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件东西在一天半前。不小心被我遗失,转眼间来到了此处。
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在替我们做好安排,让我们一步一步地走来。不会偏移出轨道。
“你想到了什么。”许箬荇在问。
“小妹妹怕我治不得你地伤。”老景白眉毛一跳一跳。
“你莫怕,我是激他,既然能寻出源头,他定能治你。”元婆婆索性再给我吃一颗定心丸。
三个人齐刷刷地开口,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先回答哪个人才好。
依稀是老景同元婆婆使了个眼色,元婆婆识趣地点下头,转过脸去问许箬荇:“小许,要是手头地事不太忙,要不,再留得两日?”给老景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两日够不够,你别到时候。又婆婆妈妈说要添日子。人家家里头可是有要紧事儿地。”
没有人再问过,我那突兀的一句到底是啥意思。
我们又哪里有要紧不过地事儿。我不晓得许箬荇怎么找的借口,元婆婆倒是深信不疑。
老景很是肯定地点点头:“两日虽不能治好,但大致能知道怎么去治了,小妹妹自己也明白地很,不是一天两天能痊愈的。”
我冲着他微微笑,我也没打算,让你对着我吹口仙气,就能焕然新生了。
他看一眼尚堆在门口的两大捆物件,细细地叮嘱道“他们的药不得停。”
“这事,我比你清楚。”元婆婆飞一个白眼给他,要是她再年轻几十岁,倒更像是媚眼儿了,相处时间一长,我不再刻意躲避开视线,将元婆婆地脸儿仔细些看过,发觉她的年龄并不比我想得大,主要是外层灰白的肤色混淆了准确的判断能力。
“还有,别让他们出去。”老景依旧不太放心,加上一句,“千万不要让——”
千万不要让什么,是不要让我们走出屋子,还是不要让他们以外的人看到我们,更或是不要让我们得知他们准确的身份,等不及我细想,老景的话没有说完,元婆婆已经轰了他出去,将两扇门板关得砰砰响。
“小元,我晚点再过来。”某人在门外还不忘献殷勤,“要不要捎些面点果子。”
元婆婆闭嘴不答,我倒是很想扬声说一句,好吃的多带些,不嫌多,又怕隔墙有耳,让其他不该听到的人生疑。
某人又自说自话地应着:“那我挑些好地来。”
什么好吃,你带什么来,我真怕晚饭时候,还吃干饼就着凉水,伸长了脖子怕是才能咽得下去。
我瞧着元婆婆地身手,别说是门口的两捆,怕是来个十捆八捆地,她老人家一手单挑都没有问题,让老景帮忙,摆明着是给他机会,也不知老人家能不能明白她的心思了,我咪咪笑地看着元婆婆,她倒似被我看得有些慌:“小妹子,我这是。”
“元婆婆,你休得理会她。”许箬荇过来替人解了围,“还要多打扰婆婆两日。”
她笑道:“那时候,你在这里都住了一个月,倒没有和我说打扰两个字,怎么人长大些,反而倒客套起来。”
许箬荇笑着不答,只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谢意是为着我。
两个人说要帮忙打扫,被元婆婆直接赶回柴房里,嘴里嘟囔着:“你们两个能帮什么忙,回去给我歇着。”还真把我们当孩子了。
许箬荇将提进来的两捆横放下来,再用稻草铺在上头,两个人能斜斜地并肩靠着说说话,我才发现这所谓的柴房里头,堆的全是这清一色的东西:“这些都是什么。”
“药,每天要喝的药。”他将胳膊放在我肩膀后,让我能躺得更舒服些,“十年前,我也是这么天天喝。”
难怪,他捧起那个海碗时,神情自若。
“十年前,元婆婆是什么样子。”我一时好奇起来问。
“和今天你所见到的,一样。”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一样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时间像是在她身上定格了,明明中间过去了十年,我已经从一个少年长成大人,而她像是昨天才见过的样子,我分辨不出有什么区别,连这里的布置也都没有动过,这里的一切,似乎被什么诅咒过,永远不会再变化。”
捕红 第四卷 25:暗袭
元婆婆说的很是,此地的昼时很短,不过才能看到点,小窗外头那可怜的一点光线,被只看不见的巨灵之掌笼罩其中,像一场残局,被收拾地半点不剩,我的眼睛在慢慢适应中,能看见的还是许箬荇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青廷,你在想什么。”
