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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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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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你马上给我回宫去!”

  朱祁钰的目光掠过她飞扬的青丝上那跃跃欲飞的紫金凤钗,敲金断玉地只应了一个字:“不!”
  他的拒绝甫一出口,素衣随即伸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满脸气急,而他却也兀自站着,也不管时间地点多么不适宜,就这么与她僵持着。

  城楼之下,眼尖的孙镗最先看出箭楼之上那一身火红的人是当今皇上。他也知道,此时要想进城,绝对是不可能的。按照如山军令,能够进城的只有两种人,若不是得胜之军,便是战败之尸!他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主意,立刻不失时机地朝着乱作一团的士兵们大喊起来:“兄弟们,皇上来了!”
  城下的士兵中有个别曾经见过朱祁钰,此时经由孙镗的引导,仿似也认出了那一身赤红常服的男子便是皇上,立刻兴奋地高喊起来:“真的是皇上!”

  “皇上是给咱们呐喊助威来了!” 不知是谁紧接着大喊一声,顿时,士气便开始高涨起来。
  “兄弟们,皇上都不怕瓦剌人,我们怎么能丢大明的脸!?”孙镗瞅准了这是一个恢复士气的机会,随即抱着必死的决心,拨转马头,转向了激战正酣的战场,挥舞大刀率先向瓦剌军杀过去。他迎上前,挥刀一横便将一名瓦剌骑兵砍倒在地,鲜血溅满了他的脸,染红了他的黑色铠甲,看上去更加的狰狞可怖。

  城下的士兵原本如一盘散沙,争先恐后地涌到城门口,妄想借机逃入城中,如今听说程信不开城门,顿时都沮丧万分,自认死定了。不过片刻,复尔又听说皇上亲自在城头上督师,得知皇上亲自立刻来了劲。士气大涨!

  “冲呀!杀他个片甲不留!”

  在孙镗的带领之下,众士卒无不奋力死战,明军士气大振,暂时稳定住了局面。
  “朱祁钰!你到底回是不回去?”城楼之上,素衣与朱祁钰还在僵持着。怒气燎原一般从心中一直灼烧到眼中,素衣冷着脸,考虑自己是不是该使用点什么特殊的办法,让他立刻乖乖就范,远离这危险之地。

  朱祁钰语调轻缓,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将她的每一分姿态锁在眸中,眸底是波澜不惊的淡漠与疏离。“今日即使你将刀剑架在朕的脖子上,朕也不会挪动半步!”淡然的语调,冷得像是腊月寒风。
  “你!”所有的燎原野火在瞬间扩张成了熊熊烈焰,素衣因他的拒绝而骤然变了脸色,那个字几乎是从唇缝间硬生生挤出。她这辈子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怒意难忍过,咬牙切齿地,她一把抽出一旁副将的佩剑,闪着寒光的剑刃只指朱祁钰的胸膛:“你以为我不敢么?!”剑尖微微一挑,立刻吻上他的咽喉,只要再加重半分力道,便必然会见血。

  “皇上!”沈莫言一见素衣用剑直指朱祁钰得咽喉,立刻急了,拔出佩剑便要护驾。
  “住手!”朱祁钰厉声喝止了沈莫言的动作,只是定定地看着素衣。那深邃的眸子在此时此刻异常明亮,点点幽寒在瀚海中缓缓凝结,她的影子像一片孤舟,在其间摇摆飘荡。
  素衣也是直直地看着他,握着剑的手指有片刻的僵硬,幽光闪烁的剑尖在他的喉间摇晃,眼神中透着一抹复杂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继续僵持着,怪异的气氛在紧张的空气中蔓延。

  那一瞬间漫长得犹如千年之久,尔后,一抹深沉的笑意自他唇边泛开,点染在眼底,变成不易觉察的促狭。不知从何而来的恬淡温暖融化了他眼中所有的幽寒,化作星星点点的雨水,击打在平静无波的瀚海之上,掀起微微涟漪。

  看着他突然如其来的笑容,素衣一时竟然忘言,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愣愣盯着他,不知他此时到底为何而笑。

  他沉缓地叹了口气:“你当然没什么不敢!”凤目斜睨着素衣,很有点嘲讽她的意味。“不过,你也该知道,朕从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话一出口,朝一旁的沈莫言使了个眼色,那一刹那,素衣仿佛见到他的神情变得狠戾无比,那样的绝情且冷酷。沈莫言立刻会意,转身指示着跟在后头的一票锦衣卫番役。

