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H计画-NH计划- 第17部分

只要抢走『他』的身体，他就可以回到卡洛和安德鲁身边、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我并没有想打那个身体的主意，你大可放心。真的只是建议而已。要我开车载你吗？」

亚撒发出爽朗的笑声，站起来走开。

盖瑞站在阳台上，晨间的凉风迎面吹拂，似乎有某种讯息，随着风一丝丝飘过来。

好像有人在叫他。

他的脑海中出现一张面孔。和他一样的面孔。

会是『他』吗？

盖瑞二天前就一直听到这个呼唤，不分昼夜。感觉起来十分急切。

『他』出了什么事吗？

盖瑞不明白为什么都过了这么多年，『他』才要找他。可是他仍然有点兴奋，因为那是『他』，是他的另一半。

盖瑞想去找『他』。他感觉得到『他』似乎在没有很远的地方。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克莱德，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因为认为不会花太多时间，盖瑞拿了钥匙，悄悄开门出去。

盖瑞在各方面一直都没有比平常人厉害太多，和『他』比起来更是相形见绌，白天有很多杂音，他必须十分集中精神，才能捕捉到『他』的气息，常常一个转弯转错，那条细丝就断了，必须重新寻找。

从早上跑到下午，眼看太阳开始西斜，盖瑞有点急，他没想到自己这么钝，花了这么多个钟头还没找到『他』。克莱德醒来没看到他的话，说不定会担心。晚上还是打个电话回去好了。

盖瑞分心去想这件事的时候，细丝一般的气息又断了，盖瑞心烦地唉了一声，站在Ｔ字路口专心去感觉『他』。

他已经跨了二个市，没想到会这么远。最后他走到一座桥下，在河岸边的桥墩旁发现了『他』。

乔舒亚的模样狼狈得令盖瑞大吃一惊。乔舒亚穿着奇怪的淡绿色短袖连身长衣，彷彿从医院逃跑的病患，衣服的前方中央有一片从领口往下蔓延到腹部、深浅不一的大片血渍，血流的痕迹从领口往上延伸，经过锁骨和颈部，到达他的嘴巴──或者说，从他的嘴巴流出来。

怎么可能？盖瑞无法置信。他们应该不会生病、不会受伤。可是眼前的『他』看起来却如此虚弱。

盖瑞赶紧跑到乔舒亚身旁，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

「太好了……你来了……」乔舒亚喘息着，声音很微弱。他原本不抱希望了，因为自己的力量愈来愈弱，而『他』原本就很迟钝，说不定根本感应不到他的呼唤。

「别、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

「医院」这二个字让盖瑞觉得陌生，毕竟他和克莱德从来不需要去医院。他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他』会需要去医院。

「没有用……」乔舒亚痛苦地蹙眉，又呕出一大口血，在衣服上添加新的鲜红色，「我快死了……他们……找到我……」

『他们』！？盖瑞紧张地四下张望。『他们』对『他』做了什么残酷的事，害他甚至不能再生了吗？

「放心，我……解决他们了……」乔舒亚惨淡地笑一下，「我、需要你……」

「我在这里。」盖瑞悲伤地双手握住『他』的手，「我可以帮你什么？」

「我……要你……看着我………」

不明就里的盖瑞，凝视着乔舒亚。

乔舒亚的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

下一秒，乔舒亚的手，从盖瑞的双手之间滑落。

盖瑞张大眼睛。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他的头脑。从眼睛。

他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一片黑。头脑里充斥莫名其妙的事物、没看过的人、没去过的地方。

他用力抓住自己的头，手指甚至穿过皮肤，几乎要戳透头骨，血沿着手指和头的轮廓流下来。

彷彿有一个龙卷风袭击他的大脑，混乱之中充满剧痛。他无法克制地疯狂大叫起来，不断地叫喊，即使声嘶力竭仍不罢休。

默默站在桥墩背面的亚撒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真是太有趣了。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幸好他们分裂成双胞胎。这种情景实在是千载难逢。

他走到桥墩前方，好整以暇地双手环抱胸口，看着一个人缩在草地上和体内另一个自己挣扎的盖瑞。

那么，接下来支配这个身体的人，会是哪一个呢？亚撒颇有兴趣地猜想。

不过亚撒没办法看到最后的结果。痛苦万分的盖瑞，一转眼就以惊人的速度消失了。

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亚撒再怎么样也追不上那个速度，只好无奈地耸肩，去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才好。

