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难不成本宫不能进这天牢？”秦语嫣挑眉冷冷盯着他。
“小的不敢，娘娘请。”狱卒抹抹汗，要见璃妃的人实在不少，不知这女人之前惹下了多少仇家，她能不能等到行刑那天都是个未知之数。
打开牢门，正巧碰见从里边出来的月落。
秦语嫣微微一怔。
月落眼神恍了恍，拱手道“微臣见过皇贵妃。”
“想不到钦天监也会来这种地方。”秦语嫣笑了笑。
“臣只是奉命多加看管那妖女，提防她再作乱罢了。”月落淡淡开口，顿了顿，又道，“看皇贵妃气色，想是身子还没大好，这种地方煞气重，娘娘还是少来的好。”
“多谢钦天监提醒，本宫会放在心上。”
月落没再说什么，他该去照顾青儿了。
雪又落了一层，覆了之前的来来往往的脚印。
最多三天，苏媚璃的大限就到了，这一波又一波的人，都巴不得她死的快些……苏媚璃一口揽下了所有罪名，把青儿推的远远的，却又怕青儿冲动坏事，事先给她吃了药，到现在都还在昏迷。
他突然想起离开牢房前的一幕。
苏媚璃浑身是伤，吃力的跪在地上，拜托他今后好好待青儿。
他垂眸看着她，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他怎会不好好待青儿？那日夏赢渊发疯，青儿拼命替他挡了那一下，在生死面前，那样纠复的感情却突然简单明了起来，当时，他只一个念头，若她死了，他便随了她。
苏媚璃和夏赢渊之间又何尝不是……却兜兜转转走到今天这步。月落想，他绝不要青儿也一样。
她知道什么
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动。
“你们都出去。”
“是，娘娘。”
帘子轻动，倏地刮进一股冷风，缩在墙角的人环抱着双膝，脸深深埋进膝盖，乌紫的长发像一帘披风落在身上，随风微微一动。
她衣衫单薄，光着脚，肌肤苍白到几乎透明，可以看到隐在皮下青青的血管。灰白的囚服上模糊沾了些血迹，凡是露在外面能让人看见的地方却是完好无所，那些相让她死的人做的滴水不漏，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她受过刑的痕迹。
苏媚璃微微抬头，脸色苍白如鬼，“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想了想，她又笑了，“也对，丧子之痛怎能不报。你不必亲自来的。”
“他纳了新妃，那人的样子与原来的你有六七相似。”秦语嫣垂眸看着她。
苏媚璃怔了怔，却笑了“跳梁小丑而已，你的地位在他心中不会变。”
秦语嫣眼神一晃，也笑了，苦涩无奈，“在他心中地位不变的人是你才对。”
苏媚璃嗤笑一声，眼神似有似无撇了下一旁“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他是为了你为了太子杀我，你却告诉我说他心里那人是我？！秦语嫣，你想报仇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我苏媚璃既然敢做，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若不是，夏赢渊他只会爱我一个人！都是因为你！若重新来过一次，我还会杀那孩子。。”
秦语嫣一怔，脸色倏地白了白。孩子……终究是她的痛处。半晌，她深深吸口气，走到她跟前扯下披风。
感觉身上一暖，苏媚璃愕然抬头看她。
秦语嫣蹲下来，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了内丹，即使他不杀你，你也会死，对么？”
苏媚璃浑身一震，直直望着她。她究竟知道些什么？这件事知道的算上苏媚璃自己也就六人而已，那日秦语嫣一早便晕过去了……
苏媚璃刚要开口，却见一人霍得撩帘进来，一把将秦语嫣拉进怀里，“你身子还没大好，来这作什么？”这人正是夏赢渊。
秦语嫣犹自惊愣。却见夏赢渊冷冷盯着苏媚璃，“你若对语嫣有任何不利，朕保证立刻就将你碎尸万段！”
苏媚璃环住身体的双臂微微一紧，随即低笑起来，瞥眼秦语嫣不紧不慢道“那皇上最好时时刻刻看着这女人，否则，臣妾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像杀太子一样杀了她。”对不起……
夏赢渊怒极反笑，一把扯过苏媚璃身上的披风，“苏媚璃，朕当真是错看了你，还有两天，朕倒要看看，你这妖孽还有多少能耐！”
苏媚璃笑容阴恻，“只可惜你早没发现我是妖孽，早发现说不定你那宝贝儿子就不会死了！”对不起……
“好！你活腻了，朕索性就成全了你！”夏赢渊抬掌对准苏媚璃头顶。
