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眼神算- 第54部分

第九十四章一年



冬去chūn来，万物复苏，在青城山的一座小道观前，一老一少两个颀长的身影屹立在落rì余晖之下，正是林庚桑和林小雨爷孙俩。



老人须发皆白，形容佝偻，垂垂老矣，再看此时的林小雨，剑眉入鬓，双眼有神，脸型长的十分帅气而又沉稳，完全脱去了少年人的腼腆和稚气，两鬓斑白更是为他添加了一份神秘的气质。



一年前的莽撞的设阵破煞，让他在生死之间走了个来回，也让他对人生有了一个新的体悟，这些体悟需要在行万里路中验证。



这一年间，林小雨先是北上，爬黄山、登泰山，游五岳，看黄河，去遍各个还存有天地灵气的名山大川，指点风水气穴，最后北上戈壁，沿着青藏高原，下盆地，最后走到青城山，老爷子预感寿元将近，这才停下了脚步。



开始林小雨还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会吃不消，毕竟经过逆天改命的阵法之后，老爷子的身体亏损才是最大的，加上年纪也大了，一般很难坚持这么大范围的游历。



好在他的担忧是多余的，老爷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自有自己的一套养生方法，加上一路上坚持采集和买药材煎制药膳滋补身体，老爷子的身子不但没垮，反而是越走越jīng神，连带着林小雨的身体也调养好了大半。



通过一年的四处游历，以及老爷子的倾尽所学的悉心教诲，让他在本身的功底以及心xìng都得到了一份淬炼，不在跳脱，不再浮躁。



在青城山半山腰的这座道观住了已经有差不多半个月，林小雨除了每rì调养身体、研习术数典籍之外，一半的时间用来陪着老爷子说说话，看着老爷子jīng神越来越好，脸上红光越来越盛，林小雨却是有些心伤，他知道这是老爷子大限来临的征兆，他却有什么办法来阻止老人的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近一年的滋补调养，林小雨的jīng气神也基本上已经补回了大半，皮肤开始恢复的光泽，虽然两鬓的头发还是没有变黑，但却也凭白为他增添了一分儒雅和沉淀。



唯一让林小雨遗憾的是，自从上次破阵造天地元气反噬之后，额头的天眼仿佛消失了一般，无论林小雨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再感应出来。



不过这对于他也算是好事，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不用依赖天眼，只凭术数本事来推算，这一年来跟着老爷子一边游历观各地气运，一边系统的学习术数知识，他的本门的功底进步得很快，按照老爷子的话来说他已经算得上是“尽得真传”、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老爷子虽然jīng神健旺，但睡觉的时间却是越来越长，几乎每天要睡上十四、五个小时，林小雨年轻jīng力足，却是闲不下来，走到观外面的去跟观里的老道学木刻。



这座道观的观主随云和老爷子八十年代时有过一面之缘，彼此也算是神交已久的知己，这次爷孙俩到青城山，便就栖身在他这个道观，他也明白了老爷子的心思，是想要在青城山上永久栖息。



不过修道之人对生死看得很淡，老爷子能够自己选择栖息之地，而且有人送终，对术士来说已经算是有福气了。



“随云道长，我这尊刻得还算得法吗？”林小雨拿起一个自己雕刻的一只山猴，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自觉很满意，想要给随云道长评价一下。



随云也差不多有八十多岁的年纪，但却须发黑密，眼明齿健，完全不像是八十岁的年纪，这和平时养生得当和修身养xìng有直接的关系，放下手中的道家典籍，接过林小雨手中木雕，捋了捋胡须，笑着点了点头，“嗯，不错，有灵xìng，刻刀手法还有些生疏，不够流畅。”



林小雨露齿一笑，这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卖木雕工艺品应该也饿不死了。



自得自乐之余，林小雨在青城山上四处穿梭着，寻找灵穴地脉，上次破煞遭遇反噬让他有些后怕之余，但却也让他有不少收获，就像替身娃娃和护身的灵器玉貔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这两个东西帮他抵住了两波天地气运流转的冲击，若不是有这两个东西，恐怕那时候他就已经没命了。