他平时看起来瘦瘦的,胳膊枕着还真舒服,我微微侧身,好看清楚一些他,没想他也让过些来,我的嘴唇正擦过他的脸颊,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放,再仔细一想,可不正是青廷点水,他抬手揉揉我的发鬓,轻笑道:“在想什么,神情这般,这般愉悦。”
我低声道:“蜻蜓点水。”
他的笑容更盛放,融融的,让人看了心底生出暖意来,即便是在这样阴暗的地方,整个人却仿佛是置身于澜澜花海之中,说不出的惬意,以前是在歌词还是在书里头见过一句,有你的地方便是天堂,总不能领会其中含义,我扬起眉眼,再看着他,要是这会儿再不明白的话,我可真是该去买块豆腐来了。
“青廷,姨丈他走的时候,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呆呆地一时想不起来,他说的人是谁,很努力地才意识到说的是我的父亲大人——洪颀长,一下子结巴起来:“我,不太清楚,怎么想到问这个。”
“姨母已经不在人世,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能请姨丈应允才是。”他轻轻地贴过脸来。眼睛直视着我,“我怕他迟迟不归,你等不及了。”
我差一点从柴垛上跳起来,又好笑又好气,用手去推他的肩膀道:“你说。到底是谁。等不及,没你这么耍赖地。一股脑儿都栽在我头上,我可不认的。”
他扯着我的袖子不肯放手:“你要愿意说是我等不及了。我也只好承认不是。”
话语里满是那种刻意的委屈,两个人对视一眼后,笑作一团,谁都没有功夫再说话,嘴巴的功能很强大。可惜地是,每次只能做一件事情。
待我们分开彼此时,许箬荇先站起身,将手伸给我,将我拉了起来,我不解地问道:“不会是又有人来了吧。”
“没别人来,但是总这么等着也不成,我们回到前屋去看看,没准元婆婆要帮个手。”他趴在我耳朵边。轻语道。“不舍得出去啊。”
看看,看看。只给一个好脸色,已经是习惯性地欺侮我了,以后还怎么了得。
我用手背将唇角一抹,装出不屑地姿态来:“没什么不舍得,这里又闷又黑,我巴不得找元婆婆去聊两句。”准备大踏步向前,才跨出一步去,腰部被他双臂紧紧扣住,挣扎了一下,脱不开身,有武功了不起啊,等那个老景想出办法替我恢复了武功,我倒要看看谁怕谁:“要出去也是你说的,这会儿我出去了,你又不放人了。”
“青廷,如果你真地调任总捕司,便是只收你一个,我一定与你一起过去。”
“为什么。”
“我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不放心白大夫家的那个。”
一同破案时,恭恭敬敬称人家一声白大人,回个头,见不到面,叫人家白大夫家地那个,白苏岸有名有姓,你又不是不晓得,吃醋也不是这么吃的。
我用力去掰他的手指,嘴里嘟囔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青廷,你愿意吗。”又是没头没脑地来这一句,说话有时候太含蓄也不是好事情来的。
“愿意什么。”你不明说,我只能装傻。
“愿意我们在一起,一辈子。”他终于还是说了,激将法有时候还是管用,该激的时候就激,该将地时候必须将。
我嘴角轻轻一挪,声音很小很小:“那也要我爹答应才行。”
“你先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我甩开他的手,将门一开,已经跑了出去,回过头来冲着他笑道:“说了,要先问过我爹。”
他的神情,他的神情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恐惧再夹杂着痛
我的胸口,又怎么会这样痛。
低下头来,并没有看到伤口,不置信地用手去摸,想象中被利器划伤才会造成这样的痛楚,然而胸口的衣衫干干一片,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向着许箬荇伸出手去,想问他个究竟,他在我的身后看见了什么,张开嘴才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鲜血从口中涌出来,和上一次很像,也是突然的,全身地血液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拼命地想弃我而去。
那一次是瘟疫,这一次呢。
这一次又是什么。
