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笑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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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笑 全- 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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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侍女眼泪唰地流下来,身子向后便倒,沈梦沉衣袖一拂,她便再也倒不下去。

    “想活命,就劝她动笔。”沈梦沉的声音,毫无感情。

    那侍女绝望地挣扎着爬起来,取了另一份笔墨,一步步挪到雪地里,还没走近,就跪了下来。

    “姑娘!姑娘!求求您!求求您!”她拼命磕头,眼泪结成冰珠凝在脸上也不敢去擦,“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

    磕头声重重砸在地面,将积雪砸碎,细碎的雪屑落在君珂冰冷的脸上,针尖一般的刺。

    然而真正被刺痛的却是心底,那般泣血呼号,悲苦求救,声声撞击在灵魂深处,撞得她眼前发黑,心口发甜,一口血凝在喉间!

    如此为难,戕心折磨!

    “姑娘……”那侍女见她咬牙不应声,更加绝望,跪着爬过来,伸手去抓她的手,“姑娘你写啊,你写啊,求求你写啊!”

    君珂的手一抖,已经被人塞进了笔,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将笔扔开。

    这个动作刚做出她就心中一慌,连忙睁眼——

    “啊!”

    又一声惨呼,热血就在她头顶飞溅,哗啦啦下了一阵血雨,那侍女瞪圆眼睛,喉间格格作响,狠狠指住君珂,“你……你……”

    砰一声她栽倒在地,蜿蜒的血迹浸透深雪,君珂身前一片血海。

    君珂浑身开始发颤,支肘半起,狠狠盯住沈梦沉。

    “沈梦沉!”她此时顾不得再装虚弱,大呼,“我若让你活下去,我不是君珂!”

    “很好。”沈梦沉轻轻一笑,“我若让你死在别人身侧,我也不是沈梦沉!”

    “你们!”他一指剩下的所有侍女,“都去好好劝劝女大侠,谁让她动笔,谁就能活!”

    侍女们哭声大作,在暖阁里就跪着一路爬过去。

    “姑娘,求求你可怜我,我家里还有弟妹未曾长成!每月指望我例银过活!”

    “姑娘!我娘重病,我还没能见她一面,求求你,求求你……”

    “姑娘你发发善心……求你了……这是人命,这是人命啊……姐妹们因为你,已经死了三个了……”

    君珂浑身颤抖,唇间血迹斑斑。

    这婚书绝笔,她不能写,城门前纳兰述没有认出她,小戚虽然认出,但是她了解小戚,她绝情绝性,大局为重,一定不会告诉纳兰述,纳兰就没有危险。

    但是只要她写了这封信,戚真思就再也拦不住消息,一千多尧羽,如何与整个冀北抗衡?

    那也是一千多条命!

    声声哭号,灼心穿耳,她咬牙苦忍,恨不得一瞬间自己失明失聪。

    “你这*****!”有个侍女见如此哭求,君珂竟然始终不为所动,愤极之下失去理智,竟然扑了上去,一把就勒住了君珂脖子,“几个字你也不肯写!你这*****,你存心要害我们死!你让我死,你也去死!”

    她尖呼着,拼命摇撼君珂,用尖尖的指甲死死勒进君珂的脖子,眼泪飞溅,泼洒在君珂的脸上。

    君珂被扼得身子后仰,破布袋一般被拼命摇晃,以她此时恢复的功力,足以将这侍女震开或杀死,然而她毫不反抗,后仰的脸上,静静落下冰冷的泪滴。

    扼吧,扼吧……

    就这么死吧……

    有时候,死也是一种解脱……

    “啊!”

    又是一声惨呼,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了,几声尖叫里,又一次的血气,呼啦啦溅开来。

    君珂闭着眼睛,软软地倒在地上,脖子上是勒出的血印子,再被那勒人的侍女的鲜血染红。

    回廊上,沈梦沉收回手,眼看着那侍女倒下,看着君珂死去一般躺在雪地里,眼神静而冷。

    君珂。

    世间最恶是人性,世间最残是人性,世间最强,是无需人性!

    今日,便要你明白。

    写不写婚书绝笔有何要紧?沈梦沉要杀纳兰述,有的是办法,沈梦沉要的,从来就是你君珂,折去傲气,收敛锋芒,摒弃尧羽那些可笑的正义和原则,看清自己不过是个有私心也卑陋的常人!

    经过这一场,你还能怎样骄傲?怎样自尊?怎样认为自己,堂皇光明,不容于沈梦沉的黑暗?

