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早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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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女早长成-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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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窨矮身收了桌几上的药碗,看也不看伯言,转身便往房外去,到了门口,忽而站定,淡淡道了句:“不管你是闻人乐或是谁,今次,我断无可能将凤栖让出。”
  说罢,推门而出,徒剩闻人乐暗自品味他那句话中的深意。
  
  第二日,凤栖一觉睡醒,神清气爽。原想去瞧瞧闻人乐,想到九鸾,便问了小乖一句昨儿浅眉是何时走的。小乖答她,说主子前脚刚出门,二皇子妃后脚也回去了,并未多留。凤栖心忖,去了这些时辰,也不见墨将九鸾送来,莫非这浅眉又耍了什么心眼?思及眼下救回伯言是最最重要之事,也没和谁招呼一声,只说需出门一趟,随手在林子里摘了几个果子便往天宫去了。
  到了天宫,不知因何,心头总有惴惴难安之感,望着头顶“华宇殿”三个鎏金大字,始终迈不开步子。徘徊良久,猛地拍了拍后脑,恶狠狠道:“真不知我这是怕什么!”
  殿里走出一个小宫娥,看着便老实敦厚,许是刚飞升的,不认得凤栖,故而见了凤栖也没揖礼,反问道:“你是哪个殿里的仙子?怎地来我们华宇殿闲逛了。好在娘娘今儿奉了帖和宫里的女眷上瑶池赏花去了,若是让她瞧见你这懒散模样,仔细你的皮肉。”
  凤栖一惊,心说看不出浅眉这姑娘心还挺狠的,从前可一直听说她温婉贤慧的美名啊!心思一转,拉了那小宫娥过来,躲到殿门外的立柱背后,细声细气地说道:“姐姐千万莫和旁人说,我还是昨儿刚升上来的小婢子,不懂规矩,还望姐姐多多教教我,也好让我不至于闯祸。”
  这一声“姐姐”听得小宫娥心情大好,忽而有了种身为前辈需好好提携后生的责任感,端了端声音,正色道:“也无旁的规矩,你谨记四个字便成,那就是——恪守本分。”想了想,又问道,“你是哪个殿里的?”
  
  “昨儿被分到青阳殿当值。”一时想不起天宫中有哪几个殿,从前和大皇子然关系甚好,时常去青阳殿串门,一张口便说了出来。
  小宫娥神情变了又变,看向凤栖的眼神中多了几许哀悯:“妹妹的运气着实不好,自大皇子去了之后,青阳殿便只有紫玉娘娘一人独居。我听闻她性子怪癖,时常……”
  她还说了什么凤栖已没细听,闻得“大皇子去了之后”脑中便一阵发懵。她还未入诛仙阵时,然还活得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小宫娥误以为凤栖在自伤自怜,叹了口气,也未多言。
  
  殿中的滴漏一声接连一声,小宫娥忽而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拎起衣裙便要往瑶池方向去。“妹妹,下回寻了机会我们再闲话,眼下我正要去给我们娘娘送裘袄,她身子弱,经不得风。”
  凤栖堪堪回神,这才注意到小宫娥手里还抱着一件素色裘袄,忙拉住小宫娥,低声再问:“姐姐,我有个姐妹和我一同飞升,听闻她分到了华宇殿当值,我得了空想过来寻她说说话,又怕遇着主子,不知二皇子可在殿中?”
  小宫娥正欲答她,二人面前的阳光却被一道暗影遮住。暗影的主人着一身墨色长袍,腰间系着白色腰带,上头依次坠了许多青色玉石,青白相见,倒也好看。此际他轻皱眉目,额上有一道浅浅的印痕,沉声问道:“凤栖,你在此处做什么?”
  
  小宫娥乍闻凤栖之名,惊得手中裘袄都落到了地上,想起方才还唤这人一声妹妹,总算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连连说道:“奴婢该死,奴婢有眼无珠,竟不知您是凤栖上仙,多有得罪!”
  凤栖忙扶起小宫娥,笑得尴尬:“你别慌,也怨我,瞧你认不出我这才开了玩笑。”瞧见她双目晶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别哭,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想了想,将先前从云栖带来的果子尽数给了小宫娥,安抚道:“这些都给你,我一个都不要了,你千万别再哭了。”
  小宫娥受宠若惊,一激动,眼泪扑簌又落了下来。
  一旁沉静的皇子墨拾起地上的裘袄,对那小宫娥道:“上仙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这些果子都不是凡物,吃下去于你修为只有好处。这裘袄是娘娘的罢?给她送去罢,莫误了正事。”
  三句两句,小宫娥抱着裘袄赶忙离开。
  凤栖嘿嘿笑了两声,道:“应付美人落泪,还是你有办法。”
  皇子墨不语,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一道往殿内走去。
  
