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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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上-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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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袋里掖着这张十万元的现金汇单,从银行门口出来,心里却找不到一丝沉甸甸的感觉,相反,却像喝醉了酒一样,脑袋晕乎乎,脚下轻飘飘。当然,成功的喜悦也就更加无从谈起了。

  来到农场的家中,我把这张汇单掏出来交给了刘云。

  苍天不负苦心人啊!刘云茫然地望着远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用了三年的汗水,我栽种培育的花卉苗木总算有了收获。这十万元是第三批销往省城的大叶黄杨的收入,算上前两次的十五万元雪松与玫瑰,除去成本,还清债务,余下的钱正好交够今年新增的农场的承包费。至于那两千亩荒地的承包费用,则还没有着落。

  刘云的脸上又增添了许多的沟沟坎坎,经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言谈举止,抬手投足间,她又明显地稳重了许多,睿智了许多,也泼辣了许多。虽然青春不再,可是在我眼里,却又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这种美仿佛深秋肃穆的红叶,仍然让我欣赏不够,仍然能唤起我无限的男人激情。

  与她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我变得更加唯唯诺诺,更加胆小怕事,也更加谨慎小心。这也许正像一些苗木,从温室移到室外后,经过新的环境的考验,有的愈发茁壮,有的则枯萎衰败了。我觉得我就是属于那种不太能适应环境的一类。

  这几年的拼打撕杀,多亏了有刘云这样一位坚强的后盾。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多种角色的作用竟能发挥得这样淋漓尽致,我都感到惊呀不已。有时候做我的参谋,大小事情先经过她的出谋划策;有时候则像个垂帘听政的老佛爷,她坐在幕后,我冲锋在前;有时候则像个神通广大的外交官,挥舞着她老舅这面盾牌,给我抵挡八面来风,摆平大事小情。当然,更多的时候,也是最为称职的角色,还是老婆兼孩子他妈。

  我一直认为,男女角色的差别,其实不过就是生殖器官的不同。有的人虽说多了个小棒槌,可事实上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很多事情上还不如个女人。就像我。如果这小棒槌的作用再发挥不出来,那简直就是废物一个。可是,有些女人却很能让人刮目相看,里里外外一把手,大事小事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即使两口子晚上办起那事来,也是把男爷们狠吱吱地压在下面。这种女人唯一的、终生的缺憾可能就是少长了那根小棒槌。

  前几天,与一位从事美容整形工作的朋友闲聊,我突发奇想地说,如果医学再发达一些、完善一些,变性手术简单一些、成本再低廉一些,驴呀、狗啊的器官再都能随便替用,那肯定会有半数以上的男女去做变性手术。朋友惊讶的看着我,快说下去。这理想如果能实现,岂不就圆了许多人的角色错位梦,岂不就解决了部分人的终生遗憾。这技术假若能够成功,我竖起大拇指说,你这工作才真是功在千秋、利在当代呢!你这职业才真是最最伟大哩!

  这位朋友大受启发。他一拍脑袋,高兴得手舞足蹈,说还是你的脑子好用,亏得我还从事这项专业工作,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你这想象太伟大太了不起了!他非要请我喝几盅。说回去就着手这项研究实验,我激动地说,那就先拿我做实验好啦!

  我眯起眼睛进入了想像的王国——男人想变成女人的话,那手术做起来肯定更加简单,差不多像古代的太监,把小棒槌割去,另外再多加一道工序,把那块疤挖深挖大变成个洞,这男女角色转换岂不就大功告成啦!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为做男人犯愁,不用再为周围凌厉的目光躲躲闪闪,不用再怕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更不再怕别人说我不像个男子汉。因为,过去的男子汉已不属于我,我已跟男子汉彻底告别,谁再愿嚼舌头根子就让他尽情地嚼去吧!反正我已变成了女人啦。

  高兴得我简直就要手舞足蹈,我想大喊一声,做女人真好!可摸了摸下巴,铁刷子一样的胡子茬扎得我又灰心丧气起来。咳!看来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了,男子汉这辈子好赖还得做到底。

