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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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之玉娉婷-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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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接的日子里,穿针隐约从宫人婢女的谈话中得到消息,战争已经集中在翼国西南方。人人纷纭,都说这是一场旷古大战,太子和肖彦的每次碰撞,都是震天动地,气势激荡。
  
  那日的午后,热得一丝风都没有,穿针照列在翠玲珑里午睡。为了怕轩外的束甲侍卫窥视,琐窗前垂了蝉翼纱的帘幔,外面的光与影全挡在了帘幔上,屋子里阴暗,稍显凉意。穿针还是睡不稳,胸口闷得难受,身子有种近乎晕眩的疲乏。
  
  她就在寂寞中打发着日子,屈指算来,她竟然记不得自己有多少日子没来经事了。她一直没往别的地方想,抚摸自己日渐消瘦的脸,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或许一夜成了暮年老妇,等着枯萎残败老去。这样将青春剪断了也未必不是坏事,她理该遭到惩罚的,反正她已经有过快乐的,那些甜蜜的、梦一般的快乐,自己的心不会再有悲伤了。
  
  蒙眬地睡着,模模糊糊听见轩外的争吵声,长公主的居处向来静谧,就是那些婢女宫人,说话声也是细声细气的。长公主极少出现在翠玲珑,跟穿针说话也是和颜悦色的,婢女奉令给穿针端茶送汤,伺候得分外周到。同在一个院子里,她们真的很少见面。
  
  穿针睡意还浓,翻了个身。外面的声音愈来愈嘈杂,分明朝着翠玲珑而来。穿针打了个激灵,连鞋子也不曾穿,赤足往屋门走。才走几步,就听见轩外的侍卫喝斥道:“奉太子殿下指令在此守卫,外人一律不得入内!”
  
  有个尖细的声音怪模怪样的叫:“眼珠子瞪大点,这是皇上的手谕,皇上下旨绑了这个女狐狸,谁敢阻拦?”
  
  那两名侍卫没了声音。穿针顿感不妙,慌忙退到床榻边,门扉咣的被人踢开,几名宫人模样的人蜂拥而入。
  
  为首的宫人冷冷打量她一番,脸上的神色分明是在鄙夷她,接着一甩衣袖:“把她拿下!”有侍从早待得不耐烦了,上前一把拽住穿针的臂膀,使劲往外面推。
  
  穿针身上痛不可抑,睁着怒眼质问:“你们想干什么?”
  
  “皇上传旨,要肖彦的妃子进宫。至于何去何从,咱们可管不着,带走!”
  
  “住手!”
  
  门外传来长公主严厉的喝斥声,众人无声之中,长公主由两名婢女搀扶着进了屋。她死盯着为首的宫人,眼神明亮如炬:“谁敢把她带走?”
  
  宫人方伏首在地,跪安长公主。长公主颤着声音怒骂:“鬼鬼祟祟的进哀家的院子,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女人是太子亲手交给哀家的,你们敢动她,简直肆意妄为!”
  
  宫人谄笑,拿着夜毅的手谕,解释道:“皇上说了,进去别吵着长公主,赶紧把那女人带来。奴才们不敢得罪您,又得听皇上的,这里外不是人,您说是不是?”
  
  长公主淡淡看向穿针,眼光深沉得谁都看不透在想些什么,脸上的怒意在渐渐消褪。末了,她的声音柔和:“原来是这样……哀家多思多疑了。”
  
  她略一思忖,笑道:“这样吧,你们暂且回去。皇上要是问起,你们就说长公主说话了,那女人是太子殿下的,如果这样带走,等太子回来少不了父子间起龃龉,你们这些奴才日子也不会好过。不如由哀家亲自将她带过去,太子回来尽管往哀家身上推,到时太子也不会拿自己的姑姑怎么样。”
  
  宫人听了句句在理,一瞧捧着的手谕,又为难道:“可皇上……”
  
  长公主和婉道:“万事由哀家担着呢,你们怕什么?”
  