许箬荇双手大柱我地双肩,将我搂在胸前,我听得他正声道:“我们不过是借宿在此的客人,与阁下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怎能一见面就下此狠手,要是真地想动手,阁下也该挑我才是,她是一弱质女流,毫无武功,即便是得了手,也是胜之不武。”
他在和谁说话,又是什么无色无味无形无态地伤了我,我很想问了清楚,但是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有闭紧嘴巴,阻止出鲜血外溢的根源,流出的每一点每一滴都是自己的性命。
身后非常非常安静。许箬荇的话语像是融化在空气之中,没有任何的回应,靠在他肩头的我,却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他全身都绷得很紧,像是一只随时会扑出的兽类,或者是一支离弦即发的利箭,而且,
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中几乎是火花四射,恨不能将对方烧穿。
那个,印在瞳仁底下的人,我,看见了他。
捕红 第四卷 26:很多很多美人
在这种暗夜之处,穿一色的纯白,想要让人看不见都难,我尝试着想转过身,能够看得更清楚些,身子被许箬荇一手扣住,他搂得更紧,明显不想看到我的状态更加糟糕,口中还在安慰着:“青廷,没事的,没事的,前辈想同我们开个玩笑罢了。”
在我的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许箬荇身周紧绷的气场一下子松弛下来,是不是又有其他人到了。
他称其前辈,已经算是很客气。
并未再将其列为敌对。
先是有人轻轻咦了一声,声音像个少年,底音清朗干脆,似只新鲜的梨子,满满的皆是水份。
只是像。
“你在我家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元婆婆的嗓门真大,我以为她只能发出平时那种沙沙的嗓音,没想到爆发起来,绝对不容小视,“你对我的客人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做。”他越发做出无辜的姿态,“你先把扫帚拿开,我的衣服是新换洗上的,千万不要弄脏了。”
“没有做什么,没有做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元婆婆估计是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扫帚抽得啪啪响,“你不给我治好她,我把你所有的衣服全拿去染成五颜六色。”
要是什么都没做,我不会无缘无故吐血至此,我的身体又没有七痨八灾的。
“你,你抱她过来,给我看看。”白色的影子在许箬荇眼里晃来晃去。始终没有脱离开视线,许箬荇一定是牢牢盯着他看,丝毫不肯放松,“不用拿杀人地眼光看我,她真的没有大碍的。快点过来让我看下。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箬荇不愿多做口舌之争,将我打横抱起。动作利落,手脚很轻巧。
双脚一腾空。视野骤然改变,觉得血液像是从头部缓缓向四肢散去,反而比刚才晕得更厉害,我强忍住一口气,等被放置到那人面前。视线模糊开来,看不太清楚他的面容,他俯下头来更加仔细地观察着我:“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衣袍的颜色,真是干净,似乎没有半点尘埃,在这样个鬼地方,他是怎么做到地,我倒是很想开口问问他。
“是你动地手,不是吗。”许箬荇的声音平平。不怒不恼。我摸索着去拉他地手,凉得让人心寒。对方给出的回复要是稍微对我不利,我怕他立时会动上手,才不管我们处在什么环境,对方又是谁,“你一出现,一抬手,她便如此。”
他地脾气,不似过去的隐忍,又或者是一开始时,我的计算错误。
“真是奇怪,她的体内以前就有这个了,我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她,不过是和她开个小小的玩笑。”那人地手指在我的眉心点住,没有移开,说来奇怪,体内蠢蠢欲动的血脉一下子如同看到克星,畏缩着再不敢胡乱加速,他嘴里似乎还念了两句什么,叽里咕噜的,听不清楚,再入眼的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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