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鸳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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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鸳缘-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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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人,双手紧紧握起又放开,反复几次,忽然挣起身努力伸长手臂来抓她的手。玉言任他抓着,待他要将她手掌展开,想要放些什么东西上去时,才倏然抽了回来。他呆了半晌,忽然把指头送进嘴里,一下咬破,拿手指在展开的衣袖上写字——他原来是想在她掌心比划。淡淡的血色,好像被什么东西抽去了大部分的血液,从指尖流出的是淡红的液体,并且很快枯涸,又赶快继续咬破。她不动声色的看他写,断断续续,反复几回,勉强看出是在写——“抱歉”。
  
  她发现自己又在微笑了。衣上油痕梦里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小青,(她不想唤自己给他取的名字,也不想叫他原来的名字,只得含糊的唤他一个字),我已经很累了,过去的事情都让它过去了罢。都是我一手种下的因,从来没有问过你的意愿,勉强了你,我也是觉得很抱歉。你现在这么做,也许出于愧疚,可你根本不用愧疚,我之付出都是我心之甘愿,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我现在不想跟你一起了,不是因为恼了你,而是因为我已经掏空了,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我给不了你了,你也不欠我什么,大家扯平吧。你大可安心过你的新生活,别再纠缠下去了。”换在以前,二殿下打死也不会说这一串子话,可她刚练成第三重心法——哀伤断肠,正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说话属于无可无不可的范围内,随意间,就絮叨了这么多,大有当年浑浑噩噩时当人的风格。
  
  床上的人,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紧紧闭起了眼睛,待得她终于说完,他长长出了口气,开始往床下爬。玉言伸手拦了拦,叹道:“我说这么多不是为了要赶你,我还是当你是朋友,你身体差成这样,多休养几天再走吧。”
  
  他不响,只是挥开了她的手,他的手火烫,一反平日比常人低上不少的体温。他只挣扎着要走。玉言摇摇头,打算叫迎柳来,才走开几步,后面“咕咚”一声,那人一头栽下了床,半晌挣扎不起来。无奈,她回转,把他抱□。把着他双臂的时候感觉枯瘦得可怜,细细的青筋全凸现在皮肤上,皮肤透明得像一层纸,一戳就会沙沙的响,接着碎掉。玉言看了一眼,赶紧挪开眼神,无奈的让他靠着自己一会儿。他无力挣扎,只是靠在她怀里低低的喘息,像是垂死的人一样,若有若无的热气一点点往她的耳朵喷。挨得这么近了,形销骨立的轮廓再看不清楚,只有一片漾漾的白,随着喘息起伏,如同水波上的月亮一般脆弱而柔美。玉言觉得自己的耳朵越来越烫,身体越来越僵,后来伏在怀里那人不知意识到什么,开始死命的憋住呼吸,憋得浑身发抖,满脸通红。玉言叹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半晌,轻轻摸上他的脸,又觉得这样太亲密,轻触了下就撤开手,已经感觉到指尖的湿意。
  
  她连句“别哭”都说不出来,半晌道:“别这样。”怀里的人一阵抽搐,似乎要撅过去,她急忙去搬他的嘴,可别让他自己憋死自己,手摸到他的腮就觉得不对劲。“这是怎么啦?张嘴,张嘴!”用力撬开他紧闭的牙关,本已成灰的心,突然紧缩成团,重重砸落下来,疼痛“砰”然炸响。
  
  他的口腔里空了,舌头,竟已齐根截断。他憔悴至极的容色,深深凹陷如同被挖去两块肉的两腮,垂危时也没能发出的声音,都得到了很好的解释。
  
  玉言指尖在发抖,被她手指卡着,强掰开的嘴,舌根处紫黑一片,触目惊心。锦青费力的想掰开她的手,却只是徒然,只能勉力的转开头,不让自己的伤口暴露在她眼里,她缓缓松开手,摇摇头,突然觉得有点冷。
  
  “谁干的?”
  
