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漫步者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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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漫步者遐思-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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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过海会红绿灯时没有如大多数时候那样停车等待,很快就过了十字路口。他想如果下一站有他希望的乘客。但因为对面是市政府,上的人不多。值得高高兴的是,上来了一位带着小孩的青年女人,只是在她的身旁还有她的丈夫模样的人在陪着。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怎么做才好。只是犹豫了片刻,他便站起身来。还有两站路他就要下车了。没有人去坐他让出来的空位,站在走道上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他让出了一个座位。小孩子也没有吵着去坐。这完全出乎意料。他感到了一些尴尬,站在走道里整理了一下上衣,又左右挪动着脚,伸了一下腰。小孩子的父母都没有意识到我是在给他们让位,没有丝毫表情。我又做了一件愚蠢的事。好在这车厢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人往往因自以为是而做错事,我自以为自己做了一件洒脱、有理节的事,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我这样积极努力地去做这件目前被国家大力提高的社会公德,很有可能是想引起一车人的注意,显示出我比一般人知书达理。而且还有一个隐密的目的,那位蕾丝女孩子还在车上。

  车到海会路口时碰到红灯。一路上总会碰到红灯的,不可能一路绿灯。J看到工行大楼顶上钟楼快指向四点。都已经快四点了,还能做些什么呢?时间就是这么不明不白地流逝了,无数不想做的事把时间无理地占有着,而面对这不声不响的无力反抗的强取豪夺,人是多么渺小无助。生命到底应在享受中度过还是在努力中度过呢?有多少人在思考着这问题?

  车到站了。穿蕾丝的女子抢在他前面下了车,往二医方向快步走了。与她相反,J往回走,去穿过马路。他有点后悔没有看一看那女子的脸。

  J走进了院子,空无一人。他侧过身,越过院里房屋看大钟时间时,却看到半边月亮如一片云一样,清晰挂在天空。

  他什么也没有做,一个人呆在家里直到傍晚。他想起了那半边月亮,便穿过客厅,走到阳台上。半边月亮已开始散发着如水银般明亮璀璨的光,映衬在深蓝色的、仍然明亮的空中。暮色宁静,四周的树与山都已沉寂如黛。

  短信回过来了,他却已疲倦,看也不想看了。下午在院子里看到的那片如云的半边月亮,留在了他的心里,只需要看一眼就铭刻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八
028

  034

  我必须努力克服那种非常强烈的念头,这很不容易。唯一能够帮我的只有我天生的胆小,我知道,即或我下定了决心要去那么做,真要去做的那一刻,多半会退缩。终结一切,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对未知世界的恐惧会让我临了会逃跑。可是,我真的非常非常想那么做,没有什么东西强到足以能挽留我,唯一有可能的是我的女儿。是的,她是我唯一的牵挂,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愿意忍受这个世界的呢。她是我唯一还有所牵挂的。然而,我的生活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对一切的一切都如此失望,没有任何欲望。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为什么要继续活着,除了女儿这唯一可以找到的理由之外,为什么?没有希望的生活,没有欲望的生活,没有欢乐的生活。没有一件是我想去做的事,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激发我对生活的激情,我的心死了,冰一样的冷,冰一样。只要我一睁眼面对这个世界,我便马上想逃走,想和它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我已经一点不留恋它了,它不值得我留恋。我看不到它里面有一点光,只有黑暗,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我必须终结,现在还不能。我想,但我不能。我要一点一点地挪到那一天,只有到了那一天,也许我才有可能去做,任何人,任何事都阻止不了我,只有我自己能改变。我也希冀到那一天时能改变,真正的改变。虽然我下十分讨厌它,可也知道它是多么可贵,一旦放弃,也就意味完全结束了。完全结束,此时它是多么诱人,但还不能。难道我还年轻吗?我已经老了,心老了,人也老了,已经不需要他人的爱,不需要他人的认可,甚至不需要他人的可怜了,什么都不需要了。我不需要任何人救我,连任何人的好心我都不需要了。诉说不需要了,倾听也不需要了,沟通不需要了,它们是虚无,一切皆虚无。这是一个伪善的世界,到处都是伪善的人,伪善的表情,伪善的话,伪善的行动。一切皆伪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九
再过两天就是端午。