  时间不长,媳妇已把丰盛的饭菜摆满了桌子。南生,把那瓶子好酒拿过来,刘云满面春风地对儿子说,让你爹你奶奶好好喝上几盅。

  南生这名是难听了点,为了儿子的这名子,当时与刘云还争执过一番。孩子都出满月了,还没有起名,刘云问我叫什么好,我脑子里忽然就蹦出这么两个字——南生。对。就叫南生吧,我说。

  可不行,放着那么多好名子不用,刘云说,你怎么偏偏就用这么难听的名。

  这你就不懂啦,我认真地说,南生者,一是生他之前之后确实克服了重重的困难,这个名子能让他终生不忘父母的艰难与不易,二来呢,不忘人生之难、生活之难,另外呐,这种你看似难听的名,说不定还能把孩子人生道路上的诸多困难啦、麻烦啦、统统冲淡淡化掉呢。所以,你别看这名子难听,其实含意深刻,意义深远。

  那——狗剩也不是狗剩下的,二歪也长得很端正,刘云撇了撇嘴说。

  这媳妇开窍就是快,给我做开了旁征博引。知我者莫如妻呀,我高兴地说。

  刘云翻了翻白眼没再说什么,儿子的名子就算这么定了下来。

  是应该好好喝上几盅,不管怎么说,这几年的风风雨雨坎坎坷坷总算有了个结果,经过了曲曲折折七拐八斜总算是找到了一条较为顺畅的路子,全家人的心血加汗水总算浇灌出了一朵希望的小花。

  南生,多拿几个杯子,咱们全家人都好好喝上几盅。

  我可不喝酒,这么辣,儿子咧开小嘴伸出舌头用手比划着,夸张地说。

  想喝啥就喝啥,随你的便啦。

  噢,我可以喝可乐了!儿子高兴得小脸像一朵盛开的鲜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九章9。2


  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来到拐子大妈床前,她老人家已经咽了气。

  拐子大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就像一条晾干的咸鱼。

  有什么意思呢?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到这个份上,其实也像草木庄稼一样,完成了它的使命与生长周期。什么荣辱、什么悲欢,最后,一切都成了灰飞烟火,一切又都回到了原始的虚无,我消极地认为。

  想想这些,争什么呢!什么还值得我去争呢?罚款,不就是三千块钱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限期到了也没凑够数,不是能拿的的东西都给拿走了,该扒的房子也给扒掉了吗?其实,想开点,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能给我留下一口气,我就应该阿弥陀佛,感激不尽了。

  在生命历程中,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我的周期还没有到点,到拐子大妈这一天,还应该有些时日。我应该先把孩子养大,尽到为人父的责任,然后,把老母亲送走,尽到为人子的义务。这时,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无怨无悔了。但是现在不行,绝对不行。

  拐子大妈对自己的事撒手不管了,她可以到极乐世界享她的清福去了,她也可以得到一小块属于她自己的乐土净土了。但她后事地料理,却责无旁贷地落到了我的身上。

  拐子大妈在村上属于独门独户,亲人近人没有一个。一是我答应了她的托付,另一方面她交给我的几百块养老送终钱,除掉一部分她看病吃药花去的,剩下的那些全让我顶交了计生罚款,所以,无论于情于理都应该把这事承担起来。

  手里没钱,心里也就没胆,拐子大妈的后事如何处理,我一点谱也没有。跟我妈商量了商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思索了好一阵子才说,不管怎么着,人死了,总该先入土为安吧?

  你是说埋掉?那可不行,我急切地说,现在火化抓得这么紧,逮住咱又罚不轻。

  一个孤老婆子没儿没女的,罚还能怎么个罚法?我妈不满地说。

  我一听,也是这个理,如果火化,不单要花去一笔钱,还得招待那些料理丧事的老少爷们。怎么算怎么不合适。

  那就趁天黑赶快拉出去找个地方埋掉,免得让人看见又要惹是非,再说,算起来这样还能省两个。

  这是什么话?我妈白了我一眼说,咱算计还能算计个死人?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咽了口唾沫。这一句话噎得我不轻,心想,实话说出来就是不好听。

  天黑后,我拉来辆地排车,准备把拐子大妈拉出去埋掉。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拐子大妈的尸体,白天的时候没觉得怎么害怕,可是到了晚上,我的头皮却不由自主的阵阵发麻。四周黑漆漆、阴森森,豆大的煤油灯摇曳着,屋里屋外,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觉得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出现魔鬼。

