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绳索，然后又因毒气攻心被再度制住。看着平素冷淡沉静的他，在面对自己深恶痛绝的污秽时，像是疯了一样崩溃地、流露出骇人的神情，如临地狱一般不顾伤势地欲挣脱束缚。嘴里不停喊着：“住手！好脏！好脏——”
“哈……你不是爱干净吗，我就让你尝尝最脏的滋味儿！你这个变态、**的变态！毁了我的前程！我恨不得把你扔进粪坑淹死！要不是被你强拉入伙，我也不至于一来就成为武林公敌，连翻身洗白的机会也没有。是你，是你害得我不男不女，像畜生一样苟且偷生，我不整你才怪……”雷霆坏笑着，对着他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马桶。
“去死吧你……”林小帆猛然怒吼一声，横着身子朝他冲撞过去。雷霆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冲，整个人向旁一跌，那桶所谓“夜香”就这样倾倒在自己的身上，那股强烈的味道像炸弹一样一瞬间炸了开来。
“人死不过头点地，你要杀就杀，干嘛糟蹋人！”
“林小帆，你找死——”雷霆一掌打在他脸上，将他扇得飞了起来，撞在墙角的柱子上，吐血昏死过去。然后盛怒地掀翻了桌子，带着一身污秽离去。
※
林小帆在半夜冰凉透骨的底板上醒来，双手依旧照原样被绑在身后。他浑身疼痛地哼了一声，就觉得眼睛下面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轻轻晃了晃脑袋才发现，那不是异物，是他被打肿的脸颊。
屋内没有点灯也没有生火，隐约可见雷震天坐在床上，一身不吭地紧闭着眼。因为刚才强行冲破穴道毒素蔓延，而显得十分痛苦。林小帆艰难地坐起来，活动一下胳膊，试图让自己麻木的双手有一点知觉。眼见黑漆漆的一片也没人看守，正打算磨断绳子逃跑的时候，隔壁房间却透来男女说话声，在这宁静的夜里，听得尤其分明。林小帆原本无暇顾及，不料却在对话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便警觉起来，靠着木质隔板听了起来。这一听便知道，隔壁其中一人是苏云，另一个是杜秋风。
“滚出去！男女有别，就算我现在受制于人，也不允许你擅自闯进我的房间。”
“夫人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我藏在夫人的房间里也不是第一次了。”
“住口！你这个叛徒。不用在我面前虚情假意。我是他的妻子，腹中怀着他的骨肉，他绝不会弃我于不顾。”
“夫人，在我面前说谎毫无意义。你我心里都明白，你腹中的胎儿并不是林家的骨肉，林东海一定也心知肚明……”
“啥……”林小帆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冷气，将身体紧贴在隔板上努力偷听了起来。只听得苏云毫不客气地骂道：
“你说什么！你胡说！”
“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若是不知情，又怎么会将夫人囚禁起来，甚至除夕夜也不回家探望一眼，这难道是对待自己妻子和未出世孩子的态度吗！”
“是你……是你告的密对不对？这件事总是有我们两个知道，除非你告密，否则他怎么会知道的！”苏云愤怒地斥责起来“想挑拨我助你陷害海哥，我告诉你，你这是痴人说梦。海哥是重情重义之人，只要我一日是他的妻子，他就不会不顾我的死活！”
“不，我没说。此事关系夫人和胎儿的安危，我是绝不会说的。我对夫人是忠心耿耿的”杜秋风有些激动地辩解“夫人，请为了自己跟孩子考虑考虑吧。少教主这回将夫人和林小帆一同掳来，其实就是为了让林东海救人时□无暇。夫人你想，当你与二少同时被刀架着脖子，在只能救一个的情况下，林东海会救哪一个？是让他有苦难言的夫人，还是他的亲生弟弟？局势如此明了，难道夫人还要用自己和腹中胎儿的性命，去赌一个已经知道结果的选择吗？”
“你想说什么……你想要我怎么样？”