  华宇殿再过多少年怕也还是这个模样,凤栖四处看了看,笑而不语,接了婢子送来的茶水,端坐位上,细细品茶。
  皇子墨心中怪异,总觉这人与上回在龙宫所见大有不同,再无半点洛白的意韵,反是与从前的凤栖一般无二,半晌悠悠笑道:“我原还想寻个日子与云栖瞧你,你倒自己来了。几日未见,没了为师唠叨,洛白必是过得舒爽极了吧?”
  凤栖哈哈笑了两声,放下被子,一步一步踱至皇子墨身前,俯下身,伸手抚上他那双黑如点漆的墨色瞳仁,淡淡问道:“这些年,我的这双眼,你还觉着好用罢?”
  皇子墨一惊,手中茶盏应声落地。
  凤栖退了两步,扬眉嗤笑:“我从前看得不甚明了,死了一回倒聪明了不少。那日你们大婚时,我确确实实伤的是浅眉,不过是一时慌了神,才叫你骗了过去。我就想,我出手如何会错。我猜猜,必是你们给我演了一幕戏,让我误以为伤的是你,愧疚之下,我再狂妄也必定不会再闹。”顿了顿,忽而朗声大笑,“你是不是怕我那日想不通了再闹一回?墨啊墨,你也不容易,装了那些年的瞎子只为保浅眉一命,你爱她倒爱得深,却不知你之后为何要养洛白?是愧疚?”
  
  皇子墨凝而不语,低垂眉目,看不出是何心思,似有许多话想说,却仍是沉静。
  问了两句,凤栖也觉无趣,复坐回位上,又是先前那副模样,抿了口茶,正声道:“旁的我都不和你计较,左右你我无缘,这在我入阵时已说得明白,从前都是我自己多想了。我知你看着我这么个可恨之人也不容易,你放心,往后我绝不会再扰你,还望你把九鸾还我。我记得那时,青砚手里的九鸾是被你拿去了。”
  皇子墨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对面,语气微微干涩:“你……都想起来了?”
  凤栖拧眉,点了点头,心说我都说得这样明白你还有什么可问的,早早拿了九鸾我还要赶回云栖救人呢。
  “你……这回不是骗我的?这些话不是苏窨教你说的?”声音又哑了几分。
  凤栖摇了摇头,神情已有些不耐,索性一并说了出来:“你以为我会傻乎乎、不顾一切入那有进无出的诛仙阵?我自然是做了准备的,赤朱枪跟了我这些年,上头早沾了我的气息,神魂若封在赤朱枪里也算安全,这中间出了些差错才有了洛白。”顿了顿,再道,“在无尤山的那四年,劳你照拂了。”
  
  皇子墨笑了笑,忽而觉得有些讽刺,又思及这人总算安然归来,笑意更甚,笑中又有几许哀思。
  凤栖只觉千年不见,这人怎么益发难懂了,也不做他想,复问了句:“九鸾还在你手中罢?你留着也无用,还是还给我罢。”
  “好。”皇子墨声音十分温柔,垂头从怀里拿出九鸾,淡淡笑道:“你的东西,自然要还你,往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说罢,将九鸾掷回凤栖怀中。
  凤栖皱了皱眉,心忖,这话该是我说罢?蓦然听到“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又想起数万年来两人共同经历的风雨,还有那四年人间生活,一时感概,竟说不出话来。
  和风从半开的门窗间吹过,殿外花草轻移,殿内一时静谧无声。两人各自品着茶,均觉这一刻心中安宁平和,多少悲喜忧急皆在堂前这淡淡的日光里化了开来,花开花落行云流水,原来世态人情不光只是颠覆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茶还未凉,殿外哄哄闹闹,似有脚步声渐进,还伴有几句责骂之声。凤栖心中明白,这怕是华宇殿的女主子回来了。笑了笑,同从前一样,朝皇子墨做了个再会的手势,也不走正门,从旁边的小窗跃出,身轻如燕。皇子墨不觉间,竟起了身静静看着那道身影消失。
  再会?
  哪有再会?
  再会已是陌路。
  