  我用手挠了挠头皮,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外婆曾经告诉我说,活人头上三尺火。如果周围阴气太重呢,你头上的火就会减弱,所以,你就会感到害怕,这时,你用手挠一挠头皮,那三尺火便又会升腾起来,鬼看到火,就给吓跑了。可是,我挠完头皮,心里仍是发紧发冷。   夏末秋初的季节,我好像害冷一样,上下牙禁不住咯咯地打起架来。

  怕啥怕?我妈看透了我似地说,咱这就送你大妈上路,快给你大妈嗑个头,烧张纸。

  我两腿发软,本来就想跪下,听到我妈这句话,扑通一声,便趴到了地上。

  嗑个头还使这么大的劲?我妈说,跟你大妈打个招呼就行啦,咱这就送她上路,让她跟着一路走好喽。

  我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话也说不出,头嗑起来没完没了,气得我妈照着我腚上就是一脚,嗑两个不就完了,看你嗑起来成了捣蒜,我妈不满地说,快起来把你大妈放到车子上去。

  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妈这一脚踢得我心里安定了点,哆嗦得也差了一点,可是,让我往车上抬拐子大妈的尸体,我还是没这个胆量。

  我妈一边呵斥我嫌我胆小,一边鬼念秧似的对拐子大妈念叨——老嫂子,你看你这辈子也真是不容易,百年之后连个送终的亲人都没有,俺娘们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给你操办后事,你就别让你侄子害怕啦,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你也多担待着点。说完,对着拐子大妈的灵床也扑通嗑了个响头,然后从地上爬起来说,没事啦,都给你大妈说好啦,保证不让你害怕啦,我妈扑打着膝盖上的尘土对我说,这样吧,我帮着你,咱娘俩一头一个,你抬头,我抬腿,这样装上车不就行啦。

  我试着轻轻碰了碰拐子大妈的手,僵硬冻凉,就像冻透的干枯的树枝。

  你别说,我妈这么一念叨,我心里轻松了许多,摸着拐子大妈凉冰冰的手,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我觉得胆子是大了点,趁着这会子不太害怕,我咬了咬牙,又暗自鼓了鼓劲,双手使劲抓住床单,用床单兜着,连拉带扯才把拐子大妈弄到了地排车上。别看拐子大妈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可抬起来觉得还是那么沉,真像俗话说的——死沉死沉。

  我和我妈都大张着口喘粗气。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浑身上下像水洗的一样,我觉得鞋子里都浸透了汗水,脚在里面像一条粘鱼,滑腻得难受。

  我到院子里仔细听了听,又出去走了一圈,街上和胡同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估摸着这时大约有十点来钟,劳碌了一天的人们差不多都进入了梦乡。我和我妈合计了一下,这时出门还是比较合适,鸡不叫狗不咬,夜深沉得就像混沌未开。真是个好机会,算拐子大妈有福,也算俺娘俩好运。

  我悄悄地打开大门,轻手轻脚地拉起地排车,让我妈扶着车帮跟在后面。黑灯瞎火的,我妈年纪也不小了,本来不忍心再让她老人家去,可一想黑天半夜的一个人拉着个死人,心里就禁不住颤抖。

  农村的黑夜本来就黑,再加上坑洼不平的土路,我妈一脚深一脚浅走得踉踉跄跄。

  出来村口,我悄声说,路不好走,妈你也坐车上吧,我拉着你。

  我可不坐,我妈声音不大,但很坚决地说,不好走——走慢点不就行啦。

  一琢磨也是这个理,跟死人坐在一个车上,心里肯定很别扭。怪不得我妈不坐,换我我也不坐。

  初秋的夜晚已是凉意浓浓,加上我的衣服已被冷汗浸透,走出村子来到旷野,就像一下子跳进了冰冷的深水里,就觉得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即将成熟的庄稼像一排排士兵静静地矗立着,秋虫的鸣叫此起彼伏,周围看不到一点参照物,放眼四顾,就像置身在茫茫的大海中。白天就是闭着眼也知道哪是哪,可如今我却像迷失了一样,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迈步。我妈也不知道该把拐子大妈埋到什么地方好,她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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