“请夫人重新选择离场。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孩子，放弃林东海。只要夫人选择站在神泉教一边，少教主必定会优待夫人。待林家兄弟双双受制之后，夫人便可安然回去。到时候，夫人怀中的孩子便是林家堡的主人，夫人照样是林家堡的主母，拥有林家堡的一切。”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三言两语就能挑拨”苏云冷笑道“林东海是林家堡的一切，他的存在是林家堡屹立不倒的原因，没有东海的林家堡什么都不是。你休想拿这个孩子的秘密要挟我。如果为了这个孩子让海哥受到威胁，我会毫不犹豫拿掉这个野种！”
“不！别伤害这个孩子……”
林小帆听着杜秋风异常紧张的语气，狐疑地心中回想起那一夜花街，杜秋风抱着苏云上马车的情形，讶异的心底得出一个更令自己吃惊的结论：“我草，那孩子该不会是他的吧……”
话甫落，对面床上正在打坐的雷震天身形猛地一震，似是被惊醒过来，“噗”的一声口吐鲜血。
“雷叔，你怎么了……”林小帆吓了一跳，艰难地爬起来走到他身边。
“我正闭锁五窍行血，被你一叫，险些走火入魔。”雷震天僵直地坐着，口中不断溢出鲜血。
“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我该怎么帮你？”林小帆知道自己坏事了，着急地想要找火折子点灯，看看雷震天的情况。
“‘烟花’是必须服解药才能解的毒，我克不了它。我原本打算闭锁筋脉让它随血气运行，借其毒性冲开穴道，但这一岔气，血气扩散，毒侵筋脉，我不能再动弹，否则将毒发致死。”
“啊……我害了你了……”林小帆用肩膀替他擦了擦嘴上的血“雷叔，你别着急，这毒既是林家堡的毒，我哥一定有解药。回头脱身了，我让我哥把解药给你补服下，你就有救了。”
“不……就算是林东海也拿不出解药来。这毒只有一枚解药，我把它封在灵山。”雷震天像是吻着他肩膀似的，勾起嘴角淡淡地说“你受伤了，躺下睡吧，不用担心我。等回了灵山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不行，我不睡，我们得趁今晚逃出去。不然的话，明天隔壁那对狗男女合起伙来，一定会设个套子害我哥……”苏云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的，林东海知道吗？他们会不会把自己先杀了，然后让苏云继续扮演人质，在林东海前来救人的时候，让他腹背受敌？林小帆蹬着两条麻木的腿，艰难地在黑暗中寻找着火折子，希望能点亮油灯，烧断身上的绳索。好不容易在高处的灯架上发现了它，去碍于双手被缚，只能将他衔在口中，撅着嘴递到雷震天面前，含糊不清地叫雷震天吹着它：
“雷叔……唔……‘吃’一口……”
“别这样，我现在不能亲你。”雷震天闭目打坐，并没有看见他嘴里叼着东西。
“不是，唔……不是‘吃’，是‘吃’……”林小帆咬着那火折子，硬是发不出一个圆润的“吹”字。面对雷震天的误解，又急又臊地红了脸。
“别这样，这样的处境，这样的脏……你明知我不能动，还……呃……”
“‘吃’，‘吃’——”
第六十三章 爷们儿的绝望
一番难为情的误解之后，林小帆终于成功让雷震天吹着了他口中的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嘿……雷霆没有派人在屋里看着咱们，是他最大的失策，有他后悔的时候……”林小帆背对着油灯，艰难地倾身靠去，让火焰烧在束缚自己的绳索上“啊……”
“快住手，你会烧伤自己。”雷震天语气心疼地阻止。
“呃……”林小帆顾不得这些，忍着胳膊烧伤的疼痛，硬是将那绳索给烧断了，再上来解开雷震天的束缚“雷叔，咱们爬窗户走……”
窗外一片寂静，不见有把风的人影，足以证明雷霆是真的脑子不清醒了。林小帆用绳索和床单结成长条，一头扎紧在床柱上，一头从窗台悄悄垂了下去。然后回头看了看坐在床上不能妄动的雷震天。
“你走吧。不用管我。”雷震天淡然地对他说。
“不行……我背你走……”想到雷震天平日对自己很好，如今又是被自己害得走火入魔，林小帆不忍心将他一人留下面对雷霆明天的疯狂，于是将他扶起来背在背上，用被单跟自己捆在一起，艰难地顺着窗台往下爬。
夜色很暗，四下无人把风，正适合趁夜潜逃。但是，我们林小帆似乎从来就没有那么走运过——似乎每到关键时刻不来点狗血，他的人生就不圆满一样。于是——当他手中的被单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被撕裂开来，悬吊在二楼的窗台下飘来荡去地同时，隔壁的那扇窗户里，也同样透出了昏黄的光。然后，在他哑口无言的注视下，杜秋风正抱着苏云，顺着同样的床单向下滑来。并且在途经他身边的一瞬间惊讶地停住，半空紧张地对视着。