因此他想要在这天地灵气集会的青城山中寻找一处宝穴，重新蕴养、炼制一些灵玉护身。



呼吸着郁郁森林中充沛的新鲜空气，听着林中鸟兽的清脆叫声，林小雨心里一片宁静，大自然的果然还是最适合生物生活的环境，这一刻他觉得每一颗树木，每一片叶子都是那么的美丽，充满了生机。



不紧不慢的在林中小道行走着，林小雨心里不觉泛起奇怪的感觉，若是一年前他决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去仔细欣赏每一个物体的美丽之处，而自打经历过生死劫之后，他的心态也变了很多，变得很尊重任何一个物体，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



对于老爷子的大限，林小雨现在反而是淡然很多，生老病死人所难免，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机缘，对于老爷子来说，最后这一年的时间他已经将心中的遗憾大部分都做完了，不带着遗憾离去就是善终了。



他己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为爷爷养老送终．而且爷爷将本门的术法传承下去，完成老爷子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个愿望。



在道观附近走了一圈之后，没有什么发现，林小雨也没有什么好懊恼的，若是灵穴地脉这么好找的话，那就不叫灵穴地脉了。



回到道观中，林小雨发现老爷子已经醒了，正在院子中“吸收天地灵气”，其实也就是晒太阳，吸收天地灵气也是林小雨平常和老爷子调侃的言语。



“小雨，你回来了，我那些术法笔记你都编著好了么？”



林小雨微笑着向前，走到老爷子的身旁，一边给老爷子把了把脉，一边回答道：“嗯，差不多了，还有个编目要修一下，就差不多完成了。”



“要抓紧啊，时间不多了，我去了之后你可要自己悟了。”看林小雨的动作，老爷子宽怀之余，又叹了口气，“傻孩子，我寿元已尽，你把脉又有什么用。”



第九十五章升仙



“爷爷。”林小雨虽然心理已经早已有了准备，却不觉还是眼眶湿润，不觉紧紧的握住了老爷子的手，久久不放。



“痴儿啊，痴儿！”老爷子用另外一只手摸着林小雨的脑袋，满脸的慈祥，渐渐的，又睡了过去……



林小雨心中一惊，看见老爷子呼吸匀称顿时松了一口气，从房中拿出一条被巾给老爷子盖上，轻手轻脚的走了开来。



rì子一天平静的又过去了三天，三天林小雨终于将老爷子的笔记编辑完成，用毛笔在封面上著上了林庚桑三个字之后，终于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爷爷，咱们鬼谷术士一门，如今也算是光大门楣了吧！”



在道观内明亮的灯光下，林庚桑拿着在这本集风水相术之大成的术籍，看到自己术数理论能够被编辑成册，一生最后一个心愿终于完成了，老爷子也是高兴异常，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爱不释手，闻着尚未干透的墨香味道，脸上露出一股幸福和满足的神sè。



“嗯？爷爷！”



看着开心的老爷子，林小雨原本脸上的笑容，忽然一丝丝的消失掉了，因为他看到，在爷爷的眉心到额停之处，有一股浓浓的黑sè气状冉冉上升，而红润的嘴唇，也有些发青。



这些可都是人之将死的征兆，林小雨一惊之下，猛的站了起来，带得下面的椅子向后倒去。



“小雨，慌什么啊，坐下……”



看到林小雨的神情，老爷子却是如同往昔一般从容，笑着说道：“到了今天，能看到这本书编撰出来，老头子我所有的心愿都已经了解了，说起来爷爷还得谢谢你啊，小雨，你不怪我当初把你从你父母那边抱过来吧……”



“爷爷……”林小雨双膝着地，跪倒在了老爷子的面前，猛的摇头，喉头哽咽了起来，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但是他仍然禁不住眼中的泪水。



“痴儿，自古以来，纵是帝王将相，还是修仙道人，即便是陈抟老祖，又又谁能不死？老爷子我今年活了一百零八岁，己经是福缘深厚了……”



林小雨伤心之余又有些惊奇，想不到老爷子竟然这么大年纪了，笑着摸了摸林小雨的头发，林庚桑一如儿时那般慈祥，“这几本鬼谷术法笔记，你要保留好，切不可落入jiān邪小人手中，rì后也要择徒传下去，不可让祖师的本事失传了……”



