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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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时-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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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冬撩开一点帘子朝外面看,轻声问:“你上次回家,家里可还好?”

     红芙怔了一下才想起是问她、忙说:“家里都好,哥哥已经娶了嫂子生了孩子,侄子都快有桌子高了。姐姐也出了嫁,家里光景比先前好多了。郡主赏我的银子我留给了家里……”

     小冬听着她说着,可是却没听进心里头去,只觉得有些恍惚,心里却又什么也没有想。

     街上热闹,车走的不快。快过街口时,忽然有人从后头赶上来,倒过马鞭磕了下车壁:“小冬妹妹。”

     小冬抬头就看见秦烈的脸庞,他从马背上俯过身来,两人脸庞相距不过尺许,泰烈微微笑着,剑眉星目,一张脸说不出的英气。


第五十五章 菊花

    他们经常都是这样,越是熟悉的人,越是熟悉的脸庞,越是容易对他们的相貌视若无睹。眉毛什么样, 眼睛什么样,嘴唇什么样,下巴什么样。 乍提起来只觉得,啊,很熟啊。可是要细说说,却觉得十分茫然,描述不出来。

     然后某一天忽然间一抬头的时候,看见这个人,终于有个瞬间不是先想起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不是做为一个符号一样,令人熟视无睹。

     小冬觉得自己好象是第一次看清楚秦烈长什么样子。

     秦烈笑着问她: “你这是从哪儿来?”

     小冬有些恍惚, 泰烈又问了一次,她才回过神来,“啊……四公主下了贴子,请我们吃蟹赏菊花,我提早回来。”

     “四公主府上的菊花有什么好看的? 落霞池畔的菊花开的才好呢, 我陪你一块儿去那儿瞧瞧?”

     小冬犹豫了下,不知道为什么犹豫。

     换作平时她应该一口就答应下来。

     “人—定很多……”

     “去吧, 再下一场霜, 菊花也该谢了,现在不去,今年就看不着 了。”

     他的声音温和,目光诚挚,小冬终于点了点头,“好。”

     秦烈笑了,秋高气爽的天气里,艳阳照得他的脸象会发光一样。

     人果然很多,但花还是开得很好,菊花开在秋日里, 这本是一个清冷的季节, 可是这些各式各色的菊花却硬是在清霜里开出一地繁华来。那种灿烂的金黄,华姜的深紫,层层叠叠的叶子铺成一片墨绿的底色,大片大片绚烂的花在这上头绽放。

     人越来越多,车过不去了。

     小冬下了车, 秦烈走在她身旁,护着她朝前去。

     路两旁有搭起的花台, 上头是各家的名品菊花。

     “你瞧,这绿色的牡丹菊,果然很象牡丹。”

     小冬探头看了一眼: “菊花就是菊花嘛, 为什么偏要学灶丹的样 子? ”

     秦烈笑着说: “好看就成。不用计较太多。 咦, 前面那是墨菊。走走,去看看。 ”

     赏菊的人虽多, 可是有秦烈在旁边开道保护, 小冬顺顺当当的就站到了花前头。

     这墨菊颜色沉紫如墨, 小冬记起安王有件袍子就是这个颜色,然后马上又想起“人淡如菊”这个词儿来,忍不住想笑。

     秦烈问: “嗯?你笑什么?”

     小冬的心情终于好起来, 可是自己在偷偷**老爹的姿色,这可不能和秦烈分享。

     “没什么。 我们去那边儿看看。 ”

     还有人家的菊花品种并不算名贵, 却胜在独具匠心, 有一家端出来的就是悬崖菊,花从假山石上蜿蜒悬垂,仿佛一道花的瀑布,风吹来花叶轻轻颤抖着,这瀑布仿佛是流淌的, 有生命的,垂彩流香,欢悦地流淌向远处。

     “喜欢么?”