  儿时关于它的记忆,清晰而确凿的只是五舅从看社戏的人群里挤到台前,大声叫“建敏,建敏”,把一个盐蛋塞到我的手里。那时我大概只有七八岁,五舅也不过十岁。几十年前,每年端午照例会有好事者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个戏班子,在镇上通顺河的空地上用榆木和芦席搭一个简陋的台子,在台子的两角挂上用夜壶做的煤油灯,从初五一直唱到十五才会拆掉。按照乡俗,初五是大端阳,十五是小端阳,而最为热闹的只是在小端阳这一天,真正的社戏的赛龙船都在这一天,其它时候只是唱一些讲阶级斗争的抓革命促生产的花鼓戏。台上的人在唱,台下的人做着自己的事,说着自己的话,夜深时一阵紧密、长时间锣鼓声过后,大家便都各自回自己家里去,留下几个人把夜壶从柱子上取下来,免得晚上被人偷去。只有到了十五这一天,才会唱旧折子戏,大家便只盯台上的人了,女人手里没有了针线,男人们也不再是三五一堆地说闲话了。妇人或流泪或笑骂,男人或愤愤或沉默,而如我们这般年纪的孩童却不知戏里唱些什么,纵使唱折子的女人出奇美丽,声音凄婉清丽,戏服也古怪有趣,也不会将我们吸引住,只是在人群里穿来穿去地打闹,大人也全不理会和怪罪。五舅是得了外婆的吩咐才费劲地找我,不然,他回到家里时是免不了受责备或者外公的一顿打的。外婆家离我们有近十里地,平日里若不是亲戚之间的红白喜事、小孩大人们的整生,或者某人病了,是很少相互走动的。即使这样,外婆总会记得在小端午这一天,让舅舅或者姨妈给我带一些吃的,多是棕子、盐蛋,年成好的时候还会带一些芝麻绿豆糕,她是料定这一天我是必到河边去看戏的。外婆煮的盐蛋总是很咸,要好长时间才能把它全吃下去。到了稍大一些的时候,社戏没有了,龙船也没有了,河也不比以前那么宽阔,水面上多了许多长得肥硕、密实实挤在一起的浮菇。八六年外公去世了,过了两年,外婆也去世了。外公去世的时候,我跟在抱着外公像的大舅后面,一路跪叩到他的墓地。外婆去世的时候,我拿了一个小板凳,坐在她的身边,用手去摸她已经冰凉的热,总觉得她也许会醒过来,叫我去做什么事。

  又是端午了,在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它已经很陌生了。每年妈妈定不会忘记煮一些棕子和盐蛋提醒我们。前几天,妈妈就已经将棕叶煮好了。棕叶香弥漫在家里时,女儿从学校回家,我忽忆起我儿时关于端午的往事来,心里有些伤感。女儿生长在城里,从没有亲见过河上赛龙船,也没有见过社戏的场面,更不会有谁还会为给她送一两个盐蛋而四处呼喊她。她的记忆是什么呢?我不知女儿该不该有这样的记忆,她的记忆又是什么呢?

  五舅只身在深圳打工已经有很多年了,他还记得给我送端午节盐蛋的日子吗?也不知他现在生活得怎么样,好不好。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到他了。 。 想看书来