苏媚璃笑了笑，闭上眼睛。死在他手里，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落下的一瞬又倏地停下，却是秦语嫣挡在苏媚璃身前。
自欺欺人
那落下的一掌倏地停下，却是秦语嫣挡在苏媚璃身前。
他抿着唇，脸绷的很紧。然后携着秦语嫣离开，不曾看她一眼。
苏媚璃抱紧自己，胸口的裂痛忍了又忍，终是咯出一口暗红的血。浑身上下疼得撕皮裂骨，她都生生忍下来不吭一声。才与他说上几句话却耗掉了她所有的坚持和勇气。
他眉眼间的厌恨像尖锐寒冷的冰蓟，将她一下子刺穿，空洞洞的身体只剩下支离破碎的伤和血肉模糊的疼。
应该不会太久，她就真的可以自由了。他是苏樱宁的孩子，在知道的那一刻，她如遭雷击，却在看到他快死时终于明白，不管他是谁，她都爱他！已经成为本能，是透进血肉连着命的，她不能……失去他。
她会挺住，一直等到他安排她死的那天。
杀了她，他心里会好受些吧，至少会解恨。
只是不知道……那天他会不会来，她想他，很想跟他说几句话。
看样子秦语嫣该是知道这事的始末，不然她不会替她挡那一下。
秦语嫣会不会告诉他呢？
应该不会，她想。
至于原因，是秦语嫣和她一样爱他。
有了那颗内丹，他便能自如控制自己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它能让他活下去。
他们之间恰巧对换过来。他现在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孽了，可以活很久很久。他可以做很多事……她记得，他的梦想，他想创造一个盛世。她用血印迫使他将那晚的事忘掉……这样他会好过一点。心无旁骛的去完成他的梦想。
一切，她都觉值得。只为他那句，璃儿，下一世换我等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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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语嫣安静坐在榻上，捧着许久没有翻动的书。不时看看不远处批阅奏折的夏赢渊。
他最近总是很忙，从早到晚。不让自己清闲片刻。
她知道，他心里惦着苏媚璃。
昨天，她在御书房陪他。
她本想起身给他捏捏肩膀。
他没抬头，却说了一句，璃儿，给朕研墨。
她愣在当场。
他怔怔的抬头看她，凤眸深沉烦乱和微微尴尬。
那一刻，她知道，他们连自己都骗不过，更何况别人。
早产那晚。她脱力昏过去了，身体疲惫透顶，意识却格外的清晰。
是他亲手杀了那孩子，她知道。
他杀了苏媚璃，然后她恍惚看见了一个女子，冷媚而惊艳，像来自九天之外的谪仙，不属人间，那是真正的苏媚璃，她知道。
她看着苏媚璃抱着他，杀他。
也听到，他说他爱上了苏媚璃。
他从没对她说过他爱她之类的话，那一刻，他的神情是种安静的幸福。她知道，那叫死而无憾。因为是死在苏媚璃怀里吧。又或者，是因为他终于认清了自己心。
她们虽是情敌，在天牢那一瞬却默契的彼此达成一致。
这事一旦捅破，对他来说赔上的不只是他自己，有这莫兰的大好江山，还有他奋斗多年的一切。没有人，会承认一个妖怪是一国之君。他会像苏媚璃那样，遭人唾弃。妖就是妖，再好，再善良，也变不成人。
苏媚璃爱他，为了保护他甘情愿为他死。
她也爱他，为了保护他，她会死守这秘密，包括对他。
或许，苏媚璃死了，她该高兴才是。只是，死了又如何呢？她骗不了自己，他也骗不了。
很多事，一个人说可能是假的，一群人说，就算是假的那也是真的。她和月落他们一样，会袖手旁观的看着她死，让这件事平息。
三年
清晨，阳光柔柔洒进屋内，带了薄薄的凉气。映着满地的晶莹雪色。不远处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吵闹，银装素裹的树枝轻轻微颤，洋洋洒洒的落下晶莹。
似乎雪照国的一年四季都是这样子。
苏媚璃倚在窗棂边，幽幽看着窗外。
“怎不多睡一会？”一双手臂从身后环住她，一种轻浅的温凉拢在周围。
苏媚璃微微一愣，似乎恍然想起什么，眼底的波动却是在眨眼间烟消云散。
“夜冥。”她柔柔一笑，回身抱住他，脸埋进他胸膛，闷闷出声“你该多休息才是。”
“就知道让我睡睡睡，”苏夜冥刮刮她的鼻尖，“你就不怕哪天我会一睡不起？”
苏媚璃脸色一变，慌忙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胡说！”
他拉下她的手，紧紧握住，笑道“我不说，不说可以了吧。”
苏媚璃看着他灰黑的眸子心底狠狠一抽，垂头埋进他怀里，低声道“夜冥，别离开我，永远不要……求你。”