“是，爷爷，我一定会将鬼谷术士一门道统传下去的……”林小雨坚定的点了点头。



“记住，择徒非本质良善者不要，根本从一而尽授之！”



林小雨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一般而言，不管是武术流派的武功秘籍，还是中医世家的古方秘方，都是一脉单传的，只有最嫡系的弟子才能得到传承。



这倒不是说老爷子敝帚自珍，关键是这本术法总纲太过重要，万一被宵小之徒得去，对人世的危害不是一般的大。



“我一生之中，经历过乱世，也经历过盛世，看尽人间百态，也尝尽人间百味，历经百年，能得一晚辈侍奉晚年，老爷子知足啦……都说我术士一门五弊三缺必犯其一，可我给我孙儿逆天改命，破其命格，从此腾龙冲云霄，这是我老头子这一生最为骄傲的事情了，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老爷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口中朝着天空大笑着，声音从高昂到低沉，再慢慢到无声，却己是坐化了。



“爷爷！”这一刻林小雨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喷涌而出，扑在爷爷的脚边号啕大哭了起来。



早已在外面听候多时的随云道长走了进来，将老爷子轻轻放平在床上，拍了拍林小雨的肩膀，“老爷子羽化登仙了，准备后事吧！”



林小雨强忍着内心的伤痛用白布遮住了爷爷的身体，走出道观，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通知山下早已准备好的丧葬公司，不到一下午的时间，丧葬公司人员抬着早己准备好的棺木上了山，在道观之外搭建了灵堂。



将爷爷的道体真身放入棺中之后，林小雨一手端碗洒尘，开口歌道：“一代奇人起凡尘，占星卜算点迷津，术法高深行四海，无生不摄登仙去！”



当晚林小雨坐于灵堂之中，口诵玉皇心印妙经，九天生神章为爷爷超度，随云道长也念及老爷子的风采，亲自主持法事，林小雨于道观之中足足给爷爷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最后将其葬在了距离道观不远的一处风水佳穴之中。



办完丧事之后，又过了三天，林小雨这才从悲痛之中回复了过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临走之前，他到了老爷子的坟前，点燃了三根香，摸着墓碑上的字，慢慢的坐了下来，在墓碑前还有一只烧鸡一瓶茅台酒，酒盖已经打开，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之中，“爷爷，我要走啦，以后等我走不动了，我会就搬到道观里来长住陪您……”



虽然老爷子这十多年都很少喝酒，但是林小雨知道，爷爷是爱喝好酒的，以前忍着，这死了以后就喝点好的。



“爷爷，您放心吧，那些术籍都已经收好了，等rì后我会找个好徒弟，将咱们这一脉相术给传承下去的……”林小雨拿起酒瓶，慢慢的将其倒在了墓碑前面，直到三根香燃尽，林小雨还是坐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着从前的往事。



他从小跟着老爷子长大，老爷子他在的心目中扮演了师长、父亲、朋友等多个角sè，可以说现在的他都是老爷子给的。在术数上，老爷子为林小雨的人生打开了第一道大门，然在现在他早已能够资历，但是老爷子在世一天，林小雨总感觉自己有个强大的依靠，现在爷爷去了，林小雨心里顿时变得空落落的说不出的落寂。



看看天上的太阳已经上了中天，林小雨吸了口气，“我再陪爷爷坐会儿吧，这一走，恐怕要明年清明才能来了……”



第九十六章物是人非



下了飞机，站在申城的土地上，一年多远离尘世喧嚣的生活让林小雨顿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申城，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城市熟悉而又陌生，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申城没变，他的心变了。



一年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算短，或许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



打了一辆车往家里驶去，想想如今要自己一个人生活了，林小雨的眼眶不由又有些湿润。



到了自家的那条街的街口，林小雨下了出租，发现自己家的这一块已经大为变样了，整条街都被红砖围墙隔成了一个工地，有街尾的一块已经被拆了不少房子，正在平整土地，想起去年的时候就好像在说要拆迁之事，现在应该是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