☆、另一个（11）

Ｋ国发生了规模不小的火烧山，野火在干燥的秋风助长下迅速延烧，疏散了住在山间与山腰的上千位居民。

商用卫星拍到已经扑灭了的深山里，矗立着余烬残干的焦土中，有一幢烧得焦黑的建筑物，四周都是军方的布署。建筑物或许是火源，或许是被野火波及，但不论如何，都没有出现在新闻中。

军方的秘密，感觉上也是一个可疑的地方。安德鲁请了一个骇过好几国的政府单位恶作剧的黑客帮他偷Ｋ国军方的调查报告，得知除了计划主持人和实验体之外，所有人员都命丧火窟，似乎是因为机器短路，关闭了所有的门，然后机房又爆炸，才导致这场意外。

出乎安德鲁意外的是，黑客查遍了数据库，到处都没有计划主持人的资料和照片。所谓的实验体也是一样。

军方调查到爆炸的晚上，有居民目击山路上有车灯，显示有人下山，所以新闻报导说的是疑似年轻人在山上升火露营不慎引发火灾。

比对了研究所的车辆，Ｋ国军方锁定了目标，但那辆车第二天就越过了国境，到邻国的一个小城市，被发现遗弃在河边。

安德鲁想去那里看看。他迅速安排了私人飞机和住宿，打算用外出散心的理由，叫卡洛和他去那里渡个周末。乔舒亚失踪已经五个月了，卡洛一直郁郁寡欢，也该出去走走。

就在他安排好一切之后，黑客打了通电话给他。

「嘿，老板，你说你在找人嘛？我顺便帮你查了一下那边的警察，那里最近有一个无名尸。我传给你。」

安德鲁打开收到的档案，上面的照片让他的心脏几乎要停了。

不，不，这不一定是乔舒亚。说不定是另一个。安德鲁在心中否定。

死者的死因是多重器官衰竭。目击者说是听到有人大叫才过去的，据说那里除了死者原本还有一个人，但奇妙的是听到叫声走过去的数名目击者，没有一个人记得那个人的长相。

乔舒亚不可能死于器官衰竭，另外一个也不可能才对。这应该只是和他们长得很像的人、吧？

最后那个问号，安德鲁自己也下得没有把握。可是他也不想相信，等了五个多月，最后等到的是这样的消息。

乔舒亚不会死的。安德鲁不断安抚自己的内心。

在地下铁等车的中年人，看到自己要搭的车来了，随手把已经不看的报纸放在候车椅上，走去搭车。

坐在刚才的中年人旁边，身穿墨绿色风衣，把软呢帽缘压低的男子拿起报纸，翻到社会新闻版，看着角落的一则小报导。附近的城市发现无名男尸，警方请认识那名男子的人前往认尸。

他盯着上面的黑白照片。

──是盖瑞？怎么可能？

他也把报纸随手丢向一旁。盖瑞在这里，表示克莱德应该也在。

他找他们二个好久了。

他走出剪票闸门，上了通往地下铁车站出口的楼梯，秋夜的冷风灌进通道，伊凡拿起软呢帽重新戴好，走出地面。

拿着报纸，克莱德的手在颤抖。

怎么会？盖瑞怎么可能会死？不，这说不定是另外一个……

克莱德在心中否认，可是就算是另外一个，应该也不会死才对。他们是一样的。

他绝对不去认尸。那个人不是盖瑞。盖瑞不会死的。

可是，那盖瑞又在哪里──

你……给我……出去……！

身体交给我。

休想！你这个自私的混蛋！这么久没见你居然这样对我！

身体交给我。

他蜷缩在一幢破烂的废屋里，月光从屋顶腐烂的大洞照进来。他不断用头撞砖造的壁炉，但尽管是砖造的，也被他撞毁了一半。

盖瑞想把头脑里的另一个『他』──乔舒亚赶走。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整整一个星期，他们二人的意识一直在同一个大脑里互相角力，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让这具身体疲惫不堪。