苏夜冥身子微微一颤，绝艳的脸愈加苍白透明，他搂住她，紧紧的，眼底混黑的灰败，像一道道凛冽的伤。他等这天不知等了多久。她终于回头，他却不能再拉住她的手。“璃儿，我……”
她似是想躲避什么，又似是怕他说出什么，猛地抬头笑嘻嘻打断他，“对了！我收到青儿的信函，再过些日子，那丫头就要成亲了，我们也算是女方的家长，可不能给男方比了下去！你说送什么好呢？”
苏夜冥笑眸熠熠看着她，“这事你做主就好。”
苏媚璃抬眸痴怔看着他，他脸上的笑容温暖魅惑，让人心心念念的贪恋。她在雪照已经有三年，从起初的他们互不言语，到说些闲散的话，他有时还会发脾气，却再不会伤害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生闷气，后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开始接受他，他似乎也回到从前那个温柔似水的冥哥哥。
三年前，他用血咒救了她，元神受了重创。又被普陀山那些仙道一路追杀。虽感知到她有危险，却仍是晚了一步。
后来，他抢回了她的真身，像她就夏赢渊一样救了她。
她活过来了，可他却要离开。三年来，她拼劲全力，用各种方法为他续命，有些成效，却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点点衰弱下去。
青儿曾来过，陪了她一阵子。
月落的信，一封接着一封。青儿那丫头却无动于衷的日日照顾她。青儿已经陪了她太久，也该是时候过自己的生活了。
她跟青儿说，她想通了，苏夜冥才是她的归宿，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好说歹说总算让那丫头回去。
“想好了送什么没有？”苏媚璃扁扁嘴，戳着他的胸膛。
苏夜冥笑道，“不急，我们慢慢想，去的路上再淘弄些她喜欢的宝贝一道带去，怎么样？”
苏媚璃怔了怔，将他按到床上盖好被子，想了想，自己也钻进去抱着他，脸埋在他怀里，道“礼物送到了不就好了，干嘛那么麻烦还要跑一趟，雪照离莫兰好远，我才懒得动。”
放手
苏媚璃怔了怔，将他按到床上盖好被子，想了想，自己也钻进去抱着他，脸埋在他怀里，道“礼物送到了不就好了，干嘛那么麻烦还要跑一趟，雪照离莫兰好远，我才懒得动。”
苏夜冥眸色一晃，抱得她紧了些，“这皇宫太闷，我想四处走走。”
苏媚璃沉默许久，从他怀里出来，凝上他的眼睛，声音轻浅却坚定，“夜冥，我们，成亲吧。”这是她第几次说了……每次他都会发火。
他不语盯着她，眸色微冷。
她知道他是又生气了。心里没有来的一紧，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他生气。此刻，她却莫名也有些气，倔强的迎上他的眼神。下一瞬猛的啃上他的嘴唇，唇齿磕碰，她尝到淡淡的咸腥，不知是谁的。他不应，她越发气闷，爬到他身上，惩罚似的又咬又啃。
蓦地，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大掌扣住她不老实的小手。呼吸有些粗重，眸色愈发氤氲浑浊。
苏媚璃一惊，低叫一声，却随即得逞似的贼笑。
“苏媚璃。”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的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苏媚璃却嬉笑着勾上他肩颈，“在，相公有何吩咐？”前几次都因为她怕他发火而作罢，这次……她才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她贴近他，戏谑的咬上他的耳珠，果然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苏夜冥闷哼一声，却仍是不动。眼底凌乱炽烈。
苏媚璃温凉的呼吸舒溜溜的窜进他脖颈，耳边是她柔软的呢喃，“皇上是要臣妾给您更衣，还是……侍寝。”说出的话，让她自己微微一愣，脑子猛的灌进一个人的模样，她也曾经这样逗弄过那人……
“璃儿，你做不到的。”半晌，苏夜冥深吸口气，放开她躺回一边，“别这样勉强自己，我也不需要这样的你，过几日我送你回去。”
他刚想起身却被她紧紧拉住。
“夜冥……”她没看他，只是愣愣盯着自己和他握在一起的手。“你以为我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才这样做？”她忽然笑了笑，“三年对我们来说太短，像三天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