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寒门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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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寒门贵女-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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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诗诗感受四周渐然宁静,只有风起无波的声音,及那时光流转后在脑中形成的印记,伴随轨迹行走的“喀喀”作响声,如斯生动。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在他微然含笑的一张脸上形成清澈的河流,像能倒映出自己的景象,分不清她的容颜是刻印在他的脸上,还是深烙进他的瞳孔中,只觉得,清析得镜面一般。

    手臂揽着他,手掌被温热的液体打湿,再从指缝湛露出,似要染红整片大地。风起,她嗅到血液的腥咸之气,忽然怕到极至。捧着他的脸,痛哭到声音嘶哑:“楚信风,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就是欠你条命,怎么还得起……你想让我一辈子愧疚是不是?是不是啊?”

    楚信风轻微皱了下眉,随着她摇晃的动作,那被子弹射穿的洞还真是疼。但能这样被她揽进怀里,又觉得死不死,都是不得紧的事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男人一生总要犯那么一次贱,再珍重的荣华或生命,面对一个女人也可有淡若粪土的时候。

    他总是玩世不恭,从第一眼相见,这一身的流气就无所幸免的呈她眼前。如今生命迷离,嘴角扯动的钩子仍是看惯的玩世不恭。气息吐在她耳畔,凉凉的,极轻:“那一天从火场出来,我一直在想,你还那么小,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哪怕我再烦你,老天也不该那样对你。之后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那滋味并不好受,我只是在想,那天的你会有多疼?真是烧在你的身上,疼在我的心里,还远不如自己疼一疼来得爽快。你还小,皮娇肉嫩的,怎受得了。这一次就让我代你疼,你觉得是亏欠我一条命,也是好的,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好受。人说,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活着的时候我争不过秦夜,是不是死了,我们便是平齐?”见她呜呜咽咽地哭到哽咽,不心疼是假的,怎能不心疼她。他死了,她却还活着,叫他如何死得冥目。“言诗诗,我楚信风一生悲凉,那些富贵荣华都是给别人看的,他们以为我多风光,却没人知道风光之后也可能是生不如死……”

    是不是人要死了,灵魂就是飘忽的?跟喝过酒的感觉差不了多少?他觉得自己是喝高了,那一日楚向阳跟他在书房谈话的情景又浮上心头,他喝得那样醉,身姿都站立不稳,拉着他的手,小心的喊他:“信风……”

    他说:“以前觉得只要你心里好受那么一点儿,恨我没有什么,哪怕与我断绝父子关系一辈子。或许是我老了,那天看到你从血泊中爬出来,便是真的怕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流淌着我的血,连你都舍弃了,如同放干我的血,任生命枯竭有什么区别?当年我跟你母亲并不相爱不假,但也能做到相敬如宾。只是她心中有一个魔,便是张兰,即便别人不去刺激她,她自己也会反复折磨撕扯。最后被这无形的魔折磨疯了,理智丧失,整日同我闹,直到将我的一颗心也拖到疲惫。但我不否认,那之后张兰确实来找上我,我在最为疲惫的时候想寻一个安然的港湾,同她走到一起。

    而你的母亲,知道什么是报复我的最佳武器,让你恨我一辈子,反目成仇,是她认为最好的事。他最后不是心疾成伤而死,而是血癌!真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却让你以为那死是我一手造成,你是他杀死我,最好的工具。楚信……我不想你恨我一辈子,请求你原谅一个父亲的过……”

    楚信风仰面看着蓝天,看着阳光,看着阳光里的她,活了一生都不美好,临死了,才觉得这一刻是真的美好,心里不曾这样安静如水过,温温的暖。

    他到底查清了那场亲情晦暗的阴谋,当年她高价收卖的医生早在制造那个假象后去了国外。如他们所说,辗转反侧,他不过一个棋子,如何有人真正爱过他。

    “诗诗,我一生觉得不幸,最幸运的一件事,便是从生至死,终有一点与你有关。你没什么好愧疚,即便没有今天,我也是要死的……你不是问我得了什么病,血癌,跟我母亲一样的病,活不久的……这么个死法,让我觉得很好……”

    言诗诗一颗心疼得仿要窒息,紧紧揽着他,按上自己的胸口,楚信风说他不幸福,她看在眼里,也觉得心疼。

    “楚信风……谁说你不幸,天底下还有及得上你的人么……呜呜……你说这样的话干什么,又不是活不了……”

