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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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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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女子,裙摆在风里翻飞,头发很长,一半挽在脑后,另一半垂下来宛如黑色的缎子,我起初还以为她是元婆婆,可听着元婆婆的声音和动作的幅度,这个女子明显要年轻地多,但是动作怎么缓慢至此,不过十多米的距离,我等得都想大声问她,到底准备磨磨唧唧到何时。

    不过,路总有走尽的时候,我耐心地再等了一会儿,她已经走到柴房前,只剩下不过一米的差距,那只诡异的家伙,蹲在她的脚边,没有再动。它不动,她也不动。

    倒像是它在替她掌灯带路似的。

    在我等得快要没耐心,准备将头收回去时,它动了。

    又是一道碧色,长长的弧线,这一次,它跳得格外高,光线直接照射在她的脸上,粉白粉白的一张脸,嘴唇涂着鲜红的胭脂,唇角有一丝若隐若现的笑容,像是察觉到我的视线,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冲着我的方向,徐徐绽放出一朵幽怨的笑颜。

    我呆在窗户后面,再也不会动弹,让我猜一百次,一千次,我都猜不到会是她,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这个笑容绝美到令人心底发寒的美貌女子。

    她是。

    花莺歌。

捕红 第四卷 18:救命稻草

    我觉得后背的汗毛齐刷刷地都竖起来了,一点不夸张,,明明没有风吹过,全身毛孔凉飕飕,像是有阴气从身周穿过,虽说人是不能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我是亲眼见到花莺歌死状,利器插入心脏,任由金罗大仙都救不得,而且远远不仅如此。

    由于当时赵要利用她的死来大做文章,花莺歌还被停尸数日,安置在王府的沁芳阁中,我天天坐在她身边发呆,吃东西,休息,想心事。

    眼见着她如花一般盛放到极致,渐渐枯萎凋残。

    花莺歌到死时还睁着一双眼,她是不相信赵会得亲手杀死她。

    再好的茉莉香粉都盖不住尸体发青的肤色,眼皮不能完全盖下来,总有一线眼白从里面透出来,看着屋里走来走去的人。

    当时,并不觉得尸体有多可怕,还想着要替她找出杀人凶手,给她一个瞑目的交代。

    只因为那时候,我是花蝶舞。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姐妹。

    如果,花莺歌千真万确地死了。

    那,这个,眼前这个,又是什么。

    她两只眼珠定格住,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某一点的虚空,碧色的昏暗光线下,反射出来的光泽,我硬着头皮都形容不出来,假如可以的话,我宁愿眼前还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也比看到这一幕要强得多,但是。人越是恐惧越是会好奇,只要我将身体缩下来,躲到墙壁后头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我偏偏不肯死心,两只手扒在小铁格子上头。想看个究竟。

    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大概五分钟以后,她脚边静止不动的一团像是休息够了。掉头转一个方向,开始向着未知地黑暗跳入。我发现,花莺歌完全是跟着它在行动,虽然一个是跳跃,一个是莲步轻移,走的路线惊人的一致。慢,慢,我努力再贴近些,只差把整张脸都摁在小铁格上头,然后,我非常肯定的是她是在走,虽然姿态略显僵硬,却绝非通常形容鬼怪那种会飘来飘去,双脚离地的样子。

    莫非。花莺歌。那时候真地是假死。

    在众目睽睽之下,假死数日。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发现。

    真乃神乎其神。

    随着光源离我越来越远,最后烙印在视网膜中地是一个女子纤细的背影,以为她随时会回过脸来再看我一眼,却始终没有。

    眼睛在得到过光明以后,对黑暗地适应性大大地减弱下来,待微弱的一点光消逝后,我觉得四周地空气更加阴暗,更加沉重,更加地伸手不见五指,双腿一软,索性坐在地上。居然,这时候才想到要畏惧。

    要是真发生点什么,哪里还来得及。

    远远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又是什么过来了,我双手胡乱一抓,除了从指缝中掉落的稻草,还是稻草,我苦笑,这大概才是救命稻草的最好解释。

    脚步停在门口,今儿个,这间柴房真是热闹到家,来者将门一推,已经径直走了进来。

    我准确无误地扑上去,双臂将他的腰揽住,许箬荇大概没想到我会热情如此,被我弄得措手不及,轻笑道:“青廷,你怎么了,放手,放手,箍得太紧,我喘不过气来。”

