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嫂说：“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十丫头听见，不打死你才怪呢，你被打死了不要紧，可千万别连累我，我可是清清白白的。”
“四哥，四嫂——”我笑着走上前去个他们打招呼。
苏延和四嫂都大吃一惊，讲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你是从哪冒出来的啊？你听见了什么？应该没听见吧，呵呵……”
“我都听见啦。”
四嫂一愣：“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染染啊，这不关我的是，是你四哥乱叫舌头呢，你要打酒打他吧，我先走了。”
眼见四嫂准备开溜，我马上叫住她：“等一下。”
“有事？”
我笑笑：“你刚才说，叶倾天来京城了，是真的吗？”
“是啊，你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出门买衣服的时候，听到好多人在议论呢，说是叶倾天带着一帮侍女往楼家堡去了。据说她师父不许她随意摘下面纱给男人看，除非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叶倾天说她的容貌被楼暄看过了，一定要人家娶她，现在还在楼家堡僵持着呢。我顺路去看了一眼热闹，楼家堡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队伍都快排到城门口啦……”
“行了，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苏延打断了四嫂的滔滔不绝，笑着对我说，“染染你别往心里去啊，楼暄心里除了你没别人，他怎么会娶叶倾天呢，你说是吧，呵呵。”
“他娶谁关我什么事啊？”我一笑了之，转身走了。
四嫂喊我：“染染你去哪里？”
“饿了，吃饭去。”
叶倾天逼婚
原来相府上上下下全知道叶倾天向楼暄逼婚的事了，只有我和梁添因为睡懒觉，蒙在鼓里。路过花园的时候，我听见几个丫鬟在一起八卦，内容全是关于叶倾天如何如何向楼暄逼婚，说得那个逼真呀，仿佛她们一个个都亲眼看见过似的。
我故意抬高声音咳嗽一声，走过去。
她们太忘我了，见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纷纷向我躬身道：“十……十小姐好。”
“大家讲的挺开心的嘛，呵呵。”我笑靥如花，“继续讲啊，我也想听听呢。”
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鸦雀无声。
我还是一脸笑容，问刚才讲得最起劲的一个丫鬟：“你今天出去过？是不是亲眼看见惊鸿美人向游龙公子逼婚了？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来听听。”
“没，没有呢……”
“没有？那你怎么知道惊鸿美人哭得眼泪哗啦啦的，和游龙公子抱在一起？”我狐疑。刚才这丫鬟的确是这么说来着，我应该没听错。
她支支吾吾：“……我……我是听……我是听刚刚买菜回来的淑宜姐姐说的。”
“不对呀，”另一个丫鬟打断她，“淑宜姐姐是说，要是惊鸿美人哭了，游龙公子肯定会心软，会娶她的，没有说他们抱在一起哭。”
“……”
我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捂着肚子直喊“哎哟”。真是太好玩了，简简单单一句话，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知道会被扭曲成什么样呢，谣言果然可怕。
大家看我笑得这么欢快，也就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不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丫鬟问我：“十小姐要不去楼家堡外边看看热闹吧，听说那里的人比蚂蚁还多，还有人开赌局赌游龙公子会不会娶惊鸿美人呢，小姐您不是一向喜欢凑热闹的吗？”
“不去了，我刚起床，还没吃饭呢。”我挥挥手，“我还是先去厨房弄点吃的好。”
还没走多远，我听见她们又继续聊开了，比先前更起劲。我不禁莞尔，都说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乌鸦，一点不假啊。现在有上千只乌鸦在这里叽里呱啦的，估计什么事情都会从她们嘴里说出来。
快走到厨房的时候我又看见了梁添和苏南，前者正追着后者打，还真闹得没完没了了，就因为苏南说了句把梁添嫁给裴侍郎家的傻孙子。他也是活该，得罪谁不好，偏偏是梁添，真要是被打残了，我也只能扼腕叹息。