“是你……”苏云惊慌地发出一声轻呼。
“奸夫□……”林小帆见他二人搂成一团，鄙视之余咬牙低声骂了一句，背着雷震天往下溜去。哪知这一句听在苏云耳中，却激起了万丈波澜：
“你说什么……”苏云的眼神在一瞬间充满了恐惧“他知道了……杜秋风，杀了他！”
“是。”
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发觉，苏云的第一反应便是杀人灭口。林小帆在下方猛一抬头，就看见杜秋风拔剑朝他刺来。当即吓得松了手，带着雷震天一同摔在地面上。
“啊……”
落地疼痛的叫声在黑夜中显得尤其响亮。林小帆带着雷震天翻身一滚，避开了要命的一剑，却被另一只脚踏住，牢牢踩在了地上。他心里一惊，猛地抬头，就看见雷霆吹胡子瞪眼地站在头顶：
“好哇，杜秋风，我就知道你靠不住。趁我睡着了想带着人质逃跑，啊？”
“少教主，不可误会。”杜秋风有些慌神“是林小帆，他想带着人逃跑，我是出来抓捕他们的。”
“哼！我误会？那这个女人是怎么跑出来的？林小帆有本事爬到隔壁去把她背下来？你发现了不叫人在这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来人呐，把这个不坚定的外来分子给我绑起来！”雷霆命令教徒一拥而上。杜秋风眼看情势不妙，一手护着苏云，一手挥舞宝剑动起手来，一时难分难解。雷霆见状，一脚点住林小帆的穴道，将他踢到一边，瞅准众人缠斗的空隙，阴冷一掌击向杜秋风背心，一举将他击倒在地。
“呃……”
“绑起来，全部关在一个屋里，严加看管！”雷霆怕拍手，命下面人将四个逃跑的人捆了，心里烦躁地回了屋。
冷冬寒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就听见门“砰”地一声被踹开，雷霆喘着粗气走了回来，剁着脚在屋里打转转：
“真让我失望……太让我失望了。我失望透顶！这群人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一定要狠狠地让他们后悔一把……”
冷冬寒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无动于衷地闭上了眼：
“收手吧。”
“什么？”雷霆愣了一下，看着面无表情的冷冬寒。
“别再继续错下去了。”
“冷冬寒，你还没受够教训是吧。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是非黑白，只有成王败寇。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立场，还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对错……”
说着，雷霆剥光了跳上床去，拖起一旁被点了穴的冷冬寒翻过身来，摁着他趴跪在床上，泄愤地侮辱起来。一直折腾到天亮，将他折磨到只剩一口气了，才像扔垃圾一样地将他扔到一边，脚步虚浮地起身，像个游魂一样下楼来吃早饭。
※
这次之后，雷霆对林小帆的看管开始严密起来。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亲自盯着他，就连上厕所也不例外。
而另一头，林东海紧急召集了几个正道门派组成联盟，以巫邪教撕毁盟约为由扯起讨伐旗号，一路追杀着朝灵山而去。这一路上，他追上了雷霆的队伍三回，但无奈，每一次都投鼠忌器，让雷霆跑了去。
雷霆抓着林小帆这张王牌，无所不用其极，他甚至无耻地在他的小弟弟上绑一截雷管炸药作为要挟，成功地一路脱身回到了灵山。一上山，他就胁迫雷震天下令封山，将所有教徒都派遣出去把守山门，然后自己上蹿下跳的，将库存的火药搬了出来，安放到各个角落。准备等林东海一杀上山来，就引爆炸药，将所有人炸个灰飞烟灭。
“雷霆，你要报复社会就上外头报复，我拖家带口的；你拉上我干什么……你把我放了，把我放了……”
林小帆被绑在神泉教的大殿一侧的门柱上。在他身边，雷霆神神叨叨地将两大捆雷管炸药藏在林小帆“示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