    折断你,百炼精钢化绕指柔,阴火淬炼,灵魂灼烤,才能放心让你留在我身侧。

    君珂。

    陪我在地狱行走,让我需要。

    ……

    “半个时辰。”他看看天色,淡淡道,“半个时辰之内,你们让我看到她写完这婚书,否则,不仅你们自己,连你们的家人,都一起死。”

    “记住,亲笔。”他笑了笑,“君珂,我认得你的字,别玩花招,我不杀你,但你有一点让我不满意,你就会发现,你也能害死很多人。”

    他静静坐下去,坐在昏暗的暮色里,喝茶。

    茶汁已冷,苦味深浓,他似无所觉。

    庭院里,飞雪中。

    侍女们绝望地嚎啕,砰砰磕着头,围拢着,向君珂爬来。



天定风流之金瓯缺第十章 婚书
   皑皑深雪,血色泥泞,满地积雪被那些跪爬过来的膝头践踏得四处乱溅,洒落在君珂的脸上。

    天地喧嚣,风雪却似在这一刻屏息。

    君珂沉默着,慢慢坐了起来。

    “好,我写。”

    正在哭喊的侍女们,惊得一呆,跪爬在地,仰脖子看着君珂,不动了。

    沈梦沉眉一挑,一个离君珂最近的侍女,狂喜地将笔墨纸张赶紧捧了过去。

    君珂却不接。

    侍女惊得身子一软。

    “沈梦沉。”君珂冷冷仰头看他,“这好歹算是我人生里第一份婚书,你逼迫我写也算了,难道还要我趴在这肮脏的雪地里写?”

    “你不是最喜欢呆在这雪地?”沈梦沉话里似有深意,听得君珂心中一紧,随即他就笑道,“你愿意换个地方,自然由你。”

    君珂慢慢爬起身来,推开那些侍女的搀扶,步入回廊尽头的暖阁,站在暖阁门口回身看着沈梦沉,道:“哪怕是被逼写的婚书,那也是我的私事,我的私事不喜欢任何人围观,让所有人都退下去。”

    沈梦沉笑而不语,君珂斜睨着他,“怎么?不敢和我独处?”

    “小珂。”沈梦沉微笑,“你要知道,即使你用这种法子,暂时救了这些下人的命,可我只要不高兴,她们一样会为你而死。”

    “沈梦沉,你的人生只会一样威胁逼迫吗?”君珂也笑,带点哀凉,“你玩这些花招做什么?不就是想把我逼成和你一样的疯子?不就是希望我和你一样肮脏黑暗?不就是要我承认,我君珂所谓的光明正义,经不住现实的考验,骨子里一样无耻自私?”

    沈梦沉第一次怔了怔,看君珂的眼神更深几分,半晌才一点头,“好,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真是让你费心了。不过,我,君珂,”君珂靠着墙壁,一指鼻子,“从来没有自认为光明正义,没有自以为是救世主,你沈梦沉不认为无耻恶毒是罪,我君珂也一样不认为,自私利我是罪!”

    “周将军夫人恩将仇报,我一样送她去死!”

    “周桃试图夺我性命,我一样任她步入死境。”

    “柳杏林在成王府救我性命,我为了逃生,一样会赖他对我始乱终弃。”

    “云雷军……”君珂仰起头,长吁一口气,眼底泛起泪花,“我心里明知十三盟民的死是谁的责任,我一样装不知道,没对云雷说明真相!”

    “世间情义有轻重之分。我一直受纳兰述尧羽卫恩德,得他们扶持至今,生死与共,我为了他们安全,连云雷军都可以对不起,放弃陌生人的生命,有什么不对?”君珂冷笑,一指那些傻傻呆在廊下,紧张听着他们对话的下人,“现在我就告诉你,我为我愿意护持的人和事,不惜心肠如铁!这些人,我会尽力去救,救得了,是他们运气,救不了,是你沈梦沉太狠毒,是我君珂太无用,但是,你别想我因此认为,这便是我的罪。”

    她仰头一笑,转身进了暖阁,声音冷冷地抛下来,“所以,你如果还要杀,请便!”

    她一转身,牙齿便咬住了下唇,逼回了眼眶里即将流出的眼泪。

    心肠如铁,当真容易?

    看着那样的死亡,因为自己,活生生一次次上演,要怎样强大坚毅的心志,才能无动于衷?

