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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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逝1-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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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密仔细看过书信,见李渊主动推他为天下盟主,并约他合兵西取长安,心下自然高兴。但以他的狡黠多谋,当然不会轻信。他直盯着唐俭双眼,冷冷问道:“李渊为何要推我做天下盟主?”
  这原是意料中的问题,唐俭随口答道:“魏公雄才大略,天下无双,又拥兵数十万,人才济济,居四海群雄之首。今日天下为牧,非魏公而谁?”
  “不然。自古唯江山、美人从无擅让之礼。唐公亦是傲视天下之人杰,此次挥兵西进,夺取长安不为难事,为何不自登大宝,南面称尊?”
  “王者天命,非人力可致。魏公姓名皆合图簶,正是上应天命之人。唐公不是糊涂人,岂敢与天争命?”
  李密忽然哈哈大笑,倏尔又收敛了笑容,铁青着脸道:“此系妄语,欺人之谈。若说图谶,前几年有个方士谮言皇上,说是将有李姓人坐天下,害的李浑全家被杀。且不说此话荒诞不经,就真是这样,难道李渊父子们不也姓李?李渊欲用缓兵之计,休想瞒过我去。”
  “魏公此话大谬。天下李姓之人多于繁星,难道个个能当天子?这几年间传遍的《桃李章》想必公也早有耳闻,不是天命又是什么?杨广不懂‘王者不死,多杀无益’的道理,妄杀李浑全家,实乃不过是替您枉死的冤鬼而已。对魏公将来拥有天下,唐公深信不疑,因此,才愿公推魏公为天下盟主。”
  “既如此,李渊又何必冒险起兵呢?”
  “魏公知道,刘武周勾结突厥,在马邑起兵,并占了汾阳宫。唐公身为太原留守,在其辖地内发生了这样的事,其失职之罪,必无赦理。更何况唐公因为姓李,早已受皇上猜忌,再为隋室卖命,迟早将遭杀身之祸,因此才铤而走险,断然举事。在下临来之时,唐公一再嘱咐要在下禀明魏公,他已年逾知命,唯图自保,断无觊觎大宝之心。他年若能辅佐魏公成就帝业,天下安定,于愿足矣。”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李密微微一笑:“唐公不愧当世俊杰,真识时务者也。足下可回复唐公,让他挥师径取长安。待我拿下洛阳之后,再分兵往援。
  刚说到这里,却听有人冷笑一声道:“唐俭好一张利口,竟能将我主公蒙蔽。”
  唐俭看时,却认得是幕僚魏征,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忖道,说了半天,到底没有瞒过此人,这件事八成要坏在他的手里。
  便听李密问:“以先生之见呢?”
  “公应暂撤洛阳之围,移师西征,待夺取长安之后,再东以征天下。”
  李密道:“时移世易,情势异矣。如今隋兵主力多在中原,洛阳更是朝廷机枢所在,夺之便如在杨广心头猛插一刀,可置大隋于死地。至于唐公,乃仁义君子,当年在弘化对我亦有不拘之恩,想来不会自食其言,有负于我。纵他言而无信,待我攻克洛阳之后,再与他在战场上一决高低,到时谁主神器,自有天定。”说完,不再理会魏征,又对唐俭道:“听闻你来途中遇袭,若不急于回去复命的话,可休养两天再走。”唐俭心想正好可以看看瓦岗实力,于是欣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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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如晦的年龄是我做了些改动的,当初查资料的时候不知是眼花还是怎么,把他看成了公元595年出生,再加上我觉得这人还不错,当下就把他定为主角之一了——
  谁知,他实际上是生于公元585年的~~
  不管不管,反正大家把他看成跟世民他们差不多大就成了——

  变故终生

  “俺说牛鼻子老道,这徐老弟几时才能回来?”
  魏征少时家贫,后来出家当过道士,所以程咬金这么称呼他。
  “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俺不是关心他,俺是担心娃儿呀。前几天一个人溜出去散心,还好被罗兄弟找到,这些天又一直闷声不响的——俺都发觉了,你还察不到?”
  魏征失笑:“这又关世勣什么事儿?”
