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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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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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脚步声的离去,嵌珠镶翠的门帘发出一阵清灵的声响,那俊挺的身影消失在了静室门口。

    执起桌上的紫砂壶,盔中微带淡绿却也清澈见底的茶水慢慢汇如釉亮的茶杯中,于廷益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如今这朝堂,岂止是晦暗,简直是污浊至极!有才者皆受到排斥和贬黜,无能者却借着阿谀奉承往上攀爬,明净清逸竟远不及手中这壶茶……

     
莲眼·帝释天下篇 弦韵迷离
    作者有话要说:淡然~~淡然~~再淡然~~

    静坐学闲;暮鼓晨钟;消磨人世几多事;

    知津当早渡;白云红叶;指点江山万古峰。

    我要向素衣看齐……“王爷!”

    朱祁钰刚步出静室,隐匿于暗处的侍卫晁天阙与沈莫言便迎了上来。此二人乃是张太皇太后还在世时赐给他的两大高手,负责贴身保护他的安危。

    “天阙,你留在这里,记得暗中护送于大人回府,如若有什么万一,定要护得于大人周全,不得有任何的闪失。”朱祁钰停在门口,出声叮嘱两人中身材较魁梧的晁天阙。

    毕竟,刚才是他派人将于廷益给请过来的,虽然品茗对奕时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蛛丝马迹显示行踪败露,但难保离开之后不会有什庙子。锦衣卫总是无孔不入;他倒是无甚要紧的,毕竟身为当今皇上的胞弟,虽然只是任个闲职,但王振那党人也是对他多有忌讳的。而于廷益则不然,王振之流早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伺机想将之除去。所以,还是万事小心谨慎为妙。

    “是,王爷!”晁天阙点头,立刻身行极速地领命而去。

    朱祁钰悠闲地缓缓步出“素瓷居”,另一名侍卫沈莫言已经将马给牵来了。

    “今晚的月可真好呀……”朱祁钰并没有急着上马,只是抬起头,对着如玉一般的月莫名感慨了一句,随即,他轻笑起来,玩味地斜睨了沈莫言一眼道:“莫言,你有没有听到?”

    沈莫言,此人人如其名,为人沉默少语,不苟言笑,平时就一副极为木讷的模样。朱祁钰的询问让他有些困惑地往四周张望了一番,似乎不明白问题的所指:“王爷,听到什么?”

    “听到——琴声……”朱祁钰眉眼稍稍一抬,好整以暇地做了个提示。

    “王爷,这‘素瓷居’中丝竹乱耳,当然听得见琴声。”沈莫言以为他所指的琴声是“素瓷居”中琴娘的琴声,觉得有些纳闷,他竖起耳朵又仔细听了听,那琴声很普通嘛,并没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怎么会吸引王爷的注意?“不过,莫言是个粗人,对那些风雅的东西一向没什么感觉。”

    “本王所指的不是里面的琴声,是外面的。”朱祁钰悠悠开口,不经意地将眼眯起,细细弯着,两道目光若上弦月的清辉,儒雅而俊秀。

    “外面的琴声?”沈莫言又被搞糊涂了,他不明所以地怔忡了一下,疑惑地侧耳细细聆听:“在哪里?”外面哪来的琴声?以他的耳力,如果有琴声,怎么可能听不见?莫不是王爷又刻意拿他寻开心?

    “难道,这琴声乃是谪仙之曲……”朱祁钰听了他的答案,一层迷朦的笑意如蜻蜓点水,从脸上漾开。他自言自语地兀自咕哝了两声,思索片刻之后,看似随意地挥挥手:“你且先回府去,今晚月撩人,本王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他的决定刚一出口就遭到沈莫言的反对:“王爷,这恐怕不妥,您独自一人,只恐有宵小之辈暗中窥伺,图谋不轨……”

    “你放心吧,本王今日便服出府,应富有人认得出。”朱祁钰犹如一尾狡猾的鱼,看似不在意地微笑,似乎根本就没把沈莫言的反对放在心上:“再说,如今,不管是清流还是阉党恐怕都在想方设法与本王交好,他们应该还不会蠢到企图对本王不利。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吧,几时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说到最后,他索半开玩笑半当真地板起脸来,满意地看到沈莫言那惯于严肃的脸上竟染了一层尴尬的微红。

    似乎是被朱祁钰情绪的变幻刺激得无言以对,沈莫言半晌之后才讷讷地说了个很煞风景的理由:“若是郕王问起;那可如何是好……”