  宫人连连称喏。长公主兀自由婢女搀扶着,姿态高扬地出了屋,后面的宫人随后,接着屋门徐徐关上,隐去了一室的阳光。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穿针睡意全无,她不安地坐着,隐约感觉危险又一次在向她逼近。如果柬国皇帝胁迫她,或者以她为诱饵,做任何不利于肖彦的事,她就从高高的城墙上跳下去。反正她已变得无所畏惧,必要时以一腔碧血来了断。
  
  她想着想着,心已安泰,脸上不见丝毫涟漪。
  
  不到半个时辰,屋门再次打开,两名婢女端着水盆、茶点进来。她们服侍穿针梳洗,用完膳点,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又有宫人进来,告诉穿针时辰已到。穿针跟着宫人出了翠玲珑,拐过长廊,长公主就站在院门口,不动声色地望着她。门外,两匹落帘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正是七月,稽阳城笼罩在似火的骄阳下,穿针离开了长公主的居所。马车穿街过巷,沿着笔直宽阔的官道,直往稽阳城外而去。
  
  太阳逐渐往西边移动,穿针从昏昏蒙蒙中惊醒,去皇宫的路程竟是如此的漫长。她疑惑地抬起头,看见长公主两道凝视的目光,耳畔是热风簌簌吹动车帘的细微声响。长公主朝她微弱地笑了笑,慈爱的脸上沾着细碎的光亮。
  
  “我要下了。”长公主轻语一声,抬手想去抚摸穿针的脸,最后她终是没有,只是揭了帘子的一角,唤马车夫停车。少顷,后面马车里的婢女跑过来,小心地扶下了长公主。穿针急忙探身朝外望去,此时,马车已经过了山门,辽阔的平原阳光明媚,虽是田野金黄的夏天,这里却是春风方度,草木新绿。
  
  穿针不禁喃喃叫道:“长公主……”
  
  “穿针,不要再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长公主的声音柔和似水,却染了丝哀伤,风儿吹散了她的发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穿针颤动着嘴唇,一滴眼泪倏地掉了下来。
  
  “我已让你受过一次伤害,不想再有一次了。”
  
  马车重新启动,长公主含笑朝穿针挥手。穿针心境一闪,想说又犹豫着,片刻之间,马车离长公主的距离愈拉愈远。
  
  “老夫人!”终于,穿针伸出手朝着长公主挥动着,她知道长公主一定听到了她的呼唤声。长公主的身影隔着穿针眼里细薄的水雾,渐渐模糊。
  
  




玉娉婷  一寸还成千万缕(三)

马车继续往前赶,黄昏时翻过一道山谷,天色黑了下来。白日里的溽热感顿然消失,蒙蒙眬眬的,穿针终究睡了过去。

自己好像在晋王府内,高高的宫墙殿脊遮住一场桃花雨。她在景辛宫的台阶上站定,依稀看到一树银杉抖落满地彩霞。芙蓉洲上彩舟画舫,柳荫摇动漫天飞絮,陈徽妃、邢妃、还有雯妃琬玉手执团扇,笑音涟涟。

她微笑,略略垂首。当她再次抬眸凝望,景辛宫没了踪影,眼前一派荒寒破败,大青砖缝隙里荒草摇曳,时有寒鸦飞掠而过,盘旋着咕咕而叫,使这沉寂的王府更显幽深。

穿针正在黯然神伤,却闻马儿嘶鸣声,肖彦的红鬃马在云彩间飘飘荡荡,她放开脚步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肖彦!”她大声的呼唤道。

马上的人回过头来,如玉的眉目间带着清浅的笑。她惊愕地望着他,他在飞花里抖落一地的风尘,白色的衣袍凌空展起。而声音又是清亮的,空灵得如同深山幽谷一般:“穿针,等我回来!”

“不——”穿针大叫一声翻身坐起,马车摇摇晃晃的,她的双手下意识紧紧抓住榻边车栏。定了定神,启身将头探出帘外,看着满天星斗,浑不知身在何处。

马车夫听到后面的动静,呵呵笑道:“夫人定是做梦打仗了?没事,你离开柬国,这仗就不会打到你头上。姑娘还是歇着,等天一亮,就到翼国境内了。”

“大叔何出此言?柬国境内无战事,怎么说离开柬国,仗反而不会打到头上了?”穿针奇怪地问。

“小的向来听长公主的,长公主这么说,不会错。”车夫挥动着马鞭,借着星光驱车赶路。

东方露出鱼肚白,茫天之下层峦叠嶂,遥见前方山腰有影影绰绰的红色翼国旌旗飘动。此道极为隐秘,别无其它进出途径。马车夫在前面勒马,朝穿针拱手道:“夫人要走朝这条路走,前面就是柬国境内,小的不便过去,委屈夫人了。”

穿针下车,提起长公主为她准备的包袱,朝车夫屈膝道谢。马车夫回礼,掉转马头,车轮辚辚在一带峡谷中倏尔不见了。穿针彷徨地站了一会,换上宽大的粗陋的衣衫,将自己打扮成村妇模样,方提起小脚独自向前方走去。

山坳岔道的关卡口已有松动,两国交战,商旅萧瑟,来往的又多是平民百姓,守卡的兵卒依然抱着矛戈在阴凉处打盹。穿针很轻易地过了关卡,抬头看万里碧空如洗,风儿吹拂,空气清凉爽和,丝毫没有了燠热之气,不由深深地吁叹了一声。

这才体会到,此刻,她已经真真切切地站在了翼国的土地上。

接下去,她往哪里走呢?

