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存的理智和负罪感使得伽椰子的内心愈加痛苦烦闷，这种痛苦摧折着她的意志，若是如此重复下去，迟早有一天，她的理智会全线崩溃，然后，她也会变成如同咒怨一般无二的东西。
这是进入咒怨后的第五日傍晚。
林琅第一次给几人详细解释了咒怨，娓娓的述说却使人有背后发凉的感觉。
这个过程中，伽椰子一直低头蹙眉，最后已是泫然欲泣。
铭煙薇抿了抿唇，眉头微锁，“我有个问题。咒怨后来是怎么变强的你都解释了，可是，最开始它是怎么出现的呢？总不会是毫无理由的就……”
“好问题。”林琅双手撑着下巴，勾了勾嘴角，讥嘲之色满溢而出。
“因为一些原因，人可以轻易地杀人，嫉妒、贪婪、权欲等等，甚或者荒唐到匪夷所思的理由……是人的心养育了鬼怪，是人——逼出了鬼怪。”
林琅眯起眼睛，微微摇头，“世上最可怖的，莫过于人心。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训诫，时刻提醒着我们，不要也变成那样的东西。”
“人逼出了鬼怪……”铭煙薇喃喃地重复着，神情不断变幻，最后定格成笑颜，只是这笑容之中多少有些苦涩。
陈泽左右看看，忽然举起手，雀跃地说：“大小姐，天色快完全暗下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起程了？”
林琅瞥了陈泽一眼，心中雪亮，莞尔笑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大家各自提高警惕，虽然是去旁观的，但是说不准会不会被牵连到，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
林琅细看铭煙薇，敛眸低叹。
铭煙薇的心里压着不少事情。本想静静等待，现在看来，铭煙薇的精神状态藏着不安定的因子，假如不及疏导突然爆发出来，恐怕就麻烦了。等到此间事了，一定得好好谈谈了。
不过，每次一说到这些灵异神怪的事情，赵樱空就会默不作声地缩在一旁——果然是有些害怕吗？
林琅笑容灿烂地过去挽着赵樱空的胳膊，“樱空，今晚会很热闹呢，你也很期待吧？”
赵樱空身体僵了僵，片刻后才慢慢地回答：“啊……是啊……”
她甚至还点了点头，只是那语气中的勉强谁都能听得出来……
铭煙薇双眸含笑，忍耐着压住了笑声。
陈泽揉着太阳穴，轻声说：“大小姐，好像只有你在期待吧？不对，应该说大家期待的东西并不相同……”
伽椰子站起来，神情已恢复了正常，微笑中透着恭谨。
她向着林琅鞠躬，随后笑着说：“请容许妾身为林大人提供些许帮助。”
林琅笑着点头，示意伽椰子继续。
伽椰子朝着几人柔柔一笑，双手抬起，中振袖在晚风中展开，绀桔梗色印染的图案完全展现出来。
她旋身一舞，中振袖便在空中画出漂亮的轨迹。
空气的流动出现了诡异的停滞，紧跟着就是一阵旋风绕着四人旋转。
风停时，伽椰子和林琅四人全都不见了。
好似那里从来没有任何人一般。
东京城郊。
虽然没有市区的繁华，这里的住家也不少，楼房林立。
此时将近日落，路上行人还很多，只不过——他们现在都在恐慌地奔逃！
从几分钟前开始，几个持枪的人冲到这附近开始扫射，凡是他们枪口朝着的方向，都会有许多人倒下！
惊叫声、惨呼声连成一片，人们纷纷四处奔逃，唯恐下一个倒地的就是自己。
距离那几个凶犯不到百米的一栋三层洋房顶上忽然出现了四个人。
至少在普通人看来，只是四个人。虽然现在根本没人看到，人们只顾着逃命，谁有空抬头看屋顶？
林琅一手挽着赵樱空，一手拉着铭煙薇，三人稳稳地站着——她们站在屋檐边缘，只差一步就会掉下去。
陈泽出现的时候很不走运，离边缘太近，他脚下一滑，就那么从屋檐边掉了下去，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情都十分茫然，显然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随后出现的伽椰子轻呼一声，右手挥动，一阵风把陈泽卷了回来。
陈泽愣愣地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捂着心口低呼：“老太爷啊，我差点就跌死了，这该多冤啊！”
“这种高度跌个骨折就差不多了，跌不死的。”林琅这才放开了两人，懒懒地踱过去，低头看着陈泽，笑了笑。
陈泽抖了抖，“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请直接说——这笑得……”
“反应太慢，要加强训练。”林琅又笑了笑，转身对着“持枪杀人犯”的方向，“大家快来看啊，郑吒先生终于坐实了他的罪名。”
