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花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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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花烟月-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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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见我不解,他头疼般唉叹。
  “我问你,如果你是董以仁,你现在会如何做?”
  我不假思索:“当然是成全你的心意、想尽办法帮你逃出去了。”
  
  ……
  他笑笑笑,笑得温柔满溢:“傻小子——”
  这一声,竟是如此回肠荡气,听得我的心咚咚咚跳,心移神逸。
  他搂紧了我,很长时间也不再说话。
  
  檀香淡笼。
  
  竹叶沙沙,窗纸上清影摇曳;梅的香,似极净洌的空气,丝丝缕缕钻入鼻端,沁人心脾。
  冬日阳光无声地溜进帘内,小跳着,在明净的地面圈出愉悦的身影。
  四周极静。
  除了偶尔几声零碎的鸟鸣;除了长风过处,松涛层叠如波浪;除了山谷下的莲花溪,隐约的水声间着几杵疏钟。
  
  “傻小子睡功有增无减——”
  笑声传来,脸上微痒。
  ……
  睁开眼,只见明于远正拿支蓬松的毛笔在我脸上刷刷刷。
  
  “醒了?居然一睡两天,把我一人晾在这莲花峰顶——”
  他脸上神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我笑出声。
  想想,不对。
  
  “你说什么?睡了两天?”
  我看向窗外,外面阳光晴好,数峰苍苍,半隐云中。
  游兴顿起,穿衣欲行,忽觉饥肠辘辘。
  莫非真睡过头了?
  想想自己曾经一睡五天的纪录,有些相信。
  
  “妙音着人熬了送来的,趁热喝吧。你这梦游大法为师我十分景仰,这功夫要是莲花寺僧众练了,即可梦中生莲,悟道成佛。”
  瞧,这说的什么话?
  我置之不理,笑嘻嘻,埋头喝药。
  
  温泉里泡过,一身清爽,决定把现实的烦恼暂放一边,拉了明于远游山。
  深山古柏盘空,经冬犹绿,寒翠欲浸人衣。
  于半山亭小憩,亭中光影斑驳,浮云飘忽。
  
  山气寒冷,但极甘冽鲜洁,别有清人肺腑的味道。
  只希望此生就这样简单地生活,身边是所爱的人,眼前是红尘之外的山林。
  我满足般叹口气,倚着明于远,闭目而坐,只觉自己是尾鱼,游弋于漫山澄鲜空明的气流中。
  慢慢地,就觉得不对劲。
  
  明于远。
  他似乎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很久了,太阳的光影筛落在他身上,落入他的眼底,明明暗暗幽深难及。
  心呯地一声,停跳一拍,又停跳一拍,我忙坐正了,不去看他。
  他轻笑。
  
  “笑什么?倚着你,太热了……”
  我急急解释,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
  
  果然。
  “是啊是啊,霜覆雪砌,寒流满山,确实很热。”
  说罢,以掌引风,扇扇扇,动作别提多夸张。
  雪白狐裘轻轻软软的毛,跟着颤动,衬着他邪魅俊逸的脸庞,越发使人脸红心跳。
  
  我仓皇而走,可惜没几步,被他一拉,跌坐进他的怀抱中。
  这下真的热起来。
  
  “傻小子还想逃?上次不是说过吗,我不会再放过你的。”
  “什么放过……不放……过……”
  
  被他唇舌一封,话不成话,吞咽成细不可闻的喉音,游丝般被风牵引着,颤颤抖抖,酥酥麻麻。
  火热的吻落下来,大脑顿时变成一锅粥,沸腾着的,卟卟卟。
  忽冷忽热,冷热交替中,越来越无力。
  我瘫软在他的怀里,无法呼吸。
  
  身上肌肤一凉。
  他他他的……手居然探进来,游走。
  所经之处,风过高草,当者披靡。
  太令人受不了了。
  伸手阻挠,却被他另一只手钳制住,动弹不得。
  我如雪人,他的手指是火,一路引燃,被动地融化融化再融化。
  
  “光天化日……”四个字突然冒出来。
  热得欲爆的心,顿时挤进一丝清凉,我大叫一声,挣扎再挣扎。
  “傻小子做什么?声音跟小猫叫似的。”
  他语声暗哑,在我耳边问。
  热热的气息拂过,又是一阵大颤。
  他抱着我,低笑出声。
  