     “嗯。 ”

     “那我给你揪一朵?”他一边说一边往上撸袖子。

     小冬连忙拉住他, 人家可不是白把移花放这儿的, 旁边可有人看着呢。 真被逮住了,那可太丢人了。

     秦烈在那个看花的刀子一样的目光中把袖子又放下来,讪讪地笑着: “那……回来给你买两盆。”

     小冬笑着摇头: “不要了, 家里也有许多。”

     “咦?那可不—样。 ”

     “哪儿不一样?”不都是菊花。

     秦烈一本正经地说: “你难道设听过, 家花没有野花香嘛。 ”

     这玩笑本来没什么, 秦烈经常同她说笑话,但是今天小冬偏偏对这句话很敏感。 泰烈说了这话, 小冬没有笑也没有说话,静静站了片刻, 又朝前走。

     秦烈有点忐忑,忙跟了上去。

     刚才那话不安。

     但是……,小冬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人啊。

     走出一段,小冬才轻声说:“对不住, 我今天心情不是太好,不是冲着你。 ”

     秦烈虚心赔罪: “我也莽撞了,总把你当小孩子,其实……”

     其实她早不是小孩子了。

     只是以前她年纪还小,许多烦恼还不会找上她。

     “是不是,今天出了什么事? ”

     今天出了什么事吗? 也没有。 没人得罪她,也没发生什么事。一切都很平常, 只是她的视角变的不同了。

     “今天赏花会只见着四公主, 没见到驸马,也没人提起他, 反正京城无人不知四公主的驸马有多么老实, 身边的通房侍妾早遣得一干二净, 身边一个丫鬟也近不得。 六公主也去了,我还看到罗渭, 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好象抽去了脊骨。 回来的时候,路过沈芳姐姐家, 去认了个门, 沈芳姐姐可算得贤惠周全。可是……她的丫鬟还有了身孕。我只是在想, 四公主她们靠着公主的身份辖制丈夫,沈芳姐姐没有公主身份, 所以必须得贤惠——可是夫妻之间, 难道非得在中间夹上几个人不可吗?为什么不能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小冬只要一想将来自己嫁的男人,还会和旁的女人那个那个、这个这个,OOXX兼XXOO, 顿时感觉浑身发毛。这年头可没有安全套那种东西,就是有——心理上的这种厌恶,她这辈子估计都克服不了,想起来就觉得胃里难受想吐。

     也许是她太理想主义, 穿越女不能整变整今时代, 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今时代。 她觉得自己已经渐渐融入了这里,变成了这里一分子。 可是别的事都行, 唯独这件事不行。

     在现代,女人们说, 牙刷与男人不能与人共用。

     小冬也十分无奈, 可能现代的一切她都能抛却 ,唯独这句话怎么也忘不掉。

     秦烈吁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小冬居然也会为这种事困惑烦恼了。

     她果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秦烈也用一种全新眼光打量身边的人。

     小冬戴着一顶串珠垂纱帷帽, 身形窈窕,苯止娴雅, 声音柔和中透着清脆。

     再过一年半载她也就到了及笈之年——

     秦烈犹记得初见她时的情形,一张小脸还没有巴掌大,雪白粉嫩, 眼睛水注注的黑白分明,又乖巧又聪明,活象一个大娃娃。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的吧。 可也有的人不是如处,我爹娘就是一心一意的。 ”

     啊,对。

     小冬一时倒忘了, 秦烈的爹娘就是例外。

     他娘不用说了,他爹却是难得一见的痴情专情,杠着来自长辈、亲族,还有各种林林总总的压力,硬是将秦烈的娘娶进了门,而且恩爱和美, 虽然后来他撒手一走留下苦命的娘俩在人世艰难挣扎, 可不能因此否定了他的真心真意。

     但是象秦烈的爹这样的男人毕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啊。 这茫茫人海上哪儿去挑?拿着显微镜都挑不出来。

     连自家老爹还有三个妾呢——呃, 等等,得减去失踪的那个, 那么还有两个。 自家哥哥……呃,现在妻还没有,会不会有妾……这个说不准。

     八成,也是会有的吧?

     秦烈呢?

     小冬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从来未曾这么细致打量过他。

     好象,似乎,也许,她想象不出秦烈一手抱一个,享齐人之福是什么样啊。

     “我将来,也会这样。 ”秦烈用 “今天晚上吃面条”一样平淡的口气说: “成了亲,就象我爹和我娘那样,彼此一心一意。”

     小冬也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 “真的?”