三十
040

  鸟鸣。我和家人住在荆山余脉的四干渠边。《山海经》:“荆山,。漳水出焉,而东南流注于睢”。这个地方不缺灵气,自古多玉,楚时凤栖于岩,得和氏壁。七十年代,断流筑坝,成了一个很大的水库,四干渠是水库最大的灌溉渠,穿越山岭和平原丘陵,蜿蜒百多公里,仍忘不了其滋养生灵的责任。闲暇时,我搭了一根梯子,从楼顶窄小的孔里穿过到楼顶上,远望如黛逶迤山脉,总会感到时光的美丽和无情。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深夜我经常能听到一种鸟在叫,尖利,短促,划破静夜时,显得凄婉,悠远。有时是一只,在水边,在山林中,在我屋顶的半空中。偶尔也会有两三只相互召唤,而每这时,那声音便会有一些变化,但总脱不了伤感。时常在夜色里听到这叫声,却从未见过它。当我感觉到孤独时,听到这声音,我甚至确信它不属于这个世界,如冥界的幽灵,得了什么命令,或者好奇,又或不意之中来到了这个世界,为这陌生的一切所困,叫起来也就因此而凄凉悲伤。心情好一些时,我又以为它是大山和水的精灵,被它的神秘陶醉。很久以来,我都有心到水边到山林去寻找它的踪迹,但却也从没有去这样做,一方面是没有时间,另一方面又怕见了这鸣叫的鸟之后,那种神秘的美会消失。但在一个流霞的傍晚,白日刚进入安静的时候,我在通往渠边的小巷里似乎听到了一声,再过了一会,有一只似鹭的鸟从山那边飞过来,轻盈如风中的纸。即使这样,我也不愿确定是它了。年轻时经常唱的一首歌里说“山里到底有没有住着神仙”,唱时明知没有,却又希望有,带去许多遐想,那时我还在平原生活,从没有见过山,以为只是比家乡大土堆大一些的。到了中年时,听这鸟鸣,又不敢确定这山里没有神仙了,也许有吧。有时,当我被这现实生活苦恼时,也会独自一人走到这山中无人的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直到累得走不动时,才又努力回到现实中来。山林里,野地里有无数的神秘和永恒,但我终竟是要回到现实中来的。

  关于鸟声,多年以来,能给我美丽回忆的只有布谷袅的叫声。儿时每当它们在田野和林间欢唱时,便预示着父亲打猎的时候到了。他总是带着弟弟外出去打猎,用一堆似永远也做不完的家务活把我留在家里。我梦想着能有一天他总是带我出去,这种机很渺茫,随着我长大,这希望便成了儿时的梦了。很多时候,布谷鸟歇在办公室窗外的墙角上,我便以为是儿时的朋友来看我了,总要放下手中的事,静静地注视它很长时间,听它在那里轻轻“咕、咕”,看它细心梳理羽毛。如今,这从没有见过面的鸟,在夜里孤独地叫着,只要听到它的声音,我便会想到人生的变化无常,想到人生的苦,也想到人生若是没有这孤独的忧伤,便是没有美了。与布谷鸟不同,它总是在静夜里鸣叫,在我一天劳顿,放松下来时把那叫声清晰地送到,送到我内心深处,让我沉思。它从没有给我带来欢乐,却只是让我感受到一种让人心酸的美,一种人生不可缺少的美。时间久了,只要一听到它的叫声,我便清楚地知道它是在水边,还是在山林,是在飞,还是在逡巡。当它在水边鸣叫时,一定有水仙的鬼魂在水里向它在招手,“来吧,快过来吧。”当它在林中时,那是在寻觅,希望能有一个同伴互诉心思。而当它在空中飞着鸣叫时,那是在逃避,逃避一种未知的恐惧。“啊,”,尖锐、短促,它总是这样叫,是惊骇,是无奈,还是感叹?也不知在这深邃、漆黑、死寂的夜里,不有谁在听它鸣叫。也许,这鸣叫是我一人的幻觉,它从没有真实存在过,只是我内心深处的声音,白日的喧扰把它湮没,只有当夜深人静时,我才能听到它的叹息。

  早晨起床时,家里人都沉浸在梦里,屋里很安静,有女儿掀被子的声音。朝霞透过窗来,洒满一屋金色明亮的光辉。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鸣叫,这是一个温暖的清晨,第一次不是在夜里听到它的鸣唱,虽然这声音依然很尖细,很短促,但却与夜里听来全然不同了。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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