遥远的京城早已失守,何况那里根本不是自己容身之地;并州是柬军北上的要塞,遍地都是柬国人,自己一去定会连累了家里人,还是不要去的好。肖彦率军正全力以赴与敌抗击,想起长公主那里宫人婢女的议论,肖彦多半在西南方,只要离他近些,自己即使死在疆场上也是值得了。

来往的人车开始多了起来,她在道边茶亭下要了碗粥,留心观察着关卡的动静。不久一队车马载着杂乱的行装开进来,车上多的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怀抱婴孩的妇女。他们在关卡接受搜查,听乱糟糟的说话声,穿针知道他们是一批逃难去山里的,山林深处整日虎啸狼嚎,终觉害怕,又拖家带口回来了。

穿针过去,找了个面善的马车夫,请求带自己一程。

那车夫倒热情,问道:“姑娘想上哪儿?”

穿针说是去西南,车夫摇头道:“那里仗打得紧,你一个姑娘家的,太危险了。”穿针一时说不出话来。车上有位六十开外的白发老妇一直在打量穿针,劝慰她:“姑娘还是随咱们回去,等西南打得差不多了再作道理。”

穿针闻言赶紧谢了,坐上了老妇的马车。

车队慢悠悠往北走了两日,中途相继有逃战回家的车马汇入,车马有次序地缓缓移动着。这日却遇上了柬军的一队骑兵。那些兵驱马一阵长啸,挥舞着手中的长矛长刀连声呼喝:“闪开!都闪开!”

“柬军来了!”骤然之间,一片人喊马嘶,马车上的人们纷纷跳车,惊慌失措地往旁边的山上跑。穿针也不知被谁拉下了马车,她刚想起脚,眼前天旋地转的黑暗,便一头栽倒在地。

硌喇喇轰隆隆,前后车马无可避免地相撞了,横冲直撞的柬军呼喊着压过来,车马大片翻倒,柬军急促而凌乱的马蹄声沓沓而过。

混乱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有人大声呼喊:“柬军跑远了,大家莫得惊慌,各自检查各自的马车,看看伤了人没有?”

“有个女的被压在下面了!”

“惨啦,这架势,八成活不了。”

几名壮男先跑去查看车辆,白发老妇颤巍巍地问怎么样了,那几名壮男连连惊叹:“奇哉!铁笼现世了。那女的被卡在里面,竟然一点伤都没有,人大概吓死过去了。”

老妇跺脚急喊:“快把她拉出来,务必小心!”

众人七手八脚地忙碌着,好大一会,昏迷不醒的穿针终于被解救了出来。

一丝清凉从喉头渗入,耳边嗡嗡的嘈杂声,伴随小孩子的恸哭声,穿针睁开了眼睛。面前是老妇关切又紧张的眼睛,凌乱的白发簌簌撩动她的耳鬓,她见穿针醒转,皱纹纵横的脸上笑开了花。

“她醒过来了,准备出发!”老妇朝着众人喊。人们一个个回到自己的车上,有人开始骂骂咧咧。

“这群柬军,分明是半路逃兵,要不是有老婆孩子,我等早操起家伙杀它个屁滚尿流!”

“今日柬军已非昨日柬军了,晋王深谋远虑,又有轺国相助,柬军早晚耗不下去的。”

穿针懵懂地听着,手脚涩麻麻的酸疼,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老妇坐在旁边注视着她,嘴里念念叨叨的:“姑娘命大着呢,快躺着歇了,晋王爷迟早会回来的……”她皲裂干枯的手指顺着穿针的小腿摩挲下去,将她纤小的双足轻柔地揉捏着。

穿针惊魂的心已经定了下来,她在老妇轻重有致的抚弄下,迷迷蒙蒙地阖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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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娉婷  一寸还成千万缕(四)

  天空无色透明,太阳从东方水平线上弹出,万道金光刹那照亮了天地。放眼望去,广袤无垠的原野染成了金色,尽管周围草烟空蒙,穿针清晰地望见原野上大片大片的村落,还看见了村落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这个村叫田家庄,老妇的家就在这里。跟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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