  才到云栖,远远便瞧见苏窨守在梧桐树下,凤栖心中一暖,当真有种家的感觉。想起旧时同他说的,想让他做一直做自己的亲人,蓦地笑了笑,朝苏窨挥了挥手。
  走得尽了,也不肖多话,两人相视一笑,跃上了梧桐树顶端。凤栖拿着九鸾,对着日光照了照。通透的九鸾将日光折射成一道一道的长虹,映在碧天之下,分外好看。她脸上,仍是一派纯真。
  脚下的云栖尽收眼底,来往的仙妖成了一个个的小黑点,这份惬意,当真多年不曾有过。
  凤栖笑了笑:“当初一时兴起,我和凤梧将你的本体移到了云栖,如今看来,还真是这十万年来做的最对的一件事。若没有你,这云栖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
  苏窨有些出神,一时倒不知如何接话,想问,这些年你便从来只当我是为了看守云栖而看守么?你心里可有一瞬对我有过旁的心思?张了张嘴,终没说出来。他是怕了,怕说出来后,两人间便连这种关系也维持不了。他太懂凤栖。这大约也是凤栖装着不知他心思的原因罢?
  
  云舒云卷,风起风停。
  这两人浮生偷得半日闲之际,闻得底下似是小乖的声音急急喊道:“主子,苏先生,不好了!你们带回来的那个公子闹起疯症了!”
  
  




欲求浅眉

  凤栖啊了一声,看了看苏窨,见他也是一副懵懂模样,知这大抵也不在他意料之中。纵身一跃,从树端跳了下来,抓着小乖追问道:“闻人乐他怎么了?”
  小乖被晃得有些发昏,心忖前几日什么也不记得的主子果然比这个好,偶尔还能逗弄逗弄,主子一回来,被逗弄的便只有自己了。
  凤栖见小乖愣神不语,心中更急,还待问什么,苏窨拉住她的手,语气和缓:“凤栖莫急,听小乖细说。”
  “还是苏先生好。”小乖努了努嘴,朝自己主子做个鬼脸,“我得了主子的吩咐,一早便去房里瞧瞧那位公子,可他却不在房中,我原以为他只是出门透透气,到了后院一瞧,着实吓着了。”说到此,小乖顿了顿,见凤栖十分好奇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故意沉而不语。瞥见苏先生微皱的眉头,又说道,“那位公子约莫是把药碗砸碎了,那瓷片儿在院里翻土,好像在寻什么东西,手上被瓷片儿割得鲜血淋淋。我一急,赶忙去拦他,他看着文弱,力气倒大得很,一下便把我推开了,一双眼红通通的,骇人得很。我觉得有些不对,这才过来寻主子和苏先生。你们快去看看吧,莫好不容易把人救回,倒又教自己胡乱伤了。”
  话音还未落,凤栖早一步离开,甚至不欲用走的,念了个决,召来祥云,驾云而行。
  苏窨摇了摇头,苦涩一笑,复追了上去。
  
  待凤栖到了向晚阁,瞧见闻人乐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分初见时的美人华贵,心头不由一颤。缓缓走上前,拍了拍闻人乐的肩背,道:“闻人乐?”
  闻人乐猛得回身,但见他双目赤红得骇人,双手满是鲜血,脸上也教瓷片儿割了好几道口子,衣裳上点点血迹绽如红梅。神情疯癫,似是看得见凤栖,又似是看不见她,嘴里喃喃自语道:“我的……是我的!谁把我的东西藏起来了……”
  凤栖倒抽一口凉气,退了两步,瞧他这样着实不对劲,原想将人劝回房中,推了他两把却被闻人乐的蛮劲挡回,心忖,这疯子果然不好对付。正欲动用武力,直接将人击昏了再说,不等动手,苏窨赶了来,先她一步,手刀击在闻人乐脖颈后,闻人乐应声倒下,脚步一错,勉强接住闻人乐。
  凤栖痴痴说道:“这些年不见,苏窨你倒比从前直接得多了。若是从前,你断不会如此。”
  苏窨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凤栖手中的九鸾此际熠熠生辉,原本晶亮的珠身殷红一片,似有一股气息在其中翻腾,悸动。凤栖沉了沉声,看向苏窨目光中,多了几许肃然:“看来,他的疯症怕是和伯言的魂魄脱不了关系。”
  苏窨点了点头:“昨日我探了他的脉息,他与你不同,你借的是宵灵玉重塑的身体,宵灵玉本就不是凡物,自然受得住你的魂魄,说不准对你还有裨益。但闻人乐却不同,他一介凡人,如何承受得住魔皇的神魂,哪怕只是这一丝。”
  凤栖惊道:“那……伯言怎么办?他的肉身早在诛仙阵中便灰飞烟灭了。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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