  “……”
  
  “谁干的?!”虽然明知面前的人根本没有办法回答她,她还是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微微颤抖的语气下面,涌动着火山爆发前不安的高热岩浆。
  
  一只手微颤着伸过来握着她的,再伸过来一只,有点抖,可还是坚决的,好像包心菜的叶子一样,把她发抖的手紧紧包住。他转回头来,漆黑两眼里漾漾的浮起一层亮光,映着房里的珠灯,好像她误收入黑子群里的两枚白子,那么尖锐,那么刺目。
  
  她在他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满面怒容渐渐变成仓皇失措,难以呼吸,莫名的想哭,用尽力气猛然抽出手,狼狈的逃离了他的房间。
  
  不但舌头被截断,锦青身上的血液被抽去了接近三分之一,血管里流动的血液稀薄不已,他身体的虚弱程度让人无法相信他居然可以撑到现在。
  
  玉言去找冷枫,不想一直足不出户的神医,居然已经人去房空,只余一屋尘封的家具,踪迹难觅。族里的医师说,如果找到截断的舌头,可以接回去。玉言去问锦青,他不肯写字告诉她舌头去了哪里,只是默默的瞅着她,半晌也不眨一下,眼神殷殷,像是临终请求,只要心愿已了便准备撒手尘寰。玉言每次耐着性子去问他,每次都止不住破口大骂,你敢死给我看看,我把你挫骨扬灰,撒东海里,喂了鱼毛虾米,半点都不留!
  
  什么哀莫大于心死,早就荡然无存,也没空去练功,估计修为已经直接倒退回怒火浮沉第二重,不然怎会教一个连话都说不出的人气得想疯掉。
  
  终于这一日,二殿下旋风般卷入锦青房里,手里拿着个锦缎盒子,打开来,里面一截深赭色的东西,她得意的说:“这不是你的舌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你一定是用这个换来龙骨的,族里有龙骨的人不多,还要你的血来炼药的药师更不多,我一找就找到……你是要自己动手把舌头接上去还是我帮你?……还是我来吧!”
  
  “……”锦青直直盯着她漆黑沉静的眼神,忽然涌现出恐惧。
  
  “别躲,我问过了,一点都不疼。你截舌不过百天,接上去很简单啦。我来帮你……”
  
  “……”
  
  “你这是存心跟我唱反调对不?你就是要当哑巴不肯跟我说话,一辈子不肯跟我说话对不?你真要没了舌头一辈子,以后我喊你名字一百遍,你也有堂而皇之的理由不要答应对不?”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刚刚说了“一辈子”,还说,会喊他的名字……漆黑的眸子浮上一层晶亮,什么都看不清楚了。算了吧,如果能这样,就算她手里拿着的是条狗舌头,也……
  
  他垂下眼帘,掩盖住眼眶里的湿意,极轻的点了下头。
  
  玉言手里半硬的舌头突然在他脸颊上拍了一下,“你傻瓜啊,这明明是狗舌头,你是哑了,难道眼睛也出问题了吗?竟然连自己的舌头都认不得吗?”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用这种方式开他的玩笑!
  
  他听见一个气得发抖的声音颤颤的说:“你……”
  
  “我怎么啦?”玉言瞪着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都是笑。她跟紫遨最大的不同就在这里,紫遨总是满脸笑容,可笑意从来达不到眼睛里。
  
  他呆了半晌,谁,刚才是谁在说话?
  
  “今天我没找医师,在药库随便问了十个人,九个人都说修行七百年的蛟,妖力不损,手脚断毁都能重生,何况是一根舌头。第十个人说,你长不出只有一个理由,你自己不想长……锦青,你敢耍殿下我啊!”
  
  “……”锦青张了张嘴,口腔里热热的,暖暖的,突然多了种充盈柔软的感觉,他的两眼一片模糊,什么都说不出来。
  
  “舌头是长回来了,看来你是死不了了,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玉言把那狗舌头一下下往掌心里甩,玩了一会儿,把它丢回盒子里去。她的样子,平静之下藏着几分紧张几分期盼,她不肯望他。
  
  “……”锦青仍旧不语,手垂在身侧僵硬着,手指关节都握得发白。
  
  玉言转眸凝视着他眼中荡漾离散的波光,慢慢道:“给你个报仇机会。”这个人,在对他好的时候,总是会自觉缩回壳去,不知道他骨子里的那份自卑是怎么来的,非得用逼的才行。
  
  “……”锦青受惊的扬起眼眸,瞅着她,仍旧不语。
  
  玉言拔出龙刃,抬起左臂,亮了亮罩门:“你看准了戳,我不躲,杀不了我,你以后就死了报仇的心!”
  