  亭边高树上一只长尾巴鸟突然叫一声,飞走了。
  树枝一低,又弹回去。
  簌簌有声。
  霰雪如玉屑,晴光下,晶莹明澈,一粒粒,全是空幻的光华。
  
  “刚才离开的那个小傻瓜大约是受不了吧,……”
  什么?
  转回目光,只见他双眉微皱认真思索,目送飞鸟状,可眼底一抹笑,别提多邪魅。
  顿时明白过来。
  
  “明于远!”
  “嗯嗯,这一声蛮有气势,”他受了惊吓的样子,又闲闲补一句,“如果不是倚在我怀中、双眼湿润朦胧,这怒喝将会更有威慑力。”
  什么话?!
  我再也坐不住,可是他双臂铁箍似的,怎么也无法让他松动半分。
  
  “别扭的傻小子。”
  他吮吸着我的耳垂,笑着低语。
  谁别扭了?还有,谁受不了了?
  强忍住心底重新泛起的麻痒,我端坐如仪,任他施为。
  “咦,一下子变坚强了嘛。”
  什……什……什么?
  坚强……这这……词……有有有有……这样……用……的?
  
  吻,转落于我的颈侧,居然变成啃咬。
  浑身寒粒顿时冒出来,一层又一层,层出不穷。 
  全部的力量都在抵抗,哪知这种不知是疼是麻是酸是痒的感觉,越抗拒越分明。
  绷绷绷,再也绷不住,身子一软,瘫靠在他身上,不胜疼痛般低喊出声。
  
  明于远浑身一颤,不再动,抱着我的双手却越收越紧。
  他居然也在微微喘息,仿佛啃咬别人很用力似的。
  哼,等我身体完全好了,一定也要咬得他晕头转向、开口求饶。
  
  “想什么呢在?”他闷笑出声,声音浓稠,听得我又是一颤。
  不会又猜到我的心思吧?
  不自觉看他一眼,哪知他双眼亮得晃人,我被吓了一跳,目光慌慌张张地收回,却无处安放,只得一头砸进亭外的云雾里。
  
  他突然笑起来。
  直觉这笑定然不怀好意。
  我专心研究缓慢移动的云烟。
  他在我耳边来一句:“简非,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子,简直就是在邀请人?”
  
  什么?
  邀请人?
  刚想问,一看到他邪邪魅魅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
  顶着一头青烟,我腾地站起来,向亭外疾走。
  
  “小心地滑。”他笑着赶过来。
  “明于远,你闲得没事干了,是不?”
  “哪里,从此我忙得很。”
  “……”
  “忙着调教傻小子……喂,喂,你跑那么快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看,你们全在呼呼大睡,熊猫简一人挑灯夜战。。。。 
                  霁夜清窈(之一)
  灯烛上山堂,香雾暖生寒夕。
  
  一路跑回精舍,正预备松口气,却见妙音微笑着坐在窗前。
  “阿弥陀佛,小师弟,什么事令你如此羞恼?瞧这脸红的,——你老师呢?”
  羞恼?
  看他那万事洞若观火、莫测高深的微笑,我张口结舌,无从回答。只得走到桌前抓了杯子里的水,埋头猛喝。
  
  他不会是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了吧?
  这念头一起,一口水就全挤进了肺里。
  “慢点慢点,喝水也能呛着了?”他走过来拍着我的背,声音中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笑意。
  感觉他的手,瞬间变成了烙铁,拍得我燥热难当。
  唉,这也不是个好人。
  
  “小师弟,腹诽他人是不对的——”
  话一入耳,我直接唉叹,傻望着他干瞪眼。
  我的心思真的这么好猜?人人都有一眼看透的本事?
  妙音又笑起来,不过,这一次笑得温和、亲近,没有丝毫促狭之意。
  “简非,知不知道你羞恼时慌里慌张的模样十分好玩?……嘘,别说话,我看看你体内风寒情况。”
  
  一股和暖如春阳的气流自我背后透进,自头及踵,流遍一周,五脏六腑顿如温水里泡过般,令人说不出的轻松、舒适。
  他微笑收手:“嗯,顺行无碍。基本没问题了。”
  “师兄,你这是什么功夫?这气流还会在人体内游走?教我好不好?”
  我笑着央求。
  