赵樱空和铭煙薇走到林琅旁边，借着林琅给的符纸，能清楚地看到场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巨大的白色女鬼慢慢地挪动着，发出阵阵怪异的尖笑声，四周还有无数白色的鬼影晃荡着逼近郑吒他们，鬼魂所经之处，行人纷纷倒下，很快就从他们身体里飘出同样的白色影子，一部分被咒怨吸收，一部分加入到包围郑吒等人的行列中。
郑吒等人不断开枪，消灭着靠过来的鬼魂。
因此，没有灵力的普通人看来，就像是郑吒他们打死了那些人一样。
事实上，在早先的混战中，的确有普通人被灵类子弹命中而毙命。人和鬼挤成一堆，要只打中鬼魂而不伤人，难度实在太大了。被误杀的人更是充满了对郑吒几人的怨恨，咒怨增强了他们的怨恨，使得他们的魂魄迅速变为怨灵。这些怨灵比咒怨聚集的其他鬼魂更加卖力地围杀郑吒几人。
鬼魂不断地出现，不管被郑吒他们打散多少，都会立刻有新的白影填上刚刚的位置。
包围圈越来越小，巨大的女鬼不断逼近，离郑吒几人的防卫圈——只有十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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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噩梦激战
“伽椰子，这是第几波攻击？”林琅推了推眼镜，语调轻快地问。
“林大人，这是第三波。”伽椰子走上前，望着咒怨的方向，双瞳逐渐变得空茫，随后恢复正常。她抿了抿唇，笑容中透出几丝失落，“妾身失却的魂魄不在此处。”
“想来只有最后一天才能看见了。主神不傻，这样难得的满月怎么会白放着不用？不过——”林琅摸了摸伽椰子的头发，“别气馁，胜利的一定会是我们。满月能增强所有的灵系力量，可不是咒怨专属的。”
这样说着的时候，林琅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飞扬的自信。
这股自信和信心感染了伽椰子，她点了点头，温柔地笑道：“是妾身的不是。满月时妾身或许无法帮上什么，但是现在，请大人允许妾身微尽心意。”
她欠了欠身，随后便挥了挥手，振袖翩飞。
“嗯？”林琅有些不解，等她看到伽椰子的动作后她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好了，伽椰子，今天的咒怨已经够他们受了。我们就不要落井下石了。”
她握住伽椰子的手，止住了伽椰子的动作。
饶是林琅手快，伽椰子先前两次挥动中振袖的效果却已经发挥出来了。
鬼魂出现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而且明显凶暴了不少，尖笑的声音此起彼伏，前进的速度明显增快。
巨大的女鬼忽然像是膨胀起来一般，足有原来的一点二倍大。
——不要小看这多出来的零点二倍，当它的体积本来已经很惊人足有十多米高以后，即使只变大零点二倍，效果也相当惊悚。
郑吒立刻变了脸色，“怎么回事？！咒怨突然变强了！难道主神增加难度？！”
詹岚只顾着开枪，嘴唇青紫，已经没有余力开口。
零点的神色也凝重了许多。
狙击手——擅长远距离的精确攻击。
这种近距离的混战中，再优秀的狙击手也无法发挥，最多只能比不懂枪械的普通人更能发挥出手中武器的威力而已。
张杰端着沙漠之鹰扫射，口中骂着：“主神，我日你！不带这样玩我们的吧？！这么多鬼怎么打啊！”
机枪发出连续的哒哒哒声，张杰心里也动了真火。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咒怨的力量！
本来一个下去都在围追堵截中逃跑已经很让他火大了——那通缉令上可只有郑吒和詹岚的照片和名字，但是郑吒那么一闹，他们一行人不得不集体逃跑。
想到这里，张杰啐了一口。
ＭＤ，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藏了那么些好手，丝毫不比轮回小队的成员弱。若不是那些人意在抓捕，恐怕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基本完好”地站在这里了！
逃跑的路上，萧兵亿被流弹击中，当场毙命。
——零点说，对方也有顶尖的狙击手，那一枪根本不是身后追击的人开的。
张杰的神情愈发阴沉，以他的实力和半引导者的身份，暂时死不了。但是，这种异常的状态，若是找不到原因，简直就是心头的一根刺，时时提醒着他潜在危险的存在。
“我们现在根本走不掉！只能硬拼了，ＭＤ，咒怨惹火我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张杰、零点，掩护我！我去杀了那个女鬼！”
