得到土木堡战败的消息,他就已经知道,当日尹素衣所谓之“了不得的大事”终于发生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他的直觉又一次灵验,事情竟然真的发展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

    土木之败后,皇兄杳无音信,整个后宫一片惊惶。所幸昨日皇兄派人送来了密函,证实其已身陷瓦剌人之手,希望以金箔玉器相赎。还好皇兄哨人间,只是,银钱真的能将他赎回来吗?太后与钱皇后已经送去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可也先却丝毫没有要议耗举动。看来,也先非常聪明,他知道皇兄是颗极重要的棋子,只要将这棋子牢牢握在掌中,大明就会投鼠忌器,绝对不敢随意开战,由此看来,也先的目的或许不仅仅是钱,更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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