  不过片刻,只见那些锦衣卫番役人手一支神铳火枪,于城楼之上居高临下地瞄准了呼啸而至的瓦剌军,纷纷开火。更有数名锦衣卫点燃了城楼之上的火炮,轰击瓦剌军。一时间,被火药弹击中的瓦剌骑兵和战马不计其数,连在百步外放箭掩护攻城大军的瓦剌射手也因火炮轰击而受到了压制。此举使得瓦剌大军不得不减缓了对西直门守军的进攻,慢慢后退,打算再次伺机而动。
  在叛阉喜宁的解说之下,也先终于知悉了身在箭楼之上的这个一身赤色常服的男子便是大明新登基的皇帝,是城下这些守城将领与士卒的力量源泉,也是瓦剌的心腹大患!也先眯起眼,拉弓射箭,目标直指箭楼上那迎风屹立德赤红身影!

  素衣眼见那黑色的箭影旋转着急速而来,想以手上的剑将其击落却又已经来不及,惟有立即飞身扑上前,挡在朱祁钰的身前。只听“嗤”地一声响,那只旋转的箭直直地扎入了她的肩胛,冲击力道大得将她单薄的身子穿透。她闷闷一哼,身子陡然一软,便往地上滑去。

  朱祁钰大骇,原本那漠然与冷淡的面具在一瞬间便全数崩溃!

  他立刻伸手死死揽住她瘫软的身子,折断那已经穿透她肩胛的箭头,抓住箭尾狠命一拔——素衣痛叫一声,只见那箭尾被硬生生地从伤口扯出,黑色的血立即溅了他满身!那鲜血淋漓的箭尾上头竟然还带着已成碎屑的皮肉,腥臭无比!

  “我说过,我不会由得任何人任何事伤你半分。”她痛得满脸色发白,却是无力地挤出笑容,气若游丝,双眼紧闭地抓住他的衣襟,“你马上回宫——”还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已经痛得昏死了过去。

  她的肩胛前后一片濡湿的红,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迅速染红了她一身雪白的衣裙。那鲜血濡染衣衫后,迅速滴落地上,她的脸色也愈见惨白!

  “尹素衣,你给我撑住!”朱祁钰匆忙点了她周身的几个大穴,伸手试图去按住那血流不止的伤口,但是血流得太急,根本就没办法止住。不断的从指缝间涌出血,浸染到他赤红的常服之上,那黯沉的红色格外触目惊心,令他不由心惊肉跳。他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大声咆哮,脸上涌上了几分冷凝而疯狂的神色。他的眼睛,第一次透出了一种近似凶狠的光芒:“你要是敢死,我便弃了这天下,为你陪葬!”


静莲余晖

  是谁一直在她耳边念叨个不停,如此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是谁在不断摇晃她的身子?摇得她的肩膀愈加地疼痛,片刻之后却又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带着不舍与乞求?

  “你要是敢死,我便弃了这天下,为你陪葬!”

  他是在威胁她么?可是,为何他这威胁起初是在不停地咆哮,尔后却又似乎成了泣泪的哀求?
  他是不愿她死么?又或者,是不舍她死?

  她真的不明白他的想法,可他却能将她看得如此透彻,一把便揪住了她的要害。知道她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所以,便拿“弃天下”来威胁她。她自然知道他是紫微帝王星,若是他弃了天下,这天下便必亡,介时,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还要再遭多少孽?

  这个威胁真的很奏效。

  朱祁钰,他是个如此高深复杂,令人猜不透的男人!原以为他对她不过是男子对于女子最原始的渴求,所以才会有那番约定,可如今,他却是如此不屑于她的不甘不愿,她倒越发迷惑了,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对她而言,不过是一死,犯得着他以天下来为她陪葬么?她不过一介平凡女子,何德何能?生老病死皆是天定,哪里这么容易因人力而改变?她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擅自篡改了他人的命盘,迟早要为孽因付出代价。

  这一次,不过是为他挡了一次灾劫罢了,以后,他还会有更多更多的灾劫,她怎么敢死?怎么能死?她若是死了,谁来为他挡尽那些天定的死劫?

  她不能死!