    心脏开了一个口子,定然是活不了的。楚信风嘴角弧度越发僵硬,想扯出完美的笑,有生之年烙印她脑海中的永远是倜傥风流的,不是这个被血液凄染淋漓的鬼样子。可是……他似乎,真的无能为力了。

    轻轻唤她的名字:“言诗诗……”抬手碰触她的脸颊,仿似用尽全身力气,生生还是无力。那手僵在半空,白皙且骨节分明,眸子微微眯起,蓦然垂下。

    言诗诗破嗓痛哭出声,周遭站着的人,也同时觉出无力。那完美的一副身体被打出洞,鲜血泉涌而出,非得将生命冲蚀殆尽不可。

    秦夜过来蹲下身将女子痛哭抽搐的身体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心思不痛是假的,想发音,也是沙哑一片。轻轻的哄:“诗诗……乖,信风已经走了……”

    言诗诗只听到一个尾音,说,楚信风已经走了。之前她也这样觉得,觉得楚信风已经走了。可是,转首又觉得是个迷天大谎,周身的风还在静静的吹着,阳光一寸一寸的洒下来,万物苏复的暖,眸内已是盎然一片。

    她仿还是那个举着小皮鞭的乡下丫头,不曾卷进这富丽堂皇,污浊不堪的豪门里,哪有这么多的风云变迁。不听话的小猪逐一跳到他的身上,俊颜已然拧成一团。烦躁地冲她吼:“谁家的丫头啊,怎么说话呢?”

    是啊,谁家的丫头啊,这一刻,转身回望诺长的一段征程,两世今生,她都再想不清自己是谁。这里明明鸟语花香,不是那最初么?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不去贪恋一个已世的人,是不是,悲剧便不会跟随而至。以至于,但凡靠近的人,都不得安好?

    长睫轻轻颤动,薄光洒上去的时候,就像两只展翅欲飞的蝶。低头看看楚信风,睡得一片安然,忽然觉得困,又困又累的沉乏感铺天盖地。侧脸贴上他,眼前一黑,便睡了。

    景风离开F城,笃定自己这辈子不会再来这座城市,当初来到这里许是错,一转身遇到那么多的人和事,又总有那么多的人和事改变。回不到最初的,最是他的心。

    这场杀戮他已经放弃了,将积郁已久,根深蒂固的恨剔除,就像去掉身体的一部分,哪一举动都是连血带肉的。秦夜不过置身在一场惊恐中,没人真想要他的命。引爆的时间都是拿捏好的,他带着人一出来,整栋别墅就会在瞬间消亡。就当他杀不了他,事实上,光明正大的时候他也是真的没那个本事。他不想谁领他的情,数算起来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那女人咬着浓情绝决吐音,他死了,她都会陪着。那么自己呢?可是也要如影随形?

    他从没想要饶恕过秦夜,让他死,已经成了他的夙愿。可是,如果注定言诗诗跟他是枝连理枝,那么,他愿意在被辜负后,仍旧义无返顾的对一个女人的幸福放生。因为,那个女人的幸福,就是他的。

    他没道理,让自己不幸!

    捡了个最好的,无可厚非,秦夜笨拙的左手,都比他的快。他说得不对,他半个身份靠杀戮营生,他手下沾染的人命何时又少得了。说到头是已不如人,放弃就该心甘情愿。

    景母推门进来,室内没有开灯,只有沙发上时明时暗的一点烟火,才看出是有人在。摸索着将灯打开,厅内顿时燃起灯火,辉煌瑰丽点亮他一双灰暗的眸子,才见有几分华彩。

    “小风?在家怎么不开灯?怎么了?”景母坐过来,担心地问。

    景风倾身掐灭手里的烟,揉了揉太阳穴,侧首看她:“妈,有点儿饿,帮我做点吃的好不好?”

    景母欣然应:“哎,好,你想吃什么?妈给你做。”不记得多久没对她提过这个再平凡不过的要求,一直忙得仿要有分身术才能应对的人,应酬天天都少不了。每次回来都是披星带月,哪还有心气吃什么东西。

    景风这一次方感真累,比任何一天都有体力透支之感。淡淡挑起眸子,随口应:“简单一点可以。”

    “好,你等一等,很快。”景母乐呵呵的起身去做,一眼看到茶几上的猫脸面具,拿在手里瞧了瞧,笑起来:“多大的孩子了,还玩这个东西?”