  他看看我,遗憾地摇了摇头:“简非,你不是习武的资质。要不然,定会留你在莲花寺小住几年。”
  什么意思?要赶我走了?去什么南山书院?
  我皱了皱眉头。
  
  这莲花峰上风景如画,好不容易盼到明于远来,却还没好好玩过,就要离开了?
  同坐千山峰顶,等晓日初升之时,看苍茫云海,翻涌如潮;静夜月出,观苍山静穆,星悬于顶,几可手摘;莲花溪水,泠泠作响,泛舟其上,青天作底,千峰倒影,半掩云中;……如能与他同游,那将是何等赏心乐事?
  都怪我,居然睡了两天,这两天里,他一人在此,都做什么了?为什么不把我喊醒?
  
  一定有十分棘手的事要处理的吧。毕竟是被禁足在家的,这一下离开,可算是对皇权的极大无视了;还有那位平安公主,又是如何处理的?
  唉,刚才居然忘了问。
  
  思前想后,决定待这儿,阿玉没有直接的旨意给我,一切权当不知道。
  妙音的话,只当没听见不就行了?
  
  “阿弥陀佛,小师弟你打得如意算盘。”
  我笑嘻嘻来个默认。
  他微笑着看了我半天,轻描淡写般:“皇上是不想你直接面对太上皇的压力,所以才让你先来莲花寺,又去南山书院的吧?”
  什么?
  
  想起妙音先前说的阿玉让我出来是希望我多历练的话,不禁有些糊涂。
  阿玉究竟在想什么?
  明于远到这儿的事,他肯定已经知道了,可是会如何反应,我怎么想也想不出。
  一双清冷而执着的眼睛突然悄无声息地浮现于脑海,我连忙闭了眼,向后猛退,呯地一声,撞在了桌角上,疼得直吸冷气。
  
  “小心——”妙音忙扶住我,细细看了我一眼,笑道,“小师弟身上寒毒未尽,还需在此静养数日。南山书院,暂时只怕无法成行了,阿弥陀佛。”
  我忽然领悟,不禁拉了他的衣袖,连连道谢。
  “莲花峰上这边数间房子,全送给你了,以后你就是它们的主人,去留随意。东面精舍,是莲花寺禁地,如你有访客,请代为转告。”
  
  我听后,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
  其实,那哪算帮什么忙,机缘巧合罢了,他这礼,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可又极喜莲花峰的清净与优美,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只得傻看着他,一双眼渐渐发涩。
  “阿弥陀佛,”他突然咳一声,微笑道,“小师弟喜欢就好。因为你,莲花寺声名得保。……妙音无以为报,昨夜下山盗回一本书,现在也一并送给你。”
  
  什么?
  他前半句,我是听懂了;后半句,我似乎也听懂了;
  可是,是什么意思?
  
  盗??
  他用的是这个词吧?
  看他,却半丝愧色也无,语气平和,仿佛刚才说的不过是:今天确实天气蛮冷的。
  
  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竟令这位有德高僧以身犯戒?
  我不安起来,低低地喊一声:“师兄……”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他自袖袋里取出,十分慎重地递给了我。
  “这书,……过些天,身边无人时,你可取出看,平时就把它藏在不易被发现的地方。”
  说着说着,眼中似有促狭之气闪过。
  我忙定眼看他。
  
  他眼神淡净,仪容庄重冲和,微笑着,笑得云天高远的样子。
  不禁暗责自己无端怀疑他人。
  
  忙不自在地咳一声,低头看书。
  书,用白绢包裹着,看不出内容。
  我珍而重之地收在书柜暗格中。
  
  想了想,终于问他:“师兄,这书,给我老师看,不要紧吧?”
  他一愣,要笑不笑,终于宝相庄严地唱声佛号。
  “小师弟,你心地真好。这书,……还是不要给你老师看为好,是专门为你准备的。”
  
  什么?
  竟为我设想如此深切周道……
  这一刻只恨自己词穷,无法表达心中百感。
  “谢谢师兄,太令你费心了。我……”
  话,再也说不下去,我细细地看着他。
  
  他文武兼修,最为难得的是身心皆在方外,却又毫不拘泥于什么世俗与方外。
  十分通透风趣。
  这样的高僧,才算是真正的高僧吧?
  
  唉,想起不久后就要与他分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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