     秦烈看着她, 隔着帷纱, 小冬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似乎有能烫伤人的灼热:“真的。”

     真的……就真的吧, 为什么要盯着她说?好像在和她下保证发誓言一样。

     小冬脸发热, 而且 越来越热。还好隔着一层纱,秦烈应该看不出来她脸红没红。

     明明已经是秋天,风也很凉爽,小冬却觉得脸热得要烧起来了,憋出一脑门汗, 胸腔里一颗心怦枰直跳。 她只顾往前走,眼睛在各色各样的菊花上面流连, 只觉得一片色彩斑斓, 远处青山隐隐, 这时节有的树叶泛黄, 枫叶也被霜染红, 天是蓝的, 云是白的,落霞地碧波荡漾,水波温柔的拍着岸边的石头,一波下去一波又漫上来。

      她一直到回府之后,脸都还红扑扑扑,胡氏问: “脸怎么这样红? 晒着了? ”

     “不是,今儿天气热。”

    胡氏有些疑惑, 天气热?

     “妈妈帮我去厨房看一看,我想喝碗甜汤。”

     胡氏忙说: “好,好,我这便去。”

     关上槅门, 小冬松了口气, 看了一眼那扇常有人进出的窗子,忍不住微笑。

     她斜身在榻边坐下,顺手拿起竹枕,在脸上轻轻挨蹭,竹枕席凉。胡氏已经说要将之换去。 案头也摆着一盆菊花,花已经开了数朵,细细的瓣, 嫩嫩的芯, 花朵彼此挤挤挨挨的, 十分亲密热闹,给屋里多添了几分生气与颜色。

     红荆端茶进来,小冬连忙坐正。

     “郡主,今天赏花会热闹么?”

     小冬答了句: “很热闹。 ”

     说话时她想起的却不是四公主家的花会,而是那一派山光湖色的落霞地畔风光。

     “你们在家今天都做什么了?”

     红荆想了想: “也没做什么,和平常一样——啊,对了,冬天中午时沈公子来过一趟,好象有什么事,我和他说您出去了。”

     “哦?他说什么有什么事了?”

     红荆摇摇头: “那倒没有。 ”

第五十六章 画中人

    小冬想不出沈静有什么事找她,一年大二年小的,沈静…… 言行越发规矩,处处都避着嫌。他若有大事,肯定是找安王。要是小事,那就是找赵吕。实在没事,也不会跑来找她。

    沈静后来也没有说是什么事,过了一天小冬又遇着他的时候问起来;沈静只是笑了笑,把话岔开了。

    或许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重阳节宫中传宴,小冬早早进了宫,圣慈太后正由宫人服侍着梳妆更衣,礼服由宫人们捧着,一重重一件件说不出的锦绣华美。

    “给求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福寿康宁。”

    圣慈太后朝她抬手:“快起来。”

    小冬笑嘻嘻地凑近前去,采姑笑着让开位置,小冬替圣慈太后抚平领襟,结好系带。

    “你父亲和你哥哥呢?”

    “他们在前头呢。”小冬扶着圣慈太后的手,“皇后娘娘她们也该过来了。”

    “嗯,时辰差不多了。”圣慈太后吩咐采姑,“去取些糕饼来。你先垫一口,今天事多。”

    采姑端了一碟重阳糕来,上头还撒着些木樨花,热腾腾才刚出锅。有一股甜蜜蜜的香气。

    小冬也不客气,捏了一块吃。圣慈太后说:“小心烫着,慢些吃。”

    采姑倒了茶来给她,小冬就着茶吃了两块糕,果然皇后带领后宫嫔妃们也来了。今天各人都是按品装扮。皇后一身鸦青服色,戴着珠冠,比平时更显凝重呆板。她身后跟着的是明贵妃,她小病不断,小冬有些日子没见她了。明贵妃穿着贵妃的服色,头上也戴着珠冠,只比皇后的减一等。她有些消瘦,身上的冠服缝制之时她应该比现在丰腴些,现在穿起来有些空荡荡的,有些撑不起来。

    小冬很自觉的朝后站,离五公主不远。她脸上红痕犹在,似乎又浅了些,看上去淡淡的粉,仿佛残雪未融,桃花新落,并不显得难看。这时女子常贴花钿,做梅花妆,桃花妆,五公主这样看起来倒别有一番秀丽o

    虽然染上了恶疾,可是却保住了性命,容貌也算是保住了。五公主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小冬把玩着彩绣香囊,里面装着红艳艳的茱萸。

    五公主倒先寻她说话:“前几日四姐姐府上的赏花会。听说十分热闹?”

    小净点头说:“倒是去了不少人,赏了菊花,还做了些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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