    景风接过来握在手里细细端详,轻微钩动嘴角,笑得云淡风轻:“好看吗?”

    集市上的小东西做得能多华丽?他们景家有头有脸惯了,精美的东西见得实在不少。

    肯诚答他:“是有几分童趣,但做工确实一般。”

    景风定定瞧着,像把全部情感投上去,缓缓道:“可是……我生命里最缺少的,就是这种东西。”

    那一日的梦浮上来,儿时才会有的梦想,长大后遇到一个满心喜欢的女子,高头大马娶进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那清浅的笑类似于娇嗔,看过一眼,回首万年天日,想忘也难。

    窝在沙发上闭目小瞌时,知道F城这边的变故。

    手下人电话里有一丝惋惜:“少爷,不仅数十个兄弟没了,楚少……楚少也中枪身亡了。”

    景风猛然坐起身,眸子一刹眯得犀利:“怎么回事?”

    男子声音暗下,恭敬答:“本来按少爷吩咐,等秦少带人一出来再引爆装置的。可是,没多久楚信风过去了,那几个人便慌了神,以为秦少的救兵来了。怕……怕走不了,就想着先发质人,直接引爆,将那些人埋葬其中。没想到……言小姐将人打晕,把装引爆器抢走了,随后宋谨带着人过去了……”那样精良的一支队伍,神人想要逃脱,也不是简单的事。

    景风挂断电话立到窗前久久不语,这个惨剧的发生,实属意料之外。

    楚信风意外身亡,对楚向阳是天大的打击,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场便晕倒了。那一日看他满身带血,心脏跳停的感觉当真撕心裂肺。一段父子恩仇不待化解,他就真的走了。他们这一家人,到底是怎样的一场孽缘。楚信风觉得他彻头彻尾的败了,临死却扳回这一局,已然要成为楚向阳心里永远的殇。总算,不是最后的输家。

    活着的人,永远胜不过死去的,便是连回旋的机会都不再有。

    自打将人抱回来,言诗诗就一直晕睡不醒。她深陷在梦魇里,四处无门,真正从鬼门关爬出来的人,也没见过奈何桥是什么样子。这一次却像真的看到了,悠悠浓雾中送一个人远行,离得那么近又那么远,想张口唤一唤他,启音啐出一口腥咸的血,生生将一个“楚信风”又吞咽回去。

    直直看他走上去,抬手饮尽一瓢忘川水,身体顿了下,缓慢地转过身看她。嘴角笑意一如既往,轻微动了动,想喊她的名字,许是到了嘴边又忘记。只觉得,这个女子这样熟,深入骨髓还记得的那一回眸一笑嫣,热切而深刻的留恋。

    言诗诗胡乱擦拭嘴角溢出的血迹,呜呜咽咽的哭出来:“楚信风……呜呜……楚信风……”

    梦外,疼疯了秦夜,怀里人醒不来,越是咳得猛烈,哭得也越发汹涌。第一次有情绪断然失控的感觉,对着门外咆哮:“来人啊,医生呢?”

    主治医生一步不敢远离,一听到秦夜的招唤声,呼啦啦地涌进来,重新检查一轮,只是单纯的晕睡不醒,受到的刺激太大了,就连梦中也不安稳,反复思及那点不适是一定的。其中一人看秦夜怀中揽着,珍宝一般,忽然无策,只得提议:“打镇定针吧。这样能好好睡一觉,再醒来就没事了。”

    另一个一旁反对:“不行,秦太太怀着孕,对胎儿不好。”

    除了秦夜,其他人反倒安然无样。愕然抬眸扫了眼医生,又复而砸回到言诗诗的脸上,手掌下意识收紧,狠不得揉进她的骨头里。狠狠地咬着牙,看出矛盾的色泽,凭心而论是欣喜的,像一个男人得到宿命的宝物,不气也是假的,不知她是迷糊,自己都不知道,还是有心没告诉他。

    医生心里所想,秦少这个反应,是不知道么?自己的男人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女人怀孕的。看来是他们多想。

    “秦少,您看,要不要打镇定针?”

    秦夜一双桃花眸子灵锐犀利之后英气便会盛到凌人,定定地看着她没有抬眸,轻音将一屋子的人退出去:“你们先出去。”

    医生点了点头,转身全部出去。

    秦夜萌生打她屁股的冲动,这是年纪小,所以事事无知么?如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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