我把注意力从梁添他们身上收回，目光掠过假山的刹那，我着实吃了一惊，下巴几乎掉下来。只见苏行静静地扶着假山而立，视线也停留在梁添他们身上，我只能见到他的侧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喂，野人，你终于回巢啦？”我向苏行打招呼。
苏行回头看见我，点点头：“添添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没出什么事吧？”
“哟，你太不了解她了，她能出什么事啊。你现在不是看见了吗，跟个脱兔似的，矫健着呢。”
“那就好。”苏行淡淡地说，然后走开了。
我没料到他会这么平静，甚至也不问一句梁添是不是真的被绑架了，“泰然处之”形容的应该就是他这种人吧。跟他比我差远了，我可达不到这么高的境界。那个丫鬟说得对，我天生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即便肚子真的很饿了，我最终还是忍不住想去楼家堡看看叶倾天和楼暄主演的逼婚大戏。天下第一美女向天下第一帅哥逼婚，百年难得一见，此时不见识一下，下辈子我就没这个福气了。
楼暄昨日才来相府提亲，今日便被人家上门逼婚，哥哥们肯定猜到了我会去凑热闹，要是再经过一番添油加醋，说不定会说我是抢亲去了。我矛盾了好久，为了掩人耳目，最后决定另辟蹊径——翻墙出去。
我在围墙边徘徊好久，确定没人看见才翻了出去，溜之大吉。以我的轻功，翻个墙小菜一碟。
到了离楼家堡几十米处我就被围观的人群吓坏了，说是人山人海一点都不过分，皇帝出行说不定都没这个待遇呢。叶倾天的号召力我在洛阳就见识过，眼下的情形比起风云客栈，有过之而无不及，美女逼婚的大戏实属罕见，不容错过。
我好几次被挤出人群，最后心一横，纵身一跃，踩着不知道哪几个倒霉鬼的头飞上了楼家堡的房顶。
叶倾天、楼暄、楼懿懿等等一大堆人都在前院，其中一个长的挺庄严肃穆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楼暄他爹了，看气势就猜得出来。我怕他们看见我，蹲下了身子，眼睛不停地乱瞄。大门口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死死抵着门，一个个累的满头大汗的。但看样子好像很多人在外面挤着，都不知道他们能撑多久，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我摇头叹息了一番，又把注意力集中收了回来。
那一群蒙着面的白衣女子貌似是叶倾天的侍女，打扮得仙姿飘飘的，每个人手里都执着长剑。为首的叶大美女虽然只露出半张脸，哀怨的神情却掩饰不住，也不知道哭了没有。楼暄抱着手东看看西看看，全然不当一回事。倒是他老爹楼堡主一脸为难的样子，乍一看我会以为叶倾天是给楼暄当后妈来的。
“怎么还不说话啊。”我替他们着急。看了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换谁心里都不是滋味。他们不会是想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吧，我可不想在这里呆到繁星满天再回家。
半柱香时间后，叶倾天动了一下，我大喜，好戏开始了。她轻轻道：“你考虑好了吗，我就等你一句话。”
楼暄说：“我早说过你不用给我时间考虑，我还是那句话，对不起，我做不到。”
“这是师父临终前对我的嘱托，我不能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思。所以，你必须娶我。”叶倾天泪盈盈的，“何况，我救过你的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叶姑娘，正是因为你救过我，我更不能娶你。我对你只有感激，没有感情，若你硬是逼我娶你，恐怕你会后悔。抱歉，我这人说话不好听，你见谅。”
“那你为何要揭我的面纱，我本以为你心里是有我的。”
“当时你的面纱是自己掉下来的，不关我的事。”楼暄很不给面子。
叶倾天不说话了，低着头，像是在抹泪。她的侍女们见主子受欺负，唰唰唰拔剑指着楼暄，啧啧，都是练家子，美女剑客啊。我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自己跟自己打赌谁会赢这场战争。
“老爷，我们快撑不住啦——”顶门的大汉喊了一句，然后是砰的一声响，大门就这样华丽丽的被撞开了，人群一哄而上，真是越来越热闹。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楼暄他爹急了，赶紧劝儿子说，“你就答应了她吧，反正也不吃亏，再这么下去会被人家看笑话的。”