    “她若问起,你便说我去了‘晴眉馆’,今晚不定回不回去。”朱祁钰狡黠地笑了起来,悠哉游哉地抛了个荒唐的答案,再也不管其他,只顾径自往前走去。

    沈莫言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晴眉馆”,那可是京师名远播的第一青楼!王爷一向甚为洁身自好,几时有了这等招蜂引蝶,拈惹草的嗜好?还要他如是这般地告知郕王,实在是……

    沈莫言寻思片刻,直觉回到王府必然难以交差,想再把这一切问得清楚些,日然发现朱祁钰已经没影了。无奈之下,他牵着马,有些恍恍惚惚地往郕王府走,一边在心里唉声叹气。

    哎!一切都听王爷的,王爷吩咐他怎么说就怎么说,其他的……也罢,姑且如此吧!

    亥时已过,临近子时,深沉,长街上行人甚少,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也都行匆忙,;一看便知是整日劳作之人,归心似箭般地擦身而过。朱祁钰却显得悠闲自在,时不时停下脚步,似乎是在追寻着什么。他当然不是要去“晴眉馆”寻猎,刚才在“素瓷居”,他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幻听,远远地,有一阵极为悦耳的琴声传来,弹的不是《平沙落雁》,也不是《渔舟唱晚》。

    如果他没听错,那人弹的正是《潇湘水云》!

    据传,《潇湘水云》是南宋浙派琴践沔的得意之作。当时元兵南侵入浙,郭沔移居湖南衡山附近,常在潇、湘二水合流之处游航。每当远望九嶷山为云水所蔽,见到江水奔腾的景象,便激起他对山河残缺、时势飘零的无限感慨,因而创作此曲,以寄眷念之情。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居然有人用上好的七弦丝桐在深人静之时弹奏这曲子,这抚琴者究竟是何许人!?竟然不畏惧锦衣卫的密探?

    琴声乍听之下飘渺似风声,离“素瓷居”应该有一段距离。若非他对琴声一向敏感,耳力非凡,只怕也和常人一样,只当作是半清风,梦中呓语吧!

    唇边不觉抿出一线云淡风清的笑纹,他饶有兴致地专挑小街小巷走,悄悄循着琴声出了城门。

    朱祁钰循音直至城外乱葬岗竹林边。

    竹,中四君子之一。晋有名士“竹林七贤”,以竹为伴的人多半傲然孤高。看来,这半抚琴奏《潇湘水云》者还是一位情高远的雅士。否则,又怎会选择这长年孤魂吟,冤鬼泣的乱葬岗陶情冶?

    沿着竹丛小径一直往前走,虽然半阴风惨惨,四处都是无主孤坟,但娶没有惊扰他的兴致,他一路行来,只觉得竹幽幽,沁人心脾,那琴声也越发清晰了。

    朱祁钰深深陶醉于那素音丝竹,良久,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竟一直在这竹林中晃悠打转。明明那叮咛作响的琴声就在前面,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层层密密的竹墙。

    他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四周,竟发现这竹林小径并不简单,乃是以依照上古五行阴阳阵“阳遁三局”而布!当年,叱咤三国的孔明就曾以此类阵法助刘玄德南北征战。没想到,而今,这乱葬岗竹林中竟藏着精通奇门遁甲之人!

    实在有趣!

    黑眸深处闪过一丝惊鄂,更多则是赞赏。如此奇人,若不会上一会,岂非可惜?

    “阳遁三局”是“阳遁顺飞九宫”的其中一局,以戊仪自起遁之宫起,一一配布于九宫八十一个方位。

    心神顿敛,眼观鼻,鼻观心,不受眼前虚象的迷惑,心中自有捷径可循。仅止一炷的时间,他便走出了这上古阴阳五行阵。

    一座简陋却雅致的竹楼,掩藏在层层竹墙后,若非有琴声指引,任谁也料不到这一角竟有如此雅致的处所。

    “琅竹轩”——刻着三个苍劲草书的竹匾显示出主人至高的名士风度。甚喜竹的苏轼曾诗云:可使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对以竹自况的抚琴者,他眸底烁现的分明是赞赏。

    不止琴声,走近了才知道,相伴着丝竹的还有低吟。

    “晚风卷云烟,鹧鸪满天,旧时明月旧时关,昨日宫阙今何在,无限河山。

    寂寞清秋寒,梧桐深院,离愁似断还非断,晓霜万里惊梦蛰,却换人间。”

    不听倒罢,听完那低吟的词,竟叫他再也移不开步!