    她做不到。

    但瞒不过沈梦沉,她便救不了这些人,更救不了自己。

    那是个专攻弱点的阴毒男子,她君珂,就算满身弱点,从今天开始,也必须学会武装到牙齿。

    君珂决然而去,看也不看那些下人一眼,沈梦沉没有动,默默伫立在长廊上。

    四面屏息,凛然等候命运的宣判。

    半晌他轻轻挥了挥手,姿态看来有几分疲倦。

    侍女们狂喜,赶紧退了下去,连侍卫都退到院外,偌大的院子,空荡荡只留下几具尸首。

    沈梦沉一进暖阁,就看见君珂大马金刀地坐在首位上,舒舒服服靠着褥垫,见他进来,主人似地挥挥手,“坐。”

    沈梦沉站在门口,一瞬间也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这君珂,是不是刚才被刺激得不正常了?

    君珂毫不客气地在桌上翻,找出一个点心盒子,抓起来就吃,沈梦沉默默看着,见她吃得狼吞虎咽,就差没翻白眼,忍不住道:“这点心冷了,我叫厨房送饭过来。”

    君珂哪里敢让他叫一个下人过来,三两下将点心塞在嘴里,拍拍手上点心屑,“饱了。”

    沈梦沉下颌对桌上笔墨点了点,君珂瞥他一眼,“急什么。”

    她靠在榻上,将衣襟拉开了些,衣服早已被雪湿透,贴在身上,她随手撕下一截内衣,将先前因为激愤而微微裂开的伤口捂住。

    鲜血染红布条,她咬牙,艰难地试图包扎,但是不解衣服,又是单手,哪里包扎得起来,沈梦沉一直盯着她,先是欲言又止,此刻终于道:“我帮你。”

    君珂挑起眉,一双眼睛乌金闪烁地看过去,“行啊,过来。”

    她这种眼神和语气,沈梦沉反而犹豫了一下——君珂激愤也好,暴戾也好,决然生死相胁也好,那都是他了解的君珂,但此刻她突然性情大改,一切脱出了掌握,他觉得陌生。

    沈梦沉一向没什么冒险精神,对于不熟悉的人和事,他宁可先谨慎地观察。

    步子迈出三步,停在君珂身侧三尺,随即他笑道:“男女授受不亲,咱们还没成亲呢不是?”

    “沈大人真是正人君子。”君珂淡淡一句,胡乱包扎好,眼神里掠过一丝失望。

    这狐狸,还是谨慎得要死。

    “可以写了吧?”沈梦沉将笔墨推过来。

    “我只写婚书,不写绝笔。”君珂盘膝坐着,漠然道,“没得商量。”

    “哦?”

    “戚真思应该能猜出我们之间有生死联系。”君珂冷笑看他,“换句话说,你不能杀我。那么这个绝笔,除了告诉尧羽卫他们这是假的之外,还有什么作用?你以为能刺激到谁?”

    沈梦沉静静盯着她,半晌也笑了笑。

    “我也希望,我们的婚书,和世人一样,不要加上那些血淋淋的字眼。”他柔声道,“写吧,我很期盼看你写下那些。”

    君珂撇嘴一笑,拖过纸,抓住笔,沈梦沉看着她抓笔的姿势,倒吸一口气,忍了忍没说话。

    “君珂沈梦沉,今予结缡之喜。愿琴瑟合御,百年静好。”

    “缡字怎么写?”君珂咬咬笔杆,写了个“离”字。

    沈梦沉:“……”

    “琴瑟两个字怎么写?”君珂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写了个“情兽”。

    沈梦沉:“……”

    君珂写完还不罢休,开始在四面画花。

    画得像也罢了,关键问题是她画得东西,线条抽象,造型诡异,远看像乱麻,近看像屎坨。

    “这是什么?”沈梦沉忍了又忍,终于还是问。

    “婚礼请柬都是有花纹的。”君珂淡淡道,“虽然你简慢我,诚意不够,拿这破白纸写婚书,但我对我的第一份婚书还是很重视的,没有红纸,就画点花。”

    “我没听说过这规矩。”沈梦沉审视那花纹,想看出什么端倪。

    “这是我家乡的风俗,你要娶我,就必须按我的规矩来。”君珂理也不理,对沈梦沉看看,然后下笔,再看看,再下笔。

    “你在干什么?”沈梦沉忍了忍,又问。

    他已经开始觉得,之前一直玩弄在手掌心的那只小母老虎,似乎现在有点脱出掌心了,她做的事,哪件都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当初,不也正是因为她的出乎意料,他才第一次会认真去注视一个女人?

    “要附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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