楼暄还没说话呢，楼懿懿先声夺人：“不行，爹，我哥他已经有苏染了，怎么可以再娶叶倾天！要真这样的话，我以后也嫁两个男人得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你——”楼堡主盯着楼懿懿，脸都气得发白了。有这么个女儿他少活十几年是必然的事，爹爹应该感到庆幸，爱闯祸的我至少不像楼懿懿那么脱线。
楼暄也哈哈大笑，他说：“爹，懿懿说得对，除了苏染，我不会娶别人的。”
这个楼暄，尽拿我当挡箭牌，我翻了个白眼。人群中好多人开始窃窃私语，十有八九是在猜测楼暄口中的“苏染”是何许人也，居然把惊鸿美人也比下去了。
那一群白衣美女剑客们发怒了，拿着剑的手在发抖，其中一个大声道：“小姐，那个苏染是谁，我们替你杀了她！”
“对，碎尸万段！”其他人附和。
听得我心惊肉跳的，恰好房顶是斜的，我光想着她们说的要把我碎尸万段的话了，一不留神就滑了下来，本能地大声尖叫。落地之前我期待着谁行行好来接住我啊，我怕疼。正想着，还真有人接住我了，万幸万幸。
本来我以为是楼暄英雄救美来了，他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娶我吗。哪知道睁眼见到的人是秦浪，他的冰山脸上没有表情，低声问我：“没事吧？”
“没事没事，吓死我了。”我拍拍胸口。
秦浪见我这般，居然笑了，说：“没事就好，回去吧，你四哥说你来这里了，让我来看看。”
什么？苏延知道我来这里了？我愕然，脸上的表情叫生不如死。他怕是早猜到我会来凑热闹的吧，就他那张乌鸦嘴，估计这会儿相府上上下下全知道了，怕是大家都在偷笑吧。
“你怎么了？”秦浪问我。
我讷讷道：“我要死了。”
秦浪才不管我有没有快要死了，他拉我回去。一转身，我想我真的快要死了。所有人，包括叶倾天和她的美女剑客小组全盯着我看。楼暄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我这才意识到秦浪正拉着我的手，连忙往外抽，可是他握得更紧了，根本抽不出来。
楼懿懿很兴奋，大声叫我：“苏染你来啦，我们正说你呢……”
我恨不得冲上去打她一顿，她这不是存心想给我找麻烦吗。难得的是她还是很开心的样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白衣美女们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像看见世仇一样，我怕她们真的会把我碎尸万段，不由自主往秦浪身边靠了靠。秦浪很自觉地挡在我前面，有轩辕神剑的传人在，我有恃无恐，得意的眼神向叶倾天飘去。
人群里沸腾了，大家都翘首等着我们打架。秦浪泰然处之，他对楼暄说：“染染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我这就带她回去。”
“慢着——”叶倾天的眼神足以把我射成蜂窝，“楼暄，你喜欢的人就是她吗？”
楼暄故意想把我推向火坑：“是。”
“小姐，我替你杀了她！”美女剑客们就会这一句话，好像杀人对她们来说跟吃饭一样普遍。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就在她们准备动手的时候，秦浪说：“各位姑娘还是想清楚再动手吧，刀剑无眼，我不想伤你们。”
这话我爱听，多有气势，还没打就断定她们赢不了。我偷着乐，感觉很有面子。
秦浪继续给我挣回面子：“苏染是我的未婚妻，跟游龙公子没有任何关系。叶姑娘若是喜欢游龙公子，私下商量就是，我们就不打扰了。”
额……这话说得有些过了，不过也没说错。我不想再继续当群众的焦点，决定保持沉默，听秦浪的话，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才迈出两步，楼暄大声叫我：“染染，你过来！”
我回头，找了个很蹩脚的理由：“我娘等我回去吃饭呢，下次吧……”
楼暄眼神犀利，我怕得要死，推推秦浪：“快跑啊。”
秦浪带着我一跃飞上了房顶，逃之夭夭了。
张良计和过墙梯
梁添来房中找我的时候我正在喝水，她性子急，冲进门劈头盖脑就是一句“苏染你真他妈的丢人，竟然没能把楼暄从叶倾天手里抢过来”。水尚在我喉咙里没有下肚，被她的话一激，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猛的喷了她一身。
“你有毛病啊，打不过叶倾天就拿撒气！”梁添一边擦一边骂我，“有种你找人家算账去啊！”
我难得好脾气地没有回骂，不温不火端起杯子继续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