  程咬金道:“他一向鬼点子多,和娃儿又相差不多,让他设法打探打探。”
  “你们倒还真疼她的。”
  “老道说什么风凉话啊,你就不喜欢那娃儿?数月前俺还看到她拿着你那十条什么定天下的秘计,跟魏公争论不休,一定要他接纳呢。”
  “唉,可惜魏公自有打算。”
  “之前邢义被打那件事也是。虽然后来邢小子认了错,可大伙都说娃儿是在维护翟司徒,驳了魏公的面子……诶,你说,她不是跟魏公吵架了吧?”
  魏征轻叹,“安丫头——想的其实比我们都多,看的也比我们更远啊!”
  “如晦,你真的要走?”秦琼一脸不舍。
  杜如晦依旧是淡淡的笑,语气却坚定:“是的。”
  秦琼有丝不解:“魏公不好吗?仗义疏财,兼济天下——”
  杜如晦摇摇手:“却不是我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因为他执意争取东都?”
  “也算是一个原因吧。但却不止这些。”
  安逝缓缓插口,似叹息:“当断则断。杜大哥果然担得起‘善断’之名的。”
  杜如晦看向他:“姑娘谬赞。不瞒姑娘,对你,我真心为之欣赏,可惜了——”
  余下的话却未说完,他背起包裹,朝秦琼拱手,意味深长的再看安逝一眼:“但愿,将来你我不要在战场上相见。告辞!”
  言毕大踏步而去。
  看着明明是极斯文的,偏偏又散发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豪迈潇洒。
  秦琼道:“他一向就有自己的见识,绝对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安逝微微一笑:“我去看看我的小鸢。”
  高空中,一只红褐色猛禽俯冲而下。从下面望去,翼下有两片白斑,如一朵云托着似的。
  安逝往臂上套一只金属护腕,差不多罩住了半个前臂,然后抬起手来。猛禽欢鸣一声,悠然如长哨,稳稳当当停在她的护腕上。
  安逝摸摸它的头:“小鸢的翅膀好了吧?飞这么高……你真的不愿意回去,要跟着我?”
  鸢儿叫两声,眨了眨眼。
  她盘坐下来,仔细察看它的翅膀:“跟着我可没什么好处哦!吃的还是要你自己去找,睡嘛,随便你。可一旦你跟着我了,为了训练我俩的默契,让你跟我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其间的过程就复杂了。你真的愿意?”
  鸢儿仍眨了两眼。
  一声轻笑传来。她抬眼望去,树上坐了个白衣少年。
  “你笑什么?”
  罗士信微微一哂:“你说这么多,它能听得懂?说了等于白说。”
  她垂眸:“说了……等于白说。说了……等于白说啊!”
  站起身来,喃喃念着,逗鸟的兴致也没了,挥手放鸟飞回天上,就要离去。
  罗士信微皱眉:“喂——”
  她回过头,背着光竟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到一句:“谢谢你送给我的手腕,一直忘了说了,谢谢。”
  蓦然间,一种怪怪的感觉涌了上来,他低头思忖良久,忽道:“喂,我好久没见到你笑了——”
  抬眼,却发现眼前只余一片壮丽的夕阳。
  “丫头,我们好像很久都没有好好聊过了。”大帐中,李密坐在桌旁,他刚与王世充打完一仗,脸上充满了胜利后的喜悦。
  安逝支着颔,玩着手边一支毛笔:“密叔叔想说什么?”
  李密顿了顿,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跟丫头之间,那种患难与共无话不说的关系慢慢消失了,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了两人面前,竟是说不出的陌生。
  安逝见他沉默,了然的笑笑:“密叔叔可是觉得我们生分了?”
  李密道:“这些日子以来我都比较忙,无暇照顾你——”
  “你明知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你还在怪我没有采纳你的建议?你年纪还小,有些利害你还不懂。”
  “李渊父子已经西进长安……难道这真是天意?”她咬住笔,历史终究不会因人的阻挠而改变它的轨迹啊!轻叹一声,抬起头,正色道:“之前的我也不再说了。只有一件事,密叔叔你一定要答应我。”
  李密愣了愣,后笑:“尽管道来。”
  “你先答应我再说。”
  “好,好,我答应你。”
  “无论别人说了翟伯伯什么坏话,你都不要听。”
  李密脸色一沉:“你听到了什么?”