  无尽的黑暗,慢慢地于意识中褪了色,躺在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那素白的床帐,素衣轻吟一声,想要起身,却连翻转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一时之间,她脑中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全身上下软弱而无力,连动动手指都觉得异常困难。右肩胛上似乎敷着什么药,虽然浓郁地香味扑鼻,却是刺骨地侵蚀着皮肉,疼痛直达骨髓之中,犹如针扎一般。她挣扎着转头,双眸望见床边那个带着面具,一身青衣的男子。
  他紧紧握着她的左手,紧得掌心里全是腻腻的汗,大约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显得如石雕般僵硬。他的脸朝向窗扉,似乎正出神地望着什么,想着什么,没有察觉她已经苏醒过来了。晨曦的光芒映在那狰狞的面具上,竟然泛着五彩的绚烂光芒。素衣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却看得出他此刻那怔怔的模样,对于一向深沉而冷静的他而言,实在是恁地罕见。

  “七哥……”本能地,她嘶哑地开口,呼唤着那个早在年少之时便已深植入她心底的男子。
  风湛雨扭过头,看到她一脸的倦容和微微张阖的干涩嘴唇,竟是骤然一愣。那一瞬,使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眼,那一向深沉如渊的眼如今是没由来的一片茫然,恍惚得没有半分聚焦点。
  见到她终于醒了过来,他紧绷的神经才陡然松懈,本来应是欣喜得难以自持的,可他只是骤然闭上眼睛,长吁一口气,仿佛一直以来在嗓子眼跳动的心终于可以稍稍回到胸口了,原本低沉的嗓音如今变得沙哑不堪:“你终于——”握着她左手的双掌紧了紧,他睁开眼,其间一片氤氲朦胧,似乎有着欲掩难掩的泪光。“终于醒了!” 

  见她微微蹙了蹙眉,他高大的身子立刻欺到她身侧的床沿上,轻轻地扶起她孱弱的身子,喂她喝了些温热的水,举止倍显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碰到了她肩胛处敷着药的伤口。“伤口是不是疼得厉害?”他语调轻柔地一边询问,一边扯过柔软温暖的锦缎被褥裹住她只着了素色里衣的身子。他可忘不了之前她躺在床上昏厥不醒的模样,他的心都险些因她而停跳了!

  素衣摇摇头,感觉他指尖的薄茧滑过她的手心,温和宠溺的声音似烙铁一般烧热了她的双眼。他依旧紧紧把她的手握着,紧到让她微微觉得疼痛,然而这疼痛比起肩胛处的伤痛而言,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感受得出,七哥是在担心她呢。“素衣已经不碍事了,七哥不用担心了。”她想挤出笑容以显示自己没事,借以宽慰他的心,可是,不过稍稍一动便是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她苦笑连连,柳眉深深蹙起。“不知如今战局如何了?”

  “一切有于大人和石将军在,你不必过分忧心。”风湛雨将脸埋在她的颈项间,闻着她身上淡雅的竹香,心中的忐忑才似乎稍稍平息。一想起她伤口血流不止的模样,他一向冷静而理智的思维便出现了极少有的空白,震怒得几乎忘记自己是谁!“你睡了这么久,可是觉着饿了?要吃点东西么?”
  “朱祁钰呢?”咬着牙,她突然想起那个狂傲不羁的男子,心尖不觉陡然一颤:“他可还好?”
  “他还没死!”风湛雨一听她的言语,立刻眯起眼,黝黑的眸中有着零星闪烁的火花,低沉的声音似乎有着不悦。

  “还没死?”素衣愣了愣,没听出风湛雨话中的怨愤,误以为朱祁钰出了什么事,随即变得焦灼了起来。:“他怎么了?受伤了么?严重么?”心里一急,兀自挣扎着便要起身下床,因动作太过激烈,扯动了好不容易稍稍愈合的伤口,鲜红的血便立刻浸透了纱布。

  “你不要命了吗!?”风湛雨强硬地按住她的身子,阻止她起身,双眼射出凶厉得精光,“你若是再乱动,我便让朱祁钰从今日伊始——”自唇缝里一个一个挤出字来,平日敛藏得极好的暴虐霸气如今毫不掩饰地迸发,带着显而易见的恨意,如同狂怒的猛兽,理智仿佛在下一秒便会消失殆尽!“消——失——于——世!”

  “七哥?!”一阵冰冷的寒意窜过背脊,素衣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风湛雨,不相信向来深沉儒雅的他竟然也有脾气如此暴躁之时,更不敢相信他方才话语中的威胁。她僵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再动。“不!你不能杀他!”她的唇不住颤抖,连舌头都似乎打了结,发声变得格外艰难,毕竟是自己倾心所慕的男子,她自然了解他的脾性,他向来一言九鼎,说得出便定然做得到!
  “你可知你昏睡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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