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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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红-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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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他听闻王妃猝死的消息,根本不愿意相信,王妃的双亲早亡,自小是由他带在身边抚养,直到皇帝金口赐婚,将她许配给才貌双全的清平王爷,朝中大臣无不觉得这是一桩大好姻缘,可众人不知,这件婚事第一个反对的人便是秦天,若是赵庸庸碌碌无可作为,倒也乐得让芳华与他做一对富贵闲人,但是秦天在朝多年,自然知道赵想要的远远比他所表现出的要多得多。

    但是,芳华爱他,芳华,小小的芳华偎在他的膝盖处,莺莺语道:“祖父一向疼爱芳华,所以祖父最明白芳华的心,三年前的花灯会,芳华眼中只有那个人,纵然那人并不知晓,芳华

    心已足以,听闻天子赐婚的对象是他,宛如心花怒放,觉得这是老天爷对芳华最好的赏赐,请祖父成全。”

    这般乖巧的人儿,这么挚爱的言辞,漆黑黑的头发,披在他的膝盖上,仿佛她还是幼时的模样,摊开手会叫抱抱。

    秦天还能说得出什么,他只有认可。

    幸亏赵对芳华倒是极好的,他每年会得去王府探望两次孙女,芳华的眉眼,芳华的嘴唇,芳华的每一根发丝里头都写着幸福两个字,他的小芳华比出嫁前益发圆润秀美,秦天微微放下心来,或许,当时不过是自己多虑了。

    然而,好景不长,赵在两年后纳了莺歌夫人为妾,佳人前脚进府,莺歌夫人的艳名已经远播,隐隐风闻只说此女姿色只应天上所有,而且还是琴棋书画件件精通,清平王爷宠爱地如同性命珍宝,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厮磨在一处。

    秦天再入府时,芳华的神情淡淡的,倒显得他过于激进,当他说要寻赵理论时,芳华笑了,轻言道,祖父好生糊涂,祖父自己也有一妻两妾,还有几个年青貌美的丫鬟在房中伺候,赵乃堂堂本朝王爷,正妃入府后两年才娶了一个妾,祖父以何理由去质问他,不问倒还算了,否则倒显出我们秦家的小气,王爷的确是美人新入府,多宠爱了一些,但是对自己依旧相敬如宾,尊重有加,莺歌夫人按着礼节同样时时过来请安,她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秦天被她一番软语劝了回去,不过芳华眼中的那层飞扬的神采已然不再,他如何看不出来,但是男人三妻四妾俱是常理,他自己都做不到的,又如何去强制于孙女婿。

捕红  第三卷 第三卷 67:奔丧

    但是,芳华死了。

    丧讯传来,秦天只觉双眼一黑,险些没有站稳,一把握住梨花椅背才勉强稳住身型,他丝毫没有耽搁,叫上两个随从,将披风一系,策马直奔清平王府。

    白色的灯笼已经挑起,大大一个奠字,秦天跃下马来,连半步都没有停息,人已经冲进王夫之中,赵似乎已经料到他会这么快的速度,已经侯在那里,俊颜中全是哀伤之色:“秦将军,请节哀。”

    秦天只觉心口又怒又痛,当头喝问道:“芳华,芳华她的身子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病逝。”

    “起先不过是风寒,后来……”赵的声音梗咽一下,身子摇摇欲坠,旁边有下人过来扶住他,口中叨念的是王爷莫要伤心过度,两日不曾合眼,两日滴水未进,这可如何是好,这话看似随意,却像是刻意说给秦天来听,秦天看着赵憔悴的脸色,觉得这两句话怕倒是事实,那份伤心也是一时装不出来的。

    人已入棺,停在前堂,秦天走近前去,芳华闭合着眼,安静地睡着,仿佛随时会睁开眼来唤自己一声,他低声问道:“府内有手段灵巧的丫鬟帮着收拾过了?”没有寻常死人脸上的那种难看的青色,皮肤上似被轻轻扑了薄粉和胭脂,长发挽成她平日最喜欢的发髻,那支金步摇点缀其上,活灵活现,秦天伸出手去,险些脱口而出:“祖父已经来了,芳华怎么真么偷懒。还不起来。”

    那厚重沉敛的棺木却告之他,芳华已经死了。

    赵招过一名叫巧儿的丫鬟来,指给他看:“便是这丫鬟替芳华整理地衣饰头发。”

    秦天目视着她,轻声道:“是个好丫鬟,确有一双巧手。”