郑吒的眼睛充血，显出狰狞的暗红色。他身上还有不少伤，有些甚至还来不及包扎。
“别冲动，郑吒！现在这种情况你怎么过去？！过去了又要怎么杀？！”张杰怒吼，“现在是第三波攻击！碰到鬼魂就会被附身——你要怎么打？！”
郑吒咬牙，“拼了——！纳戒能攻击灵体，我们只能赌一把！只有消灭了咒怨主体，我们才有生路！”
“你——”张杰狠狠地咬牙，“好，兄弟陪你赌了！看看我们运气怎样——！左前方！”
张杰一声喊，零点会意地掉转枪头，毅然放弃原先防卫的右前方，两人合力攻击左前方，终于将那里密密麻麻的鬼魂堆打出一个隐约可见的缺口。
郑吒已经解开了一阶基因锁，全身紧绷，双眼赤红，大吼一声，扔下枪冲了出去，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路，冲向巨大的咒怨体。
一路上，凡是有鬼魂靠近，都被他挥舞着拳头打散。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缺口重新堵好。
包围着几人的圈子已经缩到了只有五米。
詹岚的手都在发抖了，连续的开枪使得她的手臂和肩膀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再加上精神上的紧绷，她现在完全是恐慌的状态，只要稍加刺激，就可能暴发或崩溃。
作为新人的齐藤一更是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不停地发抖，冷汗不断渗出。
咒怨能够引发人心中的恐惧。
即使意志坚定如零点，也一样受到了影响，只不过他能压制住这种不安，继续攻击。
张杰甩头把汗水甩出去，他根本没有工夫去擦。
“我们要当心了！根据楚轩的提示，第四波的鬼魂会非常多——！靠，天上满满的全ＴＭ是女鬼！楚轩怎么打掉的啊——！”
詹岚抬头，更加心惊。
包围着他们的鬼魂一层层地叠了起来，像是看不到边际的高墙一般，同样的白衣，同样的血唇，同样凄厉的面容，同样诡异的尖笑……
“啊——！”詹岚脑中的线崩到了极致，终于——断了。
她大叫一声，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忽然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齐藤一被詹岚砸到，不禁惊慌地喊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叫了半晌，才发现旁边的不是女鬼，是詹岚。
零点心中一沉，“基因锁。”
“靠啊！这时候开锁，主神想弄死我们吗？！齐藤一，你从詹岚口袋里拿出氧气胶囊，给她喂下去！动作要快！ＭＤ，老子这辈子从没有这么恨过鬼子！”
张杰狠狠地踢了齐藤一一脚，“是男人就给我站起来！动作快，听到没？！氧气胶囊，不然就人工呼吸——动作给我快，ＳＨＩＴ！”
只凭张杰和零点两个人，要消灭这么多鬼魂，实在太勉强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有无数的鬼从空中狞笑着扑了过来。
“杀、杀、杀！”
此时，郑吒已经和巨大的咒怨体面对面了。
巨大的女鬼空洞的双眼看着郑吒，张口吐出一道乌黑的气体。
郑吒身子一扭，闪了开去，右脚蹬地，高高地挑起，挥拳砸向女鬼的腿。
纳戒闪烁着光辉。
一拳头下去，女鬼的身上出现一个空洞，她发出一声哀嚎，立刻转头，粗大的手臂同时挥下，意图把郑吒拍下去。
郑吒翻身跳开，落地时却心惊不已，地面上出现了一个五米多宽看不见底的大坑！
这要是被直接攻击到……
“咯咯咯……”咒怨尖笑着，大大的手掌拍了下来，一张口，又是一道黑气。
郑吒惊恐地发现自己被那双巨大的手掌拦住了，无法闪躲，只得恨恨地用纳戒砸去，想砸开一条路，可是，他打出四五拳，手掌上的空洞却只有脸盆大小。
黑气迫近，郑吒的脑子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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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长夜黎明
“啊……郑吒危险了！”陈泽紧张地往前走了一小步，习惯性地踮脚伸脖子，瞪大眼睛看着那边，“这要是打实了——根本没活路啊！”
“那倒未必。”林琅抱起双臂，摇了摇头，“郑吒身上有西方血族的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