  那双眼睛射出来的光曾让隋炀帝亦感到害怕,其他人更不待说。可安逝直直迎了上去:“翟伯伯虽为前任首领,说话可能也并不太注意,但他决无二心。”
  李密看了她半晌:“那天在司徒府,我听到的,想必你也听到了。”
  “那只是翟弘顺口说来,翟伯伯应了什么,你可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他应什么。我只知人心如此不诡,不可不防。”
  “他当日确实心甘情愿让位于你。”
  “谁能保证他能一直保持当初那份心?日久生变,更何况人心。”
  军士来报:“房左长史、郑左司马求见!”
  “让他们进来。”李密摆摆手:“你先回去吧。”
  安逝冷笑,“房玄藻跟郑廷?来得倒巧,要来唆使你了。”
  李密心中已有一些不快,自他号封魏公以来,众人见他无不是恭恭敬敬,唯有这丫头,什么事儿仍是挑明了说,丝毫不给他面子。
  “密叔叔,我就借你屏风躲一躲,看场好戏咯。”说罢,也不管他如何,抢先一步入了后头。
  李密来不及说什么,房、郑二人已走了进来:“见过魏公。”
  “起来吧。”他回复常色:“有什么事?”
  房玄藻是李密的老朋友,两人一道参加过杨玄感叛乱,因此说起话来也亲近许多:“魏公,翟让之事,您可有了打算?”
  李密咳了咳:“翟司徒是有些粗鄙,但心眼很实在!对我也是……咳!”
  郑廷道:“翟让贪愎不仁,有无主之心,不该放纵!”
  李密犹豫不语。
  房玄藻心下奇怪,明明之前魏公还下了决心的,怎么今日又变得如此不决?当下道:“翟让曾对我说:‘你以前攻下汝南时,得了多少宝物啊,全都给了魏公,一点都不给我!噢,你知不知道,魏公本来是我立的!’”见李密嘴巴绷紧,又添道:“他还说将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魏公,这话多么不敬!”
  李密眼中起了火苗,但他仍抑制柱自己沸腾的情绪:“天下未定就起内讧,对事业不利呀!”
  房玄藻不以为然:“自古道,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只要解决了一人,便可以结束两府之间的冲突。魏公,难道还要让义军政事继续这样混乱下去吗?”
  “毒蛇蛰手,壮士解腕,断了小的,就可以保全大的。”郑廷警告说,“如果他先动手,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李密很久都没有说话。房、郑两人巴巴的看着他,盼他早作决定。
  像是疲累已极,他终于道:“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先下去。”
  房玄藻愤然:“明公要图天下,还讲什么妇人之仁!”甩了衣袖去了。
  郑廷见状,慌忙躬身告罪,也匆匆退了出去。
  安逝转出身来,见举手扶额的李密,心中说不出的沉重:“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不想想瓦岗军的将士们会怎么想?人心何在?”
  李密低着头:“一山不容二虎啊。我又何尝愿意见到这样?”
  政治啊,政治。比战场上面对面、血见血的厮杀更为可怖,它是这么的让人身不由己,冷彻心骨。
  安逝的声音变得轻飘飘地:“密叔叔,我一直以为,我来到这个世界,遇上了你,总是一种缘分。你曾说你把我当女儿般看待,我又何尝不把你看作我的父亲!正因如此,我对你说什么都是实话实说,不管你是四处流亡,还是一呼百应……但是,到现在,我才彻彻底底明白是我错了。当你有了权力、有了地位之后,一切便不再从前。我们之间有了隔膜,互生不满。现在,为了你的位置,连对你有恩的翟伯伯都可以杀,我——又算得了什么呢?可笑我真是看高了自己啊。”
  一滴泪滴落在桌头,如珍珠般碎裂。
  李密抬起头,眼前的人儿却迅速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我走了。”
  “丫头,我也是——没办法——”
  安逝突然一僵,不可置信的回头,身子缓缓倒地。
  李密苦笑了笑,伸手抱过她:“这不是嗜杀,不是行不仁之举,而是去小仁,存大仁,是为了成就事业——”
  闭上眼的刹那,好像有什么,滴在了她的脸上。
  “什……什么?人不见了?”程咬金一跳三丈高。
  一个中年妇女吓得立在一旁直发抖:“我……我来帮安姑娘收拾收拾房间,结,结果就不见人了——”
  单雄信抱着酒坛走过来,带几分醉意:“吵、吵什么呢?谁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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