  他凄惶绝望的瞅着她,浑身颤抖,如同落花,七零八落,风吹雨打。
  
  玉言一手抹上他眼睛,“蠢得要命,戳一刀有这么难吗?”倒转刃锋,往自己要害便戳。
  
  还没有来得及戳入自己身体,锦青扑过来,双手紧紧握住刃锋。手掌被龙刃割破,血点洒在玉言手上,他的血,虽然变得稀薄,烫得很。
  
  玉言死死盯着他,过了半会,锦青终于蠕动两下嘴唇,低不可闻的吐出模糊不清的一句,“……不要……我不报仇……”话没有说清,身子一紧,已被玉言紧紧揽在怀里,他僵了一下,慢慢放松下来。她的怀抱还如回忆中的一般温暖。紫殿下也曾抱过他,力度也曾大得想要把他勒死,可仅仅只是抱住,对他无所求的,让他总是没有把握报仇。二殿下的怀抱却总是有那么多的情,那么多的欲,满满的想要溢出来,她想要他,要他这个人……她还要他……他忽然就放下了心,完全松懈下来,说不上是疲惫还是力竭,他就那样生生晕了过去。
  


                  《最鸳缘(女尊)》锦秋词 ˇ风月已殊昔,星河犹是旧4ˇ   

  玉言丢了刀,紧紧抱住他,像是抱着另外一个自己。他身上本就披着自己的鳞,体内涌动着自己给他的妖力,他跟她之间的纠缠早就密不可分,她本就是想逼逼他,要是伤了胳膊就能换得他解开心结,她觉得值……可他没让她受伤,立即投降了,到底他在乎她跟她一样多,可能比她的在乎还要多。好像是占了他便宜,她心里有点小内疚,当然不会说出口,她是高傲的二殿下,她说不出口,可她的内疚和心疼都通过这个拥抱流露了出来。
  
  再也不会放手的,几千几百年,都不会放了你……果然还是不能对你太温柔,差点就擦肩而过了……果然应该不择手段的抢了过来,抱住不放……早就应该这样……
  
  过了片刻,锦青醒了,他睁眼时有点不安和无措,及至看见了她,忽然就安静了下来。玉言收紧了一下臂,指尖隔着衣服摩挲着他腰际,勾出他身体的线条……真是瘦,比一把稻草强胜不了多少……还是烧着了的。怀里的身躯突然温度遽升,热得撩人,她忍不住低头就亲了下去。锦青的唇略微干燥,往后畏缩了一下,玉言噙住不放,只一会会便觉对方的唇温软下去,探近唇舌,更有一种缠绵濡湿令她沉迷。两人唇舌纠缠了不知多久,玉言觉得体内某处火苗夺夺的窜上来,忍不住上下其手,触手处锦青的肌肤干燥紧致火热,像要把她的手融掉,她忍不住一面往下探,一面在他身上蹭,下面明明白白感觉到一个火热的凸起……锦青忽地如梦初醒一般,猝然离开她的唇,挣扎离开她的怀抱,可他忘了抱着他的人就坐在床上,他这么一倒,正正也倒正床上。
  
  玉言伸臂要挽他,临时改变主意,顺势揽着他滚到床上,只往他脖子轻轻呵气。锦青紧闭着眼,眼睫毛扑簌簌乱抖,脸上飞红,呼吸都乱了。玉言见到他这般诱人模样,哪里还能忍得住。她方初试□便伤了心,对情爱之途本已生了厌恶之心,不想他却执着于此,拼了命的要挽回这段感情,要断掉的情丝生生的让他给接了起来。现下可是情潮汹涌,想起过往两回,第一次是浑浑噩噩不辨滋味,第二次是为了救他不敢尽兴,及至这一回,只盼这一回能弥补过往失落。当下紧紧压住他,热情熊熊燃烧,只要把他连皮带骨的吞下肚。锦青虽是害羞,可他方大病初愈,处于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感激之中,心潮正在澎湃,脑中混乱,半推半就之下,曾受过床第间训练的敏感身体,被玉言挑弄起火头,再也控制不住,又满腔内疚热情难以抑下,索性丢开一切与她抵死缠绵,只求尽力取悦她一场。
  
  这两人,一个是萦念已久今日终于得偿夙愿,一个是纠结多时今日方知心之归属;一个是初尝春色食髓知味,一个是知恩图报倾尽身心;两下里□这么一凑,当真天雷勾动地火,从晚上做到早晨,又从早晨做到中午,中午到下午,下午到繁星满天……一个是妖力充沛不知衰竭为何物,一个是隐忍持久只要让对方满意宁肯命都不要……这般旷世缠绵,足足持续了一天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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