    我将脸埋在他胸前,死都不肯再放手:“你,你去了哪里,我醒来看不到你。”

    “元婆婆让我过去帮她点小忙,我看你已经睡沉,才没忍心叫你,想想很快会回来地,嗯?你做噩梦了。”他摸到我的鬓发,额角,“怎么都是汗,心跳快成这样,没事的,青廷,我已经打听过,我们不必等七天也能出去,元婆婆答应过,说会帮我们一次。”

    如果早一些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一定雀跃不已,但是,此时此刻,我已经不想这么快离开,一手抓紧许箬荇的衣襟,我很慢很慢地告诉他:“我刚才看见花莺歌了。”

    他用衣袖在替我印汗,动作停顿在半空:“你说你看见谁了?”

    我全然忘记,许箬荇不认识花莺歌,他对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这里黑成这样,你的眼睛能看到个轮廓都不错,还能认出熟人,这个人是你这次出门结识的吗,不会这么巧,他也正好迷路来了这里。”

    “是熟人,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我刚才看到的是个死人。”

    大概是我言语间地慌乱感染到他,许箬荇将我地手握住:“青廷,你不要乱,慢慢说,你是怎么看见的,看见了些什么。”

    我将醒来以后发生地一五一十告之,从不见他的人影,赤色的蟾蜍再次出现,引出早应该入土为安的花莺歌,顺便将我亲眼所见花莺歌死去的场景向他叙述了一番,将她的背景身世暂且隐去,否则要说的事儿的细枝末节庞大到能说一天一夜的。

    许箬荇很认真地听我说完,只问了一句:“你确定看到的是她本人,可能不过是一个长得和她相似的人,但是由于她给你的印象深刻,你下意识地以为就是她了,然后越看越像,其实,按照你所描述,只依靠蟾蜍背上的一点荧光,所能看到的景象很是有限,不过是靠着自己的想象。”

    被他如此一问,我倒是有些不确定起来,或许真的不过是一个相似的女子,配合着诡异的场景之中,我便以为是花莺歌了,美貌的女子大多有些相似,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小小的嘴唇,我勉强笑道:“你说的很是,可能只是个相似的人,我却将其误认为是已死之人,真是罪过罪过。”

    脑中灵光一现,为什么我那么注意她的背影,倒不是说姿态特别诱人,一定,一定还有其他什么在吸引着我的目光。

捕红 第四卷 19:白天是什么样子

    有些东西,你越是要努力地去想,它越是喜欢和你捉迷藏,在脑袋的空隙位置里头,像是能七十二变,躲来躲去,我已经想得后脑发疼,前额发热,它还玩得乐此不彼,不肯乖乖出来,一定是我将自己的表情弄得很是痛苦,许箬荇都忍不住抽出手来,替我揉眉角:“青廷,不要急,有些东西,硬来不成。”

    “它明明就在这里了,偏生想不起来。”我苦恼地用手指着那个不争气的部位,“只差一点点。”触手可及。

    真的是触手可及。

    “青廷,你或许只是睡得迷糊,这里又是这般容易让人迷幻的光景,有时候,梦境和现实在脑子里头会有些混淆的,你这会儿再回忆,怕是已经不能分清楚其中的细节。”他的手指力气拿捏地真正好,走过眉角,来到太阳穴,再揉一小会儿,他低头问那个趴在他肩膀上头,一动都不想动的人,“是不是又困了,先坐下来说话。”他让我平躺,枕着他的腿,“这样,会不会舒服一些。”

    我的一只手搭在他的膝盖处,轻声问道:“这里分不出准确时间,几时才能到辰时。”

    他想了一想道:“差不多还有一个半时辰。”

    “白天,这里也这么黑?”

    “不是,要是十二个时辰都这般,那都不是人世了。”

    对,十二个时辰都这般的地方,一般叫做地狱。终年不见天日。

    “这里的白天是什么样子?”