    初听时,只觉得凄楚中不无激越,愁思长流不断,如水涨溢恣肆,语调蹉跎低沉,神思凄怆而恍惚,似胸中深藏感慨无限。朱祁钰默默立于窗外,窗缝所渗的黄晕烛影,潮水般弥漫深刻的五。眉头隐现萧索之,苦笑盈唇,其间的郁结终是越集越深。

    这阕词明着是在感慨亡国之君。阑人静之时,明月晓风之处,凭栏远望,物是人非,江山易主,无限怅恨萦绕胸怀,可配上这曲《潇湘水云》,细细一思量,却分明就是在借此嘲笑当今天子昏聩无能,以后也必然将会带来亡国的灾!

    这抚琴人究竟是谁?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素指如飞,畅弹一夕粼潆。

    抚琴者乃是一名白衣子,虽只见一个背影,但弹琴的模样极为动人,嗓音冰泉一般清澈,却是毫无情绪的低吟,若观棋不语之人,冷眼看尽当局者的狼狈不安与诸多犹豫。

    琴声若衅流水,娓娓道来,唱得尽江山社稷,诉不尽满腔愁情。

    这是一个怎样的子?为何她所吟的凄绝的词律,所奏的忧国的冥音,在传入他的耳际时又一一化为瑟瑟凄婉?

    怀着疑问,他静静站在原地,听那低吟渐落,琴声未绝。

    *******************************************************************************

    轻烟一袭,翩翩倩影,似梦还真。

    信手低眉,铮铮绿绮,余音绕梁。

    紫檀炉里点着极少见的“白玉蓬莱”,清在鼻端悠悠萦绕,仿若置身梦境,三魂七魄好象也随着那抹烟雾飞升了。薄纱织锦,婉转清幽,七弦收拨,双耳暂明,音韵幽眇低回却又孤高傲然,令人心弛神漾。

    素衣低头抚琴,十指如飞,露于白巾之外的眉目恬静而淡远。

    只是,她如今虽然看似平心静气,娶非真静,她心里自有抑郁担忧。

    一年前,她在黄山参悟了不语禅师留在断龙石壁上的隐晦箴言,借龟筮以图卦象,竟然卜出一个极为不吉的卦象。回到烟萝谷后的数月里,她一直强忍着向师父求证的冲动。师父一直为姑姑的出走操心不已,她怎么可以再为师父凭添更多的忧虑?

    直到师父一个月前观星象——

    紫微帝星光芒越发晦暗,左輔、右弼两星也渐有隐去之势。师父立即屈指推衍,脸因推衍出的结果而凝重不堪。

    聪慧的她立刻便知道师父也已经发现她所担忧的劫难了。

    “师父是不是算出了什么?”

    “听你这么说,似乎已比为师先一步卜出了卦?”师父微抬下颌,神维持着惯有的镇定。

    她老老实实地点头:“我借黄山断龙石壁上的隐晦箴言卜出了泽风大过之卦象,上卦为况,下卦为巽。”

    “大坎大过之卦,二阴爻在外而虚,断折为栋梁挠曲之象,坎为险,则大险,阳刚过中,大过则事物颠倒,有大灾险,巽为体,有毁折之大灾。昏暗世时,光明入地,晦暗之象,天地一劫;灭世之道。佛光初现;生死两难。”寒师父沉着声,眉间锁着凝重:“看来,大劫将至,天下颠覆在即,大明恐怕时日无多了。”

    如今,听闻师父解卦,她纵是惊愕却也无奈。没错,当初卜卦之时,她还曾抱着些微侥幸之心,希望是自己学艺不精,导致卦相不准。但她没想到,师父所言的卦辞竟然与她的认知相同。那就是说,如今,大明天下即将面临巨大灾难?!

    “师父,卦象显示光明入地中,乃是变卦,也就是说,还有补救的方法,对吗?”她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天下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迫不及待询问补救之法。

    “坎主智,大过为大坎象。必然要大过之人,才能独立斯世,建立非常的大事功大德学。兑主泽,事可大成。只要可以找到救世之主,或许还有一线转机。不过,此变卦扑朔迷离,险象环声,恐怕是无底陷阱,只怕涉入者极易万劫不复。”师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面容一肃,顿了顿,露出涩涩的苦笑:“再者,天命不可违,人力若抗衡,必然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

    “可是,师父不是曾说过,术士便该以阴阳命理助世人消灾躲劫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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