    他在灵位前。烧了些纸。再想过问芳华的死因,赵来来回回说的俱是什么在后花园赏花。不小心受了风寒,一病不起。已经请了太医来看,谁晓得,短短几日,病情恶化,再想问个明白。赵又从头说起,平时那样聪慧的一个人,变得笨嘴笨舌,说话颠三倒四的。

    秦天见也问不出什么,索性决定留在王府中数日,再慢慢斟酌,赵安排好客房,让丫鬟领他前去休息。

    直至夜深,秦天猛地想起一事。起身冲到赵房中。赵未睡,一个人正对着窗外娥眉月缓缓饮酒。见秦天进来,又像是哭又像是笑地问:“秦将军,你可曾看到芳华,芳华在那月亮之中。”

    秦天一把将他地手指挥开,厉声问道:“是不是你害死芳华地!”

    赵口中还在念着:“芳华,芳华在那月亮之中。”

    “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不曾答应你那大逆不道之事,所以你心里头忿恨,回来之后害死了芳华。”秦天丝毫不客气地拎住赵的衣领,他地身量原本比赵要高半个头,这般倒是要将赵整个人悬空了。

    虽说,他是威武大将军之职,但是对清平王爷做出这番举动也属于大为不敬。

    赵却是无丝毫的怒意,手指抓向桌面地酒杯:“酒,酒,给我酒。”

    秦天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他抓起那坛酒,扬起头来,咕咚咕咚,不肖半柱香的时间,大半坛酒已经落下肚去,秦天将空酒坛砸向门角,低喝道:“好,喝酒,喝酒,再多拿些酒来。”

    他的酒量一向极好,常年在军中的,哪个不能喝几斤烧刀子壮胆驱寒地,大半坛子的酒,最多也就三四斤,秦天觉得全身热融融的,嘴巴发干,需要更多的酒灌下去才能抑制住心口的悲苦,世间最苦之事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将独子送上战场,再无回来,儿媳听闻噩耗,当夜悬梁自尽,随了丈夫而去,留下小小的芳华。

    谁知,谁知,芳华又走在她前面。

    掰指一算,芳华尚未满二十岁。

    难道,是因为自己常年征战,犯下太多杀孽,染了太多鲜血,才有这现世的报应吗。

    秦天不敢去想,有人将整坛的酒送了进来,他也未看清楚来者的形容,推开要为其斟酒地手,抱住酒坛,一口一口灌下去,只有将自己彻底灌醉才能忘记这眼前地悲苦,或者等酒醉醒后,不过是一场噩梦,他的芳华还是好好地,会得笑,会得唤他祖父。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秦天觉得头痛欲裂,好似有面大鼓在他耳边咚咚,咚咚敲个没完没了,他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半坐起身,手掌往身边一撑,触手绵软细滑,竟然像是身边另外还有一个人。

    帐子里迷迷蒙蒙,他看不清楚,一把挥开,外头的日光都照进来,锦被中果然多出一个美人儿来,满面泪痕,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个,这个女子是谁,怎么会睡在他的身边,秦天自问一向警觉,不是十分亲近之人,一旦接近他,立时便能够察觉,看样子,这女子不但与他同处一室,还,还,秦天将半掩在两人身上的锦被掀起,两人俱是未着寸缕,四腿相缠,姿势暧昧,非但如此,那女子全身细嫩的皮肤还布满或红或青的痕迹,像是有人在她反抗之时,故意对其施虐所制,难怪她会哭成那般,像是又惊又惧又哭又闹,到后来实在无力反抗,才力竭昏睡过去。

    这时,门被从外头大力推开,秦天下意识将锦被往两人身上一盖,喝道:“是谁!”

捕红  第三卷 第三卷 68:追究

    来者尚未回答,秦天身边的女子已经悠悠醒转,嘤咛一声,连人带被扑到了进门那人的怀中,痛哭道:“王爷,王爷,你怎么此时才来,莺歌被此人已经……”

    秦天身上唯一的遮掩物被拖走,他呆坐于床上,一动未动,闯进屋内的人是赵,而与自己一夜缠绵的女子便是那风闻中明艳动人的莺歌夫人,他怎么会,怎么会在酒醉之后。

    赵一手拥住花莺歌的肩膀,一语不发,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秦天,花莺歌还在哭诉之中,两个男人却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不想先开口。

    花莺歌的哭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刺耳,秦天本不是那种畏畏缩缩的性格,当下再忍不住,起身道:“此女如何会在我房中,我全然不知。”