他们共享一个大脑，知道了彼此这些年所经历的所有事情，但是这不代表他们愿意放弃现在的生活。他们有各自深爱的人，不可能妥协。

盖瑞从小就很弱，所以乔舒亚以为他可以轻易并吞盖瑞，他没想到事情牵扯到克莱德，盖瑞会变得如此强硬。

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回去吧。

他放弃了吗？盖瑞不明白乔舒亚在想什么，因为乔舒亚什么也没想。盖瑞站起来，靠着破洞发霉的木墙喘气。

「那你出去。」

没办法。你太弱了，我出不去。

「不会吧──！」盖瑞自己一个人哀号起来。

是真的。

所以这家伙注定一辈子要住在自己的头脑里了？所谓的多重人格就是这种感觉吗？盖瑞烦恼地想。

以我们的情况，只能算是双重人格，还不到多重。

「不好笑。」

盖瑞像疯子一样自言自语。乔舒亚没有再扰乱，他感觉轻松多了。稍微休息一会儿之后，盖瑞慢慢离开废屋，往克莱德所在的住处走去。

回到住处时，天已经快亮了。或许克莱德已经就寝，盖瑞不想打扰他，拿出钥匙插入门上的钥匙孔里。

他悄悄转动钥匙，可是还没转门把，门就被猛然往内拉开。

克莱德听到有人在开门，除了他之外唯一有钥匙的人就是盖瑞，于是他急忙跳下床，冲出来开门，门外果然站着让他一度心碎的盖瑞。

「盖瑞──」

克莱德才刚高兴地叫出盖瑞的名字，盖瑞的脸上突然露出阴沉的笑容。

那一剎那，克莱德觉得胸口好痛。他低下头看，盖瑞的右手直直插入他的胸口，贯穿了他的身体。

身体一下子失去力气，整着人挂在那只手上，重量拉扯伤口，让克莱德觉得胸口更痛。他用没有力气的手指抓住那只手臂，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断断续续地吐出气音：「盖……瑞……？」

「杀了你，身体就是我的了。」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克莱德！！

不管盖瑞如何疯狂吶喊，也只限于在头脑里。他现在才知道乔舒亚利用了他。

吸血鬼被贯穿心脏也只会进入假死状态。要杀死吸血鬼，最好的方法就是……

不要！不要！住手！！你这个疯子！

乔舒亚用手臂拖着痛苦不堪的克莱德，走向窗户。朝阳已经升起，但是在旁边建筑物的阻挡下，金色的日光还没办法直接照进来。

克莱德被那只手臂牢牢固定在窗边，他感觉到空气开始出现温度。

「你……恨我……吗……盖瑞……」克莱德彷彿认命似地，露出苦涩的笑容，「对……不起……」

不断听到盖瑞在头脑里大哭大叫，乔舒亚厌烦地皱眉啧了一声，说：「我不是盖瑞，盖瑞很爱你。但是我需要这个身体。抱歉了。」　　　　克莱德不懂盖瑞说的是什么意思。眼前这个人长得和盖瑞一模一样，穿着盖瑞的衣服，怎么会不是盖瑞。

穿越建筑物之间爬上窗台的一丝阳光碰触到克莱德的手指，指尖像着火一样冒烟发黑。

乔舒亚并没有想要凌迟克莱德的意思，他想给克莱德一个痛快，可是他没想到这里这么不容易照到阳光──说来也是，这可是吸血鬼的家，采光怎么可能会好？

乔舒亚想去拿菜刀砍下克莱德的头，不过盖瑞的记忆让他知道这间房子没有厨具那种东西。用烧的不但痛苦又有引发火灾的顾虑。哎唷太阳怎么升得这么慢。

就在乔舒亚在心中发牢骚的时候，窗外忽然出现一个影子，把本来就不多的阳光完全挡住。

乔舒亚在那一瞬间就发觉那个影子是一个人。有人出现在五楼的窗外，让他稍微吃了一惊，对方立刻撞破玻璃，乔舒亚退开时，手臂也从克莱德的身上抽离。

「克莱德！」

背光的来人对躺在地上，血液不断从胸口的大洞流失的克莱德叫了一声。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失血过多而虚弱的克莱德勉强转动头部，看向对方。

「伊凡？」盖瑞的惊愕直接传给乔舒亚。伊凡应该好几年前就死了才对。

「你做什么！？盖瑞！！」伊凡愤怒地扑过去，伸手要抓乔舒亚，乔舒亚立刻往后跳开，敏捷的动作让伊凡愣了一下。

刚才的动作以盖瑞来说已经快到不像话，但对乔舒亚来说简直慢得像乌龟。这个身体有够迟钝。

真抱歉啊我的身体就是这么迟钝！不爽不要拿啊！

「吵死了。」乔舒亚骂了在头脑里搔扰他的盖瑞。

伊凡这几天来都在这个城市里找克莱德，今天清晨看到这个长得很像盖瑞的人时，他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