    他抚着我地发,发出轻笑声:“青廷,你的问题真是多,我形容不好,再过一个半时辰。你自己看了能清楚地知晓。”

    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答案。我不情不愿地掀着眼皮,原本还剩下的一丁点儿睡意。早被折腾地所剩无几:“你说十年前,你来过此处。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那次是姨丈带你外出,你没有在家。”许箬荇的身子微微向后仰,似是很轻很轻伸个懒腰,“足足出去转了两个月,回来之后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不但皮肤晒得黑黑地,见到每个人都怯生生的,不爱说话,后来姨丈说,你可以开始习武,你居然一口答应,而且学得很是认真。”

    “习武有什么好奇怪地。”既然是洪青廷的父亲亲自手把手来教,可见是家传地武功,虽说女孩子习武未免大手大脚。行为豪爽。不过洪家只这一个孩子,要是失传。又会可惜,遗憾的是,我将前头近十年所学忘记地一干二净,待洪颀长归家,如何向其解释,倒是另一件令人头痛的事情。

    “当然奇怪,你才来时,虽然神气活现的小模样,可每次姨丈说要教你武功,你就哇哇大哭,让你扎个马步都困难之极,照例是六岁上下,姨丈已经能够传授你简单的心法,结果一拖就拖到了八岁多。”他在我地发顶按了两下,“那时候,我见你勤奋用功,每天练得废寝忘食的,真是大大地吃惊,连带着我也只能加紧锻炼,生怕被你比下去。”

    我扑哧笑出来:“难不成两家长辈还有此等喜好,弄个擂台让我们两个娃娃比试?”

    “即便不是家长安排,我也不想输在你的手里。”他倒是实话实说,也不怕得罪我。

    “那我们有没有真正的比试过?”谁输谁赢,很是好奇。

    许箬荇隔了很久很久,以至于我以为他悄悄地也睡着了,才说了一句:“青廷,你忘记得太彻底,我怕有一天,你会连我也一并忘记,再想不起来,假如有这样一天,你站在我的面前,却不认得我,我不知,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收在衣袖中的一只手,缓缓紧握成拳,心里头无法言明的酸涩涌上来,口中笑道:“以后再不会这样了,曾经忘记的,你慢慢说与我听,以后我们一起经历的,我会牢牢记住。”致死不忘,最后四个字,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我躲在黑暗中,用口型轻轻言述,无需他听见,无需他看到,只要我地心明了许箬荇曲起一条腿:“青廷,你地脑袋分量也不轻,躺了个把时辰,我的腿居然麻了。”像是半认真半开玩笑地,如果仅仅如此,他的声音为何会轻轻发颤。

    “表哥。”

    “嗯?”

    “以后,我不会再不声不响地离开。”两次分别,再见面时,总觉得他一次比一次消瘦,嘴上从来不会说的他,在总捕司几乎大闹天宫的他,心里面总是在替我担心。

    “那就好。”淡淡的,淡淡的回应。

    我翻身坐起来,柴房中,在不知不觉时,慢慢多出几丝浅浅的光线,印着他脸庞的轮廓,眉眼,嘴唇,融融的一层,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仔细过。

    他向着我伸过手来,我以为那只温热的手掌会先触摸我的脸庞,谁晓得,他的手腕一翻,已经偏侧过去,绕到耳后,拿下一棵粘在那里的稻草,他低头笑,略略的苦:“你沾满一身,像是只小刺猬。”

    如果,总要,有一个人主动的话。

    我的手臂缓缓绕上他的颈间,将他紧紧环住,两个人的距离在一瞬间便拉得更近,呼吸在彼此的脸颊,萦萦绕绕,是我的脸红一些,还是他的?

    慢慢的将额头抵在他的眉心,表哥,你可知我心里头只会有你一人,即便是有一天我将自己遗失,也绝不会将你遗忘。

    他浓密的眼睫不断的在闪动,在马上碰触到我时却又悄声离开,蝶翼般缠绵,那贴近而显得更加真实的墨色眸子里,满满的,充盈着我一个人的身影,温热的触感轻轻的覆下来,盖住我还欲出声的唇瓣上。

    即使此刻我没有再能说着什么,可是我知道他都懂,自然地闭起眼来,呼吸间都是属于他的味道,温暖的气息,缠绵而细长,从口中一直弥漫到全身,每一分每一寸,蜿蜒前行,刻下只属于他的烙印,,逐渐强烈的汲取不会让我退缩,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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