    “秦将军,先将衣服穿起再说话。”赵伏在花莺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她抬起眼来,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噗噗落下,然后非常顺从地用锦被将自己的身子裹紧,拖着长长的一段,慢慢离开了。

    房中只剩下两个男人。

    赵轻轻叹一口气道:“我们两人昨晚都醉了。”

    一句话,似将所有不合理的情节都解释开来,花莺歌本是王爷房中的人,前来帮王爷斟酒聊天也是寻常之事,后来是赵先喝醉,还是秦天先喝醉,谁都不曾记得,秦天依稀记得自己在半醉半醒时,的确听见有谁说了一句。秦将军醉了,送秦将军回房休息吧,是谁送的他,还直接将他送到床榻之上,不言而喻。

    “芳华尸身未寒。此事我不想再追究。也不愿意再追究。”赵脸色苍白,单手扶额。吐出芳华两字时,语气加重。双眼直视秦天。

    有些事情,我不追究,有些事情,你也不要追究于我。

    赵摔门而去,留下一室安静。静得令人心底发慌。

    秦天再去看望芳华地灵牌棺木时,竟然有种不敢抬眼的心虚,赵的话字字像针尖刺在他的心口,芳华尸身未寒,尸身未寒,他却在孙女婿的王府之中做出这等丑事,还有何等颜面来见孙女地遗体。

    莺歌夫人循着家规身着素服,让丫鬟扶着,来给王妃上香磕头。纵然穿着麻衣。抬起头时,那张艳丽地脸孔。在灵堂里看来有种异常的惊心动魄,让人心里头生出麻麻,钝钝地痛痒,不得去抓,越抓越盛。

    当夜,有人轻轻敲他的房门,秦天将门拉开,莺歌夫人跪在他地面前:“王爷叮嘱贱妾要好好照顾秦将军,不然立时以七出之罪将贱妾赶出王府,请秦将军垂怜。”

    明明应该当着她的面,将房门重重拍上,秦天却觉得有股子热气,随着芳华噩耗传来后,凝身在心里的麻木一点点游漫上来,伸出去的手势岁虚浮,却坚定,像是从这个全身簌簌发抖的女人身上,能够得到一丝解脱,他将花莺歌一把抱起,反脚踢上了房门。

    果然,醉生梦死才能化解开他心里地伤痛,搂着软玉温香,他不再去想其他的。

    镜中花,水中月。

    明明知道是孽障,他却一步一步深陷下去。

    直到芳华的棺木入土为安,他在坟前撒下一坯新土,向赵言明,他将赶赴前方战场,既然没有能让他留恋的人与事,那么保家卫国才是他最后的信念。

    赵行事真是有异常人,对秦天与莺歌夫人之间的事儿,半句未提,还煞有其事地点头称是:“金国节节进犯大宋的边境,唯有秦将军一夫当关,怕是才能阻止掉他们的狼子野心,秦将军一切多多保重。”

    秦天思前想后,还是留言道:“王爷的那件事情,我只会放在心中,不会告于第三人,请王爷放心。”

    “多谢秦将军。”赵淡淡回道,根本不能从他地神情间看出他真正地想法。

    听到此处,我第一次发出疑惑:“既然秦大人去了边界保家卫国,怎么又会生出将兵符送去花蝶舞之处的纠葛,大将军兵符离手,怎么号令千军万马?”

    秦天苦笑道:“圣上根本无心交战,一心只想与金国求和,我去得边界不过数月,两军对峙,圣上不下令来,怎么杀敌,求和地文书倒是一封又一封地连带着数万白银珍宝送到金国,后来也算是达成了休战的协议,我也被圣上调回封地,直到有一天,我收到莺歌夫人的书信。”

    这一段,像是连赵与顾连山大人都不知晓的秘闻。

    我才想追问,书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使得秦天竟然会将兵符交给这个有露水情缘的女子手中,卡塔一声轻响,从门外传来,两个人面面相觑,都警觉地住了口,竖起耳朵想聆听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天的手脚都被束缚,行动不便,我压低声音道:“秦大人稍后,我去看看,方才一声很是古怪。”

    他点点头道:“你小心些,这王府中的怪事越来越多。”

    我还是手脚并用,爬到门口,将耳朵贴近想听个仔细,门口却是再无其他声响,我身子向前倾得太厉害,平衡没有掌控好